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先行一步
蒼山鎮縣衙內，另外兩具屍體，也已被抬進停屍房內，現在房內，已然多出了三具新的屍體。
此刻，停屍房內，王修平在裏麵因驗屍而差不多一個下午的時間，全都耗在了這裏。
“白玉樓雙掌被斬斷，但皮肉往裏縮，且凹凸不平，斷口處有骨頭，故沒被蟲子啃食，但斷口腐爛處，呈現青黑色，顯然死前受到了很重的傷勢。且傷口處，還有血蔭，定是死前造成。可這傷口凹凸也太明顯了，實在不應該啊！”王修平皺眉，自言自語道。
按理來講，能殺死白玉樓的凶手，武功定然不差，要斬斷其雙掌，隻需要一刀便可，若是當時有些力竭，也隻需兩刀便可。
可檢查白玉樓手臂缺口處，卻發現其血肉凹凸不平的地方，呈現多段，也就是說，凶手斬斷白玉樓的手掌，起碼砍了數刀。
要麽是刀太鈍了，要麽是凶手力量不行，可無論是哪個原因，皆不符合常理。
不過，缺口開闊，顯然是刀類兵器造成。
但還有一個更為奇怪的發現，令王修平更是費解。
那便是白玉樓的死因，由於現在是秋日，天氣較冷，屍體僵硬，需要先洗罨，即用較熱的酒糟與醋，並且在距離屍體的左右手、脅肋三四尺的地方加火烘烤，即可軟化屍體，且呈現出身上的傷痕。
可洗罨（yan）後一看，除了手臂上的傷外，其它部位，再無一點傷痕。
如此一來，白玉樓的死因，隻能歸咎於手斷掌失血過多而亡。
可這個死因，王修平說什麽也不相信，畢竟以白玉樓的武功，麵對誰也不會任由對方將自己雙掌斬斷受死。
其次，便是白玉樓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安樂死，更像是麵帶微笑而死。
“一代大俠，鐵掌書生，死因未明！”王修平在心裏喃喃道，感慨多過驚訝。
“大哥，四周沒有其它發現，可能由於昨夜下過雨，衝刷了很多有力線索。”一較為老成的捕快，走入停屍房，前來匯報。
他外號老鷹，乃王修平得力手下，對於他的辦事能力，大多時候，令王修平滿意。
“斷掌呢？還沒找到嗎？”王修平詢問道。
“沒有。整座山差不都搜了一遍，沒有任何發現。”老鷹無奈回道。
王修平微微點頭，道：“沒事，看來斷掌，才是重點。不過，接下來，常無明和明覺大師的消息，更為重要。”
老鷹皺眉，不解道：“大哥，這與他們兩位，又有何關係？”
“昨夜，京城裏的武侯關冉，死於自己的內室裏，而且就死在關夫人身旁。同樣，他也斷了手掌，不過卻僅僅隻有右掌。”王修平說道，仿佛事情有所明了。
“啊？金拳武侯死了？”老鷹瞪大雙眼，難以置信。
江湖中，四位用掌的高手，接連兩夜，先後死了兩位，且都被斬斷手掌，這事情，簡直匪夷所思。
而且，此地距離京城約有五天的路程，即便八百裏加急，也要將近兩日多才能趕到。
凶手再怎麽快，也不可能殺了白玉樓後，又趕去京城行凶。
由此，隻能說明一點，要麽這四位用掌的高手被一夥勢力盯上，要麽兩件事情，各有原因，隻是不巧，先後發生了。
但無論怎樣，關冉死了，會令朝廷更為震怒，六扇門裏的人，這幾日，別想著休息了。王修平的壓力，怕也如山一般大。
王修平脫下白大衣，脫下手套，擺放好白布，重新蓋在屍體上，對老鷹說道：“京城那邊，我已讓周難帶人去查查看，這邊的一些事情，得交給你了。”
“那大哥你呢？”
“去找明覺大師和常無明，他們四位，可是息息相關。若不是看過天地閣裏的竹簡，我也不相信，他們四人，竟然是同門師兄弟，當年共同拜在掌上行風的風修老前輩門下。”王修平一語道出驚人的事情。
而他口中的天地閣，老鷹知道，這是朝廷為了防止江湖某方勢力做大，暗中成立，查探江湖上各種消息的機構，曆來歸六扇門總捕頭掌管，且隻有六扇門總捕頭才有權力進出天地閣。
在六扇門內當差的人，除了總捕頭外，對於這處地方，隻有聽過的份，從來沒進去過的機會。
當年，王修平擔任總捕頭後，足足在裏麵待了一個多月，深深感受到江湖勢力的錯綜複雜，以及朝廷的力量。
這些年來，能迅速破案，與天地閣的存在，也有很大的關係。
而且，天地閣不僅有江湖中人的各方麵消息，亦有在朝之中，那些大官的各方麵消息。
故，王修平之所以敢如此霸道，最大的憑仗並非其駙馬爺的身份，而是因為掌管著天地閣。
“好，這裏就交給屬下。”老鷹點點頭。
“記得，事必躬親，小虎與小龍還不夠成熟，老狼和老豹常常喝酒誤事，這裏的事，得靠你。至於其他人，讓他們趕回京城協助周難吧。”王修平仔細叮囑道。
“那大哥你何時動身？”
“現在！我已飛鴿傳信回天地閣，相信不久後，就會有消息傳來，而白玉山莊那，還沒有消息傳回，我得先去那一趟。”王修平說道。
“保重！”老鷹沉沉道。
