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一碗藥

煎熬。

是一種漫長的過程。

所以這個詞才會被用在某些人痛苦的經曆上麵。

而藥物,也總要用到這兩個字。

其中火候把握,時間把握,都極為細致。

甚至服藥的溫度,都需要極為考究。

更不要說“飯前”“飯後”這種更重要的事情了。

幾乎所有的藥,都需要被身體吸收,流轉到血液之中,吸收的過程同樣是緩慢的,藥汁中的藥物成分被吸收之後,隻有在某個時間段才能在血液中達到某種濃度。

而隻有達到某個特定的濃度,才有治療病情的能力。

這段時間也不是永久的,而同樣是很短暫的一刻。

若是吸收的多了,那就對身體有害,藥就是毒,什麽“是藥三分毒”的說法都是一種“委婉”的說辭。

藥就是毒!

當藥物處理完病情之後,就必須被身體排出,若是劑量大了,超過了肝腎功能的極限,那麽興許會治好病,但同時也會對肝腎造成巨大的負擔,乃至讓其發生病變。

所以庸醫治病,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就是肝腎衰竭,無藥可治。

但若是少了,藥物一直沒有達到那種可以治療病情的濃度,那麽……也根本治不了病,這藥就算是白喝了!

聽醫囑,是治病過程中最重要的事。

讓吃多少藥,就吃多少。讓什麽時候吃,就什麽時候吃,距離吃飯的時間應該有多長,是前是後,這都有講究,都有考量。

甚至一個人的體重也直接會影響一個人的用藥量,因為用藥量會影響藥物在血液中的濃度!

藥毒同源。

蕭雲作為最優秀的殺手,對毒再是熟悉不過,所以對於藥這種東西,自然也十分精通。

就拿毒來說,比如最常用的蛇毒,因為提取很簡單,得到的方式也很簡單,保存的方法簡單,使用的方法更是簡單,並且效果極佳!

但蛇毒的使用是固定的。

就一定是塗抹在兵刃上,當做武器的一部分。

而不能在食物中直接下毒。

因為即便是最烈的蛇毒,隻要消化係統上沒有任何破損,沒有出血點,這蛇毒就可以輕而易舉的被消化係統給消滅掉,起不到一丁點的作用!

把蛇毒放在食物中去毒人?你得祈禱對方口腔潰瘍了。同時也得祈禱這菜肴的溫度不能太高。

當然了。

曾經的蕭雲也成功過。

他將蛇毒下在菠蘿之中。

菠蘿是世上最容易引起口腔潰瘍和牙齦出血的食物之一,不但因為含有一種可以腐蝕表皮的物質,同樣裏麵還擁有無數肉眼不可見的晶體,如同牛毛細針一般!

因為這樣才成功,不過也同樣因此而留下來線索。

因為菠蘿也同樣是很少能被吃的幹幹淨淨的食物!

蕭雲眯著眼睛坐在火爐旁,如同假寐。

他想了很多,也想了很多前世的事情。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除了把自己關在房間中的那幾個月之外,好像隻要一出門,就會一直忙碌,不停的忙碌。

這種感覺……跟前世很像。

要麽就閑的要死,跑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安心生活,跟周圍的居民都處好關係,甚至可以在當地獲得一定的威望和人緣。

結果任務就下來了。

他隻能離開,並且再也不可能回去。

所以自己精心布局的一切,總算能被成為“生活”的地方,徹底從他生命中被抹除。

就像那種生活隻是他看過的一場電影,不管在其中付出什麽樣的情感,也隻能成為一片泡影。

這種生活真的好嗎?

前世的他,從未想過這些。

因為一旦走出舒適圈,就意味著他要拚了自己的性命不停忙碌,直到自己完成任務,或者死去。

可這一世不同了。

他有了一個真的“生活”,而這些,是通過“家人”帶給他的。

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是虛假,但血脈親情,卻總是那麽堅挺。

讓他不管在外麵做了什麽,也總有回去的地方,還有……需要保護的地方。

他很喜歡這種感覺。

甚至癡迷!

