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回名利之間

雲天不得不再放低姿態,道:“這回真怪我考慮不周,隻顧民族大義而忘了這個、規矩,還請您不要與我一般見識。”

李無淚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好,但你記得欠姐姐一個人情呦。”

遂吩咐梅靜和道:“暫把這路的競選押後,讓湖北道的提前進行。”

湖北道上這次來似的江湖人物眾多,僅次於東道主,郭雲峰和他的鐵旗門的覆滅並未嚇阻那些一心要揚名立萬的豪客俠少。

這邊剛一宣布,就有兩個青年跑了上來,而且兩句未交待,就各拿兵器戰在了一起。

兩人使的都是重家夥,關刀對狼牙棒,都不下二三十斤,但他們顯然又無內力基礎或修為不夠,沒十幾個回合,就分開了去,各自用手中的家夥拄地支撐搖搖欲墜的身體,大口喘著粗氣。

“他娘的,這倆憨貨一身蠻力,不到軍中去立戰功,卻跑到這裏丟人現眼!”隨著蔑視的聲音,一身材高壯、滿臉痘痘的中年赤手空拳登了上來。

“這位大哥怎出言不遜呢?”先前的一個不滿意了。

中年冷笑,道:“這裏豈是爾等玩耍之地,下去吧。”

“拍死你丫的。”另一青年可就沒那麽好修養了,當下鼓足餘勇舉起狼牙棒砸向看不起他們的中年。

“滾下去。”中年斥聲中疾出的右掌掌心發出一道白氣,直擊三步之外的青年前胸。

“哦”那青年十分聽話,拋掉狼牙棒向後摔倒,而勢道不減似的一個勁滾下台。

“霸掌”“隔山打牛”“金霸”。台下有認識中年的開始大叫起來。

“能隔三四步用氣勁傷人,此人已稱得上高手兩字。”雲天點頭。

薑大山不以為然道:“金霸的霸掌是有點門道,隻可惜此人心胸狹窄,到處樹敵,為同道人物所不齒。。。”

言未了,隻聽金霸向台下叫道:“衛武上來,父債子還,讓我送你到陰曹地府找你爹團聚去。”

眾人都聽明白了,他原來在衛道夫手下吃過大虧,欲借機尋其子的晦氣。

而城府頗深的衛武本不想上來那麽早成眾矢之的,徒浪費體力,但人家既已點名道姓,遂上來斥道:“當年我父饒你不死,不想你恩將仇報。。。”

“住口。”金霸大叫。

又指著衛武恨聲道:“你一家都是**賊,‘護花刀’衛護更是武林公敵,老子要為民除害。。。”

衛武冷笑,打斷他的話,譏刺道:“衛家人從不違背女人的意誌,反是你強擄禍害了不知多少良家婦女。。。”

“你去死吧。”金霸豈能任由他揭自己的老底?搶先發掌。

衛武不是剛才的那兩個庸手,尤其是最近修為上有了顯著的飛躍,輕鬆閃躲的同時拔出劍來。

但他沒立即展開攻擊,而是先向台上的幾個主持人行江湖禮,道:“末學後進衛武向李穀主、雲大俠等致敬。”

其它人都拱手還禮,唯雲天苦笑,暗道:“末學後進?你比老子出道早得多呢!”

