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鐵軼聞

“時光隧道”是地鐵在進入這段隧道期間,時間會莫名其妙停止。從隧道入口到出口大約需要五分鍾的時間,可隻要經過這段隧道,無論是手機還是手表都會讓時間停止下來,令人十分費解!有很多乘客都產生了懷疑,是不是在地鐵經過隧道的時候,時間或許真的已經停止了,隻是大家都沒有感覺,或者記憶也隨著時間的停止而停止了。

【怪人】

我叫潘成,受到爺爺年輕時候故事的影響,大學畢業後我也成了一名地鐵工程師。我單位就在公主墳地鐵站附近,剛參加工作的時候,爺爺就和我說過一段“公主墳盜墓”的故事,小時候覺得有趣的東西,長大了覺得爺爺都是騙人的,更沒把這段故事放在心上。

從單位回家隻有這一趟地鐵可以坐,於是我也就風雨無阻一坐就是兩年。

公主墳地鐵口和其他站沒有什麽不同,每次走進地鐵站都能感覺到一陣涼颼颼的風鑽進脖頸子裏,頓時讓人打幾個冷戰。

爺爺說地鐵建設在地表之下,而地底下是屬“陰”,那地界兒已經不屬於人類活動範圍內了,所以才會覺得陰涼,而那種“命格”和“命數”較低的人常年在這種地方上班,會生病的。可爺爺這種老皇曆已經是過去式了,地鐵建設在地下,地鐵裏的溫度原本就要比地表溫度低很多,所以才會讓人有一種精神一振的感覺,而地鐵裏陰暗潮濕,長時間在地鐵工作的人生病也不足為奇。

我就說爺爺的“老皇曆”早就過時了,可爺爺偏說我是歪理,他依然堅持己見不被人動搖。

今天臨下班時,我接到母上大人打來的電話,說晚上加菜讓我早點回去。下班後我直奔地鐵站,進站後發覺今兒有點兒不太一樣,每天熙熙攘攘的地鐵今天的人格外少。

這讓我突然想到了爺爺說的“鬼拉車”,我一咧嘴笑了,覺得自己是神經緊張,低頭掏出手機看起了小說來緩解緊張的情緒,一扭頭的工夫我就把“鬼拉車”這檔子事兒全都忘了。

我看了好半天的小說地鐵都沒有來,我有些急了。我輕輕地碰了碰前麵那哥們兒的肩膀,小聲問:“哥們兒,你等多久了?”也不知道是因為我聲音太小,還是他沒聽見,這男人竟沒搭理我!我這小暴脾氣最容忍不了別人的無視,抬起手就要和他理論一番。

可剛抬起的手卻僵持在了半空中,我有一種錯覺,突然感到今天的地鐵不一樣的有些奇怪,這種不一樣把我震懾住了。

此時此刻的地鐵裏格外安靜,靜到讓我都感受不到前麵這個男人的“存在”!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冷汗倒流,忙不迭地收回了手,打算弄弄明白這裏麵的貓膩兒。

我轉頭向後仔細觀察了一下站台,零零星星隻有十幾個人在等車,大家都低頭玩手機,壓根兒就沒有人注意到地鐵詭異之處。而站在我麵前的那個男人,他上身穿著一件灰色的複古小褂,一條藏藍色的土布褲子,腳上踩了一雙老北京布鞋,也低著頭在看著什麽東西。

我苦笑了一下,他這裝扮有點兒六十年代老電影的意思。突然間,我對這個男人產生了莫大的興趣,想一探究竟。

從他的個頭和背影來看,像是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可這打扮卻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尤其是他背著的那個包,那明明就是打仗時候背的軍挎嘛。而那個包支棱八翹的,好像塞了硬狀物體一樣,十分奇怪!

