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回在劫難逃

雲天他倆見其神色,知沒發生什麽大不了的事,果聽連秋生道:“包老板讓我回稟一聲,她送王小姐回順記了,且帳已結淸,讓你們隨意。”

雲天點頭,他和林素雲均想,在雲天這裏沒得到肯定的答案,包蓉定是悶悶不樂,再提不起精神來飲酒,故不願回來了!

不一會席散,雲天親送林素雲回順記,於離店鋪十步外止步和她作別,他不想再和順記有什麽瓜葛。

次日早起,徐輝祖和黃子澄親來莫愁居,雲天似已猜到了什麽。

果聽黃子澄道:“老弟也該動身北上了。”

言此又拿一套錦衣衛千戶的行頭,遞過來同時又道:“為使雲老弟路途順利,我請皇上批準發一套錦衣衛千戶的行頭於你,可免許多意外。當然,如老弟大功告成,錦衣衛都指揮使的三品官

服,自然比這套漂亮得多。”

雲天隻得稱謝。又交待了幾句,黃子澄才告辭回去。

待其走後,雲天笑對徐輝祖道:“我這就準備上路,二哥那邊請您代我辭行,以免徒增傷感。”

徐輝祖不答,卻神色凝重地抓住雲天一隻手,沉聲道:“賢弟聽我一言:除非以後和燕王一道回來,否則別再踏入京城一步。”

雲天知其話意,感動地直想掉淚,道:“雲天何德何能,不值得大哥為我如此擔待!”

徐輝祖強顏一笑,道:“徐家雖忠字第一,卻也不能不義。能結識賢弟這種大丈夫,亦是愚兄之幸也。”

雲天肅容道:“隻要雲天不死,必不使徐家人受人欺辱。”

四隻大手握在一起,久久不願分開。

許久,徐輝祖歎道:“其實皇上催促你南下的真正原因是前方又傳來緊急的軍訊,燕王趁北方寒冷之際突襲河北廣昌,守將湯勝不戰而降,現燕軍正圍攻蔚州,恐不日將下。”

雲天不懂兵法,但知些謀略,猜測似地道:“南卒不耐酷寒,燕王此舉是要官軍不得不馳援奔命。”

徐輝祖點頭道:“我想燕王還有一個目的,這兩處接近山西大同,隻要爭取到代王朱桂的加盟,就有使各地藩王統一抵抗朝廷的可能性。若真如此,則朝廷大勢去矣。”

雲天心中一動,又想勸徐輝祖道:“無論當今皇帝如何自圓其說,他都已變更了祖製,加害親叔。而燕王亦是先帝嫡子。。。”

徐輝祖知其將說什麽,忙搖手不讓他再說。

雲天歎息一聲,隻好作罷。

叮囑了徐欽一陣後,雲天拉衛護至眾人很遠的地方,直視著他道:“你能安心過心於這種平淡的生活嗎,而不再作他求嗎?”

衛護沉思後道:“我以前已嚐試過多種刺激的生活方式,已近不惑之年了,隻要她不趕我走,我想我會留下來默默保護於她!但是也隻能在報答師門之後,再回來了。”

雲天暗自點頭,護花刀在江湖上風評其實不差,從未聞對女性有過用強的傳言,便放心不少。

稍後謝絕徐家人的遠送,仍坐自己的馬車出了金陵城。

眼見即至十裏長廳,雲天忙喊停車,苦笑道:“昨晚與梅夫人約好了,今天上午上順記去取一篇療傷功法的,怎麽就忘了!”

“要不我們轉回去?”連秋生要調轉馬頭。

“以後隨緣吧。”雲天製止了他。

於是仍繼續前行,但走了剛剛十裏路。

駕車的連秋生回頭道:“師傅,十裏廳旁有一老道在攔路。”

雲天感到稀奇,下車果見一鶴發童顏的高大老道死盯著自己,便上前問道:“哪裏來的全真,攔車擋路,想劫財還是劫色?”

