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五代
溫庭筠:晚唐夕照下一朵綺豔的花
他是晚唐夕照下開出的一朵病態綺豔的花。
正是這朵花,將和“花間詞派”其他的17朵花一起,分香於大唐詩園,導引著成為一代之文學的“宋詞”絢爛盛開。
他“才思豔麗,工於小賦,每入試,押官韻作賦,凡八叉手而八韻成”,時人稱為“溫八叉”;他相貌醜陋,有一腔憐香惜玉的溫軟柔情,乏一副潘安子建的倜儻豐姿,被人稱為“溫鍾馗”;他排行十六,和晚唐習氣相投、詩文以儷偶相誇的李商隱、段成式並稱為“三十六體”代表人物。
他是晚唐詩人、花間鼻祖溫庭筠。
一 科場蹭蹬,救別人卻救不了自己
古代的士子,在入世之初,鮮有不以功名仕途為鵠的者。“立德、立功、立言”的儒家思想,是他們的行為指南,是他們畢生的信仰;至於中途易轍,或以老莊平衡,或以山水寄興,多為不得已而為之的權宜之計。
溫庭筠也不例外。他的遠祖溫彥博是唐太宗貞觀年間宰相,封虞國公。遠祖的輝煌榮光,激勵著他。
奈何,時運不濟。
晚唐的江山,在風雨飄搖中搖搖欲墜。城頭變幻大王旗,人命危淺,談什麽理想和抱負呢?加上他八歲喪父,自幼失去了有力的臂膀,唯與母親和一個姐姐相依為命。幸好,他“少敏悟,天才雄贍”,在音樂上更有著驚人的天賦,“有弦即彈,有孔即吹”。早在青少年時代,便名滿天下。
所以,他放不下他的夢想,他依然想通過科舉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據夏承燾先生考證,溫庭筠開成四年(839)秋試京兆,宣宗大中元年(847)在京師應進士試,宣宗大中九年(855)試有司,均以落敗告終。
開成四年,年近40歲的溫庭筠,在長安步入了考場。
或許大家覺得40歲已經算老了,但古代科考有“五十少進士,三十老明經”之說,進士考試之難,哪怕五十歲得中,也算年“少”了。應試之前,他在長安已然聞名,而且和所有舉子一樣,他向當時的達官顯貴幹謁、投刺,甚至還認識了當時的莊恪太子,從其宴遊。命運之途似乎已鋪墊好了,但考試結果下來,他僅以“榜副得貢”,連省試也未能參加。
對於這次未能參加省試,他自己說因為“抱疾鄉野”,事實上大約是受宮中政治鬥爭之害。因為楊賢妃的讒害,莊恪太子左右數十人或被殺,或被逐,淘汰殆盡,隨後莊恪太子不明不白地突然死去,溫庭筠自然難免池魚之累。進士不中,在未考之前,已是命裏注定了。
大中九年,56歲的溫庭筠最後一次走進了科考考場。
這次考試,溫庭筠攪擾場屋,弄得滿城風雨。他喜歡在考場幫助左右考生,有“救數人”之稱,因此主考沈詢將溫庭筠特別對待,特召溫庭筠於簾前試之。溫庭筠因此大鬧起來,攪擾場屋。據說這次雖有沈詢嚴防,但溫庭筠還是暗中幫了八個人的忙。而他自己被誣為“有才無行”,依舊名落孫山。
從此之後,溫庭筠便不再涉足科場。他在科場屢屢大顯身手,救數人卻始終救不了自己。
二 不拘細行,遊戲規則卻被規則遊戲
一個人的性格決定他的際遇。如果你喜歡保持你的性格,那麽,你就無權拒絕你的際遇。
溫庭筠仕途蹭蹬,或許是緣於這個頹唐的末世,或許是無辜卷入太子之爭,或許是出入牛李兩黨之間,或許是“文多刺時,複傲毀朝士”,究其根源,還是在於他的個性。
性格即命運。
《舊唐書》說他“士行塵雜,不修邊幅”,《新唐書》說他“無檢幅”,總之在時人眼中,他就是那個不為正統常規所容的狂傲浪**之徒。
早年,客遊江淮間時,一個名叫姚勗的人或許看重他少負盛名,厚贈錢財扶助溫庭筠科考,而這個少年,卻將所得錢帛全部用於“狹邪”,即青樓歡場上去了。姚勗大怒,鞭打他並將他驅逐出去。此後,但凡溫庭筠下第,溫庭筠的姐姐便對姚勗恨得咬牙切齒。並為弟弟辯解說,我弟年少宴遊,人之常情,奈何笞之?迄今無成,安得不由汝致之。這個姐姐,對溫庭筠嗬護備至,已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了。姚勗憤訝,竟然因此而氣得病死。
他為什麽要這樣做?是幼年失怙而導致的敏感自尊,是年少氣盛而導致的衝動無知,還是晚唐享樂主義的甚囂塵上,**太過強大,讓他無法拒絕?