便也拱手道:“放心應戰吧,大家講的是實力。”言外之意是我可以幫忙,但若你實力不夠而被人弄死,那就沒法了。

但聽在衛武耳中卻不一樣,得到了名滿天下的雲大俠的叮囑,讓他精神大振,即轉身麵對金霸。

金霸十幾年前與衛道夫爭女人而大打出手,被人家刺了幾劍險些喪命,引為平生奇恥大辱,故不講身份的找仇人的兒子雪恨,一上手便是成名絕技“連環三掌”,欲以功力速戰速決。

衛武見狀暗自欣喜,想若金霸一上來便憑幾十年的博擊經驗與他死纏爛打,而不是使這種耗費真力的打法,他很難占得了便宜。

自從在荊州被雲天羞辱後,他發憤圖強,在身法和速度上下了一番大苦功,招式上亦去了許多華而不實的東西,可謂有了質變。

堪堪避過金霸的殺招後,衛武疾展開連綿不斷的“青萍劍”法反攻,殺得金霸左支右絀、遍體生津,沒過十幾個照麵,就被人家在前胸、大腿,刺中兩處。

“怎不是原來的招法?”金霸越打越心驚。

這些年摸索出的克製“青萍劍”的絕招用不上了!加之他內力消耗太大,已大感不妙了!

收緊戰圈,再在對手身上添了記不淺的劍創,衛武微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結,隻要你肯認輸,本公子不為已甚。”

“這才是‘玉麵子都’的風度。”台下一些衛武的擁戴者扯著喉嚨大讚。

金霸麵色鐵青,大是為難,若就此認輸豈止遭天下人恥笑那麽簡單!怕是一輩子在人前抬不起頭來。但他又是個不靠臉皮活著的人,生命孰重?廉恥孰輕?他分得過來,因逞英雄而被殺的事

以前從沒做過,現在更不想死!

當下即收式抱拳躬腰,道:“衛公子絕技驚人,金某甘拜下風。”

恐怕包括衛武在內的所有人都意想不到金霸無恥至斯!一時場上場下安靜起來。

衛武首先反應過來,自是心花怒放,正要有所表示時,“衛家小子別得意太早,待爺爺上來擒你。”隨著聲音,一彪形大漢登上了擂台。

而看見來人,雲天倒吸了口冷氣,暗歎道:“這回有麻煩了,衛武肯定不敵,而且有被人家給弄死的可能!”

究竟上來的是誰讓雲天為衛武感到悲觀呢?鄂州打虎英雄刑放,為雲天欣賞的為數不多的好漢之一,雖那日未見他出手,但雲天已認定他是一個天賦異稟且修為不低的高手。

衛武看見上台的是他,亦暗自心驚,衛道夫給他講過刑放其人,言他當年險些在人家神力前出醜,隻僥幸勝一招而已。現在過了好幾年,他的功力自然會大有提升!

金霸當然心裏樂開了花,當下先向刑放拱手,恭維道:“刑老弟乃真正高人,這湖北道理應由你執掌。。。”

言未了,即被梅靜和斥道:“這裏沒有敗軍之將講話的份,下去。”

金霸不敢頂嘴,含恨悻悻而去。

“兩位可以開始了。”梅靜和不想耽誤一點時間。

“且慢。”雲天忽然叫了聲。

複對李無淚道:“天已開始下雨,且讓衛武連續作戰有失公允,還是午後再開始吧。”

李無淚雖明知他有別的想法,但還是點頭同意了。

雲天一下台便找紀燕然,耳語道:“有你出麵,一定得把刑放請到煙雨樓喝酒,不然你別回來了。”

紀燕然不滿,嚷嚷道:“刑放於老夫有贈藥之恩,當然要盛宴款待,還用你瞎安排。”

於是,午時不到,老紀就在煙雨樓包了兩桌,除了少林和尚外,燕趙好漢及吳畏的幾個把兄弟,並龍大先生、薑大山、衛武等都在座。

在雅間內三杯過後,刑放直對雲天道:“刑某是個直腸子人,紀老言雲大俠找我有話要說,但請直言相告。”

雲天點頭,道:“這一桌都是自己的兄弟,可以暢所欲言。”

稍頓,問道:“雲某想問刑大哥現在做何營生?”

刑放臉一紅,道:“讓諸位英雄見笑了,我現在鄂州給大戶人家看宅護院,年俸區區五十貫,養家糊口。然而由於我育有兩男兩女,所以經常入不敷出!”

雲天正色的道:“這裏沒人敢看輕你,所謂英雄不屑為錢行下作之事。在座的哪一個不是心高氣傲之輩,誰又做過憑力氣賺錢的買賣?這樣看來,大家都不如刑兄多矣!”

