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變心

胡妤掙紮著,盡量蜷縮著自己的身子,“何總,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何浮舟鬆開她的袖子,板正腰身,“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沒有。”胡妤一一個勁搖頭,顯得欲蓋彌彰。

“有什麽我可以幫你的嗎?”何浮舟又不厭其煩地問道,“或是你家裏在逼你結婚。”

“都說了不是。”胡妤的聲音變得尖銳,她自已覺得有些不合理,便急忙跑開了。

“嗬,還真是個情緒化的小女生。”何浮舟微微咧咧嘴。

快到黃昏,酒店還未下班,胡妤偷偷地跑到邛仙湖邊,蹲坐在石塊上,雙手撐著臉頰。

夕陽西斜,餘暉灑在微微**起的湖麵,晃得人滿腦星光。

何浮舟現在還不知道,他到邛灣鎮來找的那個有緣人是胡妤的姐姐。胡妤也在糾結,到底要不要告訴他這個事實。

有煙的氣味,胡妤皺了皺鼻子,是誰跑到邛仙湖邊來抽煙?

胡妤回頭,瞳孔微縮,竟然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漂亮的長發女人。

這人穿著大膽,紫紅色吊帶上衣,下身白色闊腿褲,肩上的薄披紗有意無意地滑落下來。

**出來的肌膚,黃色偏白有光澤,仿佛掐上去會彈潤。胡妤不由得捏捏自己的腿肉,原來膚色白皙長得瘦在對比之下,也會不好看。

“你不要把煙頭扔在這裏。”胡妤起身,指著妮妮。

“哦?”妮妮挑眉,接著笑笑,“那我扔在垃圾桶裏可要得?”

旁邊就是一個大垃圾桶,上麵有專門放煙蒂的盤子。

胡妤隻得訕訕地點頭,她原以為對方是個女流氓,會跟自己吵起來。

“你不是本地人?”胡妤能看出來,邛灣鎮沒有這樣的女人,尤其是她身上的氣質,絲毫沒有沾染到邛灣鎮的土氣。

妮妮點頭,又扶在欄杆上,“我是到邛灣來散心的。”

散心?城裏的人都是這樣消磨時間嗎?到這種窮山溝裏待一段時間,就能洗滌心靈、忘掉凡塵嗎?

“那為什麽會來邛灣,我們這裏並不是那麽好?”胡妤有些好奇。

“怎麽不好?”妮妮望著湖麵,眼睛隨著波光暈染而轉動,“風景秀美、氣候宜人,聽說還是長壽之鄉。”

“窮,除了窮還是窮。”胡妤聽著妮妮對邛灣鎮的溢美之詞,不由苦笑。

“旅遊不就是離開自己膩了的地方,到別人呆膩了的地方去嗎?”妮妮歪歪頭,有些可愛,“你想去港城嗎?”

“那也是你呆膩了的地方嗎?”胡妤又問。

妮妮昂著頭,不作聲,眼中的情緒讓人猜不透。

“或許這個世界就沒有能讓人呆不膩的地方。”妮妮伸個懶腰,往酒店回去。

“你也住在邛灣酒店嗎?”胡妤加快腳步,追上去。

妮妮別了別被風吹亂的頭發,“我入住的時候,你應該不在酒店。”

“你怎麽知道我是酒店的員工?”胡妤驚愕。

“哈哈。”妮妮指著胡妤的胸牌,“我又不是瞎子。”

胡妤捂住胸口,有些不好意思,她想起與何浮舟的第一次接觸也是緣於胸牌。

一想到何浮舟,胡妤心情又低落下來,妮妮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歎了口氣,悄悄地離開了。

胡妤換好鞋,準備下班,卻看見趙偉強到了酒店。她的臉色拉下來,裝作沒看見他,徑直離開。

奇怪,趙偉強非但不叫住胡妤,跟她擦身而過,仿佛如空氣一般。

胡妤不禁有些失落,連趙偉強都不再糾纏著她,到底怎麽回事。

“欸,強娃,你來幹嘛?”梁秀琴扯下橡膠手套,扔在推車上,“胡二妹已經下班了。”

“我曉得。”趙偉強隨口答話,又望著酒店的電梯口,“我又不是來找她。”

“你不找她,還能找哪個?”梁秀琴滿意驚訝。

趙偉強起身,揮揮手,“唉呀,你莫管恁多。”

梁秀琴碎碎念了幾句,也不再多言,推著車走了。趙偉強站在後花園,抬頭望著三樓,他也不知道妮妮到底住哪間房。

“等人呀?”一個女聲從走廊口傳來。

趙偉強欣喜起來,他手伸進褲兜裏,有些微顫,“你東西掉了,我來還給你。”

“謝啦。”妮妮也不扭捏,拿過掛飾就離開了。

“妮妮,你去哪?”趙偉強舔著臉跟在妮妮後麵,稱呼得極為親熱。

“誰允許你那樣叫我名字的?”妮妮不回頭,問道。

“不是你自己說的嗎?”趙偉強在妮妮和胡妤的麵前,可真是兩副麵孔。

“我隻是說了我的名字,可沒允許你那樣喚我。”妮妮突然停住腳步,趙偉強差點撞上。

“你怎麽了?”趙偉強也停下來。

此刻離邛仙湖還有幾米的距離,妮妮站在那,望著湖邊出神。趙偉強順著她的眼光望去,原來有幾個人跪在湖邊,朝著石像,似乎在朝拜。

妮妮的身子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她伸出手,循著那個石像的輪廓,好像在描邊。

“你喜歡石頭?”趙偉強突兀地來了句。

妮妮縮回手,搖搖頭,“聽說,你們這邛仙湖,能夠洗魂,濯滌罪孽,讓那些無辜的嬰孩往生?”

