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談心

書房中初一進去並沒有雲白穀想象中的奢華景象,反倒是陳設簡單,一套紅木桌凳,兩張太師椅,一張應該是出自後唐書法大家的字表在正廳牆壁,左側屏風之後,放著一張紫檀木打造的書案,有個身著青色儒袍的中年人手持一杆紫毫宣筆。

“爹,人帶來了。”虞可嘉站在屏風之後,欠身開口說道。

“帶著天逸先出去,我跟他單獨說兩句。”身著青衣儒袍的中年人嗓音渾厚,虞可嘉聞言帶著虞天逸直接離開,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前輩。”雲白穀站在原地,有些不知道所措,怎麽剛剛還是三個人,忽然就把自己晾在這了。

“先坐吧。”青衣儒袍的中年人繞過屏風,一張並不怎麽惹眼的書生麵孔,體態勻稱,眼神深邃,落在雲白穀身上仿佛是要將雲白穀一眼看穿。

“原本我以為你不會跟著嘉嘉來見我,依照我對禦峰的了解,他的兒子不會這麽莽撞才對。”青衣儒袍的中年人自是看出雲白穀的窘迫,開口便說出雲白穀父親的名字,且從話中也知道,兩人應該認識的年頭不短。

“前輩認識我爹,可我不是我爹啊。”雲白穀打了個哈哈,想著先緩解緩解尷尬。

“不必前輩前輩的叫,顯得生分,若是不嫌棄,大可叫我一聲北伯父。”中年人叫虞北,是這府邸的掌權之人,雖並沒有躋身北遼官場,可北遼官場中依舊有人知道此人,更是不止一次的想要請這位讀書人進身北遼官場,且虞北的名號不隻是在北遼官場讓人熟知,更是在北遼江湖中聲望不低。

不是說虞北的武道境界有多高,恰恰相反,虞北並不是武夫,他走的是儒道,在江湖中其實很少有儒道高手的一席之地,而之所以說在江湖也頗有威名,隻是聽聞此人曾跟陳師坐而論道,曾在元始台也擔任過戒律長老。

“北伯父是什麽時候知道我來到忠瓶城的?”既然知道了眼前之人是父親的至交好友,雲白穀多少也放下一絲戒備,開口問道。

“其實這件事我也是剛知道,不過在你進入北遼行蹤暴露的時候,那時候我就猜到你會來一趟忠瓶城,所以這半個多月,一直讓小女注意進出忠瓶城的年輕公子,也算是笨法子。”虞北笑了笑,親自給雲白穀倒了杯茶。

雲白穀慌忙起身接過,落座後,疑惑的問道:“既然是北伯父的猜測,若是我繞過忠瓶城,那豈不是做了無用功?”

“你遲早都要過來的,隻不過是順序問題而已。”顯然,虞北對雲白穀為何敢隻身冒著巨大風險來北遼的原因是知道的。

雲白穀陷入一陣沉默,似乎在等待虞北的下文。

虞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後說道:“你若想查出當年禦峰落在北遼的暗棋其實並不容易,且不說如今北遼局勢動**,已經算是大洗牌,這個時候,那枚暗棋敢不敢露麵都是一個未知數,就說目前,你的行蹤雖沒有徹底暴露,但你在北遼這件事已經在北遼上層圈子傳開了,所以,本身,你自己的處境已經很危險了,而這個時候,若是你找出了那枚藏匿多年的暗棋,到時候不說禦峰多年的布置,你唯一的作用也消失了,到時候北遼肯定會對你痛下殺手。”

“或許你在想,你留有紫恒天的後手,但,遠水救不了近火,北遼若是鐵了心殺你,根本不會跟以往一樣派出一些個試探大於搏命的碟子,到時候,你就算想跑,估計也難。”虞北說完就不再言語。

雲白穀沉默不語,這些事雖說之前卻是有所考究,但或許是對紫恒天過於自信,以至於讓他對敵人過於輕視,如果真如同虞北所言,自己找到了當年父親留下的暗棋,豈不是算間接幫著北遼除掉了一塊心病?

