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江湖大豪

千鈞一發之際,雲天試著改變落刀的方向,努力使它偏離對方的頭頂。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同樣耗費體力。

結果他倒是做到了,利刃擦著常得的頭皮落了下來,但雲天自己又踉蹌了好幾步,才不至於摔個嘴吃泥。

這時吳畏趕了過來,深施一禮道:“濟南吳畏再次拜見‘神刀’原大俠。”

他的神色極為恭敬,因為他的江湖閱曆十分豐富,而且見過沈任本人,因為‘神刀之勁’是曆代“神刀”的壓箱寶貝,一脈相承,而別無二家,這青年一定是沈任的傳人。

現場大都是跑江湖混飯吃,當然聽懂吳畏說的是什麽話,常得再次吐血,臉色煞白。而卓家父子則呆若木雞。。。。。。

“好說。”雲天抱拳回禮。對於真正的豪傑,他還是按禮數來的。

吳畏手沒放下,道:“想必此地讓您不爽快,就請大俠移駕,去我家中一敘,如何?”

雲天想了想,遂接受他的邀請,去他家做客。吳畏北城外有一莊園,名曰:“玉穀圓”,是以蘇杭圓林的設計來建造的,占地百畝以上,為遠近聞名的“江湖勝地”。

原吉少時就喜吟:名上瓊林殿,夢到金穀園。這金榜題名,瓊林賜宴,今生隻怕無望;觀此園雖與金穀園一字之差,亦不是石崇專為綠珠修建的那個,卻也令他讚其精美。

直希望有朝一日亦能擁有這樣的舒心之地,貽養天年。宴席很豐盛,但客人僅雲天他們三位,吳畏沒找一幹陪客而親自相侍讓雲天感到了親切感。

雲天在心裏並不排斥真正的武林大豪傑,於是兩人惺惺相惜,頗有相見恨晚之意!

談到卓家,白彥山道:“其實雲老弟有點心慈手軟了,不該輕易放過他們,即便用再毒辣的手段對方他們也不為過。”

雲天淡淡地道:“我沒那個興趣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

“哈哈,不錯,那些齷齪的家夥的確不知道老弟動怒。”吳畏一笑。

稍思後,複道:“但也不能太便宜他們。雲爺的馬匹看似高大,而實際上不耐久力,車廂雖好,車輪卻不耐長途奔徙。白馬堂長年在外走鏢拔涉,自然在這方麵有獨到之處。”

言此傳吳府管家過來,交待道:“你去白馬堂走一趟,讓他們挑選兩匹最好的馬送過來,另換一副裹鐵的上等車輪。”

雲天微笑,道:“換二匹就是,別讓他們太吃虧了。”

吳畏不以為然地道:“他們做錯事一定要得到懲處,這就是江湖規矩。而雲爺的慈悲心腸他們不僅未必領情,還說不定暗自嘲笑呢。”

稍思又道:“這樣,我園中有專為長途拉車的蒙古馬種,給您調換一下,白馬堂送來的好馬可讓其跟在車後跟著走就是了。”

雲天點頭道:“隻是這樣讓吳大哥破費了,我心難安。”

吳畏即擺手,意思這事不值一提。後便把話題岔開問道:“雲爺一行欲往何處?”

雲天答道:“北平,遊玩之餘想在那裏找些事做,畢竟不能坐吃山空。”

吳畏微笑,道:“讀萬卷書不如走萬裏路。若非近日俗務纏身,定要與雲爺一起雲遊快活。”

言此,即起身道了聲:“稍待。”便走進後屋。

白彥山對雲天道:“大哥,你瞧吳莊主這園子比蘇州的王東家的宅子大得多,莫非比他還要富得多?”東瞅西看,白彥山眼不夠用。

雲天則道:“王東家是商戶,而吳莊主是士家。所謂士、農、工、商,在等級上有明顯的差別。縱然王東家比他富百倍,也不敢如此招搖。”

不一會,吳畏複出,身後跟個管家用木盤捧了十個五拾兩重的銀元寶。吳畏道:“些許薄禮不成敬意,供雲老弟路上花銷。”

“這個真的使不得。”雲天自然婉拒。

見吳畏堅持,便沉吟著道:“我身上多金,吳大哥如此便不當我為兄弟了。其實您若能給小弟介紹一下北平的江湖龍蛇,比這些銀子還管用。”

吳畏點頭道:“這有何難,愚兄不斷出關買賣馬匹、皮貨、糧食等,自然對北平的情況比較了解。北平魚龍混雜,江湖幫派原是眾多。但經洪武帝和燕王重手打擊之下,反而成了宜居之地。”

稍頓複敘道:“現城中及周邊已無大的幫會,隻有十幾個根基牢固的世家經營生意而很少涉黑,受到上下一致的尊重。出名的有十幾家,而有武林背景的隻有四大家,排序為:紀、蕭、秦、呂。而紀家和河北的陳家與‘神刀’有一定的聯係。”

雲天想起什麽地問道:“河北陳家,陳顯的後人?他們也時常在北平走動?”