年逾古稀的老道稽首道:“貧道武當羅永清,見過雲施主。”

聞言心底一沉,雲天眼前不由浮現道衍和尚伸出的那三根手指,雨花台丶牢獄之劫,這回南下,真他奶奶的非湊夠三災並一劫之數嗎?

見對方神色不善,知其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了!念此反而平靜大來,既然避無可避,唯有積極地麵對,這就是他的稟性,寧死也不裝孬種。

當下冷冷地問道:“找哥哥我何事?”

羅道人也不理他的無禮,直道:“欲向施主化一段善緣,請你交出有違天和的魔刃。”

雲天冷笑道:“你來晚了,它已被人奪去。”

羅道人神色未變,道:“刀去人還在,為了使武林少受殺戮,貧道想請施主到武當山思過洞中反省你造下的殺孽,待功德圓滿後,再由令師領回。”

“老雜毛果然找事來的。”雲天開始暴粗口。

又謔笑道:“你自認吃定我了嗎?就如象你這般歲數的去逛窯子,隻怕有那個心卻沒那個本領吧?”

不屑而刻薄的言語讓有一甲子道心的羅道人震怒不已,前文已經交待過,他是張三豐在武當山結廬煉丹時收下的第一個道童或稱弟子,至今在師門超過了一甲子的時間,可謂武當山的元老也。

然而他睥氣火爆反不如其三師弟丘玄清及二師弟封玉清道心堅韌,是以未得張三豐的器重(武當兩任掌門均沒他的份)。

張三豐其實在武當山共收五個全真弟子(老四孫守清丶老五程誌清),至於老六關樹清和老七徐至淸則是羅道人和封玉清為湊北鬥天罡七星之數代師收徒,故他與徐至淸有師徒甚至父子之誼

又在齊泰的慫恿之下,對殺害他的雲天燃起刻骨的仇恨,遂不聽二師弟丘玄清的勸告,寧肯陡生心魔,也要找雲天討個說法。

而雲天的蔑視徹底激起了他的殺機,決定既使損了道行,也要拿下此魔!當下怒視著雲天,道:“敢隨貧道來嗎?”

接過連秋生遞來的繡春軍刀,雲天依然謔笑道:“殺你這雜毛,何須挑個有風水的地方?”說打就打,跳過去就是劈頭一刀。

羅道人冷笑,他自身的先天真氣已至練神返虛,即將丹破嬰立的境界,豈懼一戰?當下抽出鬆紋古劍迎了上去。

時官道上行人漸多,見有人掂家夥打架,都圍在外圈看熱鬧。

雲天刀出,卻見羅道人手中劍硬封軍刀,知其想憑功力取勝,而徐至清憑怪異內力引偏燕王府護衛的兵刃。從而一招殺死對方的情景如在眼前,隨即變招,以手腕的變化引領刀勢。

羅道人見自己不能如願,也不慌張,武當七十二式連環劍亦是一門絕學,便沉下心來見招拆招,尋機找他硬拚功力。

但打定主意不與他接觸兵刃的雲天以精妙實用的步法配台十字刀式圍著羅道人兜圈子,往往不待招數使完便變式閃擊,絕不停下步子。

這樣一來,年過七旬的羅道人可就吃不消了,跟年輕人而且是目前江湖上最為靈活的年輕人比速度,隻能自討苦吃。

十幾個照麵後,他腰間、後背、前腹、大腿皆見刀痕,一件道袍被割得象叫花子服似地,好在雲天不敢把招式使老,一沾就走,是以羅道人未受什麽嚴重的傷害。

圍觀的人群見雲天這和打法,大都不滿,紛紛出聲指責:“你這年輕人太狠了點吧?看把人家老道人剮得跟血人似的!”

“是啊!哪有這麽欺負老人家的?”

