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的故事

我被轉移到了一個狹小的空間,身體沒辦法自由移動隻能夠蜷縮在一起,稍微移動就能感覺到從四麵入骨的刺痛感。我用臉試探性向“牆壁”貼了一下,一種**順著臉流淌下來,我感覺到,那是我的血……

【誘餌】

“吱嘎”一聲響,田一妮家的房門被我推開,我和趙川對視了一眼,同時邁出一步向客廳走去。

一個女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她微微抬起頭和我的目光相接,我暗道了一聲,她不就是藏在鏡子裏的女人嗎?雖然,她已經老了,卻依然不失年輕時候的精氣神兒!

我清了清嗓子問道:“田一妮在嗎?我找她有點兒事!”

“年輕人,別著急,坐下說話!”她的聲音很柔和,很好聽,一點兒都不像近百的老人。

我和趙川著了魔一般竟然真的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來,趙川向臥室看去,小聲在我耳邊咕噥著:“看著點兒田一妮,別讓她跑了!”

“別擔心,她不會走的……”她頓了一下,“應當說,她走不了了……”

我和趙川的心同時提了起來,看樣子我的判斷是沒錯的,田一妮果真出事了!

“你……”我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我在爺爺的小鏡子裏發現了一張酷似你的相片,不知道是不是你呢?”

這老太太的嘴角微微一揚,露出耐人尋味的笑意,她站起身來在我的身邊轉了一圈兒,說道:“嗯,你猜得沒錯,我是你爺爺認識的崔柳。不過我的真名叫山田木子,是大日本帝國的一名女軍人,戰亂後和田川君選擇留在了中國……”

我心中一陣惡寒,竟然被我猜對了!

不等我發問,崔柳主動交代:“或許你已經猜到了我的身份,可你們一定不知道……”

趙川悄悄拉了一下我的胳膊,讓我留意臥室裏田一妮的舉動。我不經意地瞟了一眼臥室,隻見田一妮站在敞開的窗口前,躍躍欲試要往下跳……

我根本沒聽崔柳說話,一個箭步上前,推開虛掩的房門,一個熊抱把她摟在懷中,“田一妮,找死你也要算時間啊?你這是等我來救你嗎?”

趙川也嚇壞了,田一妮看到是我,嘴角泛出了苦澀的笑意,眼裏的淚珠晶瑩閃爍著。趙川搡了我一拳,指著懷裏的田一妮說道:“放手啊!劉敏會吃醋的!”

趙川把田一妮按在**,開玩笑地說:“就算是你對我倆心中有愧,也不至於跳樓吧?二十年後,你又是一條……不對,二十年後,你又是一個美女,也輪不到我倆啊?”

趙川這句話把田一妮徹底逗笑了,剛剛才眼中打轉兒的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

我緊皺眉頭追問:“你倒是和我說個清楚,為什麽把樹皮人移到地鐵?難道你就不知道,那個樹皮人已經害死了一個無辜的老人嗎?還有,那個死在你家的克裏斯又是怎麽一回事兒?”

田一妮仰頭看著我,不知應當如何回答,一個聲音從我背後冷冷傳來,說道:“她生病了,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不如讓她就這麽走了吧……”

“這話是怎麽說?”我轉過頭瞪大了眼睛看崔柳,“虧你還是她奶奶,好死不如賴活著,她又不是生無可戀,活著總有希望的!”

不知是不是我的話觸動了田一妮,她一噤鼻子竟然哭了。她啜泣著說:“我也真的抱有一絲希望,可連我們日本都沒有辦法,更何況是中國……”

“你……”趙川被田一妮的這句話氣急了,“日本!日本!你張嘴閉嘴都是日本!你從出生到長大,呼吸的是中國的氧氣,用的是中國的人民幣,憑什麽就說中國不好?憑什麽又說中國的醫術沒有日本發達,我倒是要讓你看看,中國能不能治好你的病!”

說罷,趙川拉著田一妮的胳膊就要往外跑,我一把拉住了趙川,嗬斥道:“川兒,你忘了咱們是來幹嘛了?”

趙川一愣,鬆開了田一妮的手,說道:“不好意思,先把你的事情弄清楚,然後咱們再說國家仇恨!”

