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幕 元凶
一切都被貼上了不可思議的標簽。愛情，到頭來為何會成為罪惡的元凶……
1
“言明，佑城出來了！我們快點躲起來！”安息邊說邊把我拉到了一邊的角落裏。
我看到神色凝重的佑城從重病觀察區裏走了出來。
“佑城先生！”剛剛陪我們聊了很久的那個小護士緊跟著從裏麵跑了出來。
“什麽事？”佑城停了下來，轉身問道。
“佑城先生，李博士讓您下午過來的時候順便帶上念念之前的病例本。”
“知道了。”佑城麵無表情地回答道，轉身繼續往出走。
“哦，對了，佑城先生！”佑城沒走幾步，小護士又追了上來，“忘了告訴您，剛剛有兩個您的老朋友來看望您了！”
我汗！這個小護士用不用這麽善良啊？竟然還提到了我們？！
我和安息馬上鬱悶地又往角落裏麵縮了縮，生怕被他們發現。
“朋友？”聽到這話，佑城的眉頭警覺地緊鎖了起來，冷冷地說道，“我沒有朋友！”
“……”
這句冷冰冰的話讓小護士摸不著頭腦，也讓我和安息的心裏深深地觸動了一下。
佑城說得沒錯，他沒有朋友，但是這種封閉陰暗的生活都是他自己選擇的。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選擇這種生活，為什麽要活在那個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的世界裏。
這中間到底藏著什麽樣的秘密呢？
2
佑城行色匆匆地走出了醫院大門，直奔自己的車子。為了搞清楚事情的真相，我和安息也跟了出來。
“他要去哪兒？”安息的眼神中透露著關心和緊張——我知道，直到現在她都堅信佑城不是壞人。
“你沒聽到小護士說麽？他是回去取病例本了。”
“我們要不要跟著他？”
“嗯？跟著他幹什嗎？我們應該留下來跟著佑正才是！”
“可是……”安息咬了咬嘴唇，“佑城的狀態好像很差，我怕他……怕他會出事……”
“拜托！”我有點無奈了，“你不是總對我說過去的事情我們管不了嗎？別忘了我們是來自三個月後！”
“……”安息的臉漲紅了，但她還是忍不住跟我耍賴，“我不嘛！我就要去跟著佑城。
即使不能幫助他，我也想知道他都在做什麽！”
汗！看來天使也是女人啊，永遠是“不理性”的代名詞……算了，就成全她一次吧。
反正我也很好奇，想知道這一天在佑城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3
糟糕！醫院大樓前麵竟然叫不到車，眼看著佑城的車子就要駛出醫院大門了，可我和安息還是沒有攔到出租車。
“怎麽辦啊？言明！”
突然，我的視線掃過了一輛靚紅色的跑車——嗯？怎麽這麽眼熟呢？
我正在納悶，安息突然狠狠地擰了我一下。
“笨蛋！你還在那兒傻看什麽呢？那不就是你自己的車子嘛！剛剛文泉不就是開著你的車子把明藍送到醫院來的嗎！”
我汗！原來如此啊！看來我最近的腦細胞使用一定過度了，反應真是越來越遲鈍！
“言明，你帶著鑰匙了嗎？”
“廢話！還不快點！”
我踢了安息一腳，兩個人跌跌撞撞地衝到了我的車子旁邊。
呼——幸好！幸好來自未來的鑰匙還開得了這部車！
我立刻發動了引擎，掉頭跟上了佑城的黑色寶馬。
4
佑城的車子開得飛快，還一連闖過了幾個紅燈！如果不是我的駕駛技術高超，一定早就被他甩掉了。
我們的車子已經行駛進了東郊區域。
這一帶靠近郊區和機場，人口並不密集。星期二上午的街道上，行人寥寥可數。佑城的車子越開越快，我跟在後麵，開始有些力不從心了。
可惡！這小子有什麽急事？用不用開車不要命？！最可惡的是他還要害我跟他一塊瘋！
街道上出奇地安靜，隻有我們兩輛距離並不是很遠的車子一前一後在狹窄的街道上狂飆。街道兩邊幹枯的樹枝上沒有一點綠色生命的跡象，找不到初春的感覺。這樣的氣氛讓
我很不自在。我的眼皮在不停地跳，好像有什麽事要發生一樣。
My God ！可千萬不要再有什麽事情發生了，我的承受能力可是有限的！想不到這短短的時間內竟然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我受到的刺激簡直比我這些年受到的總和還要多！
想到這裏，我不得不狠狠地瞪我身邊的這個“自稱天使的魔鬼”一眼！都怪這個臭丫頭，如果她不出現，我現在的日子不知道過得多爽！
5
“又勳？！不——”
我正在胡思亂想，身旁突然傳來了安息鬼一般的嚎叫，害得我的車子在馬路上猛烈地畫出了一條弧線。
然而我還沒有來得及把那個臭丫頭大罵一頓，眼前發生的一幕便已經讓我目瞪口呆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佑城！是佑城撞倒了又勳！！是飛車闖過紅燈的佑城撞倒了正匆匆穿過馬路的又勳！！
“啊——”見此情景的安息驚訝得大叫了起來——叫聲之恐怖足以讓我連做一個星期的噩夢！
怎麽會這樣？？明明應該是佑正撞倒又勳才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可惡！有那麽一刻我真的希望可以改變對佑城的看法，真希望自己之前對佑城的判斷都是錯誤的！可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一個個可怕的猜測在我的腦海裏不停湧現！
6
