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回鬥嘴取樂

無須則問盧富:“沈複一門不傳異姓子弟,怎會有不是姓沈的神刀?”

盧富恭敬地答道:“據說沈任無子嗣,傳了一個叫雲天的徒弟繼承衣缽,在江湖上風頭正勁呢,而他自己又收了不少異姓弟子。”

無須不悅地道:“神刀源自少林寺,經沈氏一脈多年的演化已成為武林一支重要的力量,但若所傳非人,其危害性著實不小。當年沈複就心胸狹窄不能容物,險入魔道,以至於丹碎而亡。”

盧富聽恩師乾道人講過無須與沈複之間的恩怨,好象他險些被人家開膛破肚,但怎敢表現出來,忙順著他的話道:“傳聞這個叫雲天的**不羈,不僅與冷血妃子等魔女有染,而且為燕逆所

用,恐入魔道矣!”

他聲音不小,聽在蕭湘女、吳畏、封靈等耳裏,均暗自罵其亦不是個好東西。

待場麵安靜下來,向天橫徑直大聲道:“奉門主之命特來傳話,我方定於正月十九在無爭穀擺下戰陣,希望爾等能夠赴約。”

這與無須及群雄的所想出入不大,盧富在征得無須點頭後,即道:“就以來年正月十九為戰期,但我等不會任你們派人求援及采購補給等等。”

向天橫聞言嗤之以鼻,但也不想去爭論什麽,以免泄露天機,當下拱手後就轉身欲走。

“站住。”無恨道人還是心猶不甘。

盧富忙製止他上前挑釁,道:“且讓他多活幾日,待陣前再殺他未遲。”

“向某等著那一天到來。”言罷,名如其人的向天橫大笑著揚長而去。

讓無恨等咬牙切齒,暗自發誓要在來日陣前想法設法用多人圍毆此僚,哪怕用牙咬也得咬死他吃肉!

書轉燕王率部由館陶渡過衛河,向東阿丶東平方向急進。途中見一生病的士卒掉隊躺在路邊呻吟,忙下馬命內侍將其扶上自己的戰馬上。

狗兒不樂意地道:“殿下的戰馬怎能讓一小兵騎乘?”

燕王不悅,道:“人命與馬孰輕孰重?他病不能行,不把他帶走就是拋棄於他,我們如這樣做豈不是惜馬而輕人命?他跟我南征北戰而生疾患,我不撫恤他,還能算為人尊親長輩的道理嗎?

將士們聽說後無不甘心情願地為燕王賣力效命。而對於曆史上這段文字的記載,筆者認為姑且不論燕王朱棣是否虛偽,關健是他確實做了,這在那個等級森嚴的社會裏應是件了不起的事,而

朝廷上下文武官員絕大多數都做不到這樣。

此後數日燕軍連續攻克東阿、東平、汶上等地,進入山東南部,於正月中旬抵達儒家鼻祖孔丘孔聖人的故鄉曲阜。

而對於這個文人心目中的聖地,燕王亦不敢下令強攻以免引起士子們的不滿,於是便決定繞道而行,走汶上奔嘉祥丶巨野,沿微山湖南岸南下道兒順。

這樣一路上基本沒遇到什麽大的抵抗,不久後就行進到漢高祖劉邦的故鄉丶徐州的北門戶沛縣。

時任沛縣縣令的名叫顏環,為唐代大書法家顏真卿的後裔,聰敏介直寫得一手好文章,為地方以孝親友悌舉薦給朝廷,受命後勤政愛民,頗受百姓愛戴。

燕軍突然兵臨城下,顏環決意固守待援,為國盡忠,但他也知兵少難以為敵,便派人往徐州告急,誰知徐州守將隻圖自保不願分兵往救。

顏縣令得信使回報後長歎一聲,招兒子近前,道:“你速回老家侍奉祖父祖母,告訴他們我不能再盡孝了,甘為國死忠節。”

當晚他巡視完城防後回到縣衙,徘徊庭下,感概自己位卑權輕無力挽回國家將危的艱難時局,雖不奢望名留青史。但亦願死國難盡臣節,憂憤之下題詩於壁上:

太守諸公鑒此情,隻因困難未能平。丹心不改人臣節,青史誰書縣令名?一木豈能支大廈,三軍空擬築長城。吾徒雖死終無憾,望平民艱達聖明。

書罷聽燕軍開始攻城,知死節時刻已到,便穿上官服自刎而死。其子未走遠,不忍其父黃泉路上孤孤單單,亦在父屍旁自盡。

燕王進城後念他父子忠義,便命人厚葬於沛縣縣城南郊,使民四時祭拜這兩個盡臣節丶稟孝義的忠烈父子。

沛縣既下,燕軍未作任何調整休息,直逼徐州而去,於正月月底師駐徐州城下,並完全把徐州城包圍起來,隻等戰期一到,便全力攻下這座戰略要地。

回說無雙居士出關,當日便召見衛護、冷月、鄭戰、向天橫等人。

在大致了解敵我雙方的態勢及最近的消息後,笑道:“盧富沒忘當年犯案采花時被我追及摁在地下削去了頭發之恨,欲借此報仇矣。而他所倚仗者乾道人無須等人耳,以為就能吃定了我,大

家且拭目以待,看為師如何讓他們師徒形神俱滅,永不得超生。”

稍停又問衛護道:“這段時間,雲天的情緒怎樣?”