“兀那年輕人別再這樣割了,噫,你望人家襠裏招呼什麽?老道千萬別抬腿啊!割掉了就長不出來了。”。。。。。。

羅道人被大家的好心氣得眼前發黑,暴叫連連。

極少有人不在意世人的感受,修道之人亦不能幸免。羅道人情緒開始不穩,自然影響其行動,稍一走神間,腰臀又多了兩道幾乎見骨的刀痕,讓他盛怒到了極點!遂扔掉鬆紋劍,呼呼打

出兩道掌風來。

雲天雖避開其正麵,但仍被其陰柔回旋的餘勁逼得呼吸一窒,有一種無從使力的感覺。

兩儀玄功,後世又稱作太極真力的內功心法,是張三豐觀龜、蛇兩山的走勢而悟出的陰陽相濟,綿延不絕的心法,勁力如球體般渾圓一體,使攻者找不到著力點,而受力者全身都在其攻擊之

下,無從防範。

羅永清十餘歲上山修煉,至今已有六十餘年,雖天姿不算上乘,但其功力亦在目前武林中排在前幾名,綿掌(太極)招式一展開,七步之內皆在其攻擊範圍之內。

雲天暗自叫苦,雖仗著獨步武林的身法閃展騰挪未讓掌力擊中,但也被其回勁帶得東倒西歪,狼狽不堪。

便有罷戰之意,向對方道:“如老子不接招,任你亂舞,你當如何?”

羅道人聞言大震,若雲天遠遁,他還真沒辦法,一急之下便把內心中的真實想法喊了出來:“若你敢逃跑,我就向整個武林宣布:神刀從此拜在武當山腳下。”

“你他娘的以前在沈任麵前怎麽跟乖孫子一樣?怎不敢和他一較高低呢?”雲天大罵。

心裏卻不甘心就此逃去,惹人恥笑!遂提‘神刀’之勁,決意鬥一鬥眼前這個高出自己功力兩籌不止的雜毛老道。瞅準其變招之際,戰刀破空擊破羅道人的氣牆朝其脖子斬來。

淩曆無比的刀氣讓羅道人吃了一驚,方知神刀不是浪得虛名,不及多想的他猛發數掌,以希望逼退對方。

功力懸殊太大,雲天連續兩刀雖把羅道人逼得手忙腳亂,狼狽不堪,甚至不顧身份連倒地打滾的招數都使出來了躲避這必殺的兩刀,但總算有驚無險,堪堪避過。

定下神來的羅道人見自己強橫的氣勁把雲天的身子向上托起,空門大露,大喜之下自然不會放過這一千載難逢的機會,凝力發出可以說是最後使勁全力的一掌,絕意毀去這個令他為之膽寒的

殺星。

神刀三式本為一體,除非一方倒下,否則根本無法收手,雲天出道以來所向披靡,還沒有機會施展第三刀的機會,今天遭遇強敵,激發了他無所畏懼的鬥誌,不顧一切後果地在空中旋轉,盤

向對手上空劈下毀天滅地的第三刀。

如山如嶽的死氣讓羅道人亡魂皆冒,始知‘神刀’曆經數百年不墜的真實原因,絕望中他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去躲避,心裏想的卻是聽天由命!

結果在刹時間出現在人們眼前,羅道人競未被分屍,深厚的功力助他最後的一掌影響了對方的刀勢,整個右臂被切了下來,昏死於地。而雲天後摔丈餘,吐血倒地不醒,神刀第一次未能

完全奏功!

連秋生第一反應就是急忙把昏死的師傅抱到車廂中察看傷勢,途中感覺他身上掉落一件東西,把雲天放好後,跑回來撿起。

卻是師傅平常掛在腰間的那塊黃玉佩,被震斷線繩脫落於地,心情焦躁的連秋生本待隨手扔掉,手剛想揚起,突感其觸之溫潤,竟有粘在手上的感覺,不由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