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得償所願,終於登山

少年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一座湖心島上。

老釣翁緩緩起身,笑道:“等會兒聲勢可能有點大,故而施展了一點道行微末的障眼法。雖然在行家眼裏難免貽笑大方,但瞞過小鎮上的一些有心人還是不成問題的。”

說著,老人的掌心忽然懸浮起一道紫金交織的仙光,攢簇躍動,他隨手將其打入徐歇體內,然後語氣嚴肅道:“小子,接下來會很痛苦,忍著點。”

徐歇麵無表情地點點頭。

那道紫金之氣入體之後,少年的身形便不受控製地開始慢慢懸浮在了半空。

老釣翁神情肅穆,他伸出另一隻手,魚簍中的九尾赤甲金鱗宛如被牽引一般,來到他的身前,依次排開,赤鱗泛光,金線如絲。

老人口中振振有詞,“天地為尊,大道神通;赤甲金鱗,聽吾敕令;加諸其身,凝鑄仙根;仙神庇佑,萬法不侵。敕。”

伴隨著他最後一個“敕”字出口。

霎時間天地變色,風起雲湧,四周的靈氣宛如一條洪流瘋狂湧入少年的體內,與此同時,那九條赤甲金鱗也依次順著靈氣進入徐歇體內,然後各自尋找了一座竅穴入主其中。

少年的神情也明顯變得痛苦起來,他隻感覺此刻體內有萬隻毒蟲在啃食血肉,又好像有千百把仙人飛劍在不斷將自己捅個通透,全身上下沒有哪個地方好受,疼的他眼淚直流,身體震顫如篩糠。

不知過了多久,九尾赤甲金鱗終於悉數被他納入體內。

此刻的徐歇,身上傳來一股濃烈的腥臭氣味。

老釣翁雙指並攏,指尖朝著少年點出,一縷細小水流瞬間散出,將徐歇身上的汙垢一洗而空。

青衫少年的身體懸浮在半空,周身霞光璀璨,神采奕奕,宛如神人臨世,光彩卓然。

老釣翁撫須點頭,“今日之後,你當真就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真是期待你這一身古怪命數到底能給世人帶來多少‘意外之喜’。”

老人心念一動,少年重新落地。

“當年約定,我已經實現了我的承諾,現在該輪到你了。”

少年摸了摸腦袋,有些羞愧,“前輩,我翻遍了家裏的老物件,卻始終沒有找到你想要的那盞刻了‘趙’字的油燈。”

老釣翁會心一笑,“何須外求,那燈不是一直在你身上放著嗎?”

“且試著放空心神,然後不斷感知那盞油燈即可。”

少年半信半疑地開始沉浸心神,平複心念,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輕,四周化作了虛無,一粒神念進入到了某種特殊境地當中。

下一刻,他的眼前出現了一株參天巨樹,樹幹有十人環抱那般粗壯,枝葉青翠,一盞盞忽明忽暗的油燈掛在枝頭,宛如滿天星辰,將四周映襯得亮如白晝。

少年瞪大了一雙頗具靈氣的眼眸,心中震驚得無以複加。

等到他心神回歸之後,手中已經拿著一盞篆刻“趙”字的油燈。

老釣翁拿到油燈之後,長舒一口氣,“多年辛苦,終於是了結了這樁天大的因果。”

這便是雙方之間的約定,老釣翁幫徐歇修行,少年則是需要將這盞油燈還給對方。

說完,老人再次大手一揮,兩人重新回到了湖畔。

————

黃昏時分,徐歇回到鎮子裏,在距離牌坊不遠處的巨大槐樹下看到陳先生正在往學塾走去。

他鬆了口氣,之前那個魁梧老人雖然看著麵善,但徐歇總覺得對方不是什麽易與之輩。

他快走兩步趕了上去,喊了一聲,“陳先生。”

中年儒生轉頭,看到少年之後,眼中閃過一絲光彩,“徐歇,恭喜你夙願成真。”

少年對此半點不覺得驚奇,憑陳先生的修為,自然能夠看出自己身體的變化。

徐歇低著頭,一副誠懇認錯的模樣,“對不起先生,白天是我給那個撐傘老人指路的。”

陳先生對此倒是全然無所謂,他摸了摸身旁少年的腦袋,笑著說道:“無需如此,我與那老怪物本就有些過節,憑借他的修為,即便沒有你指路,他也能夠找到學塾來的。”

中年儒生沉吟片刻,又道:“你若是心懷愧疚的話,不如答應我一件事情?你且放心我保證此事絕對不會違背你心中道義,並且還會得到一樁可大可小的機緣。”

少年神色恭敬,“先生請吩咐。”

“先生我馬上就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沉舟他心思單純,等你們一起去書院的時候,你能否幫忙對他照拂一二?”

少年重重點頭,“隻要他李沉舟不站在我的對麵,出了事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管。就算是出現了大家都不想看到的那種情況,我至少可以保證他的性命無虞。”

“那就好。”

李沉舟與徐歇同齡,是陳先生從鎮子外麵撿回來的孤兒,陳先生尚未娶妻,膝下無子,打小就將李沉舟當成了親兒子對待。

徐歇倒是對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觀感不錯,知書達理,性格沉穩,在他看來要比陳先生的另外一名得意門生好上太多了。

少年心裏有一種感覺,此刻的陳先生就好像是在……交代後事。

————

與陳先生在槐樹底下告別之後,徐歇回家。

臨近門口,就已經聞到了飯菜的香味從院牆飄了出來。

推門進去,一個身形佝僂、骨瘦如柴的老人從廚房鑽了出來。

老人咧嘴一笑,“少爺,您回來了。再等一會,晚飯馬上就好。”

少年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老楊,不著急的。”

徐家當年在神池鎮也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隻是最近百餘年漸漸落魄了而已,楊姓老人是徐家的老仆。

在少年出生的時候,父親就已經去世,沒過多久他娘親也因病撒手人寰。

這麽多年來,主仆二人相依為命。

雖說徐家這些年來衰落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除了太平巷的這座祖宅之外,在金翠街還有兩間鋪麵,這也保證了主仆兩人一直衣食無憂。

夜幕降臨,漆黑一片,今夜並無任何星月光彩,似有一場滂沱大雨正在醞釀當中。

徐歇盤腿坐在**,屏氣凝神,眼眸微閉,正在按照陳先生所給的道門法訣修行。

老楊坐在桌子旁,倒了杯茶水,替少年護法。

就在徐歇運轉法訣的那一刹那,老仆原本渾濁的眼睛驀然圓睜,流露出一抹不可思議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