“好得很,整天哼著小曲十八摸,跟鐵冠道人鬥嘴取樂。”衛護苦笑著回答。

葉辰大笑,道:“大俗中藏機鋒,這小子實是個很有趣的人。”

“靈蛇”舒展則皺眉,道:“非我族類必有異誌,須提防他暗中搞破壞啊。”

衛護則不以為然地道:“雖然這人從不顧身份,什麽都敢幹,但卻也是最重情義的人。”遂把雲天所出的關於戰事的計策一一說了一遍。

葉辰聽後點頭讚道:“果是大用之材!如你早用其計,何用為師再費力勞神?”

“孤鶴”高飛沉吟著道:“畢競他未向門主效忠,故仍需要限製他的活動範圍等,以免被他知道本門太多秘密。”

葉辰點頭,道:“你們說的都有道理,為防雲天日後成為我們的心腹大患,我且再試他一試。”言罷命冷月去請他和鐵冠道人來此敘話。

與此同時,雲天和風三娘正在聽濤院中的大銀杏樹下觀看張中與林雙城對奕。鐵冠道人在這上麵浸**幾十年,棋力自非林雙城可比,眼見她的一條大龍將被圍死,怕是此局難解了。

看著老道拈須微笑得意的樣子,風三娘就不禁來氣,對雲天道:“你鬼點子多,但若能幫你雙城姐姐扭轉局麵或讓這牛鼻子無心再下完這盤棋,姐姐我從此就真心佩服你。”

“這事好辦。”雲天很爽快。

張中撇嘴,對風三娘道:“這小子對這縱橫十九道一竅不通,能有什麽辦法?況且勝負已定,再攪局有何意義?”

“是嗎。”雲天模棱兩可。

又正色地向風三娘道:“張道長生平無不良嗜好,唯愛酒與棋道耳。你這樣對他,還讓人家咋活法?”

“孺子可教也。”張中微笑稱讚,對雲天這句大是欣賞。

雲天眼一眯縫,又對風三娘道:“張道長在江湖上盛譽幾十載,乃神仙級的人物,雖已退隱多年,但仍有些典故廣為流傳。你們想不想聽聽?”

張中聽雲天難得誇他一回,自是大為受用,他鐵冠道人曾在鄱陽湖幫助過明太祖而被載入史冊,後高風亮節不受敕封飄然而去,自是為武林同道所推崇。

又聽林雙城催其快下,便隨手下了一子,反正大局已定,落子也不那麽嚴謹了。

林雙城此時反倒認真思考棋路來,因為她見雲天臉露謔笑,知他必對自己有所幫助,能反敗為勝亦是一件十分舒心的事啊,當即應道:“不妨說來聽聽。”

雲天沉吟會道:“臨來前在北平大慶壽寺曾聽道衍和尚給我講過一個關於道長的典故,今特向您求證是否有無。”

張中先又下了一子,捋須道:“你說的道衍算是我的免輩,江湖上都知我與他師傅席應真交好,如他真知道些什麽,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嗯”雲天先點頭。

後道:“他言道長您青年時風流倜儻,以驅除韃虜為己任,與當時的武林名士彭瑩玉、周顛等一同創建了南方彌勒教,比韓山重、劉福通他們的北方明教至少早了十幾年呢。”

張中笑道:“他說得很對,我們組織有序計劃嚴密,不似他們冒失行事,不言韓山重未舉事就被官府給斬了,劉福通等人聲勢雖大卻失敗的更快,反讓朱元璋撿個現成的大便宜!”

說話間又下錯了一子,看後懊惱地道:“原來你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好讓你雙城姐姐獲勝啊?”

林雙城、風三娘則早看出雲天技不止此,當下沒人出聲,微笑靜觀好戲上演。

聽雲天敘道:“道衍說張道長一生除參研大道精義外唯用杯中物打發無聊的時間,不想卻因此染上了酒癮,一天不喝雙手發抖,兩天不喝走不成路。。。”

“胡說,哪有這麽嚴重?不是你想編排我什麽吧?”張中警覺起來。

又道:“我現在幾年不喝都沒事。”

雲天開始冷笑,道:“那是因為你因酒而出了件大事後,堅決斷了酒癮。”

“大事?我都不知道是什麽,你聽誰胡說的?”張中質問。

遂開始懷疑他的真正動機,又連續落下了第三個錯子,讓林雙城的眉頭舒展起來,反敗為勝有望矣。

雲天咳了聲始敘道:“這事得從三十七年前說起,一日早上道長醒來酒癮大發,但身上卻無半文打酒的錢,便出門找彭夫人借錢。。。”

“你瞎說什麽?。。。”張中變色。

而風三娘亦打斷他的話,斥道:“怎就不讓人說完?”

雲天歎道:“這段江湖秘辛十分精彩,但我怕道長不讓人家說完,並且殺人滅口啊!”

這話說的!“他敢。”風三娘把胸脯拍得“啪啪”直響。

斜看著張中大聲道:“有我給你做主,看他敢怎樣?”

聽雲天要揭張中的老底,林雙城亦來了興趣,索性停手不下,凝聽這段江湖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