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之心
今年春夏之交,我作為2020珠峰高程測量前方報道組成員,和測量登山隊員們在珠峰腳下共度了一段銘心刻骨的時光。
每念及2020珠峰高程測量,我腦海中就會同時響起很多聲音,出現很多畫麵和文字——“本台記者前方報道”“本報訊”“我正站在珠峰大本營,在我的身後……”,這是一種記憶方式。曆史課本裏也將寫下類似這樣的文字:“2020年5月27日,中國測量登山隊成功登頂珠穆朗瑪峰測量……在中尼兩國建交65周年、人類首次從北坡登頂珠峰60周年、中國首次精準測量珠峰高程並向世界公布45周年之際,這次測量有重要的曆史意義。”這是另一種記憶方式。
而我有幸親曆它。我和兄弟們一起麵對過缺氧、狂風、嚴寒、落石,麵對過使命、壓力、悲傷、孤獨,我們的肉體和靈魂都作出了回應。我想用一種更加“自我”的方式去記憶,帶著自己的體溫和呼吸。於是有了這些日記。
翻開它,你可以了解測量珠穆朗瑪峰的全過程和采用的各種手段;透過真實發生的一個個故事,你可以看到英雄們柔軟而多情的一麵,感受生命禁區的至情至性;你還可以領略珠峰多變的氣候和壯美的自然風光,一條銀河、一座冰塔、一隻可愛的高原精靈,會隨時躍至你眼前。
當然,日記中還有我這個記錄者心靈的照影。我對生命的感受方式,不知不覺地因珠穆朗瑪發生了變化。如今已是北京的深秋,雲有時從穹頂遊過,有時堆積在天邊。我有時低頭趕路,有時驀然抬頭。若看到山一般的積雲聳立在樓宇之上,我就會駐立,默默地向珠穆朗瑪問好。同樣的,若沒有沿絨布冰川旁的亂石路攀登過,我就不會在走上公園的小山時,把鬆樹想象成冰塔。若沒有看過珠穆朗瑪的星空,我也不會把飄浮在舞曲上空那閃著彩燈的風箏,錯認成一個又一個星座。
寫作是再造的過程,哪怕記錄剛剛發生的事情。而記憶結晶的過程同樣如此,我們總是有選擇地忘記。在我看來,兩者都和鑽石的形成相似。通過地球內部的運動,地表的物質被帶到深處,在高溫高壓的作用下重新組合,再隨岩漿回到地表。寫作和記憶,那個深處,就是我們的內心。
在一些文學和影視作品裏,個頭較大的鑽石也常被叫做“之心”。這本薄薄的日記,我願叫它“雪峰之心”。不是自詡它像鑽石一樣璀璨,而是因為它來自我的深處。
若你能透過某個棱角,看到它蘊藏的一絲光芒,我就會感到榮幸。
2020年秋
北京外館斜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