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噩耗傳來

冷血妃子年十八即闖出名號,至今已有近十年矣,直接或間接喪命在她手下的高手用上百來計,乃江湖上頂尖的女職業刀客,身上自有一股淩曆的殺氣。

但此時對上雲天卻有點力有未逮,被他如刀山般的氣勢竟憾動了心神,隨著時間愈長,她愈來難以承受對方施加的壓力。

遂出聲道:“殺了我,你餘生就得在痛苦中渡過!”

雲天一震,暗自盤算得失,對方畢競是成名多年的頂尖高手,而他沒血菊在手,亦不敢保證一擊全功,且毀去遇鳳閣所有報信的人,如此則雲姬她們危矣。他現在終於理解透了“投鼠忌器”這個詞的深刻含意!

遂收勢,咬牙道:“我須說明的是,她們隻要稍有麻煩,你縱然逃到天邊也沒用。”

冷月用錦帕拭去臉上的大汗,深呼吸後始道:“你放心,隻要我們合作愉快,不僅雲姬她們無恙,而且羅玉等亦會重回你的懷抱。”

威逼利誘,冷月打心裏亦不願與他為敵,這小子的殺氣讓她犯怵!

雲天不語,他隻想盡快離開這裏。見他要走,冷月在他背後喊道:“還有你與我師侄訂的八月十五的約會,莫要忘了。”

雲天哼了聲表示不屑,再也沒有回頭,偷腥不成反挨了當頭一捧,其心情可想而知!

從遇鳳閣出來天剛落黑,雲天打馬向紀府馳去,別看他平常對紀家父子不假辭色,而在內心中對他們的信任程度僅次於吳畏。

適紀綱亦在家,見雲天心事重重,忙與乃父在密室置酒宴招待於他。

雲天把與冷血妃子的談話內容說了一遍後,歎道:“今晚我來,是想讓你們父子幫我拿一下主意。”關心則亂,一向機智百出的他現在隻覺大腦一片空白。

紀家父子聽後很是受用,這證明雲天沒拿他們當外人看。

紀燕然撚著須道:“應及早通知吳畏他們作好準備才對,我這就修書一封讓吳家在北平的人快馬送往濟南。”

雲天苦笑,道:“當然要提醒他們注意,但恐怕已經來不及了,自打從她口中說出這件事來起,雲姬她們就在冷血雙衛的嚴密監視之下,我怕的是她倆一見風吹草動便立即下手啊!”

紀家父子默然,雙衛是冷血妃子做主要助手,未聞有過失敗的紀錄。

紀綱沉吟片刻後,道:“冷血妃子不是孤軍奮戰,除了雙衛外,尚有赤銀雙狐和玉羅刹幫她打外圍,另有不知多少的死士、密探為她效命。傳遞消息之快,連禁城錦衣衛都比不得,實是棘手的很呐!”

雲天聽後心裏更是沒底。

紀綱又低聲道:“陳師叔當年與銀狐胡玉有一段露水姻緣,可讓他尋著胡玉,想想辦法。”

紀燕然一副恨鐵不成鋼地樣子,歎道:“良玉什麽都好,就是喜歡這口,我怎麽勸他也不聽啊!”

雲天失笑,“你們都是一丘之貉”這句話險些脫口而出,顧忌人家兒子在場,遂強忍得住。

“趕緊找人把他找來啊。”雲天亦是病急亂投醫。

紀綱苦笑道:“他現在還真來不了,北平府的大牢不是想走就走的。”

“怎麽回事?”紀燕然也是愕然。

急著又問道:“你怎不早給我說?”

紀綱忙道:“我也是剛得到家,小師叔就來了啊。”

稍頓接著道:“他與王府長史司副使盧振勾結走私貨物的事事發,今天下午被北平府捉了去,至於盧振還未收押呢。”

雲天斜睨著他道:“這事你管不了嗎?”

紀綱苦笑著道:“此一時彼一時也,現在沒多少人給王府麵子了!”

雲天冷冷地問道:“燕王被削爵了沒有?”

“自是還沒有,小師叔想幹什麽?”紀綱似意識到了什麽。

“明天再說吧。”雲天冷冷一笑。

紀老頭若有所悟地道:“不錯,趁著燕王虎威猶在,明天硬往衙門裏要人。”

雲天點頭,道:“大丈夫寧向直中取,不做曲中求。”

言罷即去,想這兩人也不可能為他出什麽好主意,分擔什麽憂愁。

回到家中早早上床睡覺,可翻來覆去總是難以入睡!

第二天一早,不等陳仲林開口,雲天道:“你父親的事我已知道了,吃過早飯我就拽上一個王府裏的人上衙門找要人去。”

陳仲林含淚謝過,遞來一包東西,道:“昨晚我與我大哥商量過了,縱是賣掉北平所有的十幾間店鋪,也要救父親出牢獄。這是二百兩金葉子,師傅先拿去打點,下午就有大批金銀送來了。”

雲天皺眉,道:“回去跟你哥說千萬別做傻事賣店鋪,這些錢就已足夠了。”

話音未落,燕王府內侍總管馬雲來到,問道:“什麽錢不錢的,雲師難道缺錢花了?”

雲天對這個平常行事穩重的中年太監素有好感,起身見禮,問:“公公親自上門有何吩咐?”