結合這些奇怪的疑惑,我向前走了兩步,打算看看他的臉,就在這時地鐵帶著呼嘯的冷風停在了他的麵前,又隨著突增的人流我被推上了車。

上車後,再抬頭我已經找不到他了,幸怏怏的我一屁股坐在長椅上。

而這個男人的“消失”讓我想到了爺爺說的曾經講過的那個故事。

爺爺說他在修建公主墳地鐵站的時候,工程剛進行不久,就遇到了一件離奇的事兒。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和我遇到的這個人年紀應當相仿,這年輕人和他爹一起去盜墓,卻不料他爹竟離奇消失在盜洞裏。

爺爺說那是墳裏的“鬼”作祟,“它們”不想讓日本人把地鐵建成,要不然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怎麽會在完全封閉的地下就這麽憑空沒了呢?

爺爺講的“故事”我全當成笑話來聽,我不相信被爺爺誇大其詞的事實。更何況,爺爺所謂的“憑空消失”,說不定是“道術”的一種托詞罷了,指不定那些日本人在墓裏都做了些什麽手腳呢!

隨著地鐵開動,困意也襲了上來,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在夢與現實的昏沉之間,我總覺得自己身處於六十年代的默劇電影中,車上這些人的穿著打扮都像從電影裏走出來的一樣,行為舉止都十分奇怪,就好像……就好像我在站台裏遇到的那個年輕人……

地鐵猛然停住,我從恍惚間醒來,周圍的一切都安然如常,和“夢境”中的如此相似,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睡著了還是沒睡著。這讓我馬上聯想到了爺爺的“故事”,難道我成了穿越小說的主角了?

我啞然一笑,搖晃著腦袋慌忙跑下車,為了紀念這似夢非夢的一刻,我回首用手機拍了一下地鐵的相片,本想回家後發個微信感慨一下。

吃過晚飯,我和爺爺搭茬說起這件事兒,爺爺咂著嘴說:“你說的這個人的裝扮像極了我認識的一個小兄弟兒……”

爺爺依稀還能記得他每次見到劉剛都是穿了一件灰色的上衣、藍色的褲子,頭發亂糟糟的,背著一個綠色挎包,包裏放的全都是盜墓的工具。

聽到這兒,我的心猛然一驚,爺爺所描述的劉剛和我見到的那個人的外貌越來越像了!我趕快從兜裏拿出手機,可是翻了半天都沒找到相片。我明明拍完過後又確認過,怎麽突然就消失了呢?

爺爺見我緊張的樣子,笑著對我說:“你這臭小子,別瞎想啦!我聽同行說過那小子,沒幾年他就死在墳裏了!更何況一晃兒都過去幾十年,我遇到都不一定能認出來,何況跟你說的那個人年紀也不符合嘛!除非……除非你是‘見鬼’啦!”

聽了爺爺的話後,我脖頸子直冒冷風,第一次有種無語回應的感覺,更有一種第一次遇到無法解釋的離奇之感的後怕。為了堵住爺爺對我產生的懷疑態度,我給劉敏發了一條微信,簡短想讓她幫我把手機相片數據重新恢複出來。

很快劉敏給我回了消息,讓我明兒個下班後去她單位。

劉敏是我學妹,想當初是化學係高才生,搖身一變成了IT界裏的翹楚,從上大學起她對我口中的“故事”就崇拜有加,我便倚仗著她對我的傾慕,從她這裏套取了不少消息。雖然我嘴上沒說過她的優點,可在我的心裏她早已經是女朋友的候選人了。

夜裏,我躺在**仔細回想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爺爺說的那個人除了年紀不符之外簡直和我說的就是一個人,還有那消失的照片應當怎麽解釋呢?

難道這一切隻是巧合?

我推翻了巧合的可能性,卻又無法解釋這其中的緣由……

第二天下班後,我進了地鐵直奔劉敏公司。

今天的地鐵站裏擠滿了人,推推搡搡的人群和昨個完全不是一個景象。

我好不容找了一個容身之所站穩腳,就聽旁邊的一個女生驚聲尖叫道:“哎呀,你這人真沒素質,昨兒個在地鐵裏你就吐我鞋上了,今兒你又吐!”

