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世人皆忘
吳喜現在真的是摸不著頭腦。
更確切的說，是他根本就沒辦法了解蕭雲。
蕭雲是怎樣的人？曾經很少關注，直到聖品一出，他才稍微打聽了一下，直到在聖品之前，他就是一個京城中常見的紈絝子弟，平日裏會做一些壞事，都不大，但足夠惹人生厭。
然後這家夥就橫空出世，一件件一樁樁，都是驚世駭俗！
而最讓他重視的，是蕭雲被陛下關在後宮中這件事！
這意味著什麽？
他暫時說不好。
但他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所以蕭雲來到他的府邸時，別說拜帖什麽了，直接進門，直接招待，甚至他已經命令下人備上酒菜了。
災難之中救人，被陛下重視，這詮釋了他的聖品之名。
但於此同時，這家夥所表現出來的氣質，卻又有點大大咧咧，尤其這些果子的事，其實是很沒禮貌，可謂冒失。
他明明是客人，卻反而像是主人一樣去跟李公子說話。
這同樣很無禮。
吳喜發現自己看不透他！
蕭雲撇了撇嘴，上官晴兒趕忙給他擦幹淨。
他隨後才說道：“李公子啊，你跑到這裏是要幹什麽？你們家一界商賈，成天到晚往閣老家跑，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啊，對閣老的名聲可是有影響的。”
李公子趕忙解釋道：“在下隻是聽說閣老負責賑災一事，擔心這件事太過困難，所以想要來幫幫忙。”
“幫忙？”
“嗯。”
“怎麽幫？”
“我們李家的商隊一向四通八達，鏢師也很多，糧草上路，是一件大事，需要人力物力極多，我們李家雖不說有能力完全接下這個活，但起碼在這京城之中，沒有其他商家比我們更合適了！”
蕭雲愣了一下，說道：“本少就是聽說你們李家很有錢，民間還說你們富可敵國，但隻覺得那隻是一種誇張的說法，也不認為你們是這天底下最強大的商人，但如今這麽一聽，好像你們李家真的很強，本少是小覷了你們了。”
李公子苦笑一聲，說道：“蕭公子心存天下，自然對我們這樣的小家族不太關注了。”
蕭雲笑道：“本少倒是沒有那麽高尚了，隻是耽誤了太多年，很多信息都需要花費很長時間才能了解的全麵，本少現在能知道你們李家的名字，就算是不錯的了，跟你們李家強弱之類，倒是並無關係。”
李公子又是一陣苦笑。
也不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解釋。
蕭雲繼續道：“那也就是說，你來這裏，就隻是想要讓吳閣老把賑災運輸的事交給你們嘍？那你們想沒想過，若是朝廷沒有那麽多錢，不足以支付你們的報酬，你們又當如何？”
“這……”
李公子一愣，苦笑道：“這應該不可能吧？朝廷怎麽會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呢？”
“哦！”
蕭雲點著頭說道：“這麽說來，果然你們不打算白做工，也是想要接下這個大活，好好的賺上一筆啊……說實話，雖然我能理解你們的做法，但卻不敢苟同，連本少這麽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家夥，都幾乎拿出了蕭家所有的積蓄來試圖挽回這場蝗災困局，可你們卻想著能在其中賺到錢。”
“這……”
這種話，李公子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去接。
蕭雲轉過頭來，問向吳閣老：“閣老，您對這件事怎麽看？”
吳喜苦笑道：“朝廷確實有點供不起這份工錢。”
他現在真的心裏很苦。
一方麵是賑災的事，另一方麵，卻是蕭雲一來，完完全全把這裏當成自己家，把自己當成了主人，反倒自己像是一個被他找來的客人一樣。
這種鳩占鵲巢的舉動，自己明明貴為閣老，卻無力翻轉，這讓他極為苦惱。
關鍵是什麽？
是臉皮厚嗎？
不！
關鍵是氣勢！
