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嬰鞋摘星

大家紛紛發表自己的意見。

當然,聲音很小,生怕蕭雲聽到,上來用短劍砍人。

可隨著去看那張紙上的內容……

他們先是錯愕,然後沉思,最後卻呆立當場,表情……嚴肅中帶著沉默。

甚至有人眼中含淚。

而這種沉默,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大家就這樣看著,靜靜的看著。

李國輔因為從小窗處觀看,所以根本看不到宣紙上的字。

見眾人如此反應,自然是好奇的抓心撓肝。

竟然直接站起身,從後堂繞了出去。

他出現,原本應該是眾人施禮相迎,但此時卻並沒有人發現他。

李國輔皺著眉頭湊過去,推開眾人,去看宣紙上的內容。

簡簡單單,就幾個字而已。

“賣”。

下畫標記。

“嬰兒鞋,未穿。”

再無其他。

李國輔先是一愣,皺著眉頭仔細品味,突然瞪大雙眼,直勾勾盯著上麵那幾個歪歪扭扭的字。

此時已經有人發現他的出現,立即躬身施禮,汗顏拜見。

可李國輔卻猶自未覺。

隻一步步的走到宣紙之前,伸出手,在字上輕撫兩下。

便是淚水模糊的視線,化作夏夜的雨,潸然而下。

李國輔猛地伸手將宣紙撕下,手捧著向後堂走去。

距離遠了,有人似聽到老生悲切,聲聲嗚咽。

大家都不明所以。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敢作聲。

良久。

李潤之從後堂走了出來。

雙目赤紅,即便堆著笑臉,卻在眼中看到傷心。

他走到蕭雲身前,躬身施禮,隨後問道:“為何……如此寫?”

蕭雲站起身躲過他的禮,苦笑一聲後說道:“所謂敘,便是敘事,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將事件事無巨細的呈現出來,讓觀看者明白前因後果,知其細節,明其過程。而另一種……”

他轉過身來,幽幽看向巨大宣紙,走上前去,伸手同樣在宣紙上撫摸。

輕聲說道:“我總是相信,文字有力量!筆墨過處,輕輕一點,隻是帶動,卻如星星之火,點燃一片回憶,再留下廣闊空白,任由讀者在空白處放飛想象,或縱身於回憶往事,或馳騁於夢幻理想。這世上最精彩的故事,是每個人自己心中的故事。這世上最深情的文字,是每個人自己的內心。”

他緩緩轉過身來,露出迷人微笑,這微笑,仿佛烈陽都失去光華,百花都失去色彩。

害羞,純粹。

如此間少年。

“本少字很差,寫得多了,怕是汙人眼睛,便選擇了後者。”

李潤之心中震撼,再次深深一躬。

場麵再次變得安靜,而安靜之中,總有明星升空,就是蕭雲,宛若世界的焦點,靜靜的站在那裏,宛若浩瀚星空,讓人迷戀,心生向往,想要一探究竟。

當然,迷戀的那個,隻是上官晴兒。

其實蕭雲之所以寫下這句話,是看人下菜碟的。

李國輔最近行為異常,又是很多年沒有上朝。

其實是因為他唯一的小孫子夭折了。

早年發跡,官拜一品,封妻蔭子,又有老來得子,李國輔覺得自己是大幸之人。

但這麽多年過去,大兒子已經年過半百,卻依然沒有誕下以為子嗣。

小兒子心在朝堂,對兒女一事不怎麽上心,倒也指望不上。

隻有三兒子總算是給他帶來一位孫子,這是李國輔近來最開心的事。

可是……這位集萬千寵愛的小孫子,卻還沒滿周歲就夭折了。

冬季保暖,死於碳毒!

李國輔一瞬間就衰老了很多。

所以才性情大變,對品評一事也不再關心。

所以蕭雲寫了這些文字。

近日李國輔一見,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情感瞬間爆發出來,無數美好回憶如洪水灌進腦子,讓他瞬間失態,這才慌亂遁走。

如今李國輔走了,李潤之想了一下,就尷尬的說道:“今日原本是有三項測試,但因為家父身體不適,實在是不適合再進行下去了,各位就請先回去吧,關於品評一事,家父大體對諸位已經有了印象,隻等日後上報了。”

眾人相視無語,卻也無可奈何,隻能禮貌的躬身道別,各自離去了。

蕭雲也領著上官晴兒走出去了,他明顯是想要混在人群中一起出去。

出了李府之後,他明顯四處觀望了一下。

發現並沒有人在等著自己,竟然還有些失望!

“雲少,你這是幹什麽?”

上官晴兒滿臉不解。

蕭雲笑道:“哦,沒什麽,就是想看看那些家夥會不會在這裏守著我。”

“哪些家夥?”

