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火場取證

如柏震驚地回頭,身邊的男子寬袍大袖,溫文爾雅,隻叫人忍不住想起“君子溫潤如玉”這樣的形容來。

如柏在一瞬間猛地睜大了眼睛。

她認識他,他卻並不認識她。

韓王世子———楚翎風。

隔壁房間的男子把頭伸出窗外後並沒有發覺有人,立刻轉身下樓去叫人,幾乎是片刻後,原本寂靜的三樓就喧鬧了起來,福壽樓的老板親自領了人上來搜查,如柏隻聽到走廊裏的房門一間一間被大力地敲開,隨即便傳來了翻箱倒櫃的巨大聲響,她的一顆心幾乎要在胸腔裏跳得炸裂開來。

楚翎風溫和地看著她:“你想要我救你麽?”

不要慌,如柏在心裏默念,冷靜下來,不要慌。

她對著楚翎風深深施了一禮:“求公子救我!日後必將當牛做馬地報答。”

楚翎風把她扶了起來:“但是你總要告訴我,你是什麽人,現在這一切是怎麽回事?”

如柏輕輕咬了下嘴唇,沒有說話。

“你可知道我是誰?”

如柏抬眼認真地打量他,柳七複那張毫無破綻的人皮麵具現在是她心裏最大的支柱,為她帶來最後的安全感。心念電轉間,她輕輕搖了搖頭,但隨即應道:“雖不知道公子是誰,但想必一定是有辦法的貴人。”

楚翎風沉默地看了她片刻,輕聲道:“我可以先幫你,但是他們走後,你必須給我一個詳細的解釋,可以麽?”

如柏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幾乎就在同時,他們房間的門被敲響了。

門外是福壽樓老板的大嗓門:“福壽樓出了事,還請裏麵的客人多多擔待,叫我們搜查一下,查完後立刻就走,不打擾客人的正事。”

楚翎風走到門邊:“陳老板,是我。”

門外的聲音瞬間安靜了下來。

“我和我的客人在見麵,不想被打擾,你們有什麽格外要緊的事麽?”

片刻的寂靜後,隻聽福壽樓的老板收斂了嗓音,低聲道:“打擾您了,隔壁的房間出了事,我們的人被捆了起來———我們正在查犯事的人。”

“我這裏沒有。”楚翎風禮貌而疏離地應道,“不過是下人被捆了起來———傷著性命了麽?丟了什麽貴重的東西麽?”

福壽樓老板低聲回複道:“不曾。”

“那麽也不是多麽要緊的事。”楚翎風點點頭道,“我和客人自有要事處理,還請不要打擾我們了。”

良久,隻聽福壽樓老板低低地說了聲抱歉,便帶著手下去搜查下一間房了。

楚翎風從房門邊走回來,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

如柏走上前去,暗地裏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明白自己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坐吧……”楚翎風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同為皇族之子,他身上沒有楚明軒那種清冷疏離、縱橫捭闔的霸氣和傲氣,隻有一身謙謙君子般的文雅溫厚,讓人覺得分外地平易近人,“如果你不願意先開口的話,那我先介紹一下自己。我叫楚翎風,家父是當朝皇上的四弟,也就是韓王殿下。”

他笑笑:“這兒的老板知道我的身份,多少會看在父親的分上給我些麵子。”

如柏心下對他是誰再清楚也沒有了,此刻卻要裝出一臉受驚惶恐的表情,震驚得當即就要跪下:“世子殿下。”

他沒有說謊。

明明是在福壽樓這種地方,他卻一點隱瞞身份的意思也沒有。

楚翎風連忙起身把她拉住:“這又不是在宮裏,鬧這些虛的做什麽。”

他重新落座,給如柏也倒了一杯茶,塞到她手心裏:“輪到你來介紹你自己了。”

如柏的手緊緊握住那個瓷杯。

楚翎風可以被相信麽?