我循聲看了過去,那姑娘穿了一件白色長裙,旁邊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叔,看他那樣子應當是喝多了,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嘴裏還不斷地噴出穢物……

我不忍直視啊,這麽對一個漂亮妞兒實在有些不落忍,隻能扭過頭繼續等車。

站在我身邊的男生發出同情的聲音,小聲嘀咕著說:“一個大酒包就不應當進地鐵站,昨天都鬧了一出笑話,今天怎麽又來了?可憐這尖果兒(漂亮姑娘)了,真是點兒背弄了一身髒!”

我好奇地湊到了那男生的身邊,打聽道:“你說他昨天也來搗亂了?幾點時候的事兒?”

那男生想了想小聲和我說:“具體時間記不清楚了,差不多也就是這個點兒吧。”

我估摸了一下時間和我昨天到地鐵的時間好像僅差幾分鍾,這幾分鍾的時間就讓我錯過了一場好戲啊。

我抿抿嘴仔細盤算,在這幾分鍾之內,難不成這些人都上車走了?

【驗證】

每天到了下班的時間劉敏早都顛兒了,她為了我一句話,巴巴兒一直傻等在辦公室裏。

我把昨天和今天發生的事和她簡單說了說,她詫異地盯著我。原本我心中就有一股無名火,看到她那眼神更是心有鬱氣,便哼著說:“你看我像逗牙簽子嗎,更何況你有啥值得我逗的?”

劉敏的臉頓時綠了,把剛剛交到她手裏的手機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大吼道:“找不到,快滾!”

看她那表情我就知道剛才又說錯話了,自知罪孽深重,我隻好請她吃飯賠罪。

看著劉敏左手拿著烤鴨,右手拿著卷餅的模樣,我笑得合不攏嘴。趁著她心情好的當口,我插空兒又問:“乖丫兒,快告訴我,是手機的問題不?”

劉敏蔑視地瞪了我一眼,不情願地放下手裏的卷餅拿起手機,嘴裏含混不清地說:“你昨個沒用相機,哪來的相片兒?”

我的心“咯噔”一下,難道真應了爺爺的話,我昨兒個是“見鬼”了?我可是唯物主義者,壓根兒不信爺爺說的“那種事兒”,可劉敏又不會騙我,一種不祥的感覺攀上我的心尖兒來……

我歎了一口氣,劉敏似乎是感覺到我的語氣不對勁,她忙把嘴裏的烤鴨咽下問:“你別端著啊,我說錯了嗎?”

我搖晃著腦袋,沒心情吃飯,昨天的照片沒找到,今天的事也理不清頭緒,突然有一種是我腦筋錯亂的感覺。

不等劉敏把晚飯吃完,我結了賬拉著她匆忙走出飯店。她被我推上公交車,我才說明自己的意圖。

我想重回公主墳地鐵站,為的不是坐地鐵,而是找工作人員問清楚,我要用實際行動證明,昨天我真的經曆了一場“六十年代默劇”的戲碼,這絕不是在和劉敏逗悶子。

劉敏狠狠地翻了個白眼給我,說我是神經過敏,指不定就是睡迷糊了產生的幻覺罷了!

劉敏的話,我不想解釋,但有一件事兒我定要和她掰扯清楚。在電視上,我曾經看到過一期報道,在四川境內的一個隧道裏曾發生過“時光隧道”的事件。那件事兒和我遇到的境況並不完全相同,但卻讓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這兩個事件定有什麽特殊的聯係!

“時光隧道”是地鐵在進入這段隧道期間,時間會莫名其妙停止。從隧道入口到出口大約需要五分鍾的時間,可隻要經過這段隧道,無論是手機還是手表都會讓時間停止下來,令人十分費解!有很多乘客都產生了懷疑,是不是在地鐵經過隧道的時候,時間或許真的已經停止了,隻是大家都沒有感覺,或者記憶也隨著時間的停止而停止了。

科學家曾對這段路況進行考察,此路段並沒有磁場幹擾,也沒找出一個科學合理解釋的辦法。這個報道被稱為謎題,至今沒有人能夠解釋清楚。

劉敏一副“原來還有這種事”的表情看著我,就好像她親自體驗過穿梭“時光隧道”一樣。她沉心靜氣下來,重新思考我對這個問題的見解,可我所經曆的都曆曆在目,還是說我的記憶力遺漏了什麽重要信息?