隻是他的這種遊戲規則之舉,並沒有隨著他的閱曆見長而有所收斂或改變。他那種無視規則帶點惡作劇色彩的行為,越來越變本加厲,甚至連他投靠的恩主,也敢調戲。
他出入令狐館中,令狐綯暗自請溫庭筠代己新填《菩薩蠻》詞以進皇上,並囑咐溫庭筠千萬不要泄漏出去,而溫庭筠卻偏將此事傳了開來。唐宣宗賦詩,上句有“金步搖”,未能對,溫庭筠以“玉條脫”對之,令狐綯不知“玉條脫”之說,問溫庭筠。溫庭筠告訴他出自《南華經》,並且說相國公務之暇,也應看點書。又曾對人說“中書省內坐將軍”,譏諷令狐綯無學。
聰明人憑恃才高學廣,看不見自己的狂妄。
溫庭筠因自己的不識時務,不通世故,終於換來顛連困苦。而所謂的困頓,不過是自己執著堅持不肯改變的結果。
大中九年科場風波,與其說是不滿於被特殊對待,不如說是他自己的一場行為藝術,或許,此次是否能考中,對他而言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怎樣遊戲規則,怎樣向科舉考試示威,怎樣以一個讓別人能記得住的方式離場!
鹹通四年(863),溫庭筠因窮迫乞於揚子院,醉而犯夜,竟被巡邏的兵丁打耳光,連牙齒也打落了。他將此訴於令狐綯,令狐綯並未處置無禮兵丁。兵丁極言溫庭筠狎邪醜跡,溫庭筠隻落了個更壞的名聲。
鹹通六年(865),溫庭筠出任國子助教,次年,以國子助教主國子監試。曾在科場屢遭壓製的溫庭筠,主試與眾不同,嚴格以文判等後,“乃榜三十篇以振公道”,以明無私。此舉大有請群眾監督、杜絕因人取士之意,令權貴極為不滿。他最終被貶為一個小小的方城尉。
尚未到達方城,便“流落而死”。一個處處無視規則、遊戲規則的人,最終被規則無情拋棄。
想起易中天先生的那段話:“可以說,禰衡之死,是因為他太不了解人;楊修之死,則因為他太了解人。而且,他們又都不了解自己,也不了解人與人之間究竟應如何相處。”禰衡死於他的狂妄悖謬,楊修死於他的自作聰明。我不知道溫庭筠,是狂妄悖謬居多,還是自作聰明居多,無論是何種情形,他肯定不了解自己,也不了解人與人之間究竟應如何相處。他隻按照自己的規則行事,最終給自己織就了自縛的繭。
三 “花間”趟出一條路
上帝是公平的,他為你關上了一扇門,必然會為你打開另一扇窗。
仕進之途關閉了,青樓卻大開其門,歡迎這個才子。因為,他會用長短參差的曲子詞,為時下流行的燕樂配上最好的歌詞。在那個溫柔之鄉,他飽受屈辱的心,可以得到溫情的慰藉。
言誌之途沒落了,道統旁落,他在“豔科小道”上縱橫馳騁,翱翔在幽微細膩的心靈之域,將大唐向外求索的功名馬上的**轉為閨房的呢喃和柔媚的脂粉香氣。他做得很成功。
五代後蜀的趙崇祚將晚唐至五代的十八位詞人的作品編成第一部詞集《花間集》,將溫庭筠列為第一,收錄溫庭筠的作品也最多,共計66首。尤其是溫庭筠以其得天獨厚的音樂才能,使用詞調達20種之多,其中有多種詞調是其他詞人或詞集中所沒有的個人創調,單單這個創舉,也讓他無愧於“花間鼻祖”之稱。
溫庭筠是中晚唐以來文士詩人插手為流行音樂填寫歌詞的風氣中,大力投注於詞體寫作的第一人。吳梅《詞學通論》說“自飛卿始專力為詞”。中晚唐的詩人中,寫詞者有之,如白居易、劉禹錫、張誌和等都曾寫過,但他們在總體上並沒有擺脫七言詩的窠臼,所用的詞調極少,最多二三種而已。溫庭筠不但用過的詞調多,音節和韻律也極富變化,拋開唐詩中常用的一三五七句式不論,他的詞中常用四六句式,各種搭配,使這種新的文學形式富於韻律參差之美,從演唱者的角度來看,也更為自然,更適合演唱。