這時，發現撞到人的佑城也從車子裏跳了下來。當他發現自己撞到的不是別人，正是又勳的時候，他那震驚的反應讓幾十米以外的我們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似乎猶豫了一下，但立刻將頭部流著血的又勳抱進了自己的車子裏——我看得出，那一刻佑城是十分想要救活又勳的。
我看到佑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掏出手機不知給什麽人打了一個電話。之後佑城便立刻鑽進車子重新發動了引擎，掉轉了車頭。
車子飛快地從我們身邊開過，留下了佑城一張堅毅的側臉。
7
過了好一會兒我和安息才清醒了過來。我連忙重新發動了車子，開始全速追趕佑城。
從佑城車子行駛的方向和路線判斷，他正準備前往中心醫院。
我緊緊地跟住佑城，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眼前發生的所有事情會突然消失了。
如果那樣的話，我一定會瘋掉的。已經被卷入這場風波的我現在必須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為了又勳也好，為了羽沫也好，為了我自己也好，為了我身邊這個已經傻掉的自稱天使的小傻瓜也好……我必須知道真相！
8
正在我們兩輛車子一前一後疾速行駛的時候，正前方佑城的車子突然一個急刹車停了下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我和安息都被嚇了一跳。為了避免引起佑城的懷疑，我立刻一個急轉彎把車子開進了旁邊的巷子。
該死！我們不會是引起他的懷疑了吧？
呼——還好！他並沒有回頭朝我們這邊看。
9
佑城的車子在原地大概停留了兩三分鍾，我和安息焦急地等待著他的下一步動作。
終於，車子再次發動了。不過讓我們吃驚的是，車子沒有繼續朝醫院的方向前進，而是轉向東邊飛速行駛。
這是怎麽回事？該死，難道佑城中途改變主意，不打算送又勳去醫院了嗎？沒錯！一定是這樣的！就是因為這個家夥臨時改變主意才會害死又勳的！
我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了那天在恩恩墓碑前，佑城所說的那句恐怖的話——“早晚有一天，我要讓他嚐到失去親人的滋味。”
難道……
我驚出了一身冷汗，狠狠地掛了一個倒檔，將車子退出了巷子，繼續跟蹤佑城的車子。
為了防止他懷疑，這一次我拉長了我們之間的車距，相信不會被他發現。
10
“言明……”安息沉默了一路，現在終於開口說話了。
我轉頭看到安息的眼睛紅紅的，眼神中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光彩。
“怎麽了？傻丫頭。”雖然此刻我的心裏震驚至極，但瞧瞧這丫頭的可憐相，我還是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輕輕地問了一句。
“……”安息咬了咬嘴唇，眼淚在眼眶裏不停地打轉，“怎麽會這樣呢？”
怎麽會這樣？我也想問怎麽會這樣？！我攥緊了方向盤，不知道如何回答……
“為什麽是佑城撞到了又勳？為什麽？”安息的聲音有些激動，“現在一切都明白了！佑城沒有送又勳去醫院！是佑城害死了又勳！為什麽？為什麽……”
安息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她一直相信佑城是好人，相信所有人都是好人，可是現在事實擺在了眼前，我想就算換作別人也受不了這種轉變，更何況是一個天真得如同泡沫一般的天使……
這是我第 N 次看到天使流淚了……我不知道此時此刻這個世界的哪個角落在下雨……
總之，我再也不想看到天使哭泣……
事實越來越清晰了。佑城撞到了又勳，因為某種原因他沒有送又勳去醫院搶救，所以害得又勳送命……我猜測佑城之所以會這樣做，一定和恩恩還有又勳的父親之間的恩怨有關……至於後來為什麽是佑正坐牢，我的解釋隻能是這個已經喪失理智的哥哥讓弟弟替自己頂罪……
可怕的惡魔……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11
佑城的車子終於在東郊空地的中心停了下來。奇怪，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我和安息連忙小心地將車子停在了空地旁邊一處破舊廠房的後麵。
周圍很安靜，似乎除了我們之外再沒有其他什麽人了……汗！我剛說沒有什麽人了，便發現一個人影從我們右前方閃了過去。我剛想追上去看個究竟，正在這時，佑城的車門
打開了。
12
我們吃驚地看到佑城把仍舊在流血的又勳抱出了車子，放在了空地上。又勳安靜地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正在我們為佑城奇怪的行為感到迷惑的時候，他突然全身顫抖了起來……怎麽？難道他在哭泣？！
隻見佑城突然雙腿一軟跪在了又勳的身邊，頭深深地、久久地埋在他顫抖的身體裏。
過了一會兒，佑城猛地從懷裏掏出了一樣東西——啊！是刀！！
他要幹什麽？！
我震驚得動彈不得，再看一旁的安息，已經完全癱坐了在地上，呆呆地瞪著眼睛望著佑城。
上帝！難道佑城真的瘋了嗎？！他想要殺死又勳嗎？
佑城的刀子已經高高地舉了起來，此刻，他的眼神中充滿了仇恨和莫名的恐懼。我看到他的身體仍然在劇烈地顫抖……