“不敢,雲師太客氣了。”馬雲回禮。

後道:“也無大事,王爺要您過府閑飲。”

雲天心中一動,忙拉馬雲坐下,將陳良玉的事情說了一遍後,不管馬雲同意還是不同意,直接那二百兩金葉子塞進他的懷裏,道:“我去陪王爺喝酒,這去北平府帶人的事就有勞公公您了。”

馬雲尚在猶豫,雲天在他耳邊又道:“公公不妨對北平知府言此案牽涉到王府長史司中人,燕王要親自過問。他們還敢扣住不放?事後讓我陳師兄回老家避上一陣不就完了嗎。”

馬雲釋然,將那包金葉子遞還,道:“為雲師辦事,錢我不敢拿啊。”雲天不接,道:“還怕我去燕王那裏告狀怎地。”

馬雲稍思後道:“既使需要打點,也用不著這麽多。五十兩金子足矣。”

“一百兩好了。”雲天於心不忍,硬把百兩金葉子塞到他手裏。

於是馬雲帶著陳仲林向北平府走去,雲天則在近午始上王府赴宴。

進門便把這事給燕王說了,燕王點頭,道:“也隻有師弟能想出這既簡單又實效的辦法來,北平府現在還不敢不給王府的麵子。”

隨後閑飲,兩個心情都很不好的人借酒澆愁,不一會均有醉意。

馬雲回來了,向雲天點了下頭,道:“陳壯士在你府上等候,想親口致謝。”

雲天對燕王道:“煩請王爺差一下人去給他說,今天我不回去了,讓他即刻出北平暫避去吧。”

燕王許之,笑道:“師弟聽不得別人誇獎,施恩不圖報,果如道衍大師之言,有古勇者之風也。”

雲天被誇得小臉一紅,道:“我最聽不得別人千恩萬謝,朋友之間互相幫助本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場酒散的很晚,直到天黑雲天才被王府的大車給拉了回去。

三天期限將到,雲天這日上午早早向遇鳳閣趕來,對策雖未想好,但他決定見機行事。等到了地方,他傻眼了,大門緊閉,連招牌都不見了。

忙下馬問遇鳳閣對麵的布莊裏的老板她們的去向,店老板反問道:“爺台可姓雲?”

見他點頭,店老板便把一封沒署名的信交到他的手裏。信中隻有一句話:八月十五中秋夜,金陵雨花台上見。

雲天猶不死心地問道:“她們什麽時間走的?”

店老板答道:“昨晚就走了。”

雲天大腦一片空白,這毒婦想幹什麽?

回到家中,雲天倒頭便睡,午飯也不起來吃。這樣渾渾噩噩過了二天,這日午後,白彥山進臥室報道:“吳大俠父子和秋生回來了。”

雲天出門即見一臉沮喪的吳畏吳宏父子和跪伏於地穿著孝衣的連秋生,大驚,久久不敢相問。

連秋生悲泣地說道:“三天前家兄遭冷血雙衛偷襲,傷重不治而死,師母雲姬丶侍女琬兒被她們強擄了去。”

吳畏歎道:“我一接到消息就派人封鎖了濟南城各個路口,還是遲了一步,有人看見她們向南走了,但是我的弟兄亦沒追及。廳幸的是蘇雲弟妹和姝兒當時在店中而躲過一劫。”

雲天反而冷靜了下來,喃喃自語:“她壓根就沒打算給我時間!”

隨後扶起連秋生,雲天垂淚道:“令兄因我而死,此仇我必報之。”言此淚下,眾人無不唏噓。

連秋生哽咽地道:“家兄自跟師傅後常道:‘士為知己者死。’他求仁得仁,求義得義,師傅就不要太難過了。”

雲天即掏出一遝銀票,數也沒數直接塞在連秋生的手裏,道:“你兄之子女即是我的子女,這錢你先拿去,勿使你長嫂艱難度日。”

連秋生不接,急道:“蘇師母早為家兄安排了後事,且賜我長嫂甚厚,又許她們永為雲家家臣。縱使她在,亦不會接這錢的。”

雲天大怒,道:“你敢不聽師傅的話?”

吳畏亦勸道:“你既沒了長兄,你師傅的話即是父兄之言,收下吧。”言此自己又掏出千兩銀票遞了過去。

“豈能少了老朽等。”紀燕然先到,蕭烈秦通亦聞訊趕來,每人拿出千兩銀票來。

連秋生連連下跪,眾人忙跳開不受。

雲天沉吟會,道:“明天我就回濟南,和你長嫂商議,她願留濟南最好,不然我親自扶靈到荊州安葬,”

連秋生忙道:“我長嫂的意思就在濟南安葬,等周年後再把我大哥的靈位安置到老家祖祠。”

“如此最好。”雲天眼淚又下,眾人也跟著悲傷了會。

紀燕然歎息了聲,埋怨雲天,道:“不是我饒舌,師弟若早肯組建山門,大家聯在一起,讓幾個弟妹搬回來住,別說那幫臭娘們,既使官府來犯,亦可不懼。”

蕭烈即附言道:“我第一次見紀老頭出這麽好的計策,若大家聯在一起共聽雲兄弟的號令,互為進退,抵抗即將到來的變故。不也使大家心安了嗎。”

吳畏秦通及眾弟子無不點頭認同。雲天則搖頭,肅然地道:“互為聲援可行,但我絕不能組建幫派,這其一與‘神刀’宗旨相背;其二也不符合我的秉性;最後更不容於朝廷和沈任。”

稍頓又道:“當然,我絕不反對你們任何一人創立教門,並且還會大力協助。”

眾人麵麵相覷,紀蕭兩老頭及吳畏秦通都已過了敢拚敢殺的年紀,誰也不會去挑這個頭!

雲天回到內室取出血菊拿在手上,眾人見他氣質立變。

聽他自語道:“她們這是在逼我南下大開殺戒。”

將血菊平舉齊胸,吟道:“精鐵何辜?作凶器招魂納魄。愚人何罪?魔刃臨頭方知禍。”

一眾皆驚,巨變激起了他無邊的殺機,既使離他最遠的幾個弟子亦能感覺到寒意,沒人敢預測殺星和魔刃的組合將在江湖上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