第八章 工程埋下的禍根

爺爺把所有的疑問聯係在一起,終於得出了一個結果,那就是在他們建設的地鐵周圍一定有一個日本人的地下兵工廠,或者是地下研究所!他的腦子飛快地轉動著,想到了一萬種日本人要對中國做的殘酷事兒,可怎麽想也沒辦法把田川浩一一個看上去“菩薩心腸”的人,和那些喪心病狂的恐怖分子聯係在一起!

【病源】

沒過兩天,日本人再次找上門來,他們沒有像第一次找爺爺那般無理,這次是很禮貌地把爺爺請到了四合院。這次不是為了田川一郎的病情,而是為了地鐵工程的事情。

田川一郎目光呆滯地盯著爺爺,嘴角一張一合地說著日語,田川浩一充當翻譯官說給爺爺聽。

“我父親說,即便他現在病倒了,也不能耽誤工程的進展,你們要抓緊時間把地鐵修好了!這不僅僅關係到你們能夠賺到的酬勞,還連接著中日關係!”田川浩一一字一頓地說道。

爺爺頻頻點頭,可他心裏深知田川一郎建造地鐵本就沒有懷好意,又怎麽能夠真的把錢給這些苦哈哈呢?可爺爺隻要看到田川浩一那誠摯的臉,心就再次軟了下來。

田川浩一是好人,至少在爺爺的心中他是好人,是不折不扣的孝子。

田川一郎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兒後,田川浩一把爺爺送出四合院。他一再叮囑爺爺:“地鐵要修,不過也希望你能盡力幫我,我父親的病不能再拖了,這兩天好像更加嚴重了!”

爺爺點頭應著,可這件事他也無計可施,用陳樹的話來說就是“聽天由命吧”。

繼第一次開工時間,這已經是第二年初春了,工程卻始終進度遲緩,工程上遇到波折就算了,眼看著夥計們都幹得順手了,田川一郎又病了。爺爺心中沒底,不知道是否應當繼續走下去。

陳樹給爺爺指了一條路,既然田川浩一是田川一郎的兒子,他的出手又那麽闊綽,何況他對爺爺還念著那麽一絲除了工作之外的感情,那麽不如就讓他來做這個中間人,讓工友們也踏實。

重新開工三五天之後,工友們紛紛告病回家休息,爺爺覺得事出有因,忙各家走訪情況。

爺爺第一個去的就是韓胖子家,在爺爺的印象中韓胖子就是那個膽小如鼠的家夥,經常蠱惑人心,說不定大家告病都是他禍從口出的結果!

可到了韓胖子家爺爺卻發現,他不是裝病,是真病了!

韓胖子躺在炕上哼哼唧唧的,看到爺爺來了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歪在那裏慢悠悠地和爺爺打招呼:“你咋來了?”

“我來看看你啥病,用不用去看大夫?”爺爺坐在韓胖子身邊,看他氣喘籲籲的樣子難受得要緊,忙關切地問道。

“我就是力不從心,喘不上氣來,總覺得這身體裏有一萬隻螞蟻在爬,從裏到外都難受得要命!可能是累了,休息兩天應當就沒事兒了!”韓胖子提起一口氣說了一大串,然後又大口大口喘著氣,他這病症好像是從肺上得來的,可他又不咳嗽,十分奇怪。

爺爺緊皺眉頭,看病這種事兒他不在行,恐怕還要讓陳樹來瞧瞧才行。

接下來的幾個工友和韓胖子的病症都差不多,大家都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發病的,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才得了這個怪病。

陳樹和爺爺商量著,先把工程停一段時間,把病源找到,不然工友頻頻生病不但影響人心,也大大拖了工程進程。

爺爺清楚地記得停工第二天,地鐵工程發生了一場意外,幸虧大夥兒都沒在現場,不然又要多些傷亡人員。

在工程塌方的地方露出一截森森白骨,已經建成的工程裏怎麽會出現人骨呢?爺爺再次陷入了兩難的絕境,田川浩一也因為這件事再找上門來。

“不要解釋,趕快找人把這個路段重新修整,不然這半年的時間都白白浪費了!”田川浩一一本正經地說著,絲毫不念兩個人的私交。

爺爺歎了一口氣,把工友們生病的情況和田川浩一說了一下,他不但沒有體諒工友們的辛苦,反而更加嚴厲地批評爺爺,說他是一個沒有責任感的人!