“我就是想來問問你,為什麽要讓田一妮把刪除的視頻還給我?你究竟有什麽陰謀詭計,關於樹皮人你還有什麽要交代的?”我完全沒給崔柳留有任何麵子,“還有,你當年騙了我爺爺,讓我爺爺誤以為你是被人擄走了,這讓他耿耿於懷幾十年,這筆賬等你回答我之後再和你算!”

田一妮揉著被趙川拉的生疼的胳膊,坐下來徐徐說道:“其實……其實我們沒有什麽陰謀,隻是想要治好我的病……”說完,她拉開袖子,露出一截已經開始病變的胳膊。

我愣住了,她胳膊上病變的部分,像極了“樹皮人”身上結痂的組織成分,難道……

田一妮繼續說:“我患了和我祖父同樣的病,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和他一樣,成為一個‘植物人’,與其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不如早點兒結束我的生命。”

“就算是你得了這種怪病,那你……”我腦子突然卡帶了一下,一種詭異的念頭襲上頭來,“地鐵裏的樹皮人和你有血緣關係吧?”

田一妮抿嘴笑了:“你果然很聰明!沒錯,他和我有關係,並且有著密切的關係,他就是我的父親……”

“嗬……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趙川長籲一口氣,“那你們把他放在地鐵的目的是什麽?”

“你笨啊!”我搡了趙川一杵子,“她爸就是她拋出來的誘餌,為了能夠治療自己病的誘餌!”

“哦……可……那麽第一個視頻應當怎麽解釋呢?”趙川摸不著頭腦繼續追問。

我一撇嘴笑了,不屑一顧地幫田一妮解釋:“或許,第一個視頻那就是為了踩點兒……”

“不……不單純是踩點兒……”田一妮嘴角也泛出了和崔柳嘴邊同樣的笑意,“那是為了吸引你,讓你卷入這個事件中……”

田一妮的話驚醒了我,這讓我意識到,原來整件事的核心,竟然都是圍繞我展開的!我汗毛豎了起來,顫顫悠悠地問道:“是不是從我沒認識薛龍德開始,你們就已經有所行動了?”

“五十年……”田一妮一字一頓地說,“五十年了,你們潘家從來都沒有逃脫過田川家族的視線!難道,你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爺爺講的故事嗎?那裏麵,有太多都是和我們家有關係的,從一開始你就是我們局中的一分子了!”

聽著田一妮的話,我驚呆了!我活了二十多年,一直被人偷窺著。我認識誰,我和誰說話,我交了什麽樣的朋友,我根本就是一個完全透明,毫無隱私可言的人!

看到我表情逐漸轉變,田一妮的笑容變得更加意味深長,我從一開始竟然就是一隻待宰的羔羊,毫無還擊之力。今天的行為,更會成為他們眼中的笑話吧?

話到嘴邊,我哽咽了一下,最終還是沒忍住問道:“薛龍德也是你們的人嗎?”克裏斯在你們巨大的局中又充當了什麽角色?

“薛龍德?他的闖入是個意外……”田一妮頓了一下,“而那個外國人,他隻是我失敗的試驗品之一……”

之一?

我的頭皮發麻!

沒想到,爺爺當年的一個錯誤決定,竟然養虎為患,讓這個恐怖的女人害死了多少中國人!

“趙川,我們走!”我腦子裏突然蹦出一個怪誕的想法來,“說不定,我們來這裏也是一個他們的陰謀!”

可不等我倆走出臥室,就聽到大門“咣當”一聲被重重地關上。

“你……你們要做什麽?”趙川慌了神,我倆的手緊緊拉在一起,這是做兄弟十年,第一次如此親密。

田一妮已經沒有力氣再解釋,崔柳幫她解釋:“你提供我們所需要的資料,不然,你倆就留在這裏做試驗品吧!”

我心中一陣惡寒,沒想到因為自己的草率,把趙川也牽扯了進來!我想要上前和崔柳說個明白,頭竟然有些昏沉沉的。

臥室內被一種說不出味道來的香味兒充斥著,這讓我突然想到了爺爺說的“怪味兒”來,就在我要昏倒之前,我看到趙川已經躺在了地上……

我下意識地嘟囔著:“報警……報警……”

【故事裏的故事】

當我有了知覺,眼前一片漆黑,嘴被不知名的東西堵住,手腳已經被繩索捆綁住,不知道被他們扔在了什麽地方。我暗自想:田一妮這丫頭要做什麽?難不成,我真的要成為他們的試驗品?

