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要忘記你

那女子涉江采下芙蓉也不過是昨天的事，而江上千載的白雲，也不過隻留下了幾首佚名的詩。

那麽我今天的經曆又有些什麽不同，曾讓我那樣流淚的愛情，在回首時也不過恍如一夢。

--題記

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日子距離現在已有差不多整整六個年頭，但是直到今天，她依然清楚地記得那時的每一個瞬間。

那年，她念大一，已經忘了是因為什麽理由，她參加了那個書法班。當她獨自一人走進教室時，他的身影便第一個躍入了她的眼簾，說起來有些好笑，她注意到他的原因隻是因為他不太優雅地把雙腿放在桌子上麵，她清楚地記得當時自己輕輕皺了皺眉頭，但是卻又忍不住地向他多望了幾眼。

很巧的是，她的座位被安排在他的旁邊。於是，每個星期五的這個時候，她看著他為後座的阿姨擦掉桌子上的灰塵，她看著他為前排的小朋友洗掉毛筆上的墨痕，她聽著他上課時無意間輕哼的歌聲，漸漸地，她覺得有一種感覺在心裏**開層層漣漪……

但是，她不曾想到的是，她會在回家的公車上見到他微笑的臉，看著他努力地穿過擁擠的車廂來到她的身邊，除了微笑，她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這天，他們聊了很多，他告訴她，他偏愛藍色，他告訴她，他喜歡打球，他還告訴她他最喜歡的歌是MISSYOU……她以為自己當時聽得心不在焉，可是很奇怪，那天他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記得，比任何事記的都清晰，那時，站在顛簸的車廂，站在他的身旁，她忽然想到了幸福。那一刻，這個虛幻的詞變得那麽真實，離她隻有咫尺之遠。

於是，以後每星期的這一天成了她最期盼的日子，她發現自己或許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但是她始終沒有勇氣去告訴他，直到最後一堂書法課來臨前，她才意識到有些話如果再不說出口，恐怕就再也沒機會說了，就再也沒機會讓他知道了。然而，當她穿著精心挑選的衣服走進那熟悉的課堂時，卻沒有找到那熟悉的笑臉。有人告訴她，他因為在打球時弄傷了手，所以他今天不會來了，她楞在原地，感到心裏的什麽地方一下子塌了，摔得支離破碎。

離開他的第一年，她發現自己已忘不他微笑的臉。

離開他的第二年，她發現時間並不能隔斷思念與牽掛。

於是，在離開他的第三年，她在這一年的聖誕節為他寄出了一張聖誕卡，她沒有注明自己的名字，隻是告訴了他自己的E-mail和QQ號碼。過後的幾天，她每天守侯在電腦旁邊，隻是，他卻始終沒有出現。

再然後是離開他的第四年，他終於鼓起勇氣撥通了他的電話，鈴聲響了三遍，之後，她聽見了那熟悉的聲音，他在電話那一端說："喂",而她卻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答，她輕輕地掛斷了電話。淚水無聲地滑過臉頰，她告訴自己不要哭，能聽到他的聲音就已足夠了，可是眼淚還是不停地湧出眼眶，她問自己就算自己開口了，又能對他說些什麽？或許他已經不記得她的名字，已經忘了她的樣子，甚至在他的記憶中已經找不到有關她的痕跡。那麽他又怎麽能明白一個女孩牽掛了他四年的心呢？

於是她開始考慮或許應該試著忘卻，但事實證明並不是每一件事都是說忘就能忘的，每一處每一刻都能使她擁有想他的理由。

雖然她不知道他現在有多高，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麽樣子，不知道他現在是否快樂，更不知道他是否已經找到了心中唯一的人。不過，知不知道又有什麽關係呢，隻要她喜歡就好，隻要她知道自己還是喜歡他就好。

終於，到了離開他的第五年，在一場莫名的聚會中，她驚異地發現了他的身影。這五年裏她不知設想過多少種重逢的場景，然而這一幕卻這樣唐突地發生在她眼前。她發現自己的心髒快要停止了，甚至有一種眩暈的感覺，淚水終於決堤，五年來所有的思念與牽掛在這一刻爆發了。那是怎樣振奮的一刻嗬！天地似乎在這一刹那間才熊熊燃燒，大海似乎狂淘似乎在這一刹那間才翻滾洶湧……可是，她更驚異地發現，他的笑容依舊迷人，他的舉止依舊沉穩，隻是在他的身邊多了一個女孩。她知道，那個女孩才是他心中的唯一，而她不是。她仿佛聽見了心碎的聲音……

聚會結束的時候，她和別人一一道別，最後來到他的身邊，他微笑著站在她的麵前，她的心微微一顫，一瞬間她仿佛又回到多年前那擁擠的車廂。那時，他也是這樣微笑著站在她的身邊，她望著他，無言，隻是忽然間覺得那個叫做心的地方好痛好痛。他們就這樣站著，相視了整整一個永恒。終於，他開口了，他說："我似乎曾見過你，我們認識嗎？"她沒有回答，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他的眼中露出一絲尷尬，但仍不忘很紳士地和她握手道別，他對她說："再見。"她握著他溫暖的手掌，一時間感到了一種淒涼的幸福，但她仍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對他說："珍重".這是這一晚她對他說的唯一一句話。

然後，她轉身走出那幻火通明的房間，這時午夜的鍾聲敲響了十二下，她抬起頭望向漆黑的天，不讓淚水滴在這寂靜的夜。隻是她自己知道，在她心裏有一個童話在今晚破滅。

走在淩晨無人的街，想起了自己對他說的那唯一一句話，她很奇怪自己為什麽要說"珍重"而不是"再見",或許是真的不想再見了吧。

這時，清晨的第一道陽光劃破了黑暗的夜，黎明柔和的光線中，她仿佛又看見了他和她第一次相遇時，陽光下他微笑的臉，於是，她也笑了。她知道，有一天她會為人妻為人母，會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但她知道，她會永遠記住他，永遠思念他，永遠鍾情於他，也許再不會愛一個人像愛他那樣深。

侯鳥飛向南方，又會飛回。可他，再也不會回來了。但她知道，隻要有一個人永遠在心底，永遠想著他，永遠愛著他，永遠把他當做唯一，這就是一種幸福，即使不能擁有，那又怎樣呢？幸福可以是兩人的幸福，也可以是獨自一人的幸福，而她現在，就是獨自的幸福，這也是一種幸福。不是每個人都能遇見他愛上他。而她遇見了他並愛上了他，這就是一種幸福。

永遠不要忘了他，永遠想他愛他，讓他永遠是自己心中的唯一，這是唯一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