“去你大爺的!”爺爺被田川浩一激怒了,爆了一句粗口。

在中國人的土地上爺爺頂著壓力為日本人賣命,這原本就被人不能理解了,現在還要遭受田川浩一的指責,爺爺一甩臉撂下一句話,扭頭就走。

韓胖子和其他幾個工友的病一直都不見好,瞧了幾個大夫都說不出病因在什麽地方,這可把爺爺愁壞了。為了賺點兒苦力錢,把命再搭上可是太不值得了,尤其是為那種沒有良心的日本人賣命!

翻臉當天晚上,爺爺和陳樹研究著用之前田川浩一給他的錢,為這幾個工友請幾個好大夫來看看,他倆才做好決定,田川浩一的人便又來“請”爺爺了。

田川浩一畢恭畢敬地給爺爺斟茶,並且又鞠躬道歉,這讓爺爺有些受寵若驚!

“田川先生,您這是做什麽?”爺爺忙站起來,茶水都沒敢喝上一口。

田川浩一扭過頭去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要感謝你啊!你介紹來的那位先生說的還真靈驗,我父親果真是撞了邪,就是那個什麽‘樹怪’!”

“樹精?”爺爺發出一聲疑問,“為什麽這麽說?”

田川浩一示意讓爺爺坐下,他也端起了茶杯啜了一口。

地鐵工程塌方前一天夜裏,田川一郎在夢中夢到了一個身著綠色衣服的少女。那少女來到田川一郎身旁,讓他不要在中國的土地上肆虐挖坑,並且要把所有已經建成的地鐵全部填滿,否則讓他好看。

田川一郎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一早起來像說笑話一樣說給田川浩一聽,田川浩一沒敢把塌方的消息告訴給他。

田川浩一覺得事出蹊蹺,便隻身前往地鐵工程處查看。

以往每次來的時候,田川浩一從未注意過周圍,而這一次他特意對周圍環境查看了一番。

原來,為了能讓工程順利進行,工程隊的人就近取材砍伐了很多的樹木,有很多都是過百年的老樹!

田川浩一的心一驚,終於明白父親的夢究竟有著什麽含義了。

而他在塌方的位置上,也發現了很多樹根殘留物,應當是不久之前砍伐的。

他雖然不知道塌方和這棵樹的樹根有沒有關係,但他心裏已經斷定了一件事,父親的病絕對是因為陳建祥口中說的“樹精”在作怪,不然怎麽能有如此的巧合呢?

田川浩一弄清楚事情真相後,回到四合院便發現父親站在院子中央,一動不動就像一棵大樹!這讓田川浩一的心備感不安。

為了弄清楚“樹精”的事情,田川浩一也問了很多中國人,而大家對“妖怪”這個話題閉口不談,所有人都把“它”作為不祥的東西來對待。

田川浩一這才真正重視起“它”存在的意義,為此也搜集了一些材料,卻發現那些所謂的“材料”,隻不過都是民間謠傳,沒辦法才又回頭來找爺爺。

聽了田川浩一的說辭,爺爺也驚出了一身冷汗。如此回想起來,似乎生病的那幾個人都和砍伐樹木有關係了!

爺爺暗暗自語說道:“怪不得,原來病因竟然是這個!”

可另外一個疑問又襲上頭來,這世界上難道真的會有“樹精”存在嗎?又或者,那隻是陳建祥隨後胡謅出來的謊話呢?

田川浩一拉著爺爺的手,激動地說著:“潘兄弟,這次你一定要幫幫我,哪怕出再高的價錢也一定把我爹的病治好才行!你看看他,現在已然是病入膏肓了,我怕……我怕……”說罷,他拿袖子擦了一下濕潤的眼角。

爺爺當然明白田川浩一怕的是什麽,在爺爺的內心對於死亡更是懼怕。可這種事連陳建祥都束手無策,爺爺又怎麽幫呢?思前想後,爺爺最終把這件事和太爺爺說了,太爺爺給爺爺指了一條道。

找周顥。

在此之前,爺爺對周顥總是懷有戒心,不僅僅是因為兩個人之間是同行,更是因為爺爺不太喜歡周顥的為人。周顥和爺爺完全不同,做事見縫插針,做人油腔滑調,在周顥的眼裏利益要比感情來得重要。也正是因為周顥不看重感情,爺爺和他也不怎麽來往。

不過,這種人往往也有這種人的好處,做人做事圓滑的人消息來得也比較快,尤其是針對這種奇聞怪事,周顥的辦法往往也會比爺爺多。

爺爺的心中一直為周顥總是搶自己工程而心存芥蒂,可為了隊友,爺爺就算對他有成見,也硬著頭皮去了。

爺爺和周顥說清楚來龍去脈之後,周顥大驚失色,壓低聲音和爺爺說道:“這種事兒可萬萬不能亂說,要是傳出去會引起恐慌的!”