就在我對田一妮產生疑惑的時候,一個“嗚嗚”的聲音鑽進我的耳朵,我仔細辨認發現有點兒像趙川的聲音。我馬上也用“嗚嗚”的聲音來回應,我緩慢地向聲音來源移動過去。

或許是趙川聽到我的回應,他也激烈的在地板上蹭著,我倆還沒來得及碰在一起,就聽見“嘭”的關門聲,有人進來了!

我馬上躺在了原地,裝作沒醒的樣子,而在另外一邊的趙川也沒了響動。

“接下來怎麽辦?”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聲音,語氣中有幾分像田川浩一,聲調卻又不太一樣,他進門就踢了我一腳,可能是在試探我有沒有醒。

“我還沒有考慮清楚……”他一說話,我就聽出來是田川浩一,“畢竟老三被警察帶走還在醫院,如果通過中國官方救治成功的話,潘成也就起不到什麽作用了!”

“可……”那個男人再次重提,“難道你忘了老三受過的折磨了嗎?要不然我們停止吧,這樣就不會有再多的人受害了!”

“納尼?”田川浩一走到我身邊,嗓門也提高了幾十分貝,“你忘了對著國旗發過的誓?難道你忘了你爺爺曾經受過的罪?我沒有帶你們回國,但並不代表你就可以忘記家國仇恨!藥必須做出來,實驗必須成功,老三能不能救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可是,爺爺……”田一妮說道,“我已經被感染了,真的要堅持下去?”

田一妮聲音顫抖的厲害,我能聽得出來她是在質疑田川浩一的抉擇,一個家族的興旺衰落完全取決於領導人的決策,看來,他們遇到了一個絕大的坎兒啊!

“唉……”田川浩一歎了一口氣,腳步從我的身邊移開徐徐說道,“爺爺隻能說對不起你了!畢竟,感染的不是你一個人,還有很多是你不知道的……”

“難道……”田一妮的話梗在了喉嚨裏,幹澀的發不出聲音,“我們的藥不是從未流出去過嘛,我們的試驗品不也都被銷毀了,難道還有外人知道這件事?”

“沒錯……”田川浩一又停頓了一下,“那是一段隻有我和你奶奶才知道的曆史,一段我也不想提起的經曆……”

田川浩一跟隨田川一郎來到中國,當時他並不知道父親此行的目的是什麽,直到他接觸地鐵建設後,才逐漸清楚。

日本天皇表麵在中國的土地上建設地鐵,是想要掌控在地下暗藏的共黨電台,從建設地鐵來破壞共產黨地下根據地,可實際上更深一層的是用中國的土地做實驗,研究一批帶有攻擊性的“藥品”,流入市場……

田川浩一剛開始的時候並沒有接觸到“藥品”核心,一門兒心思都放在了中國花姑娘身上。他花心的程度,不亞於金庸杜撰出來的“韋小寶”,遊走過的花叢足以組成兩個足球隊!加上他當時的身份是日本人,中國女人對他更多的是敬怕,哪敢不從?

在爺爺第一次接地鐵工程的時候,出現了一次意外,日本兵在找地下黨組織的時候,“一不小心”殺了一名中國男人,也就是劉剛的父親。劉剛的爹當時並沒有死在公主墳的墓裏,是被日本人抓走了,而在墓中躲在棺材裏的就是田川浩一。

田川浩一對爺爺的印象完全是源於爺爺對“鬼神”的敬畏,見到田川浩一裝鬼的樣子,他倆被嚇得溜溜兒就跑掉了。田川浩一本以為劉剛他爹是地下組織成員,可他寧死不屈,一個字都不說,最後被日本兵殺了,埋在了還沒有建成的地鐵下麵。也因為這件事,日本人盯上了劉家,三番幾次找劉剛的麻煩,還把他抓走關了一陣子。

日本人凶殘成性,劉家的人在劉剛出事後陸陸續續都搬走了,劉剛逃跑後也離開了北京城。但讓劉剛沒承想的是,劉剛的弟弟劉成並不知情,還被田川浩一找到,他就是為了能夠通過劉成找到劉剛一家人的下落。

