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用法,與自焚無異

滑頭道完,諸葛空心中便也豁然開朗了。

在正規行市中,八兩碎金可以買得一壯年男子做終生奴婢,

而出手闊綽的富家,便會擲下八尊金元,一口氣買得百名奴婢,以彰顯勢力。

直到方才,他還不解,

倘若是嬴家與諸葛家這樣的天朝十二世族聯姻,彩禮少則十擔,多則百擔,

可為甚嬴家單單抬來八擔?

原來,這八擔金銀首飾,是收他做奴婢來了。

隻不過,看在他世族少爺的份上,不是八兩,而是八擔。

他本以為,入贅已經是嬴家人的極限,可,如今看來,實是眼界狹隘,低估了。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臉皮無底線,自然行事無極限。

諸葛空臉色依舊,仍是自然微笑。

他不能動手——至少不能先動手。

一是礙於他的身份。

二是諸葛家子民已圍攏在四下,恐傷及無辜。

三是,他已經摸清了對方的修心境界——第一境,星塵境,第六重。並且已經將要突破第七重了。

其餘子弟雖無境界,腰間卻也有亮器。

他身側無劍,不能貿然行事。

嬴家人開口了,仍是那滑頭。

“不知十二世族諸葛家的二少爺,意下如何?”

言後,他舔麵恥笑著,給諸葛空拱手作揖。

“你們公主的好意,我心領了。”

諸葛空淡然笑言道:“這八擔金銀,於我自是足矣。隻是……”

“隻是?”

“若分給我的子民,怕不夠吃用半月。”

“回去告訴你們公主,”

諸葛空突的大義凜然,正色坦言、而又不悠不慢道:“我是我們諸葛家的仆人、幕朝(zhao)天朝的仆人,一輩子忠於諸葛家、忠於天朝,在座的父老鄉親們,都是我的主人。”

“若用金銀,請便。”

他縱袖攤手,直指那八擔。“我們諸葛家,餘下的八佰子民,一人八擔!”

“若不能,還請你們打道回府,我仍等我的迎親禮隊。”

說罷,諸葛空袖袍一揮,正顏側目。言舉頗有當年丞相忠義之骨,引得四下眾諸葛子民紛紛在心中叫快。

雖一介修心殘廢、身著紅裝,卻能有如此義氣風骨之言,實在令人歎服。

可嬴家人卻仿佛受盡侮辱,怒麵相視。

“諸葛空!”

滑頭怒喝一聲,先前那副善顏說客之形象**然無存,隻露著凶惡性情,是殺人劫財的亡命之徒。

“你他娘的別給臉不要臉!”

“我們公主願意抬出八擔彩禮,那是看得起你,別不識抬舉!”

“兄台這是哪的話,我怎麽敢不識抬舉?”

諸葛空狡黠笑笑,“隻是你們公主實在摳搜,偌大一無憂城皇女,竟備不齊禮聘金銀,不夠與我們這窮鄉僻野的父老們各人八擔,實在是有心入贅,亦無力可為啊!”

可滑頭顯然不吃這一套,怒罵道:

“你特麽別擱這耍滑頭,跟爺玩嘴皮子。你別以為爺不知道,你不就是看上了身後那個婊子,怕她被人糟蹋了,才不肯與我們走嗎!”

“沒關係,爺今個兒就成全你,讓你安心上路!”

“來人,把諸葛空少爺請到椅子上,讓他這豪門闊府的大少今兒個也見見女人是個啥樣!”

滑頭一聲令下,立刻有兩位皮膚黝黑的大漢,卸去金銀挑擔,上前欲要擒住諸葛空。

身前,他還憤憤自語道:“不過一個星塵境九重的殘廢,爺倒要看你能有多大本事!”

嬴家人既要動手,諸葛家子民自是不能袖手旁觀了,紛紛站將起身來,與另外子弟對峙著,欲要拚個你死我活。

倒是諸葛空,見二人步步逼來,擋在花露身前,絲毫沒有退卻之意,反倒揚言:

“不知兄台甚名,請教。”

“你爺爺,狂七!”

“噗!”

話將落,諸葛空飛撲上前,頃刻間右拳有天地魂氣凝集,一掌正擊在狂七心頭,令他霎時倒地,口中血沫不止!

“你!怎麽……你不是……不能用……”

狂七仰麵朝天、四肢抽搐著,言語不清。筋骨皮肉現出肉眼可見之程度的扭曲,恍若被一股無形之力擠壓般,甚是嚇人。

惶恐中,他渾身顫栗,驅動已脫臼歪曲的手臂,一個勁的欲要捂著胸口,可隻是越捂越疼,仿佛八脈六腑之血溢向心髒,有炸裂之苦,卻無炸裂之勢,

縱觀全身,也隻嘴角喋出些許腥血,但已是畸形之軀。

這,便是借魂掌。修心之人使用法術的基礎“三借”之一。

隻不過,諸葛空將這所借魂力盡皆化用至自己掌中了。

狂七並不知此,嬴家人也茫然愣住,一時無措。

諸葛空乃一介殘廢,不能使用法術。此乃天下人之共識。

他自幼屬火,家族為司星二十八天神第五者麒麟之後,因而左臂承有天下無二的麒麟血紋,陽剛而霸道至極,位階高於天火,是潛藏他血肉內的火藥粉。

若引法入心,便會間接引血入心,乃自焚之舉。

故此番,不可學習法術,否則便會引麒麟神血燃灼自身,壽命縮減、筋骨臨潰,

若非如此,他又怎會終了修心練法,屈居於一個小小星塵境第九重,遲遲不能升入第二境?

未來的諸葛家家主、曾叱吒天朝的天才修心者,

如今落魄於隻得自街邊尋找挑擔老農過招……

侮辱他,便也罷了;侮辱諸葛家,倒也忍了,

可,若膽敢有人對花露相向,不論言語亦或刀劍,他諸葛空第一個不答應!

哪怕是陽壽盡燃,豁出性命!

這是他最後的底線。

足有十秒,眾人皆啞然,沒有動作。

嗑瓜子的,瓜子含在口中,沒有咽下;抬擔子的,亦沒有卸去。

他們沒料到諸葛空出手,也不知道他竟會使用法術。

到底是自家人。嬴家子弟首先反應過來,急忙三三兩兩上前攙扶狂七,可他隻是掙紮,哇哇大叫,撕心裂肺,著是無病呻吟。

仿若一隻在淺窪中撲騰的癩蛤蟆,全然沒了方才那般霸道凶狠。

弟子們見他實不安分,便一齊上前,按住四肢半身,抖出瓷葫蘆,直往他大開的血嘴中傾倒,

一顆顆次品護心丹服下,才勉強保下性命。

然,此番已是不易。

四肢盡殘,不成人樣;法力皆廢,境界全無,

這般慘狀,也隻有最高等的九品仙丹才能無恙複原。

可,單論弟子方才喂與他那護心丹,連一品都也不曾沾邊,就隻是路邊雜貨鋪所賣的糖豆藥丸,疏通血脈所用,

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