劉熙載說:“樂歌,古以詩,近代以詞。如《關雎》《鹿鳴》皆聲出於言也;詞則言出於聲矣。故詞,聲學也。”這段話表明在音樂和詩歌的關係上,唐宋以前以詩歌為主,詩歌占主要地位,音樂是附屬。先有詩歌而後有聲律,所謂“古人初不定律,因所感發為歌,而聲律從之”,正是此意。但唐宋以後,尤其是敦煌曲子詞出現之後,詩樂關係開始發生變化。由文字決定音樂變成音樂決定文字。元稹說:“在音聲者,因聲以度詞,審調以節唱。句度短長之數,聲韻平上之差,莫不由之準度。”由此可見,晚唐以來的曲子詞,詩歌開始服從音樂。
溫庭筠以其天賦音樂才能,為這種調在先、詩在後的新的文體,注入了活力。
稱他為“花間鼻祖”,還因為他的詞在內容上,以**為審美趣味,以女性為主要審美對象,用大量豔麗的詞語描摹女性的容貌、服飾,居室的陳設、環境。正如《花間集敘》自言其審美趣味“綺筵公子,繡幌佳人,遞葉葉之花箋,文抽麗錦;舉纖纖之玉指,拍按香檀。不無清絕之詞,用助妖嬈之態”“庶使西園英哲,用資羽蓋之歡;南國嬋娟,休唱蓮舟之引”。
他們以“男子作閨音”,以文人雅士的身份,以《陽春》《白雪》為號召,力挽曲子詞之粗俗,以便與出自伶人樂工之手或民間無名氏之手所創作的格卑調弱的《下裏》《巴人》之俚曲劃清界限。
他們試圖以雅救俗,卻因其“**”的花間趣味,而墮入另一種俗。
但他們的創作遠離了崇高的廟堂,遠離了向外的求索,遠離了正襟危坐的言誌,將詞引到了花間,引到了閨房,引入了人內心幽微的情緒。在詩的國度裏,開辟出另一個維度,另一條幽深的路。
四 光影聲色背後
逗留市井,出入青樓,為他的詞提供了第一手的寫作素材,也讓他的詞充滿了女性的**氣息。
他的詞中充斥著各種精美名物。
飾品類:金鷓鴣、金雀釵、翠翹、金鳳斜……
色彩類:紅、翠、金、黃、玉、藕絲秋色……
陳設類:水晶簾、羅幕、鴛鴦枕、鸞鏡、畫屏、香爐……
金碧輝煌的陳設和裝飾,有如閨房女子金碧輝煌的華麗憂傷。等待是她們千年不變的姿勢,慵懶無聊是她們日常生活的進行時;她們的生命裏,隻有兩個季節,傷春複悲秋。她們最敏感的時間點是,明月夜、黃昏時。
寂寞而又熱烈的靈魂,無望而又無盡的追逐,莫名而又無處不在的相思憂傷。你想走近她們,看清她們,卻又隻是模糊的麵影。
她們,在溫庭筠的詞中,是一類人,而不是一個人。是一種泛化的存在,而不是具體可感的所指。你在他的詞中,可以浮想聯翩,卻無法找到最直接的感動。
她們藏在標舉的精美名物之外,她們也缺少個性情感的直接表露,你隻能在這些深幽而繁複的意象跳躍連接之外,領會流貫在每首詞中的情感和意緒。
其代表作是《菩薩蠻》14首,這14首詞以組詞的形式出現,雖然在內容上不像別的組詩那樣有嚴密的邏輯,在韻律上卻謹嚴合規。它集中呈現了溫庭筠的審美趣味和詞作特色。
菩薩蠻
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
照花前後鏡,花麵交相映。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
當晨曦透過簾幕照在重疊的屏風上,那重疊明滅的光影閃動驚醒了她。似醒非醒的惺忪中,她的頭那麽輕微一動,長長的鬢發烏雲一樣拂過她白皙如雪的臉龐。這一切,真美,美得像一個夢。
此刻意緒是慵懶的,醒來後才發現自己又將獨自承受孤獨的一天。悅己者不在,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這一天,又將在輪回的等待與相思中度過嗎?