田川浩一怕劉剛知道他們研究“藥物”的真相,定要殺人滅口。

劉成十分聰明,畢竟他也是地下黨員,他明知道田川浩一找劉剛的目的,所以更是隻字未提。因為劉成身份特殊,他經常在建設地鐵中製造混亂,讓共產黨人能夠順利從日本人手下逃脫,也是因為他不配合田川浩一工作,日本人製造了一場人為的事故,讓他三十多歲就喪命了。

這場事故,也是田川一郎用自己提煉出來的“藥物”,演練的第一場實戰演習。在這場演習中,田川一郎不幸感染,日本軍方並沒有研製出能夠治療好這種病症的特效藥,隻能看著田川一郎日益病重。

起初,田川浩一並沒有放在心上,以為軍方總有一天能夠研製出解藥。隻可惜,這是他的一廂情願,田川一郎身體每況愈下。

地鐵工程建設不能因為田川一郎病重停滯不前,所有人都戰鬥在第一線的時候,也隻有田川浩一陪伴在他的身旁。為了讓父親能夠活下去,田川浩一想盡一切辦法,卻始終都沒有讓父親的身體好轉。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田川浩一結識了崔柳,是崔柳勸解他,既然軍方研製不出解藥,那麽田川浩一可以自己研究啊!

田川浩一在日本讀醫科大學,對醫理也頗有研究,為了能夠研製緩解父親病情的解藥,他身先士卒進入到了軍方“研究所”試探軍情。軍方看在田川浩一是田川一郎之子的份上,讓他代替了他父親的職位,接管了地鐵建設的事務。

田川浩一一手抓地鐵事務,一手抓研究“藥物”,可他的精力是有限的,兩方麵沒辦法顧全。盡管,他的保密工作做得還算成功,日軍一直都沒發現,可藥研究之後也要有實驗品,這讓他犯了難。

正值老前門火車站地鐵線建設,田川浩一去過幾次現場,發現那裏是一個尋找被實驗人的絕佳之地。四處都是樹林,還有修葺的地鐵站作為掩護,田川浩一剛動了這心思,一個十分合適的目標便跳入他的視野。

一個年輕女子和一個中年男人攪在了一起,田川浩一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個男人把那個女子活生生埋在了還未建成的地鐵線上。在那個男人走了之後,田川浩一把已經昏迷的女子救了出來,實施了他的“救人之術”。

田川浩一先讓這個女人感染了日軍研製出來的“藥”,然後用自己做出來的“靈丹妙藥”當成“神仙丸”來救她。田川浩一把她吃藥的每一個階段都照了相片保存下來,當她吃到第三個階段,身體開始起了變化。她身體的各項機能都在下降,身體的骨骼開始縮小,整個人好像返老還童回到了十歲孩子的大小!

這是田川浩一第一次行動,他害怕把她治死,偷偷把她放走,她臨走前還塞給她一瓶藥,一瓶讓她在走投無路時吃的“藥”,也是一瓶致死的“毒藥”。

事後,田川浩一跟蹤過她,甚至幫她間接害死了一個在工地幹活兒的男人。

第一次的實驗以失敗告終,田川浩一並沒有氣餒,他希望能夠找到解救父親病因的“藥”。在那之後,他用自己研製的藥,成功救了韓胖子幾個輕微感染的工友,卻不承想,田川一郎並沒有堅持到藥物研究成功的那一天。

日軍侵華失敗後,田川浩一並沒有和日軍戰俘回國,而是留在中國繼續研究他們沒有研究成功的“藥”,他覺得日軍地下研究所的“藥”殘留在中國的土地上,隻有在這裏他才能收集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也更容易找到被實驗的人。

這麽多年,田川浩一用了無數個人來做試驗,其中就包含在爺爺工程隊失蹤的丁廣,和已經被人害死的常川。田川浩一的妻子崔柳,在山上為他做掩護,並且成功拐走了多名工程隊人員。

而爺爺在山上看到的煙霧繚繞,以及那詭異的香味兒,都是田川浩一“製藥”時候散發出來的“毒”!