“趙家的人。”

“啊?!”

上官晴兒嚇了一跳,緊緊握著手中的短劍瞄著四周。

她正緊張著,就看到遠處一行人走了過來,其中有一個看到蕭雲後明顯眼睛一亮,也不管旁人,立即就走了過來。

“哎呀!可有好些日子沒見了,我的蕭大公子!”

蕭雲愣了一下,轉頭看去,就看到一個明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一身華服的家夥,正大搖大擺衝著自己走了過來。

他身上帶著七八塊玉佩,走起路來叮當亂響,儼然一副暴發戶模樣。

蕭雲不認識對方,就看了一眼上官晴兒。

卻沒想到上官晴兒看向對方的眼神是充滿敵意,便也有了警惕。

“咦?我說你怎麽不搭理我啊?怎麽生分了?”

說話間,那人已經走到了蕭雲身前,伸出手就想拍他的肩膀。

呼的一聲。

蕭雲猛地抓住對方手腕,一帶一壓,那人就直接半跪在地上慘叫了。

“疼疼疼!蕭雲!你要死啊?為什麽打我?!”

蕭雲再次一愣。

聽對方口氣……好像也不是仇敵啊,那上官晴兒方才的眼神是什麽意思?

蕭雲不能暴露自己不認識對方的事。

便鬆開手,冷聲說道:“你突然衝過來,我自然要防範一下。”

“你怎麽能這樣?”

那人哭喪著臉,一副很委屈的樣子,揉著手,揉著膝蓋。

“不就是借你錢沒還嗎?我最近不是手頭緊嘛,你也不用這麽對我吧?”

蕭雲眼睛一轉,說道:“本少現在也緊,正愁沒錢花,你自己撞上來,就別怪本少不講情麵了。”

“啊?”

那人大驚,轉身就跑。

“回來吧你!”

蕭雲一把抓住他的後襟,再一腳踢在他小腿上,那人立即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了。

那人慘聲道:“蕭雲,蕭大公子,您就寬限我幾天吧……不對啊!話說你平日裏都爽快的很,怎麽今天卻轉了性,非跟我要錢呢?”

“少廢話!還錢!”

“哎呀呀呀!好好好,我還……”

那人吃痛,苦著臉說道:“那也得容我籌措一下吧?”

“別想著跑,要是敢跑,敲鑼打鼓上你家去要賬!”

那人回到他那些狐朋狗友的身邊,伸著手好似要飯的,一個個的收錢。

蕭雲趕忙趁機貼近上官晴兒,低聲道:“你怎麽好像挺煩他的?”

上官晴兒翻著白眼道:“自然是厭惡!我們上官家的恥辱。”

上官家?蕭雲眼睛一亮,問道:“恐怕不止如此吧?”

上官晴兒歎息道:“雲少你如今不受人待見,一半都是因為這個家夥。不管是花街柳巷還是賭坊花船,哪個不是這家夥帶著你去的?上次你在家裏賬房那偷了錢,不也是為了幫他還賭債?你當他是朋友,他隻當是你凱子!當初看著就氣人,不過今天雲少著實是讓人刮目相看。”

蕭雲眼角**了一下。

也就是說,這個上官家的家夥,是他的朋友。

或者說,是曾經的蕭雲認為的朋友。

對方卻隻是看蕭雲有錢,真的拿他當凱子,到處遊玩讓他消費,時不時還跟他借錢……這不就是另一種霸淩嗎?區別就是一種用恐懼控製人,一種用所謂的“朋友”關係控製人。

“摘星,我們身上哪有那麽多錢?”

正想著,那群人卻打了起來。

上官摘星不知道怎麽跟一個人鬧了大紅臉,此時正打的開心。

兩個人扭在一起,還在地麵上來回翻滾。

塵土飛揚中,玉佩叮當亂響,說不出的搞怪。

蕭雲這才知道對方的名字,轉頭問道:“帶我去那種地方,他有一定責任,但我身邊家奴也同樣有責任,我自己曾經跟著他們走,也同樣有錯。不過這也不是你如此恨他的原因吧?你明顯是覺得他給你們家族丟臉了。”

“哼!”上官晴兒沉聲道:“我最厭惡的就是強搶民女,這個家夥就搶過一個女人!”

“很漂亮?”

“那倒沒有,就是普通的女人。更可氣的是,想找女人哪沒有?勾欄裏麵的姑娘不多嗎?再說取個妾室也是可以的,他卻偏生去禍禍好人家的黃花大閨女,還是當初趙家要娶過門的,弄得家裏老爺子好一陣在朝堂上抬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