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回親手殺人

慘叫聲引來不少尼姑,見一個中年人直挺挺地躺在窗外,吐了不少鮮血,看情形已然不治。

而眾人都認識他,本地的潑皮楊二,從他身旁掉落的菜刀,也能猜出來他跳進院子裏的目的是來偷雞的。

人命關天,眾人“炸鍋”了,修行的尼姑何曾遇到過這等大事!庵主即命人把屋裏的人叫出來質問,但徐錦堂在強發一掌後觸動傷勢,已經吐血深度昏迷。

王奇鳳和了塵聞訊忙趕了過來,卻見庵主指示幾個粗壯的女尼要把她們一起捉了去見官。

前文已經介紹過王奇鳳的秉性,而近紅者赤近墨者黑,她跟著徐錦堂這段時間耳聞目睹之下,豈是任人宰割之輩?

當下便仗著徐錦堂悉心教導她的武功,一頓拳腳打得眾女尼哭爹叫娘,眼睜睜看著兩人把徐錦堂抱上馬車而去,也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一路奔馳,來到城外一偏遠村莊,找了個小院租住下來後,王奇鳳才向了塵致歉道:“對不起雲姨,是我們連累您。”

了塵苦笑,歎道:“冥冥中自有天定,就拿我放不下親情的作為,已經證明我的向佛之心不夠堅韌了!”

王奇鳳喜道:“是呀,雲姨可以還俗啊,以後我們侍奉您。。。”

了塵、現在也可以改過來叫林素雲未等他說完,便淡淡地說道:“我們本是兩路人,雖然幫了你們,但絕不讚成你們的行為。我要走了,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不顧王奇鳳的苦留,毅然走了出來,怎能繼續與他們一起胡鬧下去?出門後稍一沉思,便直奔蘇州方向走去。

回說燕軍大營,見雲天已能下床走動了,林雙城即去,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從不優柔寡斷。

燕王在中軍大帳裏擺下宴席,秦楊、陳仲林、紀綱等都在座,隻蕭湘女不願拋頭露麵。

不提燕王對雲天的感謝之情,隻說他誠摯地邀請雲天道:“江湖險惡,不宜久留。金陵城就在眼前,你我一同進城可好?”

這看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有幾層含義在裏麵,一是朱棣有誌得意滿之感,即將改朝換代了!

二是不忘雲天數次救命之恩,有重用之意;

三是勸雲天放棄江湖生涯,老老實實地在朝廷為官,以免“被他人所用”。

雲天不憨不傻,當然聽出弦外之音,故病懨懨地咳嗽了幾聲,道:“王爺想必聽說過,我們這些練氣士到了某一境界,必須得遠離塵世,以免丹碎而亡。而我現在的傷勢非藥石所能治愈,得

尋一僻靜之地潛心自修不可啊!所以,這次就不隨王爺進城了。”

在旁侍奉的狗兒道:“現在江那邊以及長江沿岸皆是如臨大敵的官軍,恐不易通過呀。”

雲天謔笑,指著鐵冠道人對大家道:“知道他是誰嗎?妖怪級的厲害人,隻要手一指,那人就得死,一拍能拍死一大片。那個不長眼的敢攔?”

“停停停,越聽越不對勁,你小子這是誇我的還是罵人的?”老道瞪眼。

眾人失笑,紀綱這時好心勸道:“小師叔的身體也不易長途跋涉,還是等個幾月半年的再回去吧。”

雲天不悅,咬牙惡狠狠的罵他道:“咬我?你他娘的不躥凉腔,會死是不是?”哪還有一點病重的樣子?

“哈哈哈。”燕王的眼淚都笑出來了,道:“這樣吧,等師弟恢複個差不多的時候再走不遲。”

雲天無奈,也隻能如此了!

建文四年,六月十三,燕王見一切準備就緒,就整軍誓師,他告誡部下:一旦攻進城去,定要嚴守軍紀,不得騷擾百姓。入城三日內不準擅入人家,違令者即使功高亦必殺頭。

講完即下令發起總攻,先鳴號炮以壯聲威,大地為之顫動。金陵城開始大亂起來,人們奔走相告,都道燕軍即將殺進來了。

其實,京城作為全國的政治、文化中心曆來都是重兵把守,而金陵城自大明建都起,曆經幾十年的整修,城堅池深,固若金湯。包括燕王自己,也沒想一舉而下,已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

但建文帝可不這樣想,心急如焚的他早朝也不上了,即命令幾乎所有的文武大臣去幫助守城,隻留下方孝孺在朝堂上陪自己說話。

方大學士猶自寬皇帝的心,道:“現在天氣蒸熱,易生疾患,北兵將士不服水土。隻要堅持一個多月,他們自己就知難而退了。”

“真的嗎?”建文帝很難相信。

方大學士胸有成竹地再道:“據報,他們已經有不少人患上了傳染病,開始人心惶惶,恐怕這也是燕賊提前發動攻擊的原因之一。”口中如此,連自己都不咋相信!