“不錯,是極。”一眾皆認可這個說法。

雲天轉問道:“我還有一問,刑大哥能答就答,不想說也可,我不會勉強。”

一停,便問:“衛武就在隔壁,我想知道你與他家的恩怨是怎麽一回事?”

刑放一愣,而且不僅是他,在座的都皺眉,一般江湖恩怨的吃虧方都對隱疼諱莫高深,要麽極力誇張,要麽避而不談。

刑放沉吟了不少時間,遂道:“事無不可對人言,在光明磊落的雲大俠麵前,沒什麽好遮掩的。”

稍停,開始敘道:“我本獵戶子,得異人傳授些武功,便想學人家走江湖。不想遭衛道夫的羞辱,比武時吃了他一劍,至今仍無法釋懷。”

雲天暗鬆了口氣,隻要不是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就行!

便繼續問道:“那麽,我再問你一句,你是否真有意角逐分壇主之位呢?”

刑放苦笑,道:“真人麵前不說假話,我自幼性格內向,不喜攀交權貴,是以空有一身力氣,到現在還是一事無成。絕對不是那塊料的。”

雲天微笑,道:“驕傲的武者從來把聲名放在第一位,刑大哥的做法本無可厚非。但是衛道夫已經掛了,而現在的衛武跟他爹又不一樣,沒必要非踩趴下不可。叫他當著大家的麵給你賠個不

是如何?”

一停,複道:“我知道這麽說不能服人,所以想與刑大哥聊聊這次李無淚為什麽要弄這一出的話題,這娘們真正的目的是想借機斂財而已。”

刑放不是多聰明的人,茫然問道:“她不是想統一武林嗎?”

吳畏笑道:“江湖人為什麽肯不要命的爭權奪利?利益使然耳,否則哪有江湖一說。”

雲天點頭,道:“散場時,李無淚向我透露一點,各個分壇每年必須向她們繳納十萬兩銀票,你現在明白是咋回事了吧?”

邢放驚得瞪大眼睛,結結巴巴的道:“這、這、太、太強人所難了!”

龍大先生不以為然的道:“借武林盟主這麵大旗,恫嚇各路勢力,是個不錯的生意,想幹的大有人在。”

刑放說不出話來了,他本來就臉皮薄不擅長做生意,更別說逼人家往外掏錢了。

雲天趁機問道:“別替人看家護院了。我替你尋個好差事,一年的報酬不低於萬兩銀子,你幹不幹?當然我們絕不會勉強於你,還得刑兄在名利之間選擇。”

“萬兩銀子?有這等好事?”刑放不咋相信。

雲天不答,直向外喊道:“衛武過來說話。”

衛武那邊自然是一溜小跑地來到,直問:“大哥有什麽吩咐?”

雲天道:“按理說父債子還,但人家刑大哥是寬宏大量之人,不與你們衛家一般見識了。你就在這裏賠個不是,以後大家都是兄弟了。等會,我還有話說。”

衛武明白雲天的意思,忙雙手捧起一杯酒,恭恭敬敬地向刑放道:“先父得罪了刑大哥,我卻不能說他老人家的不是,隻能自己懇請您原諒了。”

刑放長歎一聲,也不言語,但站起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眾人相視一笑,知他已經接受了和解。

雲天讓衛武坐下,道:“我有個建議,衛家財力雄厚,衛公子又有謀略計劃,可先接任棲鳳穀的委派。但是這樣就委屈了刑大哥,所以衛公子得做出些補償。最好的辦法是禮聘刑大哥為護法

或總管一職,年薪不低於萬兩銀子。”

言剛落地,衛武已欣喜若狂地道:“我完全讚成。”

不僅化敵為友,而且得到這麽一個大高手相助,上哪再找這等好事去?

邢放的眉頭卻皺了起來,看在雲天的麵子上,他可以不計前嫌,但要他為衛家效力,那就太降低自己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