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幕 文泉

或許他自己就是最大的一個謎……

1

離開冰冷的墓地和凜冽的大峽穀,回到現實世界的溫柔陽光中,我突然覺得原來身邊的日子是這麽美好……

洗完澡,我舒服地伸著懶腰來到了落地窗前,望著窗外夕陽中的沙灘。

那橘紅色的沙灘和泛著夕陽餘暉的海水讓我的心裏暖暖的,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白天看到的一切冰冷的畫麵。突然,悠閑地坐在沙灘上的文泉的背影映入了我的眼簾,我的心裏 有了一種想要和他聊聊天的衝動。

我換上了一身輕便的運動裝,隨後從冰箱裏拿出了兩罐可樂,出門朝文泉所在的那片沙灘走去。

2

“接著!”

我把一罐可樂丟在了文泉的懷裏,然後並排坐在了他的身邊。文泉對我的到來似乎沒有一點點的驚訝,甚至都沒有因為我的出現改變他的一個眼神。他仍舊眯著眼睛,執著地望著遠處的海水。

“喂!想什麽呢?”我“啪”的一聲打開可樂,隨意問道。

聽到我這樣問,文泉似乎覺得很奇怪。他轉過頭,皺著眉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又把視線送向了大海深處。

“沒想什麽。”他的回答比我的問話還要隨意。

“文泉,呃……”

汗,突然之間來關心人家的私事是不是真的很八婆?我還是有點開不了口。

見我欲言又止,文泉很奇怪。他又一次轉過頭皺著眉頭望著我,像是在問我什麽事。

拚了!有問題就問嘛!有什麽好猶豫的呢?這根本不是我的作風!對!直接說就好了。

“文泉,好像從來沒有聽你提過你的家裏人?”我還是決定先試探著問一下。

文泉輕輕地笑了一聲:“好像你也沒有說過。”

“啊,我……”這小子竟然還先來了一個反問?好,反正我也沒有什麽秘密,說就說唄,

“我老媽在國外開酒店,老爸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就是這樣啊,你呢?”

“我沒什麽好說的。”文泉無所謂地說道。

“喂!別這樣啦,我都說了,你也隨便說說嘛!”

“我又沒有逼你說。”

我暈倒!這是什麽人啊?不聲不響的,還很陰險,真是氣死我了!

“切!不說算了!”我撇了撇嘴巴,“以後可別說做兄弟的我不關心你!”

文泉又笑了笑:“有時間的話,你還是多關心一下明藍吧。”

嗯?明藍?

可惡,這個臭小子怎麽突然跟我提起了明藍?哼,這個家夥平時對什麽事情都不聞不問,

對明藍怎麽這麽關心?!真是值得懷疑!

3

“喂!你這個臭小子老實交待,是不是對那丫頭有……哎?你幹什麽去?!”

我正說著,文泉那小子竟然連個招呼也不打就站了起來。

“喂!我還沒有說完呢!喂——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喂——”

我汗!這個該死的家夥,總是這副德性,想幹什麽就幹什麽,說走就走!真是頭疼。

不過我早就已經習慣了文泉的這種奇怪個性,何況一起住了這麽久,也懶得跟他計較了。

咦?這是什麽?這個迷糊的家夥,竟然連自己掉了東西都不知道。

我拾起文泉掉下的東西,原來是那小子的錢包。隨手翻開,我發現文泉竟然把我們“一家三口”的合影插在了裏麵。我搖搖頭笑了笑,覺得這小子雖然平時冷冰冰的,其實還是一個挺重兄弟情義的人嘛!

這不是上一次申也過生日的時候我們拍的嗎?嗬嗬,想不到這小子到現在還留著,而且還放進了自己的錢包裏。我突然間覺得心裏暖暖的,好像有這麽兩個朋友在身邊,感覺也不是很差勁哦!

我下意識地把相片抽了出來——嗯?掉了什麽東西?

我這才發現,原來我們三人合影的下麵還藏了一張小照片,我剛剛抽照片的時候剛好把它帶了出來,掉在了我的腿上。我好奇地把照片撿了起來,翻過來一看——著實吃了一驚。

4

明藍?

文泉的錢包裏裝著明藍的照片?

我此時的心情不知道如何形容,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滋味在我的心裏流動。

我突然想起上一次在燒烤店裏看到的情景……然而在我的頭腦中更多的是文泉麵對明藍時如同視而不見的景象……怎麽?難道文泉是故意在我的麵前裝作對明藍毫不在意嗎?也就是說文泉其實很在意明藍,或者說文泉喜歡明藍??

不會吧?!可我真的一點都沒有看出來啊!

可惡!這個該死的臭小子!竟然連我的女人都敢算計,難道他不知道什麽叫做朋友妻不可欺嗎?就算是……就算是我準備要甩掉的女人,他文泉是朋友的話也不應該有什麽想法!更何況是把照片藏在自己的錢包裏!

可惡——想不到文泉的品味竟然和我半年前一樣!

想不到他一直沒有對我講實話!一直在我的麵前裝模作樣!

更想不到他文泉竟然來跟我爭同一個女人!!真是太可惡了!

我鬱悶地把明藍的照片塞到了自己的口袋裏,然後氣憤地握緊手裏的錢包,狠狠地扔進了大海裏!

5

我一個人鬱悶地在沙灘上跑了五六圈,出了一身的汗,這才覺得舒服了一點。

海風吹在我的身上涼涼的,讓我不禁打了一個噴嚏。

該死!還是回去吧。

6

路過療養院的時候,我遠遠地發現羽沫病房裏的燈竟然還開著,於是便好奇地調轉了方向,朝療養院走去。和值班人員打好招呼後,我被許可進入了病房區。

走廊裏十分安靜,我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在路過值班護士辦公室的時候,我突然聽到素雲的聲音從裏麵穿了出來。

“佑城醫生最近真的好辛苦,他每天都要陪羽沫小姐聊天到很晚!”

聽到了佑城和羽沫的名字,我停下了腳步。

“是啊!這些天我還總是能看到佑城醫生在辦公室裏加班,好辛苦的樣子啊!素雲,佑城醫生最近怎麽這麽忙啊?”

“唉,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我勸他休息一下,他都說時間不多了,必須要盡快幫助羽沫小姐好起來才行。”

“哇!佑城醫生真的好好啊!羽沫小姐也真的好幸福!”

“是啊!不過讓人難過的是,無論佑城醫生多麽努力,羽沫小姐的病情還是不見好轉……”

“唉……羽沫小姐也真是不幸,那麽年輕就失去了自己心愛的人……”

後麵的談話我沒有再聽下去,而是好奇地繼續朝羽沫的病房走去。

7

“羽沫,很多事情沒有人能幫助你,隻有你自己才能幫助自己,知道嗎?”

羽沫病房裏的門虛掩著,我隱隱約約聽到裏麵傳出佑城的聲音。我輕輕地把門縫推開一些。朦朧的燈光中,我看到佑城拉著羽沫的手站在落地窗前,望著窗外閃爍的夜空。

“人很奇怪,”佑城繼續說,“有時候他明明醒著,卻要強迫自己閉上眼睛。因為他害怕麵對現實,害怕麵對回憶……他寧願永遠把自己封閉在陰冷的黑洞中,也不願意睜開眼睛

看看現實世界中的陽光……”

本來是想找佑城問個明白的我突然決定不去打擾他們了。

我又在門口站了幾分鍾,然後帶著說不出的沉重感,離開了療養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