建文帝恍然大悟,臉上遂有喜色。這時,有人來告發前軍都督徐增壽密謀降燕,建文帝大怒,即命錦衣衛前去捉拿。

不多時徐增壽被五花大綁的押解到大殿,建文帝抽出平常很少佩戴的“尚方寶劍”,怒氣衝衝地直逼近跪在堂下的徐增壽麵前,厲聲質問:“朕待徐家不薄,你為什麽背叛朝廷?”

徐增壽不語,他確實有降燕之心,可惜天不遂人願,被人告發。

見他默認,建文帝更加惱怒,手指著他恨恨的道:“枉我對你們兄弟倆信任有加,你就這樣報答朕的?”口中說著,雙手舉起了寶劍。

徐增壽還是不語,他不是巧言令色之徒,而事已至此,根本不想申辯。

朱允炆的怒火燃燒到了極點,惡向膽邊生,大吼一聲,雙手持劍斜下劈了過去。

可憐徐增壽想一百想也未想到建文帝真的敢殺人,立刻被利劍劈中左頸,登時氣絕。

建文帝傻眼了,一向怯懦的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親手殺掉別人的頭顱,不禁蒙了頂!

“殺得好,這種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還應滅他九族。。。”方孝孺為皇帝的壯舉大聲喝彩。

但話沒說完,冷不丁地看見徐增壽伏在地上的頭顱上的眼睛死不瞑目的正看著他,“媽呀!”一聲癱坐於地,嘴唇打戰,再也發不出聲來,自此得了重病,直至“玩完”時也沒好利索。

建文帝許久才恢複了神智,看了眼徐增壽的屍體,想他們年歲相近,幼時常在一起玩耍,亦覺於心不忍,便吩咐內侍:“抬下去吧,仍按大臣之禮。。。”

言未了,忽然跑來一群大臣,哀叫道:“大事不好,李景隆和穀王打開了金川門,迎燕王進城了。”

直如五雷轟頂,建文帝一下子癱坐在龍椅上。

那位曾預測燕王一定起兵、現在翰林院做編修的程濟大聲道:“現在隻能出逃遜國了。”

方大學士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氣急敗壞道:“堅守不成,當死社稷。”

沒人去理他,都想這家夥瘋了,開始語無倫次了!

建文帝垂淚,長歎道:“罷了罷了,朕素日並未虧待臣下,何以負朕至此!你們都去逃命去吧。”

有人奏道:“陛下目前還是天下的共主,請移駕先往內宮暫避。想燕王自號仁義之師,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而強攻禁宮。到時再想辦法吧。”

“也隻好如此了!”建文帝不再猶豫,領著一班赤膽忠心的大臣往禁宮走去。

而這些大臣幾乎沒幾個進過大明的禁宮,但此時卻都無心觀賞那些壯觀的宮殿和美麗的嬪妃了!

如此順利地進入京城,燕王喜不自勝,本來還以為要苦戰多日呢。

此時的官軍見大勢已去,紛紛棄械而逃,隻有魏國公徐輝祖率本部兵馬堅持抵抗,和燕軍進行巷戰。但很快也抵不住士氣正盛的燕軍的衝擊,隻得退回魏國公府。

燕王進城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派人去解救周、齊諸王,害怕建文帝惱羞成怒拿他們開刀。

不多時周王來到,兄弟倆抱頭痛哭,周王感慨道:“奸惡屠戮我兄弟,幸四哥搭救,今日相見,真如再生也!”

而實際上燕王此刻的心情比他還激動,要知道這是他出生入死曆經三年多浴血奮戰,才贏得今日兄弟在京城的聚首,而且,從今以後他將成為大明朝的主宰了,能不激動?

接著齊、泯等王也到了,自又是一番唏噓,都道:若非四哥搭救,幾乎不能幸免矣。燕王和他們同登城樓,心情從沒像今天這麽好過!

有軍士來報告建文帝現在已退入禁宮,請示他的意思。

燕王即道:“建文帝還是當今天子,爾等切不可讓我背上弑君的罵名。派人前去稟告,就說我們此行隻為了鋤奸惡,匡扶社稷,沒有其它。待城裏的局勢稍穩,我即去拜見。”

齊王不以為然的道:“幼衝無道,變更祖製,視我兄弟如寇仇,還敬他幹什麽!”

周王亦同意他的觀點,接著道:“親小人遠君子,昏君也。事情既然到了這個地步,四哥切不可心慈手軟,以免再給自己和眾兄弟招禍。”

燕王微笑,道:“我豈有不知大家此時的心情?但凡事皆有個次序,不能操之過急。”

說到這裏,複命令軍士道:“去奏明皇上,眾將士一定要他交出齊泰、黃子澄、方孝孺、卓敬、練子寧等二十七個奸臣。”

複再次傳丘福上來領命,道:“立即帶人按擬定好的名單,查抄奸臣們的家院,一個都不能放過。”

“高,就應該先這麽來辦!”周王與他是同胞,最知深謀遠慮的四哥的行為作風。

正在這時,皇宮方向火光熊起,幾乎整個京城內外都能看得到。朱棣又驚又喜,驚的是,難道建文帝想學“殷紂王”自焚?

喜的是,若果真如此,那倒省了不少事了。忙下城樓,親自帶人往禁宮方向急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