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與我飲酒

之後的好幾天,雲白穀都躲在院子裏,誰都不見,特別是一聽說虞可嘉往這邊來了,當時直接翻牆跳出去,去虞天逸的院子裏躲一躲,他現在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個英氣十足的女子。

不過,這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這天雲白穀在找虞北商量之後如何行事的時候,被虞可嘉堵了個正著,不過因為雲白穀和虞北在商量正事,虞可嘉隻好先坐在一旁,也不說話,就這麽看著他倆。

“我還是建議你離開瓶窯州後走西京道,進入西遼州,最後再落腳燕隆州,相比較於東邊,西京道現在更亂,而現在,越亂你才越安全。”虞北在北遼版圖上點了點西京道建議道。

雲白穀眉頭擰成一團,看著地圖麵色更是凝重,雲白穀原本是打算從中京州進入東景道,後去一趟上京州,最後再去燕隆州,今天來找虞北就是商量這件事,可虞北明顯對現在的北遼更加了解。

“西京道,據我所知,現在除了西京道太師府已經是東方皇帝的裙下臣,其餘六座城池各自擁兵自重,反抗程度遠比瓶窯州嚴重的多,不過,我奇怪的是,如此嚴重的叛亂,這位北遼的新皇帝為何不派大將軍帶病鎮壓,而是任由他們各自為營相互製衡呢?”虞北對此也十分不解。

雲白穀看著西京道版圖,他也有這個疑問,要知道,如今的北遼越亂,越是給周邊國家入侵的機會,到時候內憂外患,這位謀位一二十年好不容易坐上皇位的女皇帝,估計做不到三年就會下台,那謀權纂位的意義又在哪?

“伯父,如果,我們把這看成一個局呢?”雲白穀點了點西京道問道,話音落,房間中一片死寂,虞北死死盯著地圖,他不是沒想過,隻是如此做局,一個不小心,那就真的是滿盤皆輸,到時候,就算有大將軍耶律連夜也於事無補,整座北遼都會被吃掉。

“若是說,把整座西京道,甚至於整個北遼中所有的叛亂都是這位女皇帝做的局……”雲白穀沒有繼續說下去,他曾親眼見過兩座城池間的爭鬥,可隻是一位持節令,就能如此輕鬆的化解爭鬥,是不是,太假了,還是說,這本身就是做給一些人看的局呢?

“看樣子,除了這位東方皇帝以外,背後應該還得有一個隱藏更深的謀士在背後親自謀劃,不然,敢做出謀權篡位之事的,怎麽可能放任北遼內亂不斷,而不去武力鎮壓。”虞北目光在五洲兩道間來回審視,忽然生出一股心有餘悸的感覺。

雲白穀不再言語,而是低頭沉思,目前所看到的一切,包括北遼中的內亂,自己又如此輕鬆的混入到北遼境內,似乎這一切根本就是毫不相關的事,可若是順著剛剛的思路,雲白穀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在踏出南楚境內進入北遼之時,就已經被拉入棋局成了一枚棋子。

燕隆州燕京皇宮大帳之中,身著赤紅鳳袍的女子滿目威嚴,女子叫東方明月,是如今北遼的新皇帝,俯攬台階之下的文武百官,揮手退朝之後,起身並未回到寢宮,反倒是順著中軸大道來到一座偏殿之中。

“你們先先去。”喝退了一路跟隨的宮女宦官,走入這座偏殿。

偏殿之中,陳設不多,幾張凳子,一張桌子,一盞香爐,一張占地巨大的沙盤,有個身穿灰色長袍的老人躺在一張竹椅上,胸口擱著一本詩詞集,正雙眼微閉假寐。

“先生。”東方明月緩緩到老人身側,玉手輕輕拍了拍老人,老人睡眼惺忪,當看清來人,也不像那些臣子一般,連忙跪地參見,隻是嗯了一聲。

“皇帝陛下來這有什麽事嗎?”老人坐直身體,將胸前的那本詩詞集和好擱在腿上,聲音帶著喑啞問道。

“原本不該來打擾先生清修,隻是最近各地叛亂的折子如雪片般傳入宮中,那些大臣們,更是搶著想要帶兵鎮壓。”東方明月抽來一張凳子坐下,嗓音溫柔,可語氣中有著難掩的疲憊。

“如此才算正常,那些所謂的叛軍不過是各個城池的一些烏合之眾,隨意派去些軍隊就能平叛,之所以爭搶著去,不過是為了這完全說的上是白送的軍功而已,皇帝陛下依舊不必理會。”老人輕笑一聲,開口說道。

“另外,耶律溪氏傳來密折,說是在瓶窯州一帶,雲白穀的蹤跡已經被發現,原本快要拿下之時,卻被一人壞了好事。”東方明月又開口說道。

“應當是皇甫良才那老匹夫的弟子吧,三個子弟,一個去了南楚紫恒天做幕僚,後來進了南楚京城,剩下的兩個跟在身邊,這回救下雲白穀估計想著當年老大徒弟沒能完成紫恒天的謀劃,打算讓老二,或者老三再來一次當年的謀劃吧,真是可笑。”老人起身走到那張巨大的沙盤前,從沙盤上取下一枚紅色小旗,冷笑不止。

