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密捕誘殺

眾人聽老和尚道:“飛龍在天,風雨從之,這是上天示意王爺該換黃屋之兆也。”

眾人見和尚答得十分巧妙,無不大振,紛紛恭喜燕王。

雲天不信鬼神,但見道衍以天象說教,把包括燕王在內的所有人都攛綴得信心十足,不由暗自欽佩老和尚真曆害!

朱高煦大聲道:“我皇祖戎馬倥傯,曆經艱險方取得天下。為皇圖永固計,封建諸子,使之拱衛朝廷。豈料朱允炆即位後即違反祖製,加害諸叔,還妄指人家謀逆,孰可一忍再忍?”

雲天和道衍互望一眼,均暗想此子外粗內細,著實不簡單,倒是他們以前小看了他。

眾將的情緒被點燃,紛紛指責當今皇帝無道,願追隨燕王起事。

燕王遂起身忿然地大聲道:“螻蟻尚且偷生,身為高皇帝子我決定不再坐以待斃。祖訓雲:朝無正臣,親王訓兵以待。本王要高舉義旗,清君側,匡扶社稷。”

張玉、朱能等大聲喊道:“願隨大王誅奸賊,重肅朝綱。”

燕王示意眾將平靜下來,憂慮地道:“朝廷抽空了王府的兵力,現僅餘不到五百個人,如何是北平數萬官軍的敵手!”

朱高喣站起來道:“我有兩個江湖上的生死之交龐來興和丁勝,他們手下有三百名武藝高強的勇士,可為臂助。”

雲天恍然,始知賭場裏的錢的去處了,而現在恰逢其時。

燕王似早已知情,並未有什麽驚奇,又歎道:“八百對數萬,優勢仍在官軍手中啊!”

“那得看殿下如何謀劃了。”道衍微笑。

又走近,附在燕王耳邊說出一條計策來。

燕王聽罷,始轉憂為喜。。。。。。。

說張信一連兩天求見燕王都遭碰壁,不由心情鬱悶,沉思半日後,遂想出一條計策來,決定一試。

這日晚,燕王聽內侍稟告:“張信乘官製誥命車輛,喬裝婦人模樣堅持求見。”

燕王暗思他必有隱情,再說張信孤身而來,亦無可怕之處,遂使人將他引入,而自己則繼續躺在**稱病。

張信進來後先是請安,燕王歎道:“我病體沉重,坐等一死,張大人自便吧。”

張信至床前再跪,開門見山地道:“下官已知王爺病體無礙,您懷疑於我,這可理解,但我必須把實情相告。”

稍頓,即一字一句地道:“皇帝已下旨意要我密捕殿下至京受審。殿下若真無其它的想法,就請您隨我去朝堂申辯,聽候聖裁。不然就直言張信,我冒死而來就是聽您調遣的。”言罷即取出聖旨雙手奉上。

“將軍為我一家留一條生路啊!”燕王遂不再起疑,下床欲拜。

張信連忙扶住,他可受不起如此大禮。

看完聖意後,燕王平複了一下心情,毅然地道:“皇帝受奸人蒙蔽,殘害宗親之心已收不住手了!我朱棣再也不能任其胡作非為,欲和天下正義之士高舉‘靖難’大旗,清君側,誅奸佞。還望將軍助我一臂之力。”

張信毫不猶豫道:“我早就不滿當今皇上更改祖製,這次冒死前來,就是投奔殿下來的。”

燕王緊握其雙手,喜道:“上天垂憐朱棣,讓我得到將軍。若他日得誌,必不敢相忘!”

遂招隱於暗處的雲天及道衍出來相見,張信便毫無保留地將所知道的一一說了出來,眾人遂製定行動計劃。。。。。。

七月初四,燕王府傳出消息:王爺病愈,要在王府東院大擺宴席,接受內外官員的祝賀。

張昺謝貴望著手中的請柬猶豫不決,張信意外的稱病不出,讓他倆疑神疑鬼。

張昺道:“隻怕有詐,我等切不可掉以輕心。”

謝貴則憂慮地道:“現在還沒撕破臉,若燕王怪罪下來,大人可有對策?”

張昺微笑道:“他朱棣可以裝病,我們就不可學他嗎?備二份厚禮,著我屬下史奈亨捎過去即可。”

“好主意。”謝貴點頭稱善。

宴席散後,史奈亨回來說於兩人道:“北平大小官員無不悉數到場,兩位大人多慮了,燕王本有事找兩位大人商量,隻有另派長史司的人前來傳話了,他們一會就到。”

張昺忙問:“什麽事?派何人來?”

史奈亨搖頭,道:“燕王沒對我說什麽事情,一會長史司盧振和蕭國興來時由他們報於兩位大人。”

兩人對望一眼稍覺放心,盧振是他們的舊交,蕭國興身為本地望族,想也不敢叛逆。

沒過大會,盧振蕭國興來到,見禮後,盧振向兩人道:“燕王顧忌天威,願舍親子愛將以保平安,現已將罪犯及其家人捆綁關押,請兩位大人前去驗證。”

張昺不以為然地道:“派一官吏前去接受即可,何須我們前往。”

“不好吧。”盧振皺眉。

他受燕王之命,怕回去不好交差,又急道:“畢競罪犯中有二王子朱高煦在內,兩位大人不怕失禮嗎?”

“非常時期,顧不了那麽多了。”張昺固執己見。

蕭國興拍椅而起,冷笑道:“兩位大人敢不把王府放在眼裏?小王子雖有罪當罰,但皇族正統血脈,豈是你一地方官吏所能藐視?”