“程漢！”佑城用顫抖的聲音狠狠地說道，“現在，你可以嚐一嚐失去最心愛的人是什麽樣的感受了！你再也看不到你的寶貝兒子了！一切都結束了！”
佑城大叫一聲，刀子猛烈地刺了下去。
啊！！佑城殺死了又勳？！佑城真的殺死了又勳！！
我和安息全都驚呆了。
“不——”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一聲讓人無法承受的撕心裂肺的喊叫從我們身後傳了出來。
13
天！我們怎麽也想不到，佑城的刀子刺向又勳的這一幕竟然被突然出現在這裏的羽沫看到！
我不明白，為什麽佑城會帶又勳來到這裏，而且要用刀子刺向可憐的他……我也搞不懂羽沫怎麽會在這裏出現。難道僅僅是一個巧合嗎？
不！我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因為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被打上了“不可思議”的標簽，正沿著不可預見的方向前進。
14
我想羽沫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親眼看到又勳被一個“陌生人”用刀子刺中的慘狀……
我能感受到此時羽沫近乎絕望的心情和無法言表的痛楚。她想要繼續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哭，卻怎麽也哭不出聲音了，她的全身上下劇烈地顫抖，臉上籠罩著一片如同死亡般的黑雲。
見此情景的佑城也嚇得臉色發白，可能他也一樣沒有想到這一幕會被人看到，而且還是被羽沫看到。
那麽接下來佑城會怎麽樣呢？他會不會加害羽沫呢？
我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而身邊的安息已經昏倒在了我的懷裏。
這時，我最擔心的一幕還是發生了。隻見佑城低著頭，慢慢地站了起來，手裏提著那把鋒利的刀子——不過奇怪的是，我發現了一個細節，就是這把剛剛刺向又勳的刀子上，並沒有一滴血跡……這是怎麽回事？
不過現在也顧不上注意這些了！眼看著佑城已經一點點地靠近羽沫了。佑城的臉色是那麽可怕，眼神中透露著讓人捉摸不透的複雜情緒。現在，他已經站在了羽沫的麵前，罪惡的刀子又一次舉了起來！我從來沒有看到佑城的眼神這樣恐怖過。
我以為柔弱的羽沫會害怕，但是沒想到，她的眼神比佑城還要堅毅。麵對冰冷的刀子，羽沫大叫了一聲，狠狠地一把將佑城推開，不顧一切地衝向了躺在地上的又勳。
此時又勳已經沒有了呼吸。羽沫知道她已經永遠地失去了又勳，絕望的羽沫趴在又勳的身上痛哭了起來，那哭聲讓所有人都無法承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死在自己麵前，卻無能為力，這樣的傷痛就連我們這些旁人都承受不了，更何況是羽沫。
“又勳——怎麽會這樣——”羽沫緊緊地把又勳的頭抱在自己的懷裏，根本無法接受這個可怕的事實，那哭喊聲讓人有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又勳——你答應過我永遠和我在一起！你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又勳！你快點回來啊！你不是說我們要一起離開這裏嗎？？你怎麽能丟下我呢？！隻差一步……隻差一步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為什麽！為什麽？！又勳……”
聽到羽沫的哭聲，我感覺自己的心正在被一根鋼針刺痛。我明白，對於羽沫來說，又勳就是她的希望，是她的全部幸福所在……又勳出現的那一刻，就如同陽光般照亮了羽沫灰暗的世界。她以為自己從此可以得到幸福，可是，又勳卻這樣猝不及防地離去了，甚至來不及和她說一句話。她的世界，再不會有光明……
我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麽羽沫會在又勳離開之後精神失常……
15
不好！佑城又一次朝羽沫走了過去。這一次他的速度飛快，他一把抓住了羽沫的胳膊，
硬是把羽沫拖到了一邊，任憑羽沫如何掙紮和哭喊，佑城的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他把羽沫拖到了牆邊，凶狠地再一次舉起了刀子。佑城似乎猶豫了一下，但是馬上他的眉毛一橫，眼睛一閉，刀子便落了下去。勇敢的羽沫不再掙紮，閉起眼睛似乎在準備承受死亡——也許對她來說死就能和又勳重新在一起，這才是她想要的幸福。
就在刀子即將落在羽沫身上的一瞬間，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汽車的馬達聲，佑城吃驚地連忙回頭。然而令所有人都驚訝的是，佑城的車子竟然不知道被誰開走了，而躺在地上
的又勳的屍體，此刻也無影無蹤了……
這是怎麽回事？
有一個巨大的問號在我的頭頂冒了出來。
就在我想要繼續看個究竟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身體微微一熱。瞬間，我感覺自己化作了無數顆粒子，消失在了時間隧道中。
我知道，五個小時的時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