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雨秋夜

蒼山鎮,距離京城十萬八千裏之遠,地處偏遠之地,歸蒼山縣管轄。

蒼山鎮一麵臨海,另一麵靠著蒼山。

蒼山上,除了走獸飛禽外,可能還有落草的悍匪,殺人不眨眼,山上橫屍,已不足為奇。

另兩麵連著廣闊的平原,平原內有凶猛的走獸,很少有人敢獨自走入平原。

而蒼山鎮距蒼山縣遙遠,從靠山的一麵來看,兩地之間有一蒼山阻隔,如此一來,蒼山鎮如同與世隔絕,而到任的官員,往往是被貶而來。

但是,蒼山鎮的海鮮,卻是遠近聞名,如此便吸引著無數鏢師前往,押運貨物,要麽翻山而行,要麽平原而過,無論哪種,盡是艱難無比。

有錢能使鬼推磨,銀兩足夠了,押運貨物,豈是問題?

蒼山鎮中,倒是一片和諧,西大街最為繁華,酒樓客棧林立,門庭若市,大街上還擺著各種攤子,好不熱鬧!

西大街迎賓樓旁,有一邋遢男子,夾在其中,擺了個算命攤子,豎了一杆寫著“算命”二字的旗幟,攤子上放著一張乾坤八卦圖,以及六枚銅幣,一側放好了文房四寶,除此之外,再無它物。

他的確邋遢,常年不剃胡子,以至於像從關外而來,擺了個攤子,既不吆喝,也不管有沒有人前來算命。

一天到晚,無論賺了多少,全都買了酒,點了菜花光,還有多餘,則是給了一旁陪伴他的小乞丐。

自從兩年前,男子流浪到這小鎮後,鎮上的村民心善,見他神神叨叨的,便張羅著給他弄了個攤子,放了文房四寶,豎了杆旗,甚至還請教了一位過往的“老神仙”,傳授些他算命看相的本事,以此糊口,鎮上的人都稱他為胡子仙。

幸好,小鎮上時常有鏢師往來,押鏢之前,往往會找他算上一卦,日子倒也湊合地過了。

他身邊經常會跟著一個小乞丐,這乞丐骨瘦如柴,看起來像個小姑娘,由於日子過得苦,常常食不果腹。

自從算命的胡子仙來後,生意好時,多了點閑錢,便賞給小乞丐,小乞丐似乎賴上了他,便定居在他算命攤子旁乞討,兩人一同生活,在好心村民幫助下,也有了免費住的房子。

兩年下來,蒼山鎮往來的鏢師越來越多,鎮上的經濟發展迅速,作為鎮上唯一一位乞丐,他的生活,也滋潤了不少。

由於他倆都是外來人,不能與鎮上的村民一同外出捕魚,故算命的隻能繼續算命,乞討的隻能繼續乞討。

不然,隨著村民外出捕魚,一年到頭,能掙不少銀子。

小鎮安逸,鎮上的村民,很少外出闖**,在鎮上開酒樓、綢緞莊、錢莊的人,都是外來人。

小鎮的原住村民,是一名為蒼山族的少數民族,安居蒼山鎮,已有數百年。

又是一年秋,不知為何,下起了大雨,寒淒淒的,街上的攤子都收起來了。

胡子仙的算命攤,撐起一塊大布,擋住自己與小乞丐,繼續待在雨中,靜看過往行人匆匆,自在雨中逍遙等候。

雨,嘩啦啦,一直下著……

直至夜幕降臨,也無人前來算命,今日生意很差,就隻有在上午,替幾個鏢師算了一卦,掙了點銀子。

胡子仙伸伸懶腰,招呼一聲小乞丐,一同收了攤子,走向身旁的迎賓樓。

迎賓樓,生意好的時候,不招待胡子仙這樣身份的人,生意一般時,店裏的小二,倒是顯得熱情。

迎賓樓就一層,二、三樓則是店小二與老板的住處。

而這迎賓樓,雖說是酒樓,更是蒼山鎮中消息最靈通的地方,由於往來鏢師經常來此喝酒吃飯,鏢師們喜愛閑談江湖朝廷各事,故店內的小二以及常來的本地客人,得知了不少外麵的事情。

此時,迎賓樓的賓客,早就少了,他們一來,店小二滿臉熱情地招呼著,趕忙端了壺燒酒和熱茶,給兩人倒上。

隨後,胡子仙一把掏出銀子,灑在桌上,店小二一瞧,笑了笑,收起銀子。

兩年多了,胡子仙和小乞丐的口味,店小二早已熟悉,他會根據他們銀子的多少,上一些能填飽肚子的菜肴,這正符合他們倆的要求。

胡子仙和小乞丐是這裏常客,遠在千裏之外的事,或多或少,也從往來的鏢師口中得知一二,其中流傳出不少胡子仙想要得知的事,因此胡子仙會一直在迎賓樓旁擺攤。

今夜,寒雨紛紛,秋的氣息,比以往更濃烈,仿佛快到了冬日。

喝了口燒酒,喝了杯熱茶,胡子仙和小乞丐,臉上露出暢快的表情,仿佛這一杯酒,一杯茶,便是瓊漿玉露。

“哎,你們知道不,蒼山上,又死人了?”他們身旁的一桌,一夥在喝酒吃肉的鏢師,開始嘮上了。

“蒼山上死人,不很正常嘛。”一位鏢師夾了塊肉,邊嚼邊回應,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可這次死的人,卻是鐵掌書生白玉樓!”先前開口的鏢師,喝了口酒,趁著酒意濃,萬分震驚地說道,仿佛說出來的事,連自己也不敢相信。