他是楚明軒的堂弟、阿晴的丈夫……然而此事事關重大,如柏不敢相信任何人。

她要編一個最圓的謊。

“殿下不必知道我的名字……殿下隻需知道,我來這裏,是為了找一樣東西。”如柏在楚翎風詢問的目光裏緩緩說道,“蕃木蒿……”

“蕃木蒿?”楚翎風一驚,“那不是當初十一皇子出事時,凶手要用來害他的毒藥麽?你究竟是什麽人?”

如柏心知自己在身份這關上是糊弄不過去了,她腦子裏飛快地調動著所有自己知道的人物關係,低聲道:“民女名叫……司徒月竹。”

楚翎風細細一品這個名字,隨即便問道:“太醫院的藥房裏,負責司藥的司徒掌事是你什麽人?”

“是我父親。”如柏緩聲道,“因為十一皇子受害一事,我父親因為監管藥品不力被革職查辦———可是我偷偷去太醫院的藥房裏查過,那乳娘用來毒害十一皇子的藥品蕃木蒿,並未在太醫院少了一分一毫!她的藥根本就不是從太醫院拿到的,我父親何曾有過失?”

“但這樣去跟皇上說的話根本不會被相信……蕃木蒿價值連城,不從太醫院偷的話,哪還有地方可以弄到?”如柏深吸一口氣,“我輾轉得知了福壽樓可能有不明不白的交易,就私下裏過來查看……”

她看著楚翎風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說道:“世子殿下似乎對這裏不是正經地方……並不感到意外?”

楚翎風放下茶杯,溫和的神色也變得有些沉鬱:“是。”

他側過頭來,看著如柏認真說道:“司徒姑娘對我坦誠,那我也對姑娘說實話好了……我來這兒的目的,也是查一件事情。”

這個房間的隔壁,福壽樓的老板靠著牆壁靜靜地站著。

原本每個雅間的隔音效果都是很好的,但是福壽樓老板身邊的牆壁被他悄無聲息地推出了一條通道,把吸音的磚塊從通道中取出後,隔壁的談話一字不差地落入了他的耳朵。

“去把‘藥房’處理掉。”良久,他麵沉如水地低聲對手下人說,“總樓……也不要留了。”

“老板,這是咱們多少年攢下來的家底啊。”手下十分心疼,“這小姑娘知道的也不算多啊。還沒有到要破釜沉舟的地步吧?”

“你懂什麽?快去!”福壽樓老板皺著眉不耐煩地說道,“別的黑貨都無所謂……但是蕃木蒿不能被查出來,這裏麵牽扯的事情太多了。這個小姑娘現在的確知道得不多,但是已經不能再往深裏查出更多了。”

老板頓了頓,道:“況且連她都能查到這個地步,說明蛛絲馬跡已經流出去了……我們不能等驚動到大人物再來收拾爛攤子,畢竟……我們還有更重要的東西要保住啊!”

福壽樓後院的孟學然悄然埋伏在一棵巨樹的枝幹間,繁密的樹影完美地遮擋了他漆黑的夜行服。

他依然維持著一副鎮定嚴肅的麵孔,但心裏仍然有些許的慌亂。

計劃出現了岔子,楚明軒沒能按時出現。

他不擔心別的,以他的身手,即使遇到再大的危險,從這個酒樓裏脫身出去總不是問題。柳七複麽,以那個油嘴滑舌的家夥長袖善舞的本領,再加上他那些不上道的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兒……恐怕是能勉強保住性命,在之後的生活中繼續煩死自己了。

他就怕如柏會出事。

現在還沒有什麽大的動靜,這讓他的心略略地放下來,隻要運氣別太壞,以那個小姑娘的聰明應該是能自保的。就在孟學然想稍微鬆一口氣的時候,一陣奇怪的味道順著他的鼻子飄了進來。

