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殘殺

“似乎是工人,他們拿著武器。”

爆炸造成的煙霧很快散去,隻見裏麵的人影漸漸清晰,從服裝上判斷,他們是工人,左臂綁著白色布條,那是武裝工人的標誌。

“放下槍,快,給我放下槍。”

少尉此時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他帶著人迅速跑過來,正好與工人們對峙。

“不,我們不會投降的。”

一名神色激動的工人大喊著,隨後端起手裏的步槍,向著軍隊射擊。

不過很明顯,他對手上的武器並不了解,毛瑟式步槍雖然精度較高,但射速較慢,前線的官兵都知道,必須瞄準以後再射擊,否則在你射出下一發之前,對方的子彈就打過來了。

但是工人並不了解這些,他們大多數對這零點幾秒並不在意,可軍人不同,在遭到攻擊後,他們迅速尋找掩體,並在瞄準後,展開還擊。

僅僅一輪射擊,就有三名工人倒下,剩下人已經嚇破了膽,紛紛向著工廠內逃去。

少尉舉著格魯手槍,並沒有在背後射擊,他命令部隊推進,小心搜索工廠內部。

然而就是這個時候,突然一聲槍響,不知道從哪裏射來一發子彈,命中了工廠的內側,隨後就是爆炸,將車間的頂棚直接掀開。

“我說得對吧,是魔導士。”

賽博塔赫露出得意狀,他看向右側,因為根據槍聲判斷,子彈來自那個方向。

魔導士是一種恐怖的殺人機器,這一點從古斯塔夫緊張的神情中就可見一斑。

他的團部就是被一小撮波旁魔導士摧毀的,他們的參謀團幾乎全滅,自己也失去了兩根手指,警衛連和通訊班損失過半,即便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他們也僅僅是擊退了那些家夥。

甚至連一具波旁魔導士的屍體都沒有留下。

“是毛瑟11製式步槍,射手應該是出自軍隊。”

作為前線軍官,海因茨通過槍聲就判斷出了型號,那是霍亨索倫陸軍魔導士通用的魔導步槍,性能很優越,經受住了戰爭的考驗。

魔導士是從魔法師演化而來,作為軍方魔導士,他們不再拿著法杖,射出火球攻擊敵人,而是變成了戰士,使用魔導步槍,對敵人進行殺傷。

魔導步槍,魔導子彈,通過簡單的術式進行附魔,然後發射。

根據不同的術式,子彈可以產生不同的效果,爆炸,燃燒,煙霧,閃光,破甲……

這是科技與魔法的完美結合,使得魔法部隊的戰鬥力大為增強,就像剛才那一發爆炸術式,威力堪比80毫米的炮彈。

“這樣隻會讓仇恨加劇。”

看著已經蒙了的少尉,賽博塔赫皺眉說道。

那名魔導士應該是一位狙擊手,他發現了武裝工人,於是扣動扳機,發動了攻擊。

而且很明顯,對方是個老手,第一發爆炸術式隻是摧毀了牆壁,將那些武裝工人暴露出來,而第二發,才是致命的。

不過這名魔導士,顯然和那裏的少尉不是一路人,他隻是在單純攻擊工人武裝,畢竟那些官兵,也受到了一絲波及。

看著依舊在空中擺動的年輕魔導士屍體,賽博塔赫感覺一陣頭疼,不斷地互相殘殺,已經產生了滔天的仇怨,現在工人武裝不僅要麵對來自軍方的壓力,更要麵對來自貴族和魔導士的報複。

“未來,如同迷霧一樣不可捉摸。”

留下一句話,賽博塔赫就示意幾人離開門口,這裏並不安全,誰知道那名魔導士會不會誤會什麽,給他們也來上一發。

魔導子彈的爆炸與炮彈不同。

前者更多依靠衝擊力殺傷,而後者則是彈片。

雖然殺傷力小一點,但波及範圍更廣,被熱浪灼燒的滋味並不好受,賽博塔赫可不想再嚐那個滋味了。

“我們該怎麽辦,是不是等到秩序恢複了,就繼續工作。”

外麵的打生打死,和賽博塔赫等人沒什麽關係,於是海因茨一邊嚼著黑麵包,一邊詢問接下來的打算。

“不知道,主要看局勢,如果局勢不能恢複,那麽我們貿然采取行動,反而不利。

會導致非常嚴重的損失。”

放下手裏的麵包,賽博塔赫歎了一口氣,時局越發混亂,短時間可能很難恢複。

可如果時局不恢複,那麽他的商業計劃就無法推行,畢竟任何商業行為都是和時局密不可分的,他們無法做到逆勢而行。

至少現在沒有這個實力。

就在幾人以為事情與自己無關時,那名少尉卻走了回來,身後跟著幾個傷員。

“上校閣下,很抱歉打擾你們,這個請求有些唐突,但實在沒辦法,希望您的理解。

這幾名傷員,希望您能照顧一下。”

少尉的表情有些尷尬,畢竟現在處於交戰狀態,但是沒辦法,他們是先頭的搜索部隊,大部隊甚至還沒有進城,所以傷員的處理,成了一個難題。

“兩個士兵,六個工人?”