田川浩一研究“藥”的隊伍越來越壯大,卻也有越來越多的人感染,每次被感染的人都成為他們解剖的試驗品,而他們家族裏犧牲的人也不少……

若不是薛龍德發現了田川浩一在尋找“石頭”裏的物質,也不會把我引到這場戰鬥中來,畢竟田川浩一還念在爺爺救過他一命,他多少有些良心。

可讓他沒有料到的卻是自己的兒子被感染了,田川浩一不能用自己兒子的性命做賭注,所以隻能把他移到最顯眼的地方,希望有媒體和醫學專家來關注,說不定能留給他生還的一線希望……

而現在田一妮也被感染了,他有些亂了陣腳,不知是應當繼續等,還是結束這一開始本就是錯誤的“藥”……

聽了田川浩一的“故事”之後,我被真相嚇呆了,原來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場巨大的陰謀!

除了我和爺爺被日本人的陰謀算計了,就連生了“骨枯症”的李大丫都是田川浩一的犧牲品,還有什麽都不明白的李家媳婦也是被田川浩一的“藥”害死的。

更令我唏噓不已的是,這件事竟然可以隱藏五六十年之久!

“妮兒,你可知道我第一場演習害死的那個劉成是誰嗎?”田川浩一聲音冰冷地問道。

“不就是劉剛的弟弟?”田一妮又頓了一下,“也是薛龍德的爺爺……”

“不,他還有另外的一個身份,”田川浩一冷笑了兩聲,“他是潘成女朋友劉敏的爺爺,是現在鼎鼎有名的劉承傳大夫的父親!”

“啊?”我沒忍住發出了聲音,伴隨著身體瑟瑟發抖著。

“潘成?”田一妮一嗓子把我嚇了一跳,“爺爺,他醒了,我們怎麽辦?”

田川浩一一步一頓地向我走來,一個冰涼的東西抵在了我的脖頸上,我感受到了從它上麵傳來的寒意。我頓時清醒了幾分,隻希望趙川不要輕舉妄動才好。

我繼續裝作顫抖,不顧田一妮的話,伴隨著嘴裏哼哼的聲音,讓田一妮起了惻隱之心,她竟然走上來把我嘴裏的東西拿了出去。

“潘成,你聽見了多少?”田一妮冷冷地問道。

“我……我冷……好冷……”我不回答她的話,裝作生病的模樣騙她,“好冷……好冷……”

“爸,不好!外麵有警察!”一個男人從外麵跑進來吵嚷道,“來者不善,有配槍!”

我的心一驚,劉敏報警了?

【藥】

我的眼睛被蒙住,他們把我轉移到了一個狹小的空間,身體沒辦法自由移動隻能夠蜷縮在一起,稍微移動就能感覺到從牆壁傳來的刺痛感。

我用臉試探性向“牆壁”上貼了一下,黏黏的**順著臉流淌下來。

我感覺到,那是我的血……

意識再次昏沉了下去,我的耳邊隻能聽見“呼呼”的風聲,移動的腳步聲,很多人在說話,吵得我頭疼。

“潘成……潘成……你醒醒……”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突然響起劉敏的聲音來,我猛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病**。

“呼……幸好幸好!”趙川坐在凳子上長籲一口氣,“潘成,你可把我們嚇壞了!如果不是王佳佳趕來的快,你也……”

“不許胡說!”劉敏隨手拿過一個蘋果塞進趙川的嘴裏,“還不是你們行動太魯莽了,要不然也不會出岔子!”

“呸呸呸,你的蘋果都不洗就塞我嘴裏,我要是生病了咋辦?”趙川半開玩笑地把蘋果塞進我嘴裏。

看著他倆打打鬧鬧,我有些混亂,頭依舊很疼,我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發現臉被紗布包著。

我驚了,忙問道:“我的臉……我的臉怎麽了?”

“放心!”趙川上來拉住我的手,“大夫說隻是被牆壁上的鐵絲刮了,不會毀容的!而且……”他不懷好意的壞笑,“而且劉敏都說了,就算你刮花了臉,她也不會嫌棄你的!”

聽到趙川用我如此開玩笑,我真不知道是應當笑還是哭,不過慶幸的是趙川沒有發生意外。

“田川浩一呢?田一妮呢?還有……”我揉著生疼的頭問道。

房間裏沒有公安的身影,我猜想王佳佳一定把他們都帶走了,可關於這個案子的來龍去脈,我還是要和王佳佳交代清楚。

我焦急地拔了針要下床,劉敏一下子按住了我,十分不客氣地說:“你現在就乖乖地躺在**,王警官說之後會按例詢問你,何況潘爺爺已經跟去公安局了,你就不要添亂了!”