張昺謝貴立現惶恐之色,藐視皇族是大罪,他們可擔當不了。

謝貴忙道:“蕭大人別生氣,我們安排一下就去。”

“你們愛去不去,我們王爺日後在皇上麵前自有話說。”

蕭國興說完真走,謝貴拉都沒有拉住。

張昺猶不放心地問“熟人”盧振道:“盧大人以為呢?”他們早暗通款曲了。

盧振壓低聲音道:“應該沒事,來時確曾見到除二王子外所有的罪犯都被捆在廂房之中。”

“裏麵可有那個叫雲天的欽犯嗎?”謝貴沒忘記於他。

盧振搖頭道:“我沒見過他,不過他一個草野庶民,自難逃過法網。”

兩人又問了些細節問題,待確認燕王服軟後,遂決定領著都指揮司的第一猛將指揮彭二和他的數千部下,前去王府接收欽犯。

到了王府,彭二和他的三千甲士卻不敢入內,《大明律》上有規定的。除非燕王被削爵為民,否則他們如硬闖即有可能被視為對朝廷的藐視!

謝貴還想說什麽,守王府大門的燕軍護衛首領譚淵將眼一瞪,喝道:“兩位大人進也不進?”

譚淵黑臉吊睛,麵相凶惡,唬得兩人均是一驚。

張昺謝貴都想大功即將告成之際,諒他朱棣在重兵圍困之下也變不出什麽花樣來,兩人遂步行進了王府。

此時燕王正拽杖危襟坐於正堂,見張昺謝貴進來跪拜,身子連欠都沒欠一下,隻讓兩人平身賜座。

時北平酷暑之際,縱是寬敞如王府正殿亦是熱浪逼人,張謝兩人一路奔波早已見汗,此刻又見燕王神色不對,不禁忐忑不安,全身濕透。

燕王見狀冷冷一笑,道:“適有人進獻新瓜,願於兩位品嚐。”

少傾,侍者抱瓜進來,切開後分與三人。

張謝兩人稱謝後,手捧西瓜還在等王爺品嚐後方敢進食。

卻見燕王根本無吃的意思,神色逐漸冷了下來,猛然喝道:“齊民編戶尚知撫恤友愛族人,而我貴為高皇帝子,當今皇叔,生命卻危在旦夕。幼衝待我如此薄情寡義,天下還有什麽不可為的事。”

言畢即摔瓜於地。傾刻間一群持兵刃的甲士衝了進來,將張昺謝貴掀翻在地,捆了個結結實實。

張昺長歎一聲垂首不語,謝貴猶自大聲喊道:“我有何罪?”

燕王走了過來,直視他倆道:“好讓你們死個明白,我有何病?全拜你們這些奸人所賜。隻有把你們統統殺掉,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隨命人逮捕葛誠盧振,並他倆一起斬首祭旗,打出清君側誅奸臣的“靖難”旗幟來。

且道隨張謝兩人來的官兵,久等不見兩位大人出來,都開始與之前奉命圍府的眾人交談起來。都道酷熱難耐,當官的隻知在裏麵喝酒吃肉,全然不顧他們的死活。

這時王府大門打開,兩匹馬衝了出來,馬上兩個中年大漢一人提兩個人頭。

其中一人喊道:“張昺丶謝貴丶葛誠丶盧振圖謀不軌,已被正法。奉燕王口諭:爾等速速退去。”

先前圍府的官軍見狀亂喊一通,哄然而散。

而兵馬指揮彭二卻上馬持刀向身後甲士喊道:“燕王謀反,殺害朝廷命官,已犯死罪。從我殺賊者重賞,為國效力的時候到了。”

官兵們受其感染,大都呐喊著衝向王府大門,欲殺進王府。

忽聞一聲令響,從王府高牆上射出一片箭雨,衝在前麵的官兵登時躺倒數百人。隨後王府中又衝出三百精騎在先前出陣的龐來興和丁勝的帶領下向官兵突襲過來。

而龐來興和丁勝為求速戰速決,策馬找上彭二廝殺起來。

事發突然,而衝出來的這些人都是殺法嫻熟的江湖亡命,也都攜帶有致命暗器,都指揮司的甲士登時招架不住,被衝得七零八落,一部分人竟四散逃去。

看在眼裏,彭二心生焦急之下,戰力大打折扣,稍一分神就被丁勝刺中挑落馬下,一命嗚呼。餘者見主將被殺,更無鬥誌,紛紛棄械投降或四散逃命。

府外既定,燕王即命大將張玉朱能率領王府中幾乎所有的護衛乘勢攻取九門,王府中隻留些內侍丶宮人拿起兵刃擔任警衛王府的任務。

關於攻打九門,有的將領持不同見解,道:“若我等都去攻打九門,萬一都指揮司再派兵來犯呢?”

燕王不以為然地道:“潰敗士卒隻會撤回固守,若我們去攻,反而急切之間不能立下。與其這樣就不如控製九門後再圖三司之事。”

眾將始認同他的觀點。

時雲天在側,向燕王建議道:“可使人通知北平大戶人家出人前來勤王,紀丶蕭丶秦三家必然樂意而為之,如此可使北平民心不致受官府蠱惑。”

燕王稱善,道:“謝師弟提醒,不然則會給官府可乘之機。”

隨即命內侍聯絡北平各大世家,先穩住民心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