“如果我的專業判斷沒有誤差,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你昨兒真的進入了‘時空隧道’!”她一本正經地說道,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我瞥了她一眼,哼哼了兩聲,這明顯就是在敷衍我的話。

“哈哈……”劉敏最終還是繃不住笑出了聲來,“潘成,你別和我逗悶子了,你這伎倆太爛,我早就識穿了!”

“對,劉敏你就裹亂吧!”越聽她這種話,我越生氣,“我今天就是要證明給你看,我究竟有沒有憑空捏造故事來哄你!”

我生硬地把劉敏拖拽到公主墳地鐵站。

晚上九點半,地鐵裏來來往往的人已經不多,等車的也隻有十幾個人。

我直奔售票口,售票員昏昏欲睡被我嚇了一激靈,她猛然一抬頭,帶著十分疑惑的眼神問道:“買票?”

“不,我問點事兒!”我和售票員說明了來意之後,被售票員白了一眼。

“你神經病吧?六點半地鐵站人來人往的,怎麽可能有你說的那種情況,人少就很稀奇了,再加上那麽多複古人員集體行動,除非你是遇見‘鬼’了!”售票員緊皺眉頭很明顯對我十分不滿。

劉敏看著我繃著的臉,也瞧見了售票員生硬的態度,她感受到我對這件事的執著,也覺得售票員沒有說謊……

那麽,我昨天在地鐵站究竟經曆了什麽?又有誰能夠幫我解釋清楚?

地鐵裏充斥著汙濁的空氣,涼風中帶有絲絲寒意,我的心一沉,我自己不相信經曆了“時光隧道”。或者說,是我願不相信,更多的是不甘心,這不是事情的真相!而售票員為什麽要說謊?我一定要弄清楚。

劉敏不想見我在地鐵裏跌份,忙把我拉到一旁說:“你手機裏沒有昨天相片的存檔記錄,雖然也有可能是手機故障的問題……但是、但是人家售票員都說昨天六點多很多人啊,你是不是記錯了?又或許,你記錯了地鐵站呢?還是你記錯了時間?”

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劉敏,吼道:“有就是有,難道我還變著法兒的編故事來騙你?我又不是為了泡你,有這個必要嘛!”

我冒出這句話之後,劉敏的臉色突然就變了,剛才還笑容洋溢的臉上一下子就陰沉了起來。她都不容我再多解釋一句,轉身就跑。等我追出地鐵站,她已經鑽進出租車撂杆子了,我隻能站在地鐵站遠遠地看著她離開……

午夜,燈火通明的街道,霓虹燈五顏六色閃爍,我被昨天發生的事打亂了思緒。一個人在大街上晃悠了半個多小時,我走到公交車站的時候,給劉敏發了一條十分簡短的微信,隻有三個字——“對不起。”

對女生說“不是為了泡你”的確有些過火,何況劉敏喜歡我,她又是我默認的女朋友。

垂頭喪氣的我回到家後,一頭紮進被窩裏,大腦變得一片空白。

“吱嘎”……

我聽到有人推開了我的房門,腳步聲很輕地走進來,“當”的一聲杯子碰到桌子的聲音,可能是母親大人給我送吃的。直到門被關上,我掀開被子朝桌子的方向看去,一杯水還有一張紙……

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拿起那張“紙”仔細端詳起來。

那張紙實際上是一張老舊的相片,是爺爺和他的朋友們。從左邊數第二個是爺爺,第三個是爺爺的哥們兒韓胖子,第四個是年紀較大的陳樹,可這第一個我不認識。

不過我總覺得這個人看著十分麵熟,無論是從長相還是穿著打扮,尤其是他的那雙鞋!

沒錯,就是那雙鞋!

