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論戰（2）
“陛下，您說戰爭難，百姓苦，卻隻看到眼前的百姓淒苦，怎麽沒有看到千百年來，整個天下的人，所遭受的苦難？所以草民說陛下目光稍顯短淺，隻看到眼前，卻沒有看到曾經，還有往後。”
蕭雲繼續著自己大逆不道的言論。
而陛下並沒有生氣，而是立即問道：“你說戰爭的原因，都是一樣的？”
蕭雲說道：“是的，草民認為，戰爭其實相當於一種買賣，生死之間的買賣，而戰爭發生的原因，就是收益不錯，而成本又低。”
“什麽意思？”
陛下皺起眉頭，他特別討厭蕭雲一說大事，就總用商賈之言，而不是像其他的大臣一樣，引經據典，顯得十分有說服力，並且特別的高大上。
蕭雲的言論，就落了下放。
但又不得不承認，他的說法，總是那麽容易讓人理解。
蕭雲解釋道：“戰爭的原因，往往是奢求過多，或者是內部無法滿足，已經到了極限的狀態，所以用戰爭的形式去緩解這種極限。舉個例子來說，比如某個國家的人口經過休養生息，逐漸多了起來，可糧食卻明顯不夠吃了，國內但凡能夠耕種的地方，都已經變成了農田，可糧食就是不夠，就是有很多百姓承受挨餓之苦，那怎麽辦？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要搶奪別人的土地，隻要田地多了，百姓吃得飽了，諸如叛亂之類、謀反之類，不就不會發生了嗎？而且戰爭中，會死很多人，人死了，吃飯的嘴自然就少了，可謂是一箭雙雕，即便是最終戰敗，國內的問題也得到了解決，其實不是完美？”
“你這話……簡直惡魔之言！”
陛下沉聲嗬斥。
但心中卻禁不住認同了這種辦法。
因為陛下本就博學，對曾經的曆史更是了解，經過蕭雲這麽一說，他再一聯想，自然一下子就明白了，曾經最大的幾場戰爭，可不就是幾大國休養生息了太久，國力昌盛，卻內亂不休。
然後幾場戰爭之後，大家又都歸於平靜……
不能說是幾個大國之間的陰謀，隻能說……蕭雲的理論，站得住腳！
蕭雲苦笑一聲，說道：“惡魔也好，聖人也罷，隻要謀的是天下福祉，保的是國泰民安，草民認為就不要在乎什麽手段了，草民也覺得，犧牲少數成全多數這種理論，實在是再邪惡不過，但真到了某些時候，這確實必須要去想，也必須要有人去做的，能夠做這些的，不正是陛下嗎？”
陛下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因為蕭雲說的沒錯，身為掌權者，有時候是要做一些……自己絕對不想去做的決定的！
蕭雲繼續道：“戰爭，戰爭永遠沒有變化，殘酷，且無法控製，往往結局與預期不符，往往事情會發展到一種無法想象的地步，這才是戰爭真正可怕的地方。”
“你說，戰爭的成本很少？”
“相對於其他事，自然算是成本少，因為諸國都彼此相連，中間幾乎沒有天塹阻隔，沒有那種越不過去的高山，沒有那種很難度過的河流海洋，尤其可笑的，是在一些地方建立一些關卡，試圖將自己的國土固定在那裏，這幾乎是人類世界中最愚蠢的事情之一。”
“為什麽？”
陛下的臉色一下子就不好看起來。
因為秦國真的有很多邊關，就連北部邊境，也有涼州北關，被稱為天下雄關，原本就是秦國的驕傲之一，如今卻被蕭雲給說的一文不是。
尤其陛下還在上麵花了很多錢，平日裏的拮據，有很大程度都是因為要修建和維護那些關卡。