他本能地感到不好,一個鷂子翻身飛速地落到了地上,但是他動作再快也來不及了,隻見不遠處的福壽樓,從一樓開始,熊熊燃燒了起來。

福壽樓,尖叫聲、哭喊聲已經響成了一片。

作為一個客流量極大的酒樓,福壽樓有多個廚房,最近的就在一樓,這個廚房不知怎麽的,突然燒了起來,伴著幾個“吱呀亂叫”的廚房夥計慌慌張張地從其中逃了出來。酒樓的小廝們慌慌張張地拿著水桶撲上去救火,然而不知為什麽,火勢似乎越來越大。

一樓的客人們連忙全都跑出了大廳,二層雅間的客人們趁著火勢還沒有波及樓梯,也各自飛快地跑下了樓,其中不乏被燒傷燙傷的,剛剛還一片飲酒劃拳之聲的酒樓此刻隻聽得鬼哭狼嚎之聲。

三層。

剛剛經過福壽樓老板毫不客氣的敲門後,大多數客人直接離開了,隻剩下楚翎風與如柏還在房間裏。

“怎麽著火了?”楚翎風拉開門向外看了一眼,回頭對如柏道,“要查的事情以後再說!我們先趕緊從這裏離開!”

如柏靜靜地聽著樓下的人群傳來驚慌失措的叫聲,道:“不對!”

楚翎風道:“什麽?”

“福壽樓地處京城的繁華地段,朝廷為了確保安全,對這種人群頗為集中的酒樓,全都特意找工匠做了防火處理,他們建廚房的木料全都刷了特製的漆,一般的火燎上去是根本燒不著的。”如柏語速飛快地說,“除非用特別的手法去引燃。”

“這火不是意外,是人為的———我們談話的內容被泄露出去了,有人想要搶先一步毀掉證據!”

如柏開始在房間裏四處摸索,然而還沒等她動身,便突然被楚翎風一把拉住了。

如柏抬起眼睛,正對上楚翎風的眼睛。

她看到了一雙隱隱暴動著的瞳孔,裏麵倒映著滔天的火光。

如柏猛地意識到自己露餡了,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是你……對麽?是你。”楚翎風輕聲道,“我終於找到你了!”

一瞬間,如柏的心情起伏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世子殿下在說什麽呢?我聽不懂……”

“我在燈會上遇到的那個人是你。”楚翎風幹淨利落地打斷了她的話,“你做推理的語氣,你的神態……這些是騙不了人的,那種熟悉的感覺……”

那一瞬間楚翎風的喉頭澀住了,他幾乎感到自己說不下去了。

他想跟如柏說,你知道我們短短相逢的那一瞬間,多少次地出現在我之後的回憶裏了麽?

而迄今為止,你連一個真名都不願意告訴我。

“世子殿下……”如柏艱難地開口道,“你已經成親了,聽說世子妃是個很賢惠的人。”

楚翎風愣了一瞬,他的所有氣息在那一瞬間跌落了下去。

“你說的沒錯。”他低低地說,“阿晴是個很賢惠的人。”

“然而那是一個錯誤……你知道這錯誤是因為你。”他抬起眼睛看著如柏,然而如柏發現那雙清澈溫潤的眼睛裏沒有怒火,有的隻是無窮無盡的悲哀,“我要是遇不到你也就算了……可是為什麽,又讓我再見到你?”

如柏的喉頭一時間哽住了,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楚翎風。

好在迅速蔓延的火勢使她也沒有時間回應楚翎風了。

此刻二人的情緒一起稍微平複下來,才發現在他們耽擱的時間裏,火勢已經蔓延到了樓梯上。

他們下不去了。

楚翎風望著著火的樓梯愣了片刻,隨即拉著如柏跑到了窗邊:“沒有辦法了,隻能從這兒下去。”他看了一眼如柏,道,“你別害怕,我先下去,然後在底下接應你。”

如柏麵色蒼白,咬著嘴唇點點頭。

楚翎風跨過窗欄,小心翼翼地踩住木板,再一點一點向下踩去,幾個瞬息過後就落到了地上,他抬起頭,向如柏張開雙臂:“下來吧,別怕,即使掉下來了我也能接住你!”