果真,連周顥都按捺不住情緒,爺爺更是如熱鍋上的螞蟻。

“那怎麽辦?這不僅僅是關係到那個日本人的死活,最主要的是韓胖子也中招了!”爺爺在屋子裏轉著圈兒唉聲歎氣地說道。

周顥走上前來安撫住爺爺的情緒,思索了半天後對爺爺說道:“你既然來找我,我也就把你當自己兄弟看!這件事你交給我,我一定想辦法幫你打聽到!說不定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咱不要太絕望!”

爺爺看著周顥一本正經的樣子,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是放下了,找不到一個解決辦法他也無顏麵對和他稱兄道弟的工友們。

這是爺爺第一次信任周顥。

【病變】

工程被迫停工,田川浩一的壓力頗多,這讓爺爺心中更不安。

田川一郎的病症和工友們的病情都刻不容緩,這雙方麵都讓田川浩一左右為難。為了能夠讓工程順利進行下去,田川浩一動用了日方軍醫,雖然這軍醫對田川一郎的病束手無策,並不代表對工友們的病毫無辦法。

當爺爺聽陳樹跑來說田川浩一領著兩個軍醫去韓胖子家的時候,他眼睛圓瞪,整個人都被嚇傻了!他生怕韓胖子一句話說錯招來殺身之禍,忙從炕上爬起來拿上棉襖,拉著陳樹就往韓胖子家奔去。

他倆還沒等進韓胖子家大門,就聽到他豬嚎一樣的聲音從屋內傳了出來,這聲音十分嘹亮完全不像生病的樣子!爺爺暗叫不好,韓胖子若是真病也就罷了,他若是裝病被田川浩一看出破綻來,整個工程隊的隊友們都連帶著吃鍋烙!

爺爺趕快推門進去,隻見兩個軍醫把韓胖子按在炕上,正給他打針。

“等等!”爺爺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上去一把抓住其中一個軍醫的胳膊,把他手上的針搶了下來,“田川浩一你什麽意思?難道你不信韓胖子生病了,非要用這種手段來對付我們嗎?”

田川浩一愣了一下,瞧了瞧兩位軍醫,然後把爺爺拉到一旁小聲說道:“我也是為了你們好!早點兒治好他們的病,早點兒開工!反正我們用的是日方的藥物,又不會克扣你們的錢!”

爺爺才不會覺得田川浩一有這麽好的心,他隻是一個把心思都放在工程和他爹身上的日本人,又怎麽會用那麽昂貴的針劑來治療幾個毫不起眼的小人物呢?

爺爺搖著頭,毫不吝嗇地回絕:“你沒那麽好心,說你究竟是什麽意思?你若不說,我手裏的針劑就是扔了也不會給韓胖子打下去,何況我們也不知道這裏究竟是‘藥’還是‘毒’?!”

最後這句話從爺爺的嘴裏說出來後,田川浩一的臉色頓時變了。

爺爺說完後才意識到,最後這句話不應該說,就算是心裏犯嘀咕也不能說出來!可話已經都說了,硬著頭皮也不能服軟。

田川浩一搶過爺爺手裏的針劑,十分嚴肅地說:“潘恩龍,我對你好,你不領情,那就讓他這樣病死算了!不過我要告訴你,生病的名單裏,他是最後一個打針的,其他人的病都好了,他若還不好,到時候你不要跪著來求我!你們中國人,就是疑心太重!”

爺爺眼睜睜看著田川浩一把針劑收起來,領著兩名日本軍醫離開了韓胖子家。

韓胖子躺在炕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瞪著爺爺的目光十分驚恐,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多虧你們來得早,不然我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可爺爺卻因為田川浩一說的那句話陷入了沉思,自己不會是真的錯怪了他的好意?如若是真的,他這是害了韓胖子啊!

