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白袍老人聞言，歎了口氣，看向對方的眼神變得更加複雜幾分，他輕聲說道：“憑師兄你在養龍術上的造詣，我們大奉再怎麽重視也不為過。”
趙卿朝嗬嗬一笑，陰陽怪氣道：“那我還真要謝謝你這個好師弟了。”
恐怕世間很多人都不會想到，昔年那位在九泉山差點養出一條真龍的大修士，跟大奉欽天監的監正宋景陽之間，竟然會是師兄弟的關係。
大奉皇帝清了清嗓子，淡笑著開口道：“趙先生，我們今日來此，並非是想要舊事重提，而是真的誠意十足，想要跟你合作一番。”
趙卿朝看著這位大奉皇帝，神色不置可否，他略微點頭，示意對方繼續講。
大奉皇帝李正隆胸有成竹，繼續說道：“隻要趙先生你肯留在大奉境內，不僅九泉山內的那件東西任憑你取走，你還可以任意選擇我大奉境內的仙家寶地將其開辟為道場，而且等到趙先生為我大奉豢養出一條真龍，條件任由你提，皇家內庫中的多年積攢，也隨便你挑選。隻要你今日點個頭，我大奉便願意舉全國之力召集天下煉氣士，這些人皆以先生馬首是瞻。”
白袍老人補充了一句，“若是師兄願意入我大奉，這欽天監監正的位子師弟雙手奉上，我甘願為師兄擔任副手。”
紫袍老人沉吟片刻，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條件確實很誘人。”
聽到對方這樣說，大奉皇帝和監正宋景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那位書院二先生則是微微搖頭，心中顯然對趙卿朝能夠答應此事並不看好。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見那個身穿紫色法袍的老人微微搖頭，說了一句，“但我還是拒絕。”
大奉皇帝和宋景陽聞言，同時麵色微變，尤其是作為一國之主的李正隆，他深吸一口氣，“趙先生，寡人能問一句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嗎？”
他著實想不明白對方的想法，畢竟北胤王朝雖然強大，但比起占據大半個中原，以及擁有江南這個繁華之地的大奉王朝而言，卻也算不得什麽，北邊能夠給他趙卿朝，他大奉都可以雙倍答應。
趙卿朝笑著說道：“不是所謂待遇地位的事情。若是真要講個緣由，那或許就是北胤更早與我立下了那樁約定吧。”
李正隆點點頭，“明白了。”
說完，他向後退出一步，身後的那名枯甲亭天字一號死士向前踏出一步，當即帶著自家主子離開了此地。
宋景陽猶然不死心地問道：“師兄，這其中當真就沒有半點可以轉圜的餘地？”
紫袍老人伸手摸了摸腰間的竹簍，神色忽然變得有些落寞道：“師弟，當年你我二人一同拜入師尊門下，同住在一個屋簷下，我的性子你應當是知道了，一旦決定了要去做某件事情，那就不可能再有回心轉意一說。”
就像他當年不顧勸阻，執意要在這九泉山中養出一條真龍；就像他昔年養龍失敗之後，便毫不猶豫地放下一切，遊曆人間多年之後，去往南境了結與掌燈人一脈的因果……
宋景陽長舒一口氣，眼神一如來時複雜，“此次一別，下次見麵你我之間或許就是各為其主的生死爭鬥了，師兄珍重。”
“師弟，你也一樣。”
紫袍老人神色平靜地說道。
等到監正宋景陽離開九泉山之後，二先生看著對方，“趙兄，你我相識一場，無論做出怎樣的選擇我都會尊重你的。”
現在天色尚早，此時送客恐怕有失禮數，二先生便問道：“對了，趙兄，你在南境這些年，是否接觸過我那位素未謀麵的小師弟，他在治學上天資如何，是否勤勉，為人處世又是怎樣的作風？”
趙卿朝聽到對方提及記憶中的那一襲年輕青衫，嘴角不由得微微翹起，“那個孩子啊，隻能說夫子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天資、悟性、品行無一不是上上之選，比起陳公望是如此，與你相比，乃至是與那位大先生相比，也絕不會遜色半分。畢竟，那可是一位生來風采就要蓋壓一整個時代的人物。”
二先生緩緩點頭，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又想到了先生之前提及過這家夥即將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做的那件事情，心中頓時有些不是滋味。
趙卿朝看出來了對方的想法，他撇了撇嘴，“蘇禪意，你想要打聽陳公望的近況不妨直說，何須如此拐彎抹角，反倒顯得婆婆媽媽，不夠利落爽快。”
二先生蘇禪意的眼神中泛起一道莫名的光彩，他沉聲問道：“小陳他也還好吧？”
“挺好的，這些年他在南境收取了幾個心性、天資皆屬上乘的學生，尤其是一個名叫李沉舟的孩子，等他踏足神都得那一日，我相信那座原本就暗潮洶湧的大奉首善之地，會掀起一場更大的風雨。再有就是，他偶爾會幫忙替餘嘉那個死胖子護道一程，忘了跟你說了，這胖子如今也已經晉升上三品了，夫子門下，果然各個了得。”
“李沉舟”，蘇禪意低聲念叨了一遍這個名字，然後猛然抬頭，饒是以他的修為心境，也不由的露出一抹震驚，他看向對麵的紫袍老人，神色詢問。
見到對方輕輕頷首之後，蘇禪意苦笑一聲，“陳師弟還是一如既往的……膽大啊，這樣的燙手山芋都敢接下來。”
趙卿朝有些搞不明白這家夥到底是怎麽想的，他疑惑道：“你蘇禪意身為上三品的大人物，天下何處去不得，那姓陳的家夥擺明了是心存死誌，才會想著要去做那件事情，你們這些做師兄弟的，也不說去那邊送這位同門最後一程。”
蘇禪意麵容苦澀，搖晃著腦袋，說出了一句讓紫袍老人深有同感的話，“非是不願，實則不能。”
很快，蘇禪意便平複心境，重新變成了那個意氣奮發的書院二先生。
他看向對方，淡淡說道：“既然你拒絕了大奉皇帝的邀請，這九泉山內的東西就跟你再無半點關係了，畢竟當年能夠產生此物，除了九泉山的獨特水脈之外，你還吸取了不少靈州氣運，而靈州正好位於大奉王朝境內。”
趙卿朝表示理解，“我明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嘛，我雖然讀書沒有你多，但這點淺顯道理還是明白的。”
蘇禪意點點頭，“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