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回大將之死

而衛道夫亦沒討得好去,與那兩個年輕人的纏鬥已消耗了他不少的內力,空中倉促發招又未能施出全力,而對方功力在年輕一代已屬佼佼者,且占了先機,故他受創也不輕。

不僅內息出現阻滯,嘴角流出血絲,而且身上的衣服亦被對方的刀氣割得成條狀脫落。餘光看見那兩個年輕人追了過來,衛道夫遂息了萬丈雄心,跑回官軍陣中保命去了。

這時官軍陣中的小陣已被朱能和他的手下殺透,與燕王及身邊已不足五百勇士合兵一處,燕王精神一震,高聲道:“將傷者護在中間,衝出去。”

於是燕軍不再戀戰,將傷者扶上戰馬合力往外急衝。

一件做工極為考究的儒袍變成了百納衣的衛道夫羞愧難當,趁燕騎撤退之際暗自摘下腰間小流星錘扔出,正打在策馬突圍的蕭國棟背上。

饒是衛道夫內傷之下未用全力,流星小錘也擊碎了蕭國棟甲冑背後的護心境,使其大叫一聲趴在馬背之上,受了重傷,幸被陳仲林等護著衝了出去。

而令人最為惋惜的是燕軍第一大將張玉之死,救主心切的他沒看見燕王已成功突圍,憑著自己的神勇獨力殺透重圍來到陣心,被官軍團團圍了起來。

張玉未露絲毫懼色,向已離他很遠的部下喊道:“為將者當馬革裹屍,讓南卒瞧憔我燕軍天威。”

言罷奮起神勇連殺官軍數十名將校,力戰不屈,最後受十幾創傷重而死。

盛庸鐵鉉和眾官軍無不目瞪口呆,敬其忠勇,不忍毀他屍身,遂擇地安葬!

張玉的手下見主將已亡,無心再戰而退,被盛庸乘勢追殺,損失最為嚴重。

於是燕軍大敗,幸燕王親率朵顏三衛斷後,用強弓硬弩射殺了一大批貪功追殺不止的南卒,才使大軍沒遭更大的傷亡,得以收兵回營。眼見天色大暗,盛庸亦鳴金收兵。

是役燕軍陣亡兩萬多人,為燕王起兵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敗仗。

回到大營的燕王心情沉痛不已,流著淚對眾人道:“勝負乃兵家常事,不值得憂慮,我痛心的是艱難之際喪我良輔張玉!”

眾將皆垂淚無語,燕王見部下士氣全無,遂決定明晨拔營北撤。

次日盛庸率眾劫營,主動追擊北撤的燕軍,而此時的北兵一心後撤,鬥誌全無,已很難再組織有力的抵抗。就在他們勢危之際,朱高煦和華聚帶領的一隻援軍出現在陣前。

燕王大喜,父子合力率眾拚殺,阻住了追擊的官軍的攻勢,而盛庸猜不透這支生力軍有多少兵馬,又見官軍前隊幾乎覆滅,忙鳴金退兵去了,才讓疲憊不堪的燕軍得以暫時撤出戰場北去。

但急於北返的燕軍在途中又遇官兵多次偷襲丶攔截,又有萬餘士卒或被殺,或走散,或作逃兵,輜重丶軍械丟失無數,撤到威縣時已是建文三年(1401)大年初一,這裏距北平還有數百裏之遙。

燕王下令暫且休整,謀劃如何擺脫後有追兵前有重重阻截的不利困境。

數日後起程時燕軍多少恢複了一些戰力,在兵進深州的途中全殲了從真定方向來的二千多人官兵後,於正月五日抵達深州,與吳傑平安率領的三萬多官軍正麵相遇。

燕王對將士們喊道:“擊敗眼前之敵,北返路上再無憂患。”

言罷親率朵顏騎兵在前衝鋒,燕軍將士重抖精神掩殺過去。

這次北兵南下時有十萬餘眾,除陣亡和被俘或逃散的外尚有近六萬餘眾,且又是絕處求生,既使平安和其手下再英勇善戰亦難是敵手,登時被殺得大敗,留下五千多屍體後落荒而逃,連朝廷派來監視平安的太監長壽亦被燕軍捉住。