爺爺把陳樹留下照顧韓胖子,他去了另外幾個工友家看看情況。

正如田川浩一所說,韓胖子的確是唯一一個沒打針的人,爺爺也錯怪了他的好意。而大夥兒的病都在三天後逐漸有了好轉,隻有韓胖子的病情惡化了,他開始出現惡心、發熱的症狀。

爺爺想去找田川浩一,把那支他搶走的針劑再拿回來,可隻要想到田川浩一那張繃著的臉,爺爺眉頭緊皺,不知應當如何麵對才好。當初明明是自己的不信任,把田川浩一拒之門外,現在自己主動找回去算怎麽一回事兒?

日本人不好惹,他們都是拿著槍杆子逼你說話的主兒,更何況和日本人談條件,那不等同於把自己的腦袋往槍口上撞嗎?

爺爺陷入兩難的絕境,他想幫韓胖子,卻又不知怎麽和田川浩一說。

就在爺爺犯難的時候,周顥找上門來,他帶來了兩個消息。

爺爺好茶好水招待著,若是周顥這次能幫得上忙,爺爺也算是燒了高香!

周顥擺了一個物件在桌子上,點著那東西,斜眼看著爺爺,優哉遊哉地說道:“為了你這茬兒我可是費了不少心思,若是辦成了,別忘了我就行!”

爺爺忙拿起那件東西上下翻看起來。

那是一塊看上去十分普通的石頭,和石頭的區別在於它不是黑色的,而是白色的。通透的那種白,就像有人刻意塗上去一樣。爺爺從未見過像玉石一樣的石頭,對這東西也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老周,你拿給我的這玩意兒是什麽東西?這和日本人又有啥關係?”爺爺問道。

老周砸吧著嘴,叼著旱煙說道:“這玩意兒是一個夥計在距離你們工程不遠的地方找到的,找到還不止這一塊,還有很多!隻是你們忙於建設地鐵,都忽視了吧……又或許是那棵樹倒下之後才露出來的,之前一直都隱藏在地下。”

爺爺對這玩意兒毫無印象,誰又會去在意地上的一顆石頭呢!不過這麽小的東西,又能起到什麽作用?它又和工友的病有什麽關係呢?

“然後呢?”爺爺刨根問底地追問。

“你曉得這東西的來源嗎?”周顥故作神秘地湊到爺爺跟前,壓低聲音說,“這東西不是咱的,是日本人的!”

“日本人的?”爺爺心裏咯噔一下,這讓他馬上聯想到了田川一郎那張恐怖的臉來。

“沒錯,是日本人的!”周顥的聲音壓得更低了,生怕有外人聽見,“我那夥計之前在一個化工廠做過工,他說這石頭都是被強酸強堿具有腐蝕性的化學原料侵蝕過的,所以才變成這樣!你想啊,現在戰亂哪兒會有化學原料呢?又是在地下!”

爺爺把所有的疑問聯係在一起,終於得出了一個結果,那就是在他們建設的地鐵周圍一定有一個日本人的地下兵工廠,或者是地下研究所!他的腦子飛快地轉動著,想到了一萬種日本人要對中國做的殘酷事兒,可怎麽想也沒辦法把田川浩一一個看上去“菩薩心腸”的人,和那些喪心病狂的恐怖分子聯係在一起!

爺爺猛咽了一口口水,提著的心再也沒辦法放下,繼續追問:“可你說的這件事,和我說的那件事也不是一回事兒啊!難不成你根本沒找到治病的法子?還是說,你認識的‘奇人’也沒有辦法?”

“你別著急嘛!聽我慢慢說完!”周顥安撫了一下爺爺激動的情緒,“這雖然是兩件事,可這裏麵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周顥收集到這個消息之後,他馬上讓夥計去調查這塊“石頭”的來曆,夥計帶回來的消息讓周顥十分震驚。

夥計在一個十分不起眼的郊區找到了一個廢棄的地鐵的入口,他摸索下去之後看到了剛剛挖了隧道的地鐵站,裏麵漆黑一片。他順著隧道向裏麵走,在拐角的位置發現了一處十分不起眼的小門。

好奇心作祟的他推開門往裏麵探頭進去看,從那封閉的空間裏麵透出瑩瑩的火光,以及刺鼻嗆人的味道來。迎麵撲鼻的味道中還夾雜著人說話的聲音,可他聽不懂他們的語言,通過語調卻足以判斷那是日語!