我在地鐵裏見到的那個年輕人,他穿的也是這樣的一雙北京布鞋!

原本昏昏欲睡的我,一下子有了精神。

我推開門,直奔爺爺的房間。我小心翼翼地我推開爺爺的房門,我看到他輕輕地撫摸著相冊歎著氣,好像在回憶什麽事一樣,表情凝重且憂傷。

聽到我推門,爺爺又輕聲歎了一口氣,頭也沒抬地說道:“進來吧,要不要聽爺爺給你說個故事?”

我嘴角一咧笑了出來,原來爺爺一直都在等我回來,說不定他的這個“故事”已經醞釀一天了。

我鑽進了房間,小聲地說道:“咱倆小點兒聲,這要是被我媽聽見了,又要吼我去睡覺了!”

爺爺十分同情我地抿著嘴笑了出來:“還是我的大孫子好啊,有你我才沒有煩惱!隻有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才能讓我想起年輕時候的故事,還有我的那些朋友們!”

爺爺打開了話匣子,故事的主角就是和我遇到的那個家夥十分相似的一個人。

【劉剛】

爺爺結識劉剛是在從津京鐵路建設回來後,巧逢日本人要在北京修地鐵,強製性找到爺爺的工程隊做苦工。

那時鐵路已經很常見了,日軍經常會用鐵路運輸軍用物資,而地鐵比鐵路更加隱秘,保密性更強,也適合在城市裏移動,日本人想要建設也不足為奇。

而爺爺建的這條地鐵線就是一號線前身,當然這條地鐵前期的修建十分不順利,三番幾次換了修建址,工程總是出現大問題,又碰巧在遇見劉剛前兩天工程某處塌方,爺爺被迫找來個風水先生“看門兒”。

這“看門兒”的人不是別人,是爺爺好哥們兒陳樹的爹,陳樹曾對爺爺說過,這“玄學”是門高深的學問,他爹也算是個中高手了。

等陳建祥“看門兒”結束,也到了夜裏十一二點鍾。陳建祥走這一遭心裏一直七上八下的,他偷偷和爺爺說:“今晚上一定還會出事兒,趕快讓大家夥兒放下手裏的家夥回家去!”

爺爺對陳建祥的話是敬畏有加,忙交代好大家收拾了東西回家,爺爺的話剛落,遠遠就聽見有個人哭喊著:“救、救命!救命啊!”

爺爺是個熱心腸的人,想都沒想便奔了過去,離近了爺爺才看到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他看到爺爺便一下子撲進了爺爺的懷裏,嘴裏還在喊著救命。

“這是咋了?”爺爺趕緊把他扶到一邊坐下詢問情況。

來人的全身上下灰嗆嗆地蒙上了一層土,就好像從土坑裏才鑽出來一樣。他衣服上還粘有沒幹透的血跡,可是他的身上並沒有傷,工友們都炸了廟一樣躲得遠遠的,唯恐惹事上身。

小夥子仰視求著爺爺:“求求你,救救我爹!一定要救救他啊!”

這小夥子身份不明,上來就讓他們救人,爺爺雖是個熱心腸,可也要為工友們負責。爺爺回頭看了一眼陳樹,陳樹也搖著頭不知應當如何是好,陳建祥卻看穿了這一身土的小夥,開口便說:“你是個盜墓的吧?估計是墓裏發生了異變,他爹被困在裏麵了!”

在那兵荒馬亂的年代,人們為了討生活挖墳換點錢花都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了,爺爺看著他坐在地上眼睛鼻涕混作一團,心裏不禁生了憐憫之心。

“你也別藏著掖著,想讓我們幫你,最好把事情的經過如實交代清楚。”陳樹補上一句。

小夥一聽有門兒,麻溜站起來說道:“我姓劉單字一個剛。我這是第一次和爹盜墓,沒承想就發生了意外。我爹剛下去就發生了爆炸,這盜洞都被封死了,裏麵也不知道有啥貓膩!你們瞧瞧崩我一身的血,也不知道他在下麵咋樣了,求求大家能不能幫個忙救救我爹……”

聽了劉剛說的話,大家互相對視了一眼,這小夥子還算孝順,可他們都是搞建築的,盜墓的那些活也不會幹,能幫啥忙呢?