至此燕軍終於衝破了官軍的層層堵截,踏上坦途,於正月十六日返回北平。

縱觀這次戰役,自建文二年十月十六日燕王兵出北平以來,整整三月,期間雖先有滄州丶運河丶滑口之勝,後有深州的成功突圍,但這些局部的勝利都難以抵消彌補東昌慘敗帶來的創傷與損失。

三萬多精銳之師的傷亡逃散,僅次於白溝河之戰的損失,但那次是大勝,且後來補充了兵源與這次大敗是截然不同的兩的概念。

可以說東昌之敗是朱棣起兵以來最大的一次失敗,亦是他在整個反抗朝廷戰事乃至一生軍事生涯中最慘痛的一次失敗。

回到北平後他下令休整,召眾將對這次戰役進行總結討論,將失敗的主要原因都歸咎於自己的失察冒進。

諸將均覺惶恐自責,脫帽請罪,都言他們太過輕敵,及遇強敵又不敢死戰,以至於一觸即潰,這也是兵敗的主要原因之一。

燕王一概不究,他深知怎樣在失敗中保持銳氣而不是氣餒,更懂得進一步收籠人心,使他們真心為自己效命。

眾將見道衍和尚亦在場,紛紛質問出兵前他的謁語,大和尚微笑道:“前者取滄州丶滑口皆勝,後者兩日即昌,東昌之敗也。”

見諸將不語,道衍再次為他們鼓氣,道:“此劫已過,自此全勝矣。”諸將聞言始有喜色。

燕王更是暗自感激於他,東昌之敗讓燕軍因從未經此挫折而士氣低落,道衍不愧為得道高僧,知道現在該做些什麽。

東昌大捷報至京師,建文帝欣喜若狂,立即頒詔褒獎有功將士,還親自率群臣到太廟祭祀,向烈祖烈宗祭告喜訊。

這時的他已感到燕王沒什麽了不起,自己再也沒必要屈從他什麽了,一麵著手準慶功大典,一麵恢複黃子澄齊泰的職位俸祿,命他倆仍象過去那樣參與朝政和軍國要事。

朝野上下一片喜氣洋洋,慶賀之聲不絕於耳。而其實這次東昌戰役官軍的傷亡不下燕軍,從軍人的素質和意誌來說南兵遠遜北卒,若再加上滄州丶滑口丶深州的傷亡,官兵的損失遠較燕軍為大。

隻不過朝廷和盛庸鐵鉉為了慶功,秘而不宣罷了。反正大明全國的兵力多的是!

回說雲天為等消息,耽擱了不少時日,林槐走前說好了的一月之內便有訊息,誰知近兩月過去才派一手下來報道:“有人在湘江曾經看見過赤銀雙狐。”

這一來二去臨近春節,眾人紛紛勸他說天寒地凍不宜出行,不如過完年後再南下尋找雲姬母女,讓雲天很是鬱悶。

這日上午他信步出門,吳畏追上問道:“哪裏去?”

雲天沉吟會,道:“沒事幹,想上大慶壽寺找酒喝去。”

上和尚廟找酒喝?吳畏聽著新鮮,便跟著他向大慶壽寺走去。

今天是臘月十五,燒香拜佛的信徒善民特別的多,雲天吳畏未至方丈小院,就被一麵生的青年沙彌攔住,問道:“兩位找誰?方丈禪房淨地禁止閑雜人等。”

雲天笑對吳畏道:“這小和尚是新來的,不然不會不認識我。”

轉對和尚道:“我是開賭場的。”

一指吳畏又道:“他是賣鹵肉的,你們的方丈在我倆那裏都有欠賬,賴著不還。所以我倆找來要米要麵,好回去過年。”

和尚確實是剛換來值守的新人,被雲天煞有其事的表述所震得懵頂,清醒過來後急忙向院中跑去,還因慌張差點絆倒,讓雲天吳畏相視大笑。

不一會就聽道衍的聲音在院中響起:“除了雲施主,其它人等不會孟浪如斯!”大和尚親自迎客來了。

把吳畏介紹給大和尚,三人閑聊了會後,雲天直向道衍問道:“知道我今天為什麽而來嗎?”