如柏朝下看了一眼,在楚翎風以為她就要跨出窗欄的那一刻,她突然掉頭跑向了門邊。

這一切不可能是湊巧,如柏心中暗想,如果現在走了,很多證據恐怕就被無聲無息地掩蓋在這場大火裏,今後再也查不出來了。

我不能再錯過這次機會了……這次我一定得查清楚!

片刻後,如柏在滾滾的濃煙裏衝進了隔壁房間。

她看到了牆上那個沒來得及恢複的竊聽通道。

如柏站在原地,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火勢或許已經蔓延到了二樓,如柏並不知道還有多久會燒上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出去———她和楚翎風隻是萍水相逢,她沒信心他會一直守在那兒等她。

計劃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地失敗了———他們本來是想在福壽樓裏找到蕃木蒿,好確定下一步的偵查方向,揪出一直在尋找著的幕後黑手,但現在一切很快就將走向死無對證。

火就要燒上來了,如柏幾乎已經能聞到糊味,但是她的心莫名地冷靜下來,她走到那個竊聽通道旁邊,盤腿坐下,認真地思考起來———

如果是我,我會怎麽把贓物證據的基地毀掉?

片刻後,她一個激靈,站了起來。

對,沒錯,他們都很輕易地被對方一個小小的障眼法迷惑住了。

他們還沒失敗呢。

還有最後的機會。

楚明軒趕到福壽樓的時候,火已經快燒到了三樓。

他看了一眼熊熊燃燒的福壽樓,覺得自己的血一下子全衝到了頭頂。

如柏呢……如柏還在火場裏麽?!

五內俱焚的太子殿下剛要不管不顧地往前衝。突然,他感到自己的眼睛被一個小小的光點晃了一下。

與此同時,柳七複和孟學然也都陸續被那個小光點晃了一下。

接著,那個小光點離開他們的身體,在草地上緩緩地遊走起來。

柳七複盯著地上的光點,片刻後,他悄無聲息地動了起來,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孟學然盯著地上的光點,片刻後,他突然幾個雲起雁落,飛快地衝向了後院的門口。

微薄的月色下,一切事物都變得模糊不清,孟學然在黑暗中輕輕地向空中伸出手去……

他握住了一個男人的手腕!

隻聽“哢嘣”一聲脆響,對方手上的柴刀和還沒點起來的火折子便隨著他竭力壓抑著的短暫痛呼落到了孟學然的手裏。

聽到同伴的痛呼,幾個黑影驀地停住了腳步,當他們看清麵前一身黑衣、蒙著麵孔的孟學然時,臉上都露出了凶狠的神色,隨即一聲不吭地包抄了過來。

孟學然鬆鬆地拎著柴刀,看著麵前的窮凶極惡之徒們,心裏默默地點著數———十八,十九……一共二十來個?

聲勢很不錯,我很欣賞。

很高興你們不想打草驚蛇,我也不想。

柴刀在手中輕飄飄地打了個轉兒,他很滿意地扯動了一下嘴角,隨即無聲無息地朝著麵前的男人撲了過去。

三樓的如柏在自己的周圍擺了一圈銅鏡,小心翼翼地轉動著手中的蠟燭。

拜托可一定要看到啊……拜托了。

隻聽“哐啷”一聲脆響,離她最遠的鏡子直接摔到地上碎了。如柏驚訝地回頭,對上了一個蒙麵的男人,和他那雙她已經很熟悉了的沉如夜色的雙眼。

她被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灼熱的空氣裏,淡淡的、幽冷的檀木香無聲無息地包裹住了她。

“你傻麽?這種時候還查什麽案子?!”楚明軒的聲音清冷得像碎冰,但是他的手臂溫暖而有力,如柏在他的胸前能聽到他心髒快速跳動的聲音,“第一件事就是跑啊!跑路你都不會麽?”