聽到他們被王佳佳帶走了,我的心總算是落了地。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誰救了咱倆嗎?”趙川挑弄著眉毛問道。

“劉敏唄!”我嘴角上翹暖心地笑了,“隻有劉敏知道咱倆去了田一妮家!”

“不全對,應當說是爺爺和劉敏的雙重力量吧……”趙川停頓了一下,“如果不是潘爺爺,恐怕我的小命兒也沒了……”

我的心一緊,這件事怎麽又和爺爺扯上關係了?看到趙川比我的狀態好,我讓他送劉敏回去休息,畢竟她是個女生,熬夜對身體不好。

他倆走後,我抬頭向窗外看去,漆黑的夜空有一個微弱的亮點,或許那是黎明破曉的陽光吧?黑暗中的那一點微光,總是能給人帶來希望,就好像我所經曆的這一切都是源於爺爺“故事”開始的,現在也要讓爺爺通過講“故事”的方式來結束。

我想把這一刻值得紀念的場景照下來,竟發現手機不見了,借著最後的黑暗,我也昏昏沉沉睡著了。

等我再醒來,爺爺、王佳佳、王處長、劉敏以及她的父親都來看望我。這讓沒有什麽大病的我有些受寵若驚。

王佳佳見我醒了,又是道歉又是作揖,一個勁兒地央求我原諒她。後來我才知道,這丫頭對我有一絲偏見,把我給她的資料沒有呈交上去,直到爺爺在我和趙川走後,偷偷去找了王處長,把這件事的重要性說了一遍後,王佳佳才重視起來。

我的一條小命啊,險些沒被她的“忽視”給“忽略”掉了!好在爺爺在王處長那裏說話是有分量的,王佳佳也及時把我給她的資料交給了上級處理,才來得及救我和趙川。

劉敏說,我和趙川被田川浩一轉移了,她一路跟著才找到了田川浩一家,並且及時告訴爺爺,王佳佳順利趕到。

當警方趕到現場田川浩一家,他們恰好剛剛把我悶暈了,藏在了放置“藥”的夾層中,救我的同時也找到了他們犯罪的“惡果”!

我長籲了一口氣,幸虧這是一場沒有發生械鬥的無聲戰役,我且沒有倒下就是萬幸了。

“不過話說回來了,我不是告訴你不要輕舉妄動嘛,你怎麽還能擅自做主去田一妮家呢?”王佳佳看我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反而數落起我來,“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有個閃失,我怎麽和潘爺爺交代?”

我側臉偷偷看了一眼爺爺,他的眼睛紅紅的,臉上沒有一絲的笑容,恐怕這件事對爺爺的打擊太大,讓年邁的他經受不起。

“爺爺,孫兒知道錯了!你別生氣,笑一個!”我嬉皮笑臉地逗弄著爺爺,突然想起田川浩一說過的事情,回過頭來問王佳佳,“田川浩一都認罪了嗎?他可是害死了不少人呢!”

“你可放心著吧!”王佳佳抿嘴笑著說,“我們已經掌握了很多他的罪行,就算是他不俯首認罪都不行呢!不過……唉……不過最可惜的就是田一妮了,那麽年輕的姑娘就要遭受這種罪,也真是罪過啊!”

“哎呦,你還挺有慈悲心腸呢,大小姐!”趙川突然推開門走進來,手裏拿著一個盒子,“她做了那麽多壞事兒,那是她罪有應得好嘛!”

我的嘴角泛著苦澀的笑意,趙川這句話有點兒損,可卻說出了事實。田一妮如果早點兒幡然悔悟,也不至於鬧到現在這種地步!

我正了正身子,想要起身下床和趙川說點兒悄悄話,卻被劉敏上來按住了。

趙川也忙走過來,把盒子扔給我,十分不客氣地說道:“你丫的手機被田川浩一扔樓下了,摔的那一個稀碎,我給你買了個新的!雖然不是蘋果,足夠你玩遊戲了!”

我看慣了趙川嬉皮笑臉的模樣,他突然對我好還有些不太適應,不過既然是兄弟也不和他廢話。我一咧嘴笑了出來,趙川畢竟是兄弟,他對我的好,以後我也加倍還他!