“真的假的?”他身邊的幾位兄弟,立刻圍得更緊,盯著他,等著他說出來龍去脈。

“鐵掌書生死了,哼!”胡子仙的心裏,一笑而過。

江湖四位用掌的高手——金銀銅鐵手四大高手,皆是外家功的高手。

金拳武侯關冉,銀指神醫常無明,銅手聖僧明覺大師,鐵掌書生白玉樓。

先不論四人內力如何,光是他們那出神入化的掌法,便足以震懾武林中的宵小之輩。

而鏢師們所言的鐵掌書生,更是一位人人敬重的大俠,鐵掌鐵扇斷奇案,鐵筆鐵書轉乾坤。

雖是江湖中人,卻曾幫助一無權無勢的老婦人伸冤,甚至不惜與朝廷作對。

最終,得到當時的神捕王鐵爪的幫助,伸冤成功,寫的一封萬言書,上表朝廷,得皇帝讚賞,賜封為鐵掌書生,雖無官階,卻有一丹書鐵劵,可免一死,而丹書鐵劵一亮,如皇帝親臨,可重審冤案。

至此,他成了江湖與朝廷間的一條紐帶,維持了江湖和朝廷兩方的穩定局麵。

至於其江湖地位,更是奇高,他的師傅,早就駕鶴西去,可師傅的名望,被他繼承,他更是金銀堂和回春堂的供奉,一有事,兩堂之人,無條件出手幫忙,他隻需在兩堂麵臨生死危機時候出麵幫助便可。

江湖中的各方勢力,有供奉一說,但鮮有勢力會招攬供奉。

金銀堂是錢莊發家,回春堂是藥鋪發家,這兩股勢力,剛躋身江湖勢力,根基不穩,這才招攬了鐵掌書生。

自從鐵掌書生加入,名聲大噪,如今早就在江湖中紮根,有了不可撼動的地方,作為它們的供奉,鐵掌書生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

當今江湖武林,除了武林盟主外,隻要鐵掌書生願意,這副盟主的位置,唾手可得。

因此,能殺死鐵掌書生的高手本就少,敢殺鐵掌書生的勢力,更是少之又少。

鐵掌書生會死?除了老死外,想來再無其它死法。

然而,那說事的鏢師,卻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繪聲繪色地說道:“在昨夜,有人在蒼山上看到,一具死屍,兩隻手全被砍斷,臉卻完好無損,身上的腰牌、鐵扇、丹書鐵劵,一樣不少呢!隻是死相太奇怪了,竟是站著死的,雙腿被埋在地下約莫有兩尺深,四周再無其它,隻有幾棵樹,樹上倒是濺著一些血跡。而他那被砍斷的雙手,從手腕處被砍斷,兩臂垂著,遠遠看著像是個稻草人,可雙臂內流出的鮮血,跟流水一樣留著,可淒慘了啊!”

一鏢師不服,反駁道:“你怎麽就知道,他就是鐵掌書生啊?”

“你傻呀!當今武林,身懷一把鐵扇,又有丹書鐵劵的,還佩戴著兩塊代表金銀堂和回春堂供奉身份腰牌的人,除了鐵掌書生,還能有誰?”

“這……”眾鏢師語塞,一時間,似乎信服了。

說話的鏢師,一副誌得意滿的樣子,仿佛得到了這個消息,顯得自己格外有身份。

胡子仙坐在一旁,自顧自喝著酒,將鏢師的話,當做耳旁風。

此刻店小二端上了飯菜,小乞丐按耐不住飯菜的香味,拿起筷子就是一頓猛吃。

胡子仙也不示弱,兩人吃飯的樣子,更像是搶飯。

砰!

沒有敲門,破門而入,一人直接踹開了由於下雨而緊閉的門,一夥穿著六扇門官服的捕快,猛地闖入迎賓樓,傲視眾人之色,一直掛在臉上,他們的行事,真就極其霸道。

“店小二,趕緊來一壺好酒,所有好菜,全都端上來!”率先進來的捕快,吆喝著說道,掃了眼胡子仙、小乞丐以及其餘幾桌上的客人,直接挑了最裏麵最大的一桌坐下。

平日,坐在這一桌上的人,除了是達官貴人,便是武功極好的鏢師,一般時候,都是閑置著的。

當然,六扇門的捕快一來便坐下,也沒有人敢說個不字。

自從兩年前,神捕王鐵爪死後,六扇門內,發生一係列爭權之事,最終竟然是素來浪**的六扇門花花公子王修平勝出,一躍成了六扇門總捕頭,外號修羅神捕。

這兩年來,修羅神捕可謂名聲大噪,震懾了朝廷中的達官貴人,也威懾了江湖武林中的高手。

凡是他處理的案子,皆是以雷霆手段探明真相,之後無論犯案之人身份如何,皆被一一按律處決,毫不留情。

六扇門的地位,也迎來了一次暴漲,直接歸皇帝管轄,如同禁衛軍一樣,但這卻是行走在皇宮外的禁衛軍,更具有威懾力。

店小二眼界有的,一看官服,二話沒說,立即去廚房拿了幾壺好酒,並且催促做飯燒菜的夥計們加快速度。

這一夥捕快,隻有五人,看起來,像是先行一步的。

他們坐下後,沒敢喝酒,似乎在等待某人的到來。

在座的,除了胡子仙和小乞丐依舊搶著飯吃,其餘的客人,噤若寒蟬,剛才那聊到鐵掌書生的鏢師們,也都紛紛閉嘴,隻想著快點吃好飯,速速離去。

現今,誰也不敢招惹六扇門的人,修羅神捕的威懾力,可見一斑。

這寒雨秋夜,顯得更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