吳畏道答道:“當然,他們在北平有生意,而且紀家的先人是陳顯的弟子身份,兩家的關係不用多說。”

稍頓,複問道:“我與陳家的現任家主“河北玉獅子”陳良玉,紀家主人紀燕然,秦家掌櫃的秦通這些真正的大豪傑,都有不錯的交情,要不要我寫書信於他們?”

雲天搖頭道:“還是不去打擾人家的好,大哥好意我心領了。”

這時姝兒問道:“大哥,‘神刀’很有名嗎?”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雲天沉吟會,始道:“也不過是一個名譽罷了,當年沈陵氣不過少林寺宣揚的那句‘天下武功出少林’的屁話,獨力打敗了一眾禿頭,此後再也未聞有什麽大的創舉。”

吳畏微笑道:“或許沈爵爺不喜吹噓,沒給你講過‘神刀’曾經的光輝。‘安史之亂’助李光弼平叛,北宋末年義助康王登基,直入蒙古大帥萬戶侯木華黎中軍大帳勸其收斂暴行,幫韓世忠抗金等等。數百年來‘神刀’即是武林正義的象征,隻是不介入小的江湖紛爭罷了。”

邊吃邊談間眾人基本大飽了,這時有吳府下人來報:“白馬堂的卓林親送兩匹馬及車輪下盤來了。”

吳畏問雲天:“你要不要見他一麵?”

雲天即搖頭,持強淩人不是他的作風。吳畏吩咐家人:“你去傳雲爺的話,他不想再追究此事了。將東西留下,自行回吧。”要吳畏親自去說,卓家還不夠級別。

飯後,吳畏請雲天觀看卓家送來的馬匹,笑吟吟地道:“卓家這次下血本了,這一黑一白皆是純種大宛良駒,而且都是兒馬,既使在整個山東省也找不出十匹來!”

姝兒很喜歡白顏色的那匹,問道:“都有名字沒有?”

管家笑道:“沒問,不過這馬既屬雲爺了,就應由雲爺來起名。”

姝兒向雲天道:“這白色的沒一絲其它,叫‘明月’如何?”

雲天微笑,道:“如你喜歡叫它什麽也無所謂,現在它就歸你了。”

姝兒很高興,待吳府的人給兩匹馬配上鞍後,竟上了明月控韁小跑了起來。眾人初時還有點擔心,待見姝兒在上麵十分沉著,都暗讚她小小年紀竟有馬術根基。這匹既叫明月,雲天又給黑色的起名曰:“烏雲”。。。。。。

稍後與吳畏惜別,他們繼續北上,出山東、經河北,數日後北平城已然在望。但是雲天的心情卻沉重起來,要幹的事凶險性不說,自己能秉持公正之心嗎?

北平是元大都,其建築之雄偉、街道之寬闊、占地麵積之巨,在大明全國也是數一數二的。馬車在一家名叫“四海”的客棧門口停下,這裏離王府很近。店名卻不屬實,不過半畝的占地麵上二層木樓而已,也真佩服店老板敢名曰“四海”兩字。

店頭姓王,六旬幹瘦老頭一個。見他們雖著布衣,但是氣勢絕非尋常百姓可比,且馬車豪華,尤其是車後拴著的那兩匹馬稱得上神駿兩字,便殷勤招待。

聽他們想在此長住,又推薦了自己的老屋。

雲天他們幾個見胡同裏的小院基本幹淨,主房五間、廂房廚屋都有,尤其還有牲囗棚,便以月錢兩貫的價格談定,住了下來。想自己將要做的“這事”凶險無比,一個弄不好就會招來殺身之禍,不由他不斟酌再三!

這日下午,雲天以投靠親戚的名義直接登門拜訪,而葛誠早得到風聲,親自把他迎進燕王府長史司內,屏退閑雜人等與他密談。

看完聖旨後,葛誠即道:“欽差放心,此事我一定使聖上滿意。”

葛誠四旬左右,精明幹煉,他不滿足正五品的藩王府長史一職,早就幻想能入朝廷廟堂參政,如今為朝廷立功的機會到了,他心情怎麽能平靜下來。一高興,便取出十兩官銀賞給雲天,並許諾他若不夠安身他會再給。

雲天又微笑道:“皇上和曹國公都言葛大人赤膽忠心,可不要讓他們失望啊。”

葛誠心下激動不已,忙道:“下官一定不負皇上的期望,鞠躬盡瘁死而後己!雲大人就等下官的好消息吧。”

雲天滿意地和他辭別而回。

滿以為葛誠很快就會有消息回饋,誰知近一個月過去仍無一點音訊。時已秋季,北方的風已開始刺骨,雲天的熱情隨天氣而轉涼,自己算哪門子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