雖說當時的地鐵是日本人要修建的,在地鐵裏發現日本人不足為奇,可他們在這地鐵裏究竟有什麽貓膩?那夥計沒敢多加停留,在地上抓了一把小石子忙關門就往外跑。

他跑到地上後伸手看了一下那些石頭,的的確確和在倒下的那棵樹下找到的一模一樣,都是充滿了刺鼻味道的白色的石頭!

夥計剛要走,遠遠就看到一個人的身影緩緩地向這裏靠近,他躲在土堆的後麵想要看看來人是誰。

接洽修建地鐵事宜的都是工程隊的小頭頭,不過這夥計有幸見過接洽人一麵,迎麵走來的這個人從年紀上和接洽人雖然不太相同,但這張臉卻騙不了人的,極其相似!

他確定,這個年輕人一定和讓他們修建地鐵的負責人有血緣關係!他看到那個年輕人四下張望之後,也鑽入了地鐵入口……

夥計回來對周顥說明這一切利益關係後,周顥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讓他們修建地鐵的田川一郎,一定和日本軍方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他們在密謀一件讓中國人吃不消的大計劃!而他身上的病,根本就不是病,那或許就是他們研究成果的後遺症。

說不定這個田川一郎就是日本軍方的一個試驗品,因為他現在的病變而遭到了日本軍方的拋棄,現在所有的事務都由田川浩一接手,說不定他早就知道了裏麵的內幕!

爺爺聽了周顥的講述後,心中一陣惡寒。

原來,他心中的田川浩一隻不過是一個為了隱瞞日本人真實麵目的陰險小人罷了,而田川浩一給工友們打的針說不定就是他們密謀研究的抗體!

想到這裏,爺爺猛然站了起來,如此說來,他必須要和田川浩一說清楚,不然的話韓胖子很快就會變成和田川一郎一樣的“怪物”!

由不得周顥在這裏和他誇誇其談自己有多厲害,爺爺腦子裏全都是韓胖子受苦的模樣。

不過爺爺還是很感謝周顥調查出這麽多事,當時的爺爺很想誇他一句,“是當間諜的料”,卻因為兩個人的觀念不同而沒開口。

爺爺和周顥寒暄了幾句送別了他,也忙拿著桌子上的那塊石頭去找田川浩一理論。就是說破天,爺爺也要拿回那劑藥來,那時的他也顧不得那種“藥”有沒有副作用,讓韓胖子早點兒好起來才是真的。

【救命之恩】

爺爺來到四合院門前,正趕上田川浩一開門準備出去。

田川浩一頭也不抬,語氣陰沉地說:“今天我有事,你明天再來!”

人命關天的事兒,爺爺怎麽可能由著田川浩一的性子來呢?他拉著田川浩一的胳膊,扯開嗓子吼道:“如果今兒你不和我把事兒說清楚,那我就把你們的陰謀揭開,讓大家看看你們日本人的惡心嘴臉!”

聽了爺爺的這句話,田川浩一終於抬起頭和爺爺四目相對。

這次爺爺才看清楚,田川浩一臉色陰鬱,昔日裏的光彩也沒有了,就像那秋日裏霜打的茄子,整個人都頹廢不堪。

看到他這種表情,爺爺立刻住嘴,改口問道:“你麵色蒼白,生病了?”

田川浩一咽了一口唾沫,“嗯”了一聲,他沒理睬爺爺剛才的話,繼續往前走。爺爺便跟在他的身後,不厭其煩地說:“看你的臉色這麽不好,回去吧,咱倆坐下好好談談!”

田川浩一不作聲,繼續走。爺爺接著說:“我知道了你父親的病,你若想要治好,和我回去!”

田川浩一頓了一下,微微抬起頭看著爺爺的臉,搖了搖頭,繼續走。

爺爺還在說:“你之前可不是這樣的人,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父親得了什麽病嗎?和我回去!”

爺爺再次拉了一下田川浩一的胳膊,他整個人晃動了一下,一個趔趄險些倒在地上。

爺爺頓時覺得事有不妙,田川浩一是個體格健碩的青年,怎麽會讓爺爺一拽就能倒下呢?更何況,結合起他麵色來看,他一定是生了大病!爺爺沒管那麽多,扶住了田川浩一後,把他扛在肩頭就往四合院跑。任憑田川浩一在背後錘罵爺爺,他都沒有把他放下來的意思。

重回四合院,院子裏安靜得像剛剛死過人一樣,毫無生氣。

爺爺把田川浩一扛回房間裏,放在椅子上,田川浩一的額頭沁出了汗水,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整個人虛脫了一般。

“你瞧瞧你這慫樣兒,哪兒像個爺們兒!”爺爺呼哧帶喘地指著他鼻子罵,“你要是個帶把的,今兒咱倆就在這裏把事兒掰扯明白了,到時候你要走要留,是死是活我都不管!”