深吸一口氣,吹了藥煙,然後將藥壺從火爐上拿下來,倒出藥湯,眯著眼睛仔細觀察。

色香味,從視覺,嗅覺,以及味覺,三方麵去考量。

他需要這藥物跟自己記憶中的那種可以祛毒消瘴的藥是一樣的。

專治一些毒蟲。

品味良久之後,他長舒一口氣,難得的露出了笑容,說道:“總算還記得。”

然後轉頭問道:“晴兒,這種藥還有多少?”

上官晴兒計算了一下,說道:“除了這屋子裏麵的,總算起來還應該有七八百斤的模樣。”

“七八百斤?稍微少了一點……不過暫時也足夠了,我需要完善它,但前提條件,是我得找來幾隻蝗蟲。”

“蝗蟲?那去田裏去抓不就行了?”

“我要的是蝗災中的蝗蟲。”

“那……”

上官晴兒露出苦笑。

這就有點難了。

首先蝗災還沒有蔓延到皇城這裏。

其次,現在人們想要躲它們都來不及,怎麽可能抓得到?

蕭雲也明白此中道理,然後皺眉說道:“按理說,陛下應該派人過來了才對,怎麽好一陣都沒有消息?難道他老人家又開始顧忌顏麵了?哎,都什麽時候了。”

上官晴兒扁了扁嘴,說道:“那陛下不找您,您去找他不就行了?”

“本少不要麵子的?他剛關了我那麽長時間,現在又要我去找他?”

“呃……”

上官晴兒滿心無奈,看來在愛惜麵子方麵,兩個人還挺像的。

恰好此時,冷凝雙來了。

因為蕭雲之前給冷霄漢治病的事,兩家現在也算是有了通家之好,所謂近水樓台,冷凝雙名正言順的先來慰問蕭雲了。

“你回來了?這段時間怎麽樣?是不是吃了一些苦?”

這簡單的關心的話,是冷凝雙鼓足了勇氣,羞恥的不行,才從嘴裏擠出來的。

原以為能換來蕭雲的善意。

可蕭雲卻立即問道:“你家老爺子最近會進宮嗎?”

“啊?”

冷凝雙一愣,表情就有些不太善良了。

眯著眼睛說道:“你問這事幹什麽?”

“算了,還是讓老爺子跑一趟好了,走,帶我去見你爺爺!”

包好了藥,揣進懷裏,蕭雲拉著冷凝雙就往出走。

冷凝雙愣了好一陣,隻能不情願的在前麵帶路。

倒是上官晴兒好像明白了點什麽,歉意的陪在她的身邊,小聲說道:“我們家少爺就是這樣,在關心一件事的時候,其他的事就不怎麽在意了,你不要怪他才是。”

“我怪他做什麽?我為什麽要怪他?我又沒有生氣!”

冷凝雙嘟著嘴說道。

然後又問:“身後那個家夥是誰?陰沉著一張臉,看起來怪嚇人的。”

上官晴兒轉頭看了一眼霸刀,撇嘴道:“不用管他,他這幅表情,聽說是身上有傷,那是疼的。”

“啊?身上有傷還要走來走去的?此人倒是忠厚之人。”

冷凝雙肅然起敬。

弄得後麵的霸刀一臉的尷尬,心中有氣,卻也無可奈何,無法表露出來。

到了冷家,蕭雲在院子裏麵打量了一圈,然後問道:“冷姑娘,你姑姑呢?”

“姑姑?”

冷凝雙道:“她去見長公主了。”

“長公主?”

“嗯,她們年少時曾是手帕交,現在也經常湊在一起,之前春圍的事,其實也是長公主邀請的姑姑,要不然姑姑才不會去湊那個熱鬧。”

“這樣啊。”

蕭雲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沉聲說道:“哼,這長公主看來也是個會給人添亂的主。”

“怎麽這麽說?”

冷凝雙聽不明白,滿臉疑惑。

“沒事。”

蕭雲搖了搖頭,自然是因為春圍的事,連帶著長公主也怪罪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