罷了罷了。無人欣賞的生命狀態下,自賞也不失為一種選擇,一種深情。對自己的尊重和愛惜,是對紅顏易逝美好短暫的生命的一種致敬。她鄭重其事地開始“弄妝”。“照花前後鏡,花麵交相映”,自賞之情態,如在目前,其間傾注的豐富情感和美好期許,很充沛,仿佛流進了你我的心裏。
隻是,你看到鏡中的她,眉峰交聚之處那隱現的惆悵與落寞了嗎?那剛剛熨平的繡有花紋的溫軟羅襦上,一雙金色的鷓鴣刺痛了她。它們的成雙成對,提醒著她的形單影隻,青春和生命,竟然停滯在他離去的那一刻。這要命的逗惹,讓她的寂寞藏也藏不住了。
全詞錯彩鏤金,一片濃麗**,而女子幽微深曲的感情心緒正隱藏在這一片**之中。她是你,是我,是無數相思而寂寞的渴望愛的靈魂。
菩薩蠻
水精簾裏頗黎枕,暖香惹夢鴛鴦錦。江上柳如煙,雁飛殘月天。
藕絲秋色淺,人勝參差剪。雙鬢隔香紅,玉釵頭上風。
水精簾、頗黎枕,精美,晶瑩,卻帶著一種易碎的脆弱與冰冷。暖香、鴛鴦錦,溫暖,柔軟,仿佛夢裏的那片溫馨濃情。從溫暖的夢境跌入冷清的現實,一個女子的一天,從這種落差中拉開了序幕。
天色尚早。室外,江上柳如煙,雁飛殘月天,迷離得像個夢境。江堤上楊柳如煙如織,像極了去年離別時。“柳”與“留”諧音,是離別的符號。江麵上一隻雁孤飛,殘月的光鍍著一點冷冽的色彩,作了它的布景。“雁”,春有信而來,秋守時而歸,來去有信有義,是傳書的符號。
溫暖的夢境傳遞的深深相思離愁,在“江上柳如煙”中搖曳,在“雁飛殘月天”中直蔓延至遙遠的天際。
她的青春是那樣濃烈明豔,快來啊,有花堪折直須折,請有情的人珍惜。藕絲秋色般輕淺而溫柔的裙,參差不齊地簪在頭上的人勝,告訴你,又是人日了。中國古代以春節後正月初數日的天氣好壞預測未來吉凶,一雞、二狗、三豬、四羊、五牛、六馬、七人。第七日是人日,是思歸的日子,也是祈求的日子。她是那樣美,如春。有春的色澤和味道,“雙鬢隔香紅”,和暖的春風從玉釵間輕輕掠過,輕柔得仿佛不曾來過一樣。
珍重待春風。
更漏子
柳絲長,春雨細,花外漏聲迢遞。驚塞雁,起城烏,畫屏金鷓鴣。
香霧薄,透簾幕,惆悵謝家池閣。紅燭背,繡簾垂,夢長君不知。
柳絲、春雨、花外,春已遲暮,更漏迢遞綿延,逝年如水,不絕如縷。驚動了塞雁,驚起了城烏,甚至還有閨房畫屏上繡的那隻金鷓鴣,它本來是沒有生命的標本啊。
誰,禁得起時光之手的撫摸?
香霧、簾幕、紅燭,閨房內陳設如舊。無法觸摸到你的指尖和氣息,隻能入夢,入夢。而夢,君也無法與共。
王國維曾用“畫屏金鷓鴣”來界定溫庭筠的詞品,言外之意是溫詞有如一隻錯彩鏤金的標本,美則美矣,卻是死物,沒有生命,沒有活力,沒有**。因為,溫詞設置的都是泛化的場景和泛化的人物情感,沒有注入真實的血肉和生命。
更漏子
玉爐香,紅蠟淚,偏照畫堂秋思。眉翠薄,鬢雲殘,夜長衾枕寒。
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一點相思情,從春流到秋,從春花開到梧桐落。
這玉爐,紅蠟,是從《菩薩蠻》裏移來的嗎?月光無情,偏照離人妝鏡台,照畫堂看不見摸不著卻無處不在的秋思。九月的女子,無複三月的盛裝濃抹,略施粉黛,鬢雲殘,像她殘缺而沒有著落的心思。夜太漫長,凝結成了霜,衾枕上寒意透過肌膚,直達心底。
更哪堪,梧桐樹,三更雨。雨點敲擊著桐葉,一聲聲,敲在她的心裏。空階滴到明的,是雨水還是淚水?她幽幽的歎息,淹沒在雨中,他聽不見;她的淚珠,淹沒在無盡的暗夜裏,他看不見。
一個女子的宿命。
其實,這首詞和溫庭筠的代表作《菩薩蠻》比起來,顯得清新透亮得多。尤其是下半片的一氣灌注直抒離情,和溫庭筠訴諸意象跳躍而不直抒其情的手法相比,顯得有些另類。
這或許是溫庭筠生命中,另一種素雅的色調。
望江南
梳洗罷,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洲。
她終於禁不住等待之苦了,從閨房中走出來,獨上江樓,望江南,望歸人。
三月的白花開滿白洲,開滿天涯,人遠天涯近。
她每天盛裝登上臨江的樓,眼見片片歸帆,唯獨沒有他,過盡千帆皆不是,時間就在這千帆過盡中,一點點流逝,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亙古不變的,是江上的餘暉,江裏的流水,不懂人間的離憂。
如果可以選擇,她願自己是那朵白花,被他采摘,隨他到天涯。
這首詞依然是溫庭筠式的清新詞風,讀來有種直接的感動。
這些光影聲色背後,流露出一個女子深深的無奈與寂寞,生命原來是如此的荒涼。而這個女子,何嚐不是溫庭筠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