看著大家對我如此熱情的份上,我心裏也高興的緊,我伸手去拉劉敏的手,想讓大家做個見證,我要對她表白,卻不曾想她竟然躲開了。

我仰頭看了她一眼,劉敏的反應很奇怪,她的眼角含淚地看著我,又偷偷看了看她的父親。我愣了一下,沒再執著去強求,或許她還沒有和她爸提過我們的事兒吧!

不過令我奇怪的是,從我早上醒來之後,劉敏一直沒說過話。我剛要問劉敏發生了什麽,房間裏闖入了一位不速之客——薛龍德。

薛龍德一進門“撲通”一下子就給我跪下了,臉上的眼淚“嘩嘩”往下流,嘴裏嘟嘟囔囔地一個勁兒對我說著“對不起”。

我的心裏犯嘀咕,隻不過是把臉刮了一下,他至於道個歉都要跪在地上嗎?還有劉敏的反應,更是讓我驚的都快不認識她了。

一種很不祥的感覺從我的心中騰起,我沒理跪在地上的薛龍德,扭過頭木訥地看著趙川,一字一頓地問道:“趙川,你和我說實話,究竟怎麽了?”

趙川的臉上明顯呈現出僵硬的表情,笑容也變得不自然了,他把手機往我懷裏塞了塞,說道:“哎呀,還不是爺爺嘛,怕你毀容讓你在醫院養好了再走,能有啥事兒!”

我又看了看劉敏,她的表情是騙不了人的,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了,嘴唇也被牙齒咬的慘白,臉色更是難看得要命。

我垂下了頭,似乎明白了,說道:“你們都出去,我想和薛龍德談談。”

當所有人離開病房後,我敞開天窗和薛龍德說明白話。我問他:“你已經知道你和劉敏的關係了吧?”

薛龍德點頭,沒有否認。

“那麽關於我的事也一定有人和你說了,不然你不會這麽激動的來醫院道歉,對吧?”

薛龍德又點點頭。

我伸出胳膊,看著點滴管插進身體有些青紫的位置,泛出苦澀地又問:“我和田一妮一樣,病了……感染了,是吧?”

薛龍德猛然抬起頭來,和我的目光相對,這一次他沒有點頭,隻是站在那裏十分詫異地看著我,不動聲色。

“你不說也沒關係!如果我沒有被感染,隻是單純的臉被刮了一下,爺爺的表情不會那麽凝重;趙川不會給我買手機;劉敏不會鬆開我拉她的手;還有你,也不會無緣無故地來給我道歉……”我頓了一下,看到薛龍德身體微微動了一下,他下意識地看了看門口的方向。

門外的人都已經躲到一邊去哭了,我隱約可以聽到門外的哭聲。

“龍少爺,既然這件事是你欠我的,那麽請你答應我兩件事,算是還我的人情債!”我完全沒有開玩笑,到了嘴邊的話哽咽了很久才說出來,“幫我照顧我的父母,像照顧你自己父母那樣,還有你的妹妹——劉敏,給她找個像我一樣喜歡她的男人……”

“你別說了!”薛龍德承受不住我給他施加的壓力,瞬間崩潰了,他低聲咆哮著,“如果不是田川浩一給我用計謀,我也不會扔下他這條線去調查什麽鬼化學品,說不定現在躺在這裏的就是我了!我……我對你有一千一萬個愧疚,可是我卻不能答應你說的那些要求!”

我的心“咯噔”一聲沉下去,被感染這件事的確是坐實了,看來就是在我被關進“密室”的時候臉上的傷口和“藥”接觸了吧?

“潘成,你會好起來的!”薛龍德擦幹臉上的眼淚,“我聽劉叔說了,他正在研究送來的樹皮人,他可是我國血液病方麵的專家!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劉敏吧?”

說道劉敏,我的心中又是一陣酸疼,恐怕她也是這一場無聲戰爭中的犧牲品。憑她剛才的反應我就明白了,定是劉叔叔不同意我倆的事情,她的心裏應當比我難過千萬倍!

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讓黑暗重新降臨。

我終於明白,破曉前的黑暗是無休止的,是最能夠令人恐懼的,是沒有任何希望的……

我吐出胸口的悶氣,對薛龍德說了一句:“你走吧,走吧……”

心中的那塊大石頭如千斤般墜在我的胸口,在黑暗中,我反複問自己:怎麽辦?

黑暗中的我,沒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