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0回半時偏妍

每個人都有忌諱的字眼,永樂帝也不例外,他可以引用太祖的遺訓起兵靖難,但決不允許別人拿它對付自己。尤其是這出自建文帝的首輔大臣徐輝祖,頗具諷刺意味!

盡管都明知皇帝隻是做做樣子,朱能、李景隆、茹瑺等還是跪倒一片,齊聲為徐輝祖講情。

永樂帝也絕非一時衝動就啥都幹出來之輩,多種因素讓他對徐輝祖無可奈何。遂當場決定:削去徐輝祖的爵位,禁足私第,閉門思過。

聽完就走,徐輝祖懶得謝恩,又把永樂帝氣得翻白眼。

徐輝祖被兩個錦衣衛押解出皇城,一直在外焦急等待的雲天迎了上來,忙問究竟。

兩個錦衣衛中有一個原燕王府的軍士,知他是誰,便把結果說了,雲天摸著鼻尖歎道:“如此結局最好、最好!”

隨即對兩人道:“你們不用去了,我接我哥回去就是了。”

押解徐輝祖回府是聖意,另一錦衣衛當然不願意,要發火,剛才的那個忙拉住了他。

等人家走後,他向同伴道:“他就是雲天,二殿下的師傅,當今皇帝最信任的人,還有可能是咱們的頂頭上司呢。”

那錦衣衛打了個寒顫,忙捂住嘴巴不敢出聲。

一回到徐府雲天就要喝酒,鐵冠道人奇道:“我沒聽錯吧?你丫的想幹什麽?”

雲天謔笑,道:“幹什麽?我突然有了個念頭,想灌死你這個假道人了事。”

“呸,真有種,等會就別耍賴。”老道叫陣。

蕭湘女最知雲天的心思,微笑道:“他這是高興,想必許多事情都解決了。”

雲天點頭,卻歎道:“除了沒法讓大哥的心情變好之外,其它的都算比較順利!”

徐輝祖不以為然道:“天弟說哪裏去了,我沒什麽呀

。”

鐵冠道人點頭,道:“雲天說的不錯,徐施主還真有點放不下呢!”

徐輝祖這回沒抬杠,雖然保住了性命,但曾經的位極人臣,到現在的削爵禁足,反差何其大也?恐一時半會兒適應不了!

老道微笑,卻問雲天道:“你號稱見多識廣,能看透浮生嗎?”

“廢話!”雲天即斥。

想了想,搖頭道:“每個人的際遇都不一樣,誰也不敢說能看透一切,包括神仙和佛祖,因為他們追求的‘道’,本身就不一樣。”

老道一笑,讚道:“娃兒得道矣!”

不等雲天罵他,即又道:“所謂看破浮生過半,半之受用無邊。做人不能都明白,否則了無生活樂趣。所以而都明白的隻是受人供奉神佛而已。”

“不錯、不錯,你個老牛鼻子總算說了句人話!”雲天大讚。

複指著院中一盆牡丹,問徐輝祖:“大哥看,這五六朵花哪一最好看?”

眾人出屋觀看,徐輝祖指著一朵似開未開的,道:“人常道:花開半時偏妍。”

“哈哈,不錯,因為人們對它有所期待。而那些盛開的反倒即將敗落凋零了。”雲天笑了。

稍頓,複道:“人常追求極致,卻不知都得到了反厭糾纏。比如好吃的,吃不盡興下回還想。再如飲酒,半酣最佳。還有那個娶媳婦,千萬別娶很聰明的,半樸半賢最好。。。”

言此猛然想起蕭湘女在旁,即住了口。

“說呀,怎麽停下來了?”蕭湘女怎會饒他。

“是呀,不能說一半啊!”老道跟著起哄。

雲天硬著頭皮道:“這媳婦嘛也不能太美麗太聰明了,前者惹人嫉恨,後者則讓自己沒主見和麵子。”

蕭湘女皺眉,若有所思。徐輝祖更是呆立原地,似如醉如癡的思考些什麽。

這時管家來報:“酒菜都上齊了,請老爺和諸位入席。”

徐輝祖才意識過來,隨即向雲天和老道深施一躬,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兩位真是我的貴人啊!”

抬起頭時,臉上原先的鬱色不見了,連心裏的陰霾也暫時一掃而空。隨後暢飲,竟酩酊大醉。

清人所謂的史書說徐輝祖鬱鬱而終,卻沒有給出準確的年份,而且疑點眾多,實不可信亦!

是夜,在**,雲天見蕭湘女還在思索著問題,不由道:“哎,我們剛解開徐大哥的心結,你可別再傻了啊!”

蕭湘女嫣然一笑,依偎他懷裏問道:“相公,你是不是嫌我好在人前斥責你了?”

雲天即搖頭,道:“你錯了,我沒有一點嫌棄你的想法,反而認為這樣更顯得我們夫婦的感情深厚,真的。至於剛才的信口開河,隻是有感於封靈那鬼丫頭而已,真的,我若騙你。。。”

蕭湘女捂住他的嘴不讓說下去,嗔道:“咱們之間不需要賭咒。”

繼而歎道:“或許是我管理瀟湘煙雨樓久了,不知不覺中霸道一些,不夠溫柔吧!你放心,從今天開始,我一定改掉這個壞習慣,背後勸夫,做個賢內助。。。”

雲天也不讓她說完,就先吻了過去,後道:“你們之間沒有一絲秘密,而缺了你的管束,我還不自在呢。由於性格的因素,冷月雖是大姐,但最不喜歡問閑事,咱這個‘大家庭’還得由你把

持呢。”

蕭湘女沒被他的迷魂湯給灌暈,問道:“我請鐵冠道人算了一下你的姻緣,你想不想聽?”