白玉樓死了，可以不算什麽，可關冉緊接著死去，這樣一來，便是大事，保不齊，真凶會殺來！
有當年王鐵爪之死，老鷹每次查案，總是提心吊膽的。
“放心，我比大哥更厲害！”王修平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讓老鷹放心，但他心裏的喪兄之痛，又豈能放下？
隨即，兩手空空，騎上快馬，飛奔出城，出了北城門，趕往白玉山莊。
……
一處客棧內，周顯揚黑著臉，回到了房內。
經過一天的明察暗訪，加上金銀堂探子、眼線們留下的字條，他終於打探出洛銘的下落。
但是可惜，他慢了一步，竟然被方不揚先行一步。
原本算命攤子的胡子仙，早就不見了，據過往行人所言，今早胡子仙忽然有錢了，然後去往一處店鋪買了些衣物後，就消失不見。
隨後，他找到了賣給胡子仙衣物的店鋪，打探出胡子仙買了什麽樣的衣物，借此來找出胡子仙的下落。
還是可惜，整整找了一日，依舊無果。
包括布置在鎮上，監視王修平的眼線，也沒能找出胡子仙。
反倒是剛剛，一眼線來報，王修平出了北城門，不知所蹤。
“廢物，全是一群廢物！”周顯揚大怒不已，一回到房內，忍不住大發雷霆。
守在一旁的兩名手下，一言不發，他們的任務，隻是保護周顯揚的安全，以及接收密信、發號施令，除此之外，他們不會有任何參與，他們隻是一介武夫，動腦子的事情，不適合他們。
“阿天，給老爺子去一封信，就說我慢了一步，洛銘已經與回春堂合作，要不要除掉他？”盛怒後，周顯揚平靜了一些，開始安排道：“阿任，給我調動所有人，讓他們全力給我尋找王修平的下落。既然方不揚要靠洛銘，那我便靠王修平，或許以有關洛銘下落的消息告訴他，倒有機會好好合作！”
一念至此，周顯揚愁眉一展，不由笑了笑。
洛銘與王修平間的恩怨，外人誰都不好說，但若以洛銘的消息為由，尋求合作，倒是不錯的開端。
……
深夜了，天香樓內，天字二號房中，卻燈火通明。
方不揚在隔壁，聽到他們回來後，便推開房門前來，將所得的消息，盡數告知。
關冉仍在京城，而明覺大師和常無明，卻在峨眉山上，為峨眉新任掌門人止心師太慶賀。
“啊？峨眉派新任掌門是止心？”胡子仙驚訝道。
近些年，隱居在蒼山鎮，對於江湖事，知道的不全麵。
“是啊。據說，這掌門之位，本來是止心師太的師姐了心師太的，卻因一次劍試，敗於這位平日默默無聞的小師妹止心師太。”方不揚感慨道。
峨眉派掌門之爭，十分簡單，凡是未過三十的弟子，皆可參加。
隻要通過一次金頂禪心，以及劍試，便可確認掌門。
但金頂禪心，卻淘汰了無數弟子，因為這一關，實在太難了，最為考驗弟子的心性。
至於劍試，比的自然就是劍法與內功，畢竟一派掌門，武功也不能差。
“會是她嗎？”胡子仙不禁微微失神，腦中回憶起多年前的往事……
“喂，你怎麽了？”小葉子見胡子仙走神，不由提醒道。
胡子仙搖搖頭，深深吸了口氣，道：“既然如此，先去京城吧。武侯關冉，更為重要！”
“好，明日何時出發？”方不揚問道。
“明日辰時一刻。”
方不揚點點頭，也無它事，便起身拜別。
然而，門剛關上，咯吱一聲，房門再度被打開，方不揚手中拿著一張字條，滿臉的震驚之色。
“怎麽了？”胡子仙眉頭一皺，心裏升起不祥的預感。
“金拳武侯關冉，昨夜死於府中自己的室內！而睡在一旁的關夫人，一點也沒察覺。”方不揚沉沉說道。
“可惡！果然有關係，竟然被凶手先行一步了！我們得抓緊了，明日卯時一刻，便出發！去峨眉山！”胡子仙滿臉凝重道。
“好！”方不揚不再停留，直接回房，準備就寢。
胡子仙這邊，不明所以的小葉子，倒是一臉興奮，天下人都知道，峨眉山景色絕佳，高山出峨眉，峨眉天下秀。
山如螓首蛾眉，細而長，美而豔也，故名為峨眉山。
峨眉聖地，乃無數人向往的地方，但因有峨眉派，一般不讓男子隨意進入，除非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朝廷或江湖中人，才有資格上山一覽峨眉山的秀麗景色。
“趕緊睡吧，照你的習慣，中間隔了被子，你就快點睡吧。”胡子仙躺在**靠牆的一邊。
他旁邊，橫著一個被子，外側則躺著小葉子。
不知道為什麽，自打和小葉子相識以來，他們睡一張床的話，小葉子總要在兩人間隔著東西才能安然入睡，不然會渾身不舒服，一夜難眠。
因此，胡子仙也無奈，但這個要求倒也簡單，故他沒有反對。
曾經，胡子仙還因此，暗暗聯想到小葉子以後若是娶妻了，又會如何？
“嗯。”躺在**的小葉子，很是順從地應了一聲，由於習慣了和胡子仙睡一起，便很快閉眼，睡了過去。
至於胡子仙，滿腦子想著四大用掌高手的事情，一時間，難以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