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崖角米
任何事情,跟軍方扯上關係都很麻煩,好事壞事都很麻煩。
非軍方的人,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跟軍方打交道。
譚誌強這個捕頭也不例外。
三個字——惹不起。
寧可不破這個案子,也不招惹軍方。
如果這些人真跟軍方有關,別說譚誌強,便是夏學義、焦開誠也會選擇息事寧人當無事發生。
包括徐太平。
徐太平見識過縣兵的戰鬥力。
要說一對一,他不怕。
可是,當兵的從不跟你玩一對一的戰鬥,對一個人是一擁而上,對一群人 也是一擁而上。
簡陽縣的縣兵多是普通人,但裝備配套的法器文寶之後,爆發的戰鬥力卻相當強悍。
何況軍官也多是修士。
更何況正規軍裏還有兵家修士。
這些兵家修士其實是儒道修士的分支,但他們專修戰場克敵之神通,或者指揮陣型、或者強化戰力、或者鼓舞士氣、或者整合戰力,甚至可以針對性地削弱敵方士兵。
更有一些修士,研究出一些克製高級修士的神通,能集數百數千甚至數萬普通士兵的戰鬥力為一體,使普通士兵爆發出可怕的殺傷力。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精氣狼煙”。
精氣狼煙是普通士兵爆發出來的血勇之氣與殺氣戰意等精氣神的集合體,能克製幾乎一切法術類修士。
道門佛門在磅礴的精氣狼煙麵前孱弱得不像話,什麽道術、佛法一衝即潰。
連儒道修士也被克製,在精氣狼煙的壓製下,文氣甚至無法正常匯聚。
劍修的劍意倒是與精氣狼煙有異曲同工之妙,勉強可以對抗,但以一己之力對抗數千數萬精銳之力,也很吃力。
隻有武道修士不怕精氣狼煙,因為武道修士修的真氣是自內而出,力量來自自身,且體魄也足夠強大。
但也隻是不被克製。
想以一己之力對抗擁有精氣狼煙的軍隊,必須強大到一定程度,否則也沒戲。
如果黑衣人來自某支軍隊。
說真的。
別說捕快班不敢查。
就是柳菲菲這個六扇門指揮使也隻能暫時忍下這口氣。
世家豪族,滅了就滅了。
軍隊……
誰碰誰死。
軍方自身不會容忍外人插手。
皇帝也不願意在沒把握的情況下就向軍隊下手。
萬一引起誤會,軍方舉旗高呼清君側……
徐太平想到當前局勢,也頓生頭皮發麻之感。
但還是搖頭:“不是軍方的人。”
譚誌強鬆了口氣,不斷道:“那就好,那就好。”
然後才問:“既然不是軍方的人,那還能是什麽人?”
徐太平眯起眼睛:“當然是模仿軍隊編製組建起來的私人武裝力量。”
“這……反賊?”
“是不是反賊不知道,反正建製與大晉軍隊一模一樣,”徐太平隨手撚起一隻哨子:“我數了數,這樣的哨子總共十個,而這裏的黑衣人則有六十個,也就是說,六個人配一隻哨子,熟悉不?”
譚誌強黑著臉點頭:“大晉軍隊,六人一伍,其中一人為伍長,伍長至少得三流境修為,從七品,是正兒八經的軍官,食朝廷俸祿。”
徐太平點頭。
連最基礎的伍長都是從七品的軍官,食朝廷俸祿,且是直接發放到家,不過軍方的手。
所以,大晉王朝對軍隊的掌控力很強。
當然。
徐太平也隻是了解一點皮毛,畢竟沒有真正接觸過大晉王朝的正規軍。
縣兵?
那就是一群治安兵而已。
正規軍裏,連做飯的夥夫、牽馬的馬夫都是入了道的武生境武修。
要不然,憑什麽對抗強大的妖族?
所以。
從這群黑衣人佩戴的哨子數量就能看出來,這是模仿大晉王朝軍隊編製搞的。
也說明,這群黑衣人所在的組織絕對不一般。
野心很大。
徐太平想到這裏,又把哨子拿到手中仔細觀察,片刻後遞給譚誌強:“你看這些哨子的做工。”
譚誌強翻來覆去看了一盞茶,一無所獲,陪著笑臉道:“老弟,你就直接說答案好了。”
徐太平無奈。
這個譚誌強真的除了能打沒有任何捕頭應該具備的偵緝能力。
也對。
郡級捕頭針對的主要是修士,能打最重要。
這麽想著,隨口道:“這哨子不是法器文寶,是普通鋼片打造而成,造型與咱們捕快班用的哨子類似,但工藝卻截然不同。”
“哪裏不同?”
“咱們的哨子是工部統一製作,統一配發,製作這些哨子的工匠每天要做不知道多少個,一輩子都在製作這玩意,手藝極其精湛,閉著眼睛都能做成。”
“那這個哨子呢?我看著沒區別啊。”
“這個哨子的工藝更精湛,雖然也是純手工打造,但每個細節都無可挑剔,連哨口內部都精心打磨過,看不到一丁點毛刺,而且用料更考究,鋼片質量更好,吹出來的聲音也更清脆悠揚。”
說到這裏,抬抬下巴:“你吹一下試試。”
譚誌強半信半疑地吹響哨子。
“嘟——”
清脆的哨聲傳出老遠。
引得附近的捕快衙役和府衙的小吏們紛紛側目。
譚誌強這次點頭:“細聽,確實有點區別,不過,這又能說明什麽問題?”
徐太平伸出一根手指:“第一,說明這個組織的人手還不是非常多,哨子的需求量不大,所以工匠才有條件和耐心把哨子做得如此精致。”
“第二呢?”
“第二,再次證明這個組織很有錢,做個哨子都願意投入這麽多。”
譚誌強悚然:“也就是說,這群人來自一個紀律嚴明、有錢、仿軍隊編製和訓練方式但作風狠辣的組織。”
“對。”
“他們想幹什麽?為什麽要襲擊明月樓?”
“這隻有抓到主謀之後才知道。”
譚誌強忽然緊張,甚至有點害怕。
但在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好露怯。
隻能追問:“還有別的線索嗎?”
“有,”徐太平接著道:“這群人的夥食不錯,晚飯很豐盛,有羊肉,牛肉,連吃的大米都是咱們本地產的崖角米,而且是新米。”
潁州地處大晉王朝中部,氣候溫暖濕潤,水網密布,非常適合種水稻,一年兩熟,產量高,品質也好,其中以崖角米最為著名,傳說是潁州商人從天涯海角帶回來的種子。
每年六月初,第一茬崖角米就開始收割。
現在是六月中旬,能吃到新米的人不多,畢竟大部分崖角米還在收割中,待到晾曬脫殼等工序走完,得至少一個月。
譚誌強驚訝地瞪大眼睛:“這也能看出來?”
“能。”
“怎麽分辨?”
“陳米和新米煮出來的口感不同,陳米發糟,新米則緊實,入肚之後,陳米會快速被腐蝕融化成粉末,而新米則能完整保存更長時間,即便被腐蝕也會保持一定形狀,是一團一團的糊糊,有黏性。”
“原來如此,”譚誌強眼睛一亮:“這是一條非常重要的線索,整個潁州也就那麽幾個地方種植崖角米,現在完成收割且上市的崖角米更有數,再查查誰家的新米賣了、賣給誰了,便可以順藤摸瓜找到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