道衍看了他兩眼後,道:“施主將遠行,一時心血**欲問前程禍福罷了。”

雲天暗驚,口中卻道:“大和尚蒙人的招術愈見長進了,不過這雖非我此行的目的,卻也想聽你幾句贈言。”

道衍閉目想了會,沉聲對他道:“今歲末有飛廉丶劫煞丶劍鋒丶伏屍會白虎凶神同臨,尤其不利北方南下的勇士。施主可要小心,最好勿動遠遊之念。”

言此歎息一聲複道:“七天前有顆大星自北方殞落在南麵戰事之地,主燕軍當失一位舉足輕重的大將!且對北兵不利。”

雲天即起身咬牙道:“你咬我也就算了,竟還敢詛咒燕王大軍?等他回來看不扒了你的和尚皮。”

道衍不理他的無禮,自顧自地道:“未經磨難難成正果,隻有愈挫愈勇的軍隊才能無敵於天下。”

雲天張了張嘴,終沒罵出口來,遂哼了聲,轉身就走。

道衍也沒起身相送,卻大聲對他道:“明年二月初諸事皆宜,是個出行的好日子,且有紅鸞丶福得丶地解等福星陪伴於你,雖還有白虎等危害,但多有貴人相助,不僅能逢凶化吉,而且還能抱得多位美人歸。”

雲天大喜,似所有的陽霾都一掃而空,回頭笑道:“你早點說嘛,剛才哥哥的心肝都被你嚇出來了!走,我請你到夢玉軒喝花酒去。”

大和尚每言必中,讓雲天不知不覺中開始在意他的預側了!

而沒過兩天,燕軍東昌大敗和大將張玉身死的消息就傳到了北平。雲天歎服道衍預測的同時,隻得安心在北平等待來年了。

秦揚蕭國棟隨大軍回來了,他倆的傷情雖已無大礙,但卻讓老一輩們義憤填膺!

在蕭烈的家中紀燕然恨恨地道:“衛道夫以卑鄙的手段暗算晚輩,真無恥之極。孰能忍之?”

又轉向雲天道:“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傷的是你徒弟,你就有麵子?”

蕭烈和至今還趴在**的蕭國棟均在心裏暗罵紀老頭說話比狗叫還難聽。

秦通接言道:“南方江湖人物敢來北方傷人,就不能讓他完整地回去。”

雲天點頭,道:“可多派人打聽這廝的下落,他必須得為此付出代價。”

吳畏沉吟著道:“衛道夫在京城和濟南均有店鋪,也曾拜訪過我數次,我觀其人雖身手不弱,但遠未至和天弟抗衡的地步,殺他並不難。”

陳良玉之怒火可想而知,道:“若論單打獨鬥,我就沒把這個自吹自擂的偽君子放在眼裏。他娘的還在人前自封是漢朝衛青的後代,豈不知衛青的後代都被漢武帝的兒子殺了個幹幹淨淨了,真是不要臉!”看來他也見過衛道夫。

紀燕然搖頭道:“師弟此言差矣,說不定他的祖先真是衛青和人私通的種呢。”

眾人笑了一回,隨後各自派出多名家將奔往濟南德州一帶探聽衛道夫下落去了。

這日晚間,雲天召大家來,道:“秦揚丶仲林丶國棟丶紀晨他們四人已投軍中,為了提高眾弟子的自保能力,我決定再傳他們一套源於葉縣劉家的十一式樸刀招法。”

這話自然得到大家的積極響應,紀燕然忙取一把樸刀雙手遞了過去。

雲天接刀在手,眼睛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穿著孝服的張輔,喊了聲:“看仔細了。”言罷即舞了起來。樸刀寬刃長柄最宜雙手使用,其威力雖小於關刀,但比其更加靈活實用。

雲天在狼穀時最愛用此與狼搏鬥,可謂運之最熟,這兩年功力大進之下,一柄樸刀被他耍得刀氣四溢,霸烈無比,讓眾人紛紛躲到十步以外,以免被其刀氣所傷。

舞到酣處,隻見他騰空而起將刀甩向廂房屋頂,正當眾人不解時,一聲慘叫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