田川浩一沒有力氣再和爺爺爭辯,隻能任由他擺布,聽著爺爺絮絮叨叨說著有的沒的。最後,爺爺才把手裏的那塊石頭拿出來放在桌子上,爺爺指著那塊石頭問道:“你和我解釋解釋這是什麽玩意兒?這就是你們日本人要在中國挖隧道的意圖嗎?”

看到那塊石頭,田川浩一的臉色頓時變了。他抬起頭盯著爺爺看,吃力地吐出幾個字來:“你都知道了?”

“對,我都知道了!”爺爺雖然沒有真憑實據,卻一點兒都不心虛,“這東西有腐蝕性作用吧?你們研究的成果又是什麽呢?用不用讓你父親出來解釋?”

田川浩一緩緩地搖著頭,眼睛濕潤了,沉重地說道:“我父親已經過世了……”

怪不得這四合院的氣氛十分古怪,原來是田川一郎已經死了。

爺爺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安慰田川浩一,就這樣呆愣地站在屋子中央,看著垂下頭的他一言不發。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去揭發吧!”田川浩一猛然抬起頭來,“反正我也被感染了,命不久矣……”

爺爺身體微微一震,怪不得看他的臉色如此憔悴,原來也是被那東西給害的!

“你們真是害人不淺!”爺爺歎了一口氣,“你若不想說也就罷了,不過我不能看你們這麽危害中國的土地,工程做不做都無所謂,工錢也大不了不要了,可這關係到國家命運,更是關係到人命的大事兒啊!”

田川浩一被爺爺說得頭都抬不起來了,尤其是當爺爺說道“關係人命”的時候,他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

這的確是關係到人命,不僅僅是中國人的命,為了能夠達成他們的目的,連自己的命都要搭進去了,這值得嗎?

田川浩一站起身來不顧日本人的身份,“撲通”一下子給爺爺跪下了。他嘴裏還念念有詞地說:“汝不負國恩,鄙人引咎謝罪。”

爺爺沒念過多少書,文縐縐的話他聽不懂,但“國恩”和“謝罪”兩個詞他明白了。爺爺把田川浩一扶起來,搖晃著頭說:“你們不懂道理沒關係,可我們也要學會保護自己,與謝不謝罪無關!”

田川浩一眼含淚光看著爺爺,嘴角抽搐著還想解釋什麽,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顫抖的手握著爺爺的手已經沁出汗水。

爺爺能理解,兩個人的立場不同,所產生的想法更是不會一樣。爺爺拿開田川浩一的手,直言問道:“上次你給他們打針的藥還有嗎?我不想讓我的兄弟命喪黃泉,希望你能成全我!”

田川浩一當然明白,父親已經在這件事上吃了虧,為此喪了命,如果現在不給爺爺,那麽以後便也沒有機會了。田川浩一從抽屜裏拿出兩瓶藥塞到爺爺的手中,語重心長地說道:“希望你能念在咱倆多少有些交情的份兒上,不要毀了我們的成果……”

沉甸甸的一份藥,就像給爺爺扣上了牢靠的枷鎖,讓他全然沒有力氣去反駁田川浩一的話。可是他們不仁在前,爺爺難道還要和他說義嗎?

爺爺沒答應田川浩一,更沒有拒絕。

走出四合院,看到湛藍的天空上有鳥飛過,爺爺的心豁然開朗了。人的生命總有結束的那一天,而麵前的這件事也該有一個結果。爺爺把藥送到了韓胖子家,看著陳樹把針紮在他身上,爺爺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和陳樹說清楚,他想讓陳樹幫自己拿一個主意。

陳樹聽了之後特別氣憤,握緊拳頭打在牆上,狠狠地說:“炸了他丫的,讓他們禍害人!”

“不愧是能和我尿在一個壺裏的人,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爺爺一咧嘴也笑了出來,“不過問題又來了,去哪兒找炸藥啊?”

那個年代戰事頻頻,炸藥吃緊的時候,別說找了,就算是真有,那麽大的動靜恐怕也要驚動了四九城!