陳建祥的預言果然厲害,但他雖算出有事要發生,卻沒想會鬧出人命。

爺爺偷偷地和陳家父子商量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去看看劉剛父親,萬一能救出來呢,怎麽都是一條人命啊。

劉剛感激涕零地帶著工友們結夥回到了墳前,墳後方是他下去盜洞的位置。可洞口已經被封死了,想要救人必須重新下墓,這種事陳建祥是門兒清,他讓爺爺不要輕舉妄動,左顧右看判斷了很久,唯恐再次下去會發生情況。

爺爺有救劉剛他爹的心,可這也要天時地利人和才行,既然陳建祥都不建議下去,爺爺更沒有道理把兄弟們的命都拴在他的褲腰上。

劉剛一聽陳建祥要放棄,忙攔在陳建祥麵前說:“兄弟們,如果願意幫我的話,下墓之後找到的所有物什兄弟們就分了,我一件都不要!無論我爹是不是活著,這個主我都做了,隻求兄弟們幫我找到我爹!”

這話雖說得好聽,命可是自己的,也不能為了點明器把自己的命都搭進去吧!?更何況,在場的兄弟們都是有家有口的,萬不能出事。不等爺爺發話,大家走的走,散的散,最後隻留下陳家父子和爺爺三個人。

爺爺和陳樹安慰了劉剛幾句,也散了往家走。

回家路上,冷風吹得爺爺一個勁兒打哆嗦,風吹涼了爺爺的思緒,這讓他的腦子越加清醒了幾分。

劉剛年紀輕輕的,若真是在墓穴裏遇到了好歹,爺爺豈不成了不救人反害人了嘛!爺爺雖然不懂那麽多大道理,可他過不去自己心裏的這道坎,何況這見死不救連做人的資格都沒有了,爺爺不想。

於是,爺爺頂著風返了回去。

墳頭周圍已經沒了劉剛的影子,爺爺繞了兩圈找到了一條隱秘的盜洞,他猜想這是劉剛剛到下的盜洞,爺爺也跟著鑽了下去。

進墓之後,爺爺喊著劉剛的名字,墓裏空****的一直都沒有聽到劉剛的回應。爺爺要放棄找劉剛回去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陣哭聲,爺爺順著聲音的來源摸索了過去。

借著火柴微弱的光,爺爺看到一個背對著他的影子站在前麵,肩一抖一抖的發出哭聲。爺爺倒吸了一口氣,說道:“劉剛,節哀……”

劉剛猛然轉過頭來,手電的光一下子照在爺爺的臉上,讓爺爺的雙眼瞬間失盲。爺爺手一抖火柴掉在了地上,接著爺爺就感覺到一雙手緊緊地握住了他的肩頭,一個聲音幽幽地說:“我爹不見了,他不見了……”

半許後,爺爺才看到了劉剛頹然的模樣,隻能從嘴裏擠出幾個字來:“被……被炸沒了?”

“不!是不見了!不見了,你懂嗎?”劉剛十分激動,“我在墓裏找了很久,把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就連上次下墓的地方也找了,可是根本都沒有被炸的痕跡!那為什麽我在上麵聽到了爆炸的聲音,就連盜洞都被毀了?如果真的發生爆炸,那麽一定會留下痕跡的,就算是沒有完整的屍體也會有殘留物!可,你看這裏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有!我爹在這裏憑空消失了!”

爺爺雖迷信,但憑空消失這種無稽之談還是覺得不太相信。他和劉剛又重新把墓室找了一遍,除了散亂放在地上的陪葬品之外,仍沒有任何發現。爺爺心裏也開始犯嘀咕,這偌大的墓室還真的能把人吃了不成?