蕭雲笑了笑說道：“因為那是假的天塹，人造的，能夠阻擋一時，卻無法阻擋一世。陛下您想，人們都能在上麵修建城牆高樓了，走在上麵算是什麽難事嗎？敵國終究會有機會，或者趁著內亂，或者趁著一些極為特殊的天氣，總有一些機會，他們可以直接越過那虛假的天塹，甚至占領那裏，讓那成為他們自己的地方。”
陛下眼角**了一下。
他想要反駁。
卻一時之間不知道用什麽理由。
因為就在秦國的內部，就在京城以北三百裏的地方，也有一座雄關，數百年前也被稱為天下雄關，而現在？隻不過是秦國的一道景致而已，曾經擁有那座雄關的國度，早已經淹沒在曆史河流中，徹底消失不見了。
怕是未來也會有一天，涼州北關也會這樣吧……
蕭雲見陛下不說話，繼續說道：“而且世界上並沒有永遠的天塹，比如海洋，現在人們隻能出海百裏左右，若太遠了，就會很危險，可是若是有一天人們可以航行的很遠，有大船，能坐上千人，能在海上漂數個月，那連海洋都不算是天塹！正因為天塹的減少，所以攻打一個國度，成本太低了，大軍壓境，打敗守軍，便長驅直下，想幹什麽就能幹什麽。”
陛下咬了咬牙，說道：“自古如此，又能如何？”
蕭雲說道：“自然是要杜絕戰爭的源頭。”
“怎麽杜絕？若是真如你所說，那隨著人口增加，糧食終究是不夠吃，越是國泰民安，權貴們便會擁有的更多，而百姓擁有的越少，此消彼長之下，百姓終究要挨餓。”
蕭雲愣了一下，錯愕的看著陛下，說道：“陛下，您看到這一點了？這……草民可沒有想到。”
陛下冷哼一聲。
卻又攤手道：“看到自然是能看到，朕又不瞎，隻是看到了，卻沒法管。”
“其實也不用太管，貧富差距，自古有之，能做的，便是對富貴人家加以重稅便可，甚至貧富差距對於國家而言，原本就是一件好事。”
“又胡說八道！”
蕭雲輕輕一笑，說道：“陛下，皇家也有工坊，陛下應該明白一個道理，就是工坊做得越大，製造一件事物的質量就會提高，而成本反而會降低，簡單來說，資源越是集中，創造的價值才會越大，若是可以隨意調配全天下的資源，那麽平均分配給每一個人，絕對是最沒有效率的事，雖然效率這個詞，顯得冷酷無情，但國家就是要考慮這些，不是嗎？”
陛下愣了一下，想要反駁，最後卻忍不住點了點頭。
別的他未必懂，但皇家工坊，他卻是清楚的。
陛下說道：“這說的有些遠了，方才說的不是戰爭嗎？”
“這件事，跟戰爭也有關係！”
“嗯？”
陛下滿臉不解。
蕭雲笑道：“這就是徹底停止戰爭的方法。”
“嗯？”
“就拿秦國來說，一個地方出了災禍，糧食少了，陛下會怎麽做？”
“自然是賑災，從國庫中調過去一些糧食賑災。”
“雖然不是最好的辦法，但能解決問題，這種事放在秦國內部就可以，但放在天下中，就不可以，若是現在北魏出了災禍，陛下會白白送給他們糧食嗎？”
“當然不會！”
陛下很確定的說著。
蕭雲歎了口氣，說道：“可若是北魏沒有足夠的食物，他們的國主沒辦法，隻能組織軍隊來我們秦國搶奪呢？”
“哼！”陛下朗聲一笑，說道：“那便讓他們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朕難道還怕他們不成？”
蕭雲無奈攤了攤手，說道：“看，這便是一場戰爭的由來。”
陛下一愣，不高興的說道：“你這是在誆朕，給朕下套！”
蕭雲說道：“其實若是北魏沒有糧食，但他們有其他的東西，若是他們舍得拿出來，我們用糧食跟他們換，這場戰爭，是不是就不用打了？”
“那倒也是，不過為什麽要賣給他們？難道看著他們衰弱下去，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