“哈?”趙偉強一愣,接著又笑笑,他一直認為邛仙湖的故事就是老幾輩編出來,唬後世之人,順便給邛灣鎮增添一股神秘的色彩而已。

“假的吧。”趙偉強指著石像,“這湖裏的水看著清亮,其實不太幹淨。”

“呃,你說得很有哲理性。”妮妮聽到這話,臉上露出一種釋然的笑。

“啊,哲理,我都沒讀過多少書呢,哪會說得出啥子哲理的話?”趙偉強摸摸腦袋,憨厚老實的樣子。

妮妮朝前走著,任憑晚風吹起她的頭發。

“我聽說,你跟邛灣酒店的前台定親了?”

“啊?”這下輪到趙偉強傻眼,他不想承認這件事。

“呃,其實不是的,在我們這,就是這樣,結婚定親,都是家裏說了算。”趙偉極力在解釋,以前,他覺得胡妤嫁給他是一件很興奮的事,但今天妮妮說出這話,讓他感覺,有些想逃避。

“你這個年紀結婚很正常呀,又不是什麽難言之隱。”妮妮抱了抱自己的手臂,晚風吹得人身子有些涼。

“不,不是的,都是家裏說的,我,我還沒想好呢。”趙偉強又道,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對這個陌生的女人吐露真心。

“你要回港城嗎?”趙偉強上前兩步,脫下自己的外套,遞給妮妮,“你會在邛灣鎮待多久?”

“該走的時候,就會走吧。”妮妮沒有接外套,打趣道,“你這衣服,有點臭呀。”

“是嗎?”趙偉強還真拿起來聞聞,“我出門才穿的,哪有味道?”

“哈哈哈。”妮妮掩嘴,笑聲傳出來,“你真是可愛啊。”

可愛,這種詞能形容男人嗎,尤其是他這種五大三粗的男人?趙偉強臉有些燙紅,“真得沒臭味,你穿上吧。”

“謝啦。”妮妮拿過衣服,搭在手臂上,往酒店走去。

“欸,你還沒回答我呢,什麽時候又是該走的時候?”趙偉強追上去。

兩天後,胡妤聽到了一種奇怪的傳言,趙偉強變心了,拋棄原本定親的胡妤,大概率是因為彩禮的問題。

“你到底在看我什麽?”胡妤再也忍不住,往右撇頭,朝趙雪梅吼道。

“聽說,趙偉強那小子,喜歡一個女的,就在我們酒店。”趙雪梅神秘兮兮道。

“嘁,”胡妤哼了聲。

“你哼什麽哼,”趙雪梅扯扯嘴角,“你以為我在說你?”

沒等胡妤回答,趙雪梅又道,“酒店前幾天住進來一個美女,叫什麽妮妮的,趙偉強天天都跑來找人家。”

是她呀,胡妤抬起額頭,想了想,好像也不奇怪,妮妮多情嫵媚,女人也會多看兩眼。

不過,人家妮妮看得上趙偉強那樣的鄉巴佬嗎?

“我說你怎麽最近蔫氣了,原來是趙偉強變心了。”趙雪梅打趣道。

“他喜歡誰關我屁事,我巴不得他不要來纏著我。”胡妤轉身,又去搗鼓打印機,話雖如此,可天天纏著自己的男人,跑去朝另一個女人獻殷勤,心頭始終有點不痛快。

“有點失落了吧,我說早曉得,你還是跟趙偉強結婚好,大家都是邛灣鎮的人,知根知底···”

趙雪梅的話還未說完,便啞住了,胡妤也回頭,看見何浮舟站在前台,依舊冷冷的目光。

胡妤趕緊又回過頭,不再看他。

“老規矩。”何浮舟甩下三個字,便離開前台,往後花園走去。

過了好幾分鍾,“胡妤,我去吧。”趙雪梅主動提議道。

胡妤早已熟練地衝起咖啡,加了四塊冰,“我想問他一些事。”

咖啡放上石桌上,何浮舟沒有碰,隻是抬頭,“你的未婚夫變心了,所以這幾天才會不高興?”

“你什麽意思?”胡妤原本糟糕的心增添了些怒氣,何浮舟以為她是為趙偉強而不開心。

胡妤咬了咬牙槽,拿起托盤就要離開。

“怎麽,不是想要毀婚約,離開邛灣鎮嗎?原來,那些話都是騙我的?”何浮舟一口氣將所有咖啡喝完,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