“方士鬥手下的碟子,有關於雲白穀的情報沒有?“老人開口詢問。

“並沒有,最後一次見到雲白穀的行蹤是在瓶窯州的唻華城,之後便逃離,不過可以知道現在人依舊在瓶窯州境內,隻是不知接下來會去中京州,還是西京道。”

“若是我的謀劃不出問題,如今這位紫恒天的大公子,應該在忠瓶城虞府中,之後會進入西京道,再是西遼州,之後到底是去上京州還是燕隆州,就得看這小子要找的人在哪了。”老人繞著沙盤走了一圈,在瓶窯州停下。

“那需不需要讓方士鬥將人帶來?”東方明月黛眉微皺問道。

“你是皇帝,他雲白穀不過是枚棋子而已,想要北遼真正統一,甚至一統天下,還得靠他,找出當年那些人留在北遼和南楚的暗棋,所以,他不但不能死,而且要活的好好的。”老人從袖中取出一枚透明棋子,落在瓶窯州,笑意漸濃。

東方明月沉默不言,起身後竟是朝著這位老人行了一禮,這才轉身離開了宮殿之中,老人站在沙盤之前,看了許久,歎了口氣,轉身朝著宮殿深處走去。

“我替北遼謀,需借你的棋子用用啊。”老人看著桌麵上那封不知何人送來的書信,取出火盆,將其點燃。

“我這,算不算也是為天下謀?”老人忽然捂嘴劇烈咳嗽起來,看著袖口的那抹猩紅,老人微微一笑,滿是自嘲。

虞府之中,雲白穀最終還是選了虞北指定的道路,也正如虞北所說,西京道越亂,雲白穀越安全,雖然隻其中可能真的是北遼身後的哪位謀士的刻意謀劃,但,給雲白穀選擇的路,似乎隻有這一條。

“你打算什麽時候走?”離開書房的雲白穀自然是被虞可嘉堵住,非讓雲白穀跟她在虞府中轉轉,說說話。

“不知道,等伯父派去西京道打探消息的人回來後,估計就要走了。”雲白穀放平心境,反正遲早都要談的,不如越早說清越好。

“若有機會,真想見見你心儀的女子,到底是何等風姿。”虞可嘉展顏一笑,似乎真的看開了,這倒是讓雲白穀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

“興許,你們也能成為朋友。”雲白穀自然樂的此事發生,至少自己不必頭疼了。

“我可沒說我要放棄,別高興的太早。”可虞可嘉接下的一句話讓雲白穀傻眼了,合著沒看開啊。

“可嘉啊,我們好像才認識不過小半月的時間吧?”雲白穀苦澀一笑。

“雖然我們隻認識小半月,但你的畫像,你的事,本姑娘已經看了十二年了。”虞可嘉看著雲白穀,神色格外認真。

雲白穀看著麵前這張美若天仙般的麵孔,心中泛起陣陣苦意,她所說的十二年,雲白穀也聽虞北說過,虞北曾經派人去過紫恒天,那時候,他爹已經死了,虞北之所派人來紫恒天,就是看看紫恒天是否安全,他因為雲禦峰的謀劃,不能隨意離開北遼。

之後關於雲白穀一家子的大事兒,幾乎每年都會傳到虞府中,有關雲白穀的弟弟出生之事,雲白穀替他姐姐江湖遊曆七年之事,去青城山習武之事,這些虞北都知道,甚至那七年遊曆,虞北也曾不止一次暗中幫助雲白穀,那些年,虞府上下培養的死士死了大半。

“陪我喝酒。”虞可嘉說完,拽著雲白穀就朝她的院子走去,雲白穀完全想不到理由拒絕,就這麽被拉著,身後,虞北,虞天逸看著這一幕。

“這樣對我姐真的好嗎?”虞天逸頭顱低垂,不敢看父親的臉。

“不好,可他們本來就是一對苦命之人啊。”虞北歎了口氣,他虞北的女兒,何時如要攀附高枝,就算一輩子不婚嫁,他虞家難道還養不起一個女子?可,這世道,可憐的不止是他的子女,還有他的兒子啊。

“這種事,還是交給他們這些年輕人處理吧,爹老了。”虞北轉身回到書房,虞天逸看了眼姐姐離開的方向也跟著虞北回書房去了。

虞可嘉的小院雲白穀也曾來過幾回,不過都是沒待一會兒就落荒而逃,如今卻是被她拉來喝酒,一時間,雲白穀心中五味雜陳。

“在這待著,我去拿酒。”將雲白穀晾在涼亭,虞可嘉就朝門口吩咐下人準備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