異常短暫的擁抱過後,楚明軒一把拉住她衝向窗台,此刻三樓也已經快要被火吞噬,整個牆壁熱得仿佛要把人燙化掉。

楚明軒看了一眼地麵,一把攬過如柏的腰,縱身跳了下去。

其實以太子殿下的身手,輕鬆落地毫無問題。

但是不幸的是他還帶了一個人,重心和他平時自己跳的時候很不一樣,如柏又沒忍住恐懼,下意識地掙紮了好幾下,兩人的平衡立刻就被破壞了,橫著摔了下去。

最後一刻,楚明軒在空中強行扭轉了一下,讓自己的後背作為了兩個人落地的基石,如柏隻聽到他低低地哼了一聲,嚇得趕緊問:“沒事兒吧?”

“有事,內出血。”楚明軒一個翻身站了起來,拉過她就往小巷裏跑,回頭看了一眼如柏一臉震驚擔憂的神色,太子殿下沒忍住翻了個白眼,“被你氣的。”

片刻後,共同度過了驚魂一夜的四人聚齊在了小巷的深處。

在確定如柏平安無事後,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楚明軒麵色仍然清冷無波,但眾人都能看出來他因為自己遲到而讓如柏陷入危機所產生的巨大愧疚,如柏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沒關係,畢竟我的命也是你救的,功過相抵了。”

柳七複揚揚手,一個紙包在他的手中,被微弱的月光照得發亮。

那是一整包的蕃木蒿。

如柏微笑起來。

她最後想清楚的事,果真挽救了整個計劃。

其實最後她想明白的也無非隻是一件事———那幫人先燒的地方,不一定是藏東西的地方。

先燒起來的地方,一定會是人們集中先救火的地方,那麽多桶水潑上去,就算火勢仍然蔓延開來了,但總會有些邊邊角角的地方被撲滅,這樣罪證燒不透,反而會在之後調查火災的過程中被取證查出來。

第一場火應該隻是用來掩人耳目,甚至是調虎離山轉移注意力的,那麽真正藏著罪證的地方,應該是離酒樓最遠的地方。

最可能的地方就是———福壽樓的後廚。

她用鏡子把反射的光點投向了後廚的方向,果然柳七複和孟學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一個飛快地奔向後廚拿到了證物,另一個擋在了去後廚的必經之路上,阻止了即將去銷毀證物的亡命之徒們。

“這次要謝謝七複兄的機巧之術,我在樓裏能夠自保全靠它們了。”如柏點頭致意,“也要謝謝小孟,聽說一個人在後院扛了二十多條瘋狗?”

“別客氣,應該的。”孟學然用一副他在上朝時專用的不苟言笑的表情回答道,一股“為人民服務是官府在職人員義不容辭的責任和義務”的味道,然後他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身邊的柳七複,“也不用謝他。他幹嗎了?陪女孩說了說話,然後跑了個腿,一個做不成大事的病秧子。”

他心情不太好,剛才一對二十還是有些凶險的。天太黑了,導致他很難確保每一個被他撂倒的人都是真的昏過去了。一個最早被他打暈過去的人好死不死地在中途又醒過來了,在他離去的時候朝他擲了一把飛斧,雖然他聽到風聲及時避開了,但後肩還是被劃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血凝固在上麵沒有擦,此刻有些難受的痛癢。

突然,一片冰涼的藥貼準確地貼在了他的傷口上,孟學然下意識地要說“謝謝太子兄”,卻發現楚明軒正坐在他前麵不遠處,他又要說“謝謝沈胖”,卻發現此刻如柏正站在楚明軒旁邊強迫他讓自己看看後背到底摔得嚴重不嚴重。

孟學然:“……”

如果不是他不太信鬼神,他真寧可相信這片藥是此地某個遊**的女鬼見到他後心生好感給他貼上的,也不願意記起來這地方還有第四個人。

他原地躊躇了幾秒,最終轉過頭去。

那個一身白衣做不成大事的病秧子卻已經哼著曲子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