陳樹也犯了難,他和爺爺在韓胖子家院裏嘀咕了半天,最後決定用火燒來解決,反正是要搗毀他們的老巢,用什麽辦法不要緊,要緊的是不能讓他們危害人間!

爺爺和陳樹約定天擦黑的時候動手,他倆趁著太陽還沒下山就摸到了周顥說的那個入口,從入口處傳來好幾個爭執的聲音,爺爺側耳聽去都是日語。

陳樹和爺爺對視一笑,這次若是成功了,還能弄死幾個日本人,也算是值了!

他倆忙從附近找來很多幹樹枝,小聲地搬運到入口裏麵,然後陳樹用從家裏偷偷拿出來的汽油灑在上麵,剛準備點火,突然聽到一個人急促的腳步聲衝著他們跑了過來。

爺爺心裏害怕,拉著陳樹忙溜出地鐵口。

借著朦朧的月色,爺爺看到一個男人身影的人從地鐵口鑽了出來,他身體不支地靠在地鐵口處,站在那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一般。

陳樹小聲在爺爺耳邊說:“好像是田川浩一!”

盡管知道這裏是日本人的聚集地,可見到田川浩一和他們攪在一起,爺爺的心裏依舊十分難受,或許田川浩一那句話起了作用,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僅僅是上下級的關係,早已經變成了“朋友”。

爺爺移動了一下身體想要靠近田川浩一把他拉過來,陳樹死死地按住了爺爺的手,低吼著:“你瘋了嗎?他是日本人,他是要害死韓胖子的日本人!”

在爺爺的心中,田川浩一不是那樣一個冷血的人,他為了救韓胖子不惜動用了日本軍隊,這樣的人他能眼睜睜看著他死了嗎?

“不行!他若是想要害死韓胖子……”

陳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從地鐵口裏傳出來很多人的吵嚷聲,而田川浩一艱難地移動著身體,沒走兩步便倒在了地上不能動了。

陳樹連同爺爺的心一起揪起來,為田川浩一捏了一把汗。

“走,咱倆一起救他!”爺爺說動了陳樹,迅速地向入口移動過去,陳樹跟在爺爺身後。

田川浩一看到爺爺和陳樹的時候,目瞪口呆地愣住了,他沒說一句感激的話,開口便說:“你們快走,這是我們內部矛盾,今天為了我父親我要和他們同歸於盡!”

說著,田川浩一從腰間拿出一枚手榴彈,從地上爬起來踉蹌著向洞口位置移動過去。爺爺眼看著他拉開了保險,焦急地上去一把搶過了手榴彈扔進了地鐵入口,拉著田川浩一撲倒在地上。

“轟”的一聲,地鐵站坍塌了,崩了他們三個一身的泥。

爺爺站起身來指著田川浩一的鼻子就罵:“你傻啊?他們害死你爹,你害死他們就夠了,憑啥還要搭上自己的命啊?”

這時候田川浩一才反應過來,他猛拍著腦袋,點著頭:“對啊對啊!我怎麽沒想到?”

陳樹哈哈笑了起來:“潘兄弟,虧我們還要燒了這禍害人的地兒呢,一顆手榴彈全都解決了!這就當我們救他一命,他還我們一顆手榴彈,扯平了!”

田川浩一從地上爬起來,緊緊地拉著爺爺的手說道:“不,這件事我會記一輩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從那天之後,田川浩一搬了家,工錢他一分都沒有拖欠,讓人捎給了爺爺,爺爺卻再也沒見過他。

而那個地鐵線就此廢除了,可日本人想要建地鐵的念頭卻並沒有被打消,後來又有人三番幾次找過爺爺,都被爺爺拒絕了。拒絕日本人那可是冒著死的危險,我敬佩爺爺是條漢子!

果不其然,田川浩一就是田川浩,但令我沒有猜到的是他竟然和爺爺有過命的交情!這也就解釋清楚了為什麽田川浩對薛龍德手中的“石頭”如此感興趣的原因了,因為那玩意兒根本就是他們日本人的傑作!

而爺爺也歎了一口氣,說道:“這是我第一次對自己的懷疑調查真相,也是唯一的一次找到了真相……”

我不屑地瞪了薛龍德一眼,沒有好氣地張口說道:“薛龍德,你出來!我要和你談談!”

我不顧爺爺的反對,把薛龍德拉出了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