就在兩個人懷疑的時候,墓室裏傳來十分清楚的“咣當、咣當”的聲音,他倆都被結實地嚇了一跳。

“好像是在主墓室裏!”劉剛小聲和爺爺說,“不過那主墓室隻有一口棺槨,並沒有多餘的物件,咱倆要不要過去看看?”

聽過去的老人說,這墓室裏的墓主若是生前是冤死的很可能會屍變!這人怎麽能和僵屍鬥呢,沒準把小命就斷送在這兒了!爺爺還是覺得不妥,讓劉剛別多想,趕快離開才對。

“走,看看去!”劉剛還是覺得應當去找找,“如果不對勁兒,咱倆撒腿就跑,千萬不要回頭!”

爺爺遲疑了一下,看到劉剛思父心切的份兒上,隻能“嗯”了一聲,緩緩地向主墓室移動。

劉剛和爺爺摸索到了主墓室的棺槨旁,墓室裏極其安靜,棺槨也並沒有什麽不妥。爺爺數“一二三”後,他倆一起拉開了棺材蓋子。隻見裏麵“呼”一下子坐起來一個人,爺爺和劉剛嚇得撒腿就跑。

他倆用最快的速度從墓室跑出來,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爺爺腦子裏不斷地回想坐起來那個人的穿著,可怎麽都記不清了,耳邊隻是響起劉剛喘粗氣的聲音。等劉剛平複了心情之後對爺爺說道:“剛才坐起來的那個不是我爹!”

聽到“不是”兩個字,爺爺提著的心又放不下了,既然不是劉剛的爹,那麽坐起來的究竟是不是“人”?這又是一個謎。爺爺沒和劉剛明說,打算把今晚的事兒和陳建祥掰扯掰扯,說不定他能夠知道個中道理。

隔天晚上收工的時候,老王突然間聲嘶力竭地喊:“出人命了!快來看看!”

爺爺和陳樹慌慌張張地跑過去,把探照燈往工地裏一照,稀鬆的土裏埋著一條人腿!爺爺忙讓兄弟們把這屍體挖出來看個究竟。

陳樹瞧了兩眼那個屍體突然冒出來一句嚇人的話:“潘,你看這人像不像劉剛?”

陳樹的話真像一記喪鍾,敲的每個人心裏都不是滋味兒!

爺爺讓一個工友去找劉剛認屍體,等他靜下來之後太多的疑問襲上頭來。

劉剛的爹明明在盜洞裏消失的,怎麽會平白無故地出現在工地呢?更離奇的是,如果他不是在盜洞裏消失,那麽他究竟遇到了什麽危險?又或者,像陳建祥說的,這工程就不能幹,有“鬼”啊!

爺爺沉思了很久對陳樹說:“帶我去找你爹,我總覺得這裏麵還有貓膩!”

陳樹答應了爺爺,等認了屍,他便帶爺爺回家問個清楚。可就在兩個人盤算之後的事應當怎麽處理的工夫,“砰”的一聲悶響,腳下一陣顫動,頓時把他倆驚呆了。

不遠處傳來兄弟的質問:“潘哥,是不是又塌方了?”

“不對,這不是地震!”爺爺轉頭看向陳樹,這種感覺他再熟悉不過了,前兩天才剛剛經曆過一場,爺爺小聲和陳樹說,“咱倆去瞅瞅,這是下盜洞呢!”

陳樹對盜墓不感興趣,他打算等劉剛來領屍體,有些疑問要親自問問清楚!爺爺見陳樹提不起興致,便打算一個人去墳頭那邊看看發生了什麽情況。

四九城的早春夜裏還是很冷,爺爺縮著膀子抄袖在墳地晃悠了幾圈,並沒有發現盜洞,而上次他們進的盜洞被人填平了。爺爺有些奇怪,難道是劉剛回頭來做的?

而聲音的來源就是上次盜墓墳的方向,爺爺為了找到聲音來源,朝著離墳頭不遠的林子裏走去,怕是有人在林子作怪。

進了林子後,風吹樹枝“沙沙”作響,隨著爺爺的腳步往林子深處走去,隱約聽到有板鍬鏟地的聲音,而越往裏那聲音越明顯,可走到林子中間的位置,那奇怪的聲音突然就沒有了!