看了眼少尉身後的傷員,古斯塔夫皺起眉頭,士兵他可以理解,但是工人……

不過很快,古斯塔夫就點了點頭,畢竟大家都是霍亨索倫人,雖然意見不合,但沒必要往死裏弄。

與克萊伯上校麾下的軍隊不同,拱衛奧格斯堡的這幾個團,大多都是由平民組成,他們和工人沒衝突,來湊熱鬧僅僅是為了拿些好處。

所以對於俘虜,他們還是優待的,這些人都是受到了爆炸的波及,士兵因為距離遠,所以傷勢不重,但那六個工人,可是都傷的不輕。

留下傷員後,少尉就禮貌地告退了,他還有任務,在天黑以前,必須把這片工廠區的危險排除。

至少排除大部分。

“要不要來一支。”

海因茨湊到一名受傷的二等兵身旁,拿出香煙,不等對方回答,就塞到了對方嘴裏。

“謝謝。”

二等兵顯得有些拘謹,畢竟麵前都是軍官,雖然分屬不同部隊,但是級別的概念,是深深烙印在所有士兵腦海的。

“你們是整個團都來了麽?

我聽說,奧格斯堡也爆發了抗議,甚至一些街區已經毀了。”

海因茨嘮家常一樣地說著,畢竟“煙友”是個很神奇的東西,似乎全世界的男人,聚在一起抽煙的時候,都會消除所有隔閡,仿佛多年老友一般。

“的確有暴徒搞破壞,但情況不算嚴重,他們隻是洗劫了一些小店鋪,而且不像是有組織的行動。

所以我們來了,畢竟慕尼黑當局說,所有參加平定暴亂的部隊,都有一份‘工資’,你知道的,我們已經幾個月沒有進項了。”

傷兵打開了話匣子,他們的確是為了工資而來。

從奧格斯堡到慕尼黑,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他們奔波了三天,才在慕尼黑郊外集合完畢,並與克萊伯上校取得了聯係。

反正在這名士兵看來,暴亂很快就可以得到鎮壓,奧格斯堡方麵來了兩個團,665團和668團,據說還有幾個獨立營,也參與了這次行動。

“事情恐怕沒法收場了。”

在聽到這些消息後,古斯塔夫搖搖頭,他知道現在軍隊裏的狀況,根本就是一片混亂,有威望的軍官還好,那些沒有什麽履曆的年輕軍官,很難鎮住手下的官兵。

鎮壓暴亂根本沒有懸念,但是慕尼黑當局無法履行承諾後,麵臨的將是這些官兵們的怒火。

整座城市都可能因為這份怒火而付出代價,甚至從工人暴亂,演變成軍隊暴亂都不無可能。

“或許應該做一些準備了。”

賽博塔赫歎了一口氣,一旦軍隊暴亂,他的商品肯定不能拿出去賣的,否則會遭遇什麽,可想而知。

甚至這家工廠,也有可能遭到洗劫,他皺著眉頭,左顧右盼,最後把視線,停留在古斯塔夫身上。

“你看什麽,有什麽問題麽?”

古斯塔夫被賽博塔赫看得心裏發毛,不停在臉上摸著,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不,沒什麽問題,我在想,我們或許可以把709團重新組織起來,至少大家聚在一起,可以保證安全。”

賽博塔赫說完話,就對著海因茨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又有什麽新點子了。”

海因茨湊過來,神秘兮兮地說道。

“我打算把709團重新組建,記得慕尼黑就有很多我們的戰友,不需要成建製,隻需要報團取暖就好。

畢竟等工人暴動結束,自由兵團將會成為新的麻煩,大家都要討生活,麵對越來越糟的情況,我們必須聯合起來。”

賽博塔赫的確有個新點子,反正古斯塔夫這個團長在這裏,那麽幹脆,就重新把709團拉起來。

雖然無法形成有效建製,但他們並非要去打仗,隻需要聚集足夠多的人,他們就可以保護住工廠,同時也能夠以軍隊的名義,做些小生意。

比如販賣香皂,有軍人看場子,沒人會胡來,所以對於那些售賣香皂的商店,也是一種保護。

這是沒辦法的辦法,畢竟大家都要生活,雖然有些下作和狐假虎威,但填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想法很好,我估計慕尼黑有上百名我們的戰友,他們大多互相認識,軍需處有詳細的資料,不過我們可能拿不到。

但是沒關係,這種事情互相傳一傳就可以了,交給我辦就行。”

海因茨是個社交能手,他認識709團在慕尼黑的一些官兵,並且知道其中幾人的住址。

所以這件事對他而言難度不大,但是他們如果這麽做,還有其他問題。

“即便是軍人,赤手空拳也沒什麽威懾力,我們需要武器。”

古斯塔夫提出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他們可以狐假虎威,但問題是,他們缺乏裝備。

“這根本不是問題,畢竟槍支彈藥這種東西,現在滿慕尼黑都是。”

轉過頭,賽博塔赫看向那幾個工人傷員,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而幾個傷員在看到後,當即就是一哆嗦,畢竟那個笑容,似乎並沒有什麽善意。

他們仿佛被盯上了,那是一頭狡猾的狼,看著自己的獵物,露出森白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