蕭雲往那一坐，表情明明是笑著，但眼神中卻帶著一種審視天下的冷酷！
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眾生之上”的感覺！
蕭雲摸了摸鼻子說道：“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正好大家都在，有一句話本少必須得先問清楚了，要不然之後的事情就不用談了。”
李公子趕忙說道：“蕭公子但說無妨。”
吳喜也是無奈道：“賢侄就直說吧。”
蕭雲點了點頭，然後問道：“吳閣老在聽到自己要負責賑災一事的時候，你腦海裏麵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有沒有可以從這場賑災中賺的盆滿缽滿的想法？”
“這！”
吳喜大驚。
蕭雲又問道：“李公子，你們李家帶了禮物，這麽快跑過來，想要占個先機，是否也會打算在災禍之中賺取一份？商業這種事，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拚命的跑，也隻是讓自己留在原地而已，所以這是你們一個可以戰勝競爭對手的機會，我說的對不對？”
“啊？”
李公子也慌了。
於是，吳喜和李公子的眼神就對在一起，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疑惑。
因為他們確實有這種想法！
但這種事哪有人會當著他們的麵直接說出來的？！
這蕭公子看起來也不是一個愣頭青啊，怎麽能幹出這麽瘋狂的事？
“你們現在是不是正想著，我蕭雲是一個瘋子？連這種事都能直接說出來？”
兩個人又是一驚，同時看向蕭雲，沒有說話，但心中所想卻是相同：“原來你自己還知道啊！”
蕭雲則是攤了攤手，繼續說道：“其實你們應該知道本少是個瘋狂的家夥的，畢竟趙太師的手本少都給拗斷了！現在好像還殘著呢吧？本少還有什麽事不敢做，不敢說？”
“這……”李公子無奈苦笑道：“說得好像也是啊。”
蕭雲繼續道：“其實話說開了，比什麽都強！本少今天跟你們交個實底，原本是想藏著掖著的說，稍微隱晦一些，讓你們憑本事領悟出來，然後皆大歡喜，畢竟交淺言深的事是最傻的事之一。”
又聳了聳肩：“時間！大秦國現在最缺少的就是時間，沒工夫讓咱們陰陽怪氣的說話，我們沒耽誤一炷香的時間，大秦國就要多死很多人！我希望能救他們，盡可能的救，多救一個是一個，你們能明白我的心情嗎？”
兩個人互相看了看，表情立即變得嚴肅了起來。
蕭雲深吸一口氣，正色道：“之前我也說過，這次讓陛下選擇吳閣老，是本少的主意，也是本少的一個要求。吳閣老，世人都說你狡詐奸猾，貪婪無度，總覺得你一無是處，但他們也不想想，一個一無是處的人，憑什麽可以做到閣老之位？就憑你那早已經衰敗的不行的家族，還是陛下就覺得你看著順眼，就一個勁的給你升官？”
吳喜聽到這話，先是生氣，但轉瞬又沉默下來。
蕭雲朗聲道：“世人都忘了，你年少品評隻有六品，勉強搏了一個九品小官，被派到最偏遠的地方。世人都忘了，你如何造福一方，三年一小升，九年一大遷。世人都忘了，你在這朝堂上忙碌了五十年，如今將近八十高齡，無一天告假，無一事蹉跎。世人都忘了，如今內閣能有如此氣象，你居功甚偉！”
吳喜猛地一驚，身子微微顫動，隨後長歎一聲，說道：“哎，都是陳年往事，提他做什麽。”
蕭雲笑了一聲，說道：“世人不但忘了你的好，更是不知道你到底有怎樣的能量！就像現在，若是陛下把這賑災一事放給其他任何一名官員，李公子，你會立即登門造訪嗎？”
李公子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蕭雲笑道：“這便是吳閣老您的本事，上到文武百官，下到販夫走卒，你都能說得上話，都能打通其中關節，一些永遠不能放在台麵上的事，絕大數官員一生都為觸碰的事，卻隻是你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