一股冷風吹過來,脖頸子冰涼冰涼的,爺爺打了一個哆嗦。爺爺的好奇心再重,也不敢再逗留下去。他回過身按來時的路返回。也不知是不是爺爺的錯覺,他總覺得這條路又長又遠,似乎永遠都走不到盡頭一樣。等爺爺停下腳仔細觀察才發現,他竟然回到了離開時的原點!

爺爺頓時慌了,嚇得癱坐在了地上,他大聲地喊著陳樹的名字,希望他能聽見來找他!爺爺捶胸頓足,怪自己好奇心太重,說不定這就是劉剛爹的魂給他製造的“鬼打牆”。又或者是上次和劉剛下墓,得罪了墳裏的大人物,所以要把他困在這個地方吧!?

爺爺完全絕望了,恍惚間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經過辨認爺爺聽出來是陳樹。爺爺聲嘶力竭地應和著陳樹,沒幾分鍾陳樹和劉剛便找到了他。

“你這小子就不怕晚上見鬼啊!”陳樹上來就踢了爺爺屁股一腳。

爺爺傻笑著可沒敢和他說遇見了“鬼打牆”,隻說了在這裏聽到了鏟的聲音。

劉剛抹了一把鼻涕,指著地說:“你聽到的不是地麵的聲音,是地下!沒準這下麵有人盜墓,你聽到下鏟的聲音可能在地底下偷東西呢!”

爺爺也覺得劉剛的解釋比自己空想的有道理。陳樹讓他倆都別說話,他趴在地上仔仔細細地聽過,悄聲說道:“你倆說的都不對,這下麵的不是人,很可能是‘陰兵過境’!”

爺爺和劉剛一起打了個冷戰,隻要和鬼神之說沾上邊兒的,爺爺都十分敬畏!

這“陰兵過境”不單是聽著嚇人,真的見識過了才知道什麽是被嚇死的!陳樹也不敢和劉剛透露太多,畢竟這小子對玄學不懂。可就當他們重新返回到墳墓的時候,三個人同時聽見了地下“唰唰”的聲音。

劉剛再也忍不住了,說什麽都要下去看個究竟,他不顧陳樹和爺爺的阻攔,找好了位置拿出自製的土鏟下墓道,鏟子沒下幾次,隻聽“砰”的一聲悶響,地上陷進去個洞來。

劉剛不顧爺爺和陳樹的阻攔便鑽了進去,爺爺也不能看著劉剛自己去送命,隻能陪他一起瘋。

陷進去的坑明顯是個新盜洞,所有的痕跡都是新生的,爺爺很肯定這不是劉剛的傑作。他們順著已經成型的盜洞鑽了進去,很快便來到了主墓室中。

墓室裏的情況和之前爺爺進來時別無他樣,所有的冥器都在,可爺爺拿著火柴一瞥,竟然看到了驚人一幕。

棺槨蓋被蓋上了!

爺爺被嚇了一跳,上次他和劉剛下墓的時候,明明是把棺蓋掀開了,是誰給蓋上的?爺爺和劉剛對視了一眼,全身豎起了汗毛。陳樹上前想把棺蓋打開看個究竟,爺爺怕生出事端硬拽著他出了墓室。

那件事過後,無論兄弟們如何**爺爺,他都不敢再提及那晚的事,尤其是棺蓋被“人”移動過,他想起來就很後怕。

劉剛把他爹的遺體領回去下了葬,也就算和爺爺成了莫逆之交,幾個人留影留念。不成想,地鐵被迫停工沒多久,爺爺去劉剛家找他,可那房子早已經人去樓空了。

劉剛的鄰居對爺爺說,自從他爹下葬之後家裏的人死的死,病的病,劉剛也未能幸免於難,好像是死在墓裏了。

這件事成為爺爺心中的一個鬱結,好幾十年了還沒有放下。

爺爺也不知道劉剛是否還活著,又或者早已經在戰亂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