雲天就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嘲弄他道:“他就不是個正經的道人,自己一輩子都沒娶上媳婦,還算人家的姻緣?笑死我吧!”

蕭湘女白了他一眼,道:“你們倆整天鬥嘴,自然互相看輕,但你能否認道長的能耐都是假的?”

雲天不語,鐵冠道人的修為確實是天下少有的。

蕭湘女見狀,道:“他術數之精,遠在你說的那些人之上,隻是他不屑為之罷了。”

雲天苦笑,遂問道:“他都說了什麽?他若敢照死的咬我,明天就不願他的意。”

蕭湘女沒理他,徑自道:“人家首先指出你的功法全名叫:‘九劫真氣離火玄刃。’本非人間之物,是神人托夢給沈家的始祖沈陵的,而沈家後代皆不敢研習,卻被你這個愣頭青得了便宜。

雲天冷笑,道:“他與沈複關係不淺,知道這事也不足為奇。”

蕭湘女仍按自己的思路道:“九劫功成不僅可以傲視天地、神佛,而且自成一家,身邊的人都受益匪淺。但過程何其艱難,尤其是最後兩劫,麵對的可是魔、神級的啊!”

雲天失笑,道:“靠,這樣咒人,看我明天如何收拾這牛鼻子。。。”

蕭湘女掐了他一下,嗔道:“你讓我說完好不好?”

“您請、您請。”雲天認輸。

蕭湘女吟道:“化外之地遇陰魔,七星伴月阻北神。這是他的偈語,希望你不要不放在心上。”

注:此偈語的後一句就是本書的結果。

雲天咬牙,道:“老家夥故弄玄虛,一定還以天機不可泄露為由,不解釋明白。看我明天怎樣揭他的老底!”

“你讓我說完。”蕭湘女惱他打岔,索性捂住他的嘴巴。

複沉吟著道:“陰魔、北神是誰暫且不用管他,天罡之數我可懂得,七星伴月阻北神,可是七字之數呀,豈不還少了兩個姐妹?”

言此鬆手,讓他回答。

雲天苦笑,掰著指頭道:“你、冷月、雲姬和蘇雲,再加上我許諾做妾室的胡玲,一共才五個。這屌老道不懷好意,想挑撥我們的感情耳!”

蕭湘女沒理他,喃喃自語地自問道:“封靈肯定不會放棄,另一個會是誰呢?林雙城說過不加入呀。”

“封靈?哼!”雲天冷笑。

複恨恨道:“別說不可能,即便真有那麽一天,我一天揍她三頓。”。。。。。。

“啊欠、啊欠。”近千裏之外的封靈連打噴嚏。

繼而咬牙自語道:“哼,一定是那混蛋在咒罵我!”

她的貼身丫鬟小茜不解地問:“主人怎麽知道一定是他呢?”

此時的封靈還沒上床休息,在燈下看書呢,解釋道:“我雖收回了‘情人蠱’,但還是能感覺到他對我的敵意。”

小茜沉吟著勸道:“天下好男人多得是,麥公子無論相貌或財產都比他強,而且是一個對主人十分癡心的未婚。。。”

言未了,封靈就打斷她的話,冷冷的道:“此類的話再也休提,不然就把你攆走。還有,把姓麥的寄來的那幾封信都燒了,我根本懶得去看一眼。”

小茜哪敢多說?慌忙去照做。

封靈在心裏自艾自歎道:“我知你對我一片癡情,但你哪裏懂得我的一顆心已被他拴成死結,再也容不下別人了”

她接受瀟湘煙雨樓後,生意蒸蒸日上,用日進鬥金來形容不為過,但權利欲事業心都十分超常的她並未滿足,正準備把瀟湘樓也改造成與煙雨樓一樣的客棧呢。

如果說愛情和家庭是女人的全部,那麽封靈就是其中的另類。

回說雲天他們三人次日一早就坐船離京,連招呼也沒敢向皇帝打,打了招呼,就怕走不掉了!

而回河南本來應走東北方向,雲天卻突發奇想,要再上蘇州去看看王大順。

蕭湘女現在十分遷就他,鐵冠道人更是什麽都不問,於是坐了開往蘇州的大型、能載馬車的渡船。

一路上聽到的都是關於時政的話題,一朝天子一個“法度”,黎民百姓最關心有關生活的政策。

有蘇州的商人歎道:“姚善那廝借勤王的名義搜刮蘇州的商人,現在新皇登基,怕是要追究給建文帝捐錢的人啊!”

雲天聽了臉色變了,若真如此,那首先跑不掉的便是蘇州首富王大順!

到了地方,心急火燎地隨王家的看門的一起進去,也不管失不失禮。

王大順夫婦此時恰在大廳陪客,而這個客人正是決定還俗的林素雲。看見他來,嚇得她忙往廳後躲避,這冤家正是她解不開的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