想到這,雲白穀隻覺得心底一空,好似之前所有的僥幸似乎都是北遼這邊刻意給自己營造出的一種假象一般。

虞北看著麵色越加凝重的雲白穀,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之色,虞北所言更多的是猜測,畢竟他隻是忠瓶城中的一個高門豪閥而已,又不是北遼身居高位的掌權者,他也不知道北遼到底是真的粗心大意,還是刻意為之。

“北伯父有心了,小子還是太過年輕,心性博弈之上,麵對這些活成精的老狐狸還是比不過啊。”良久,雲白穀苦笑一聲,自以為是的計劃險些把自己推到無盡深淵。

“年輕人若不莽撞,那還能是年輕人嗎?隻有的路,小心為好。”虞北笑了笑,隨後又將虞可嘉姐弟倆喊了進來。

看著虞天逸紅腫的臉,雲白穀自然猜出一定是這小子又沒管住嘴,被虞可嘉一頓收拾,說來也奇怪,雲白穀跟虞天逸不過初次見麵,卻對這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印象格外深刻。

“這兩個你估計也認識了,虞可嘉,虞天逸,大女兒性子跳脫,有時候我這個做父親的,都有些害怕。”虞北指了指虞可嘉,虞可嘉竟是破天荒的臉上飛起一抹紅霞,瞪了瞪一旁看戲的雲白穀,後者連忙把視線挪開。

“小兒子雖然聰慧,就是嘴皮子笨,兩句話都能將人氣死,剛才崇業先生過來告了你一狀,說你拿著先賢的文章跟他掰扯,問一些與文章毫無相關的問題?”虞北看著這個小兒子,忍不住歎了口氣。

虞天逸幹咳了兩聲,嘀咕了一聲沒有的事,卻被虞可嘉一腳踢在屁股上,虞天逸十分委屈的看了眼自家大姐,可又知道自己沒理,隻是拉著一張臉,不再言語。

“這些天,你就暫且住在家中一些時日,有不懂的盡管來書房找伯父,有關北遼中的一些事,伯父還是知道的,你且跟著可嘉在府中轉轉,晚會兒吩咐家仆多備些飯食。”虞北說罷便起身回到屏風之後。

離開了書房的雲白穀終於是長出一口氣,跟這位坐在一塊,雲白穀整個人都繃得很緊,雖然虞北看著挺和藹可親的,可其體內氣機之龐大,依舊讓雲白穀心頭微顫,原本隻覺得虞北不過是個讀書人而已,其境界之高,的確讓雲白穀沒想到。

“你竟然不認識我爹?”與之並肩而行的虞可嘉一副驚訝的口吻詢問雲白穀。

“這不正常?”雲白穀倒沒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他爹活著的時候,很少在紫恒天中待著,除了逢年過節外,其身影幾乎一直在江湖之中,所以,從小,雲白穀都對這個父親雖是羨慕,卻更多是埋怨,埋怨他不知道照顧家,故而,對父親的那些至交好友,很大一部分都是從母親口中知道的。

“不正常,我可是沒少從我爹那聽到有關你的事兒。”虞可嘉咂了咂嘴。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而已,我要是認識你爹,我至於這麽拘謹嗎?“雲白穀撇了撇嘴。

“你真不是我姐夫啊?”另一側,虞天逸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看著雲白穀,似乎在想,眼前這個男的雖然長相一般,但好在身手不錯,聽說剛才還跟鍾叔交手,雖然最後被揍了一頓,但能在鍾叔手裏撐過好幾招的,也是一個高手啊。

“虞天逸,你再胡說一句試試!”虞可嘉怒喝一聲,嚇得虞天逸轉頭就跑。

“你弟弟,挺別致。”雲白穀幹笑兩聲。

“不過是不擅長表達而已,走吧,雲公子,去我那坐坐,也好讓本公子盡一盡地主之誼。”虞可嘉搖了搖頭,轉身朝著雲白穀打趣道。

“不勝榮幸。”

這之後的幾天,雲白穀都在虞府中住下,平日裏虞可嘉會來跟雲白穀說上幾句話,倒是虞天逸那小子幾乎每天都會來找雲白穀,而且一待就是一下午,剛開始的一兩天,隻是賴在這裏不走,也不說幹什麽。

直到後來,才悄悄地跟雲白穀說,自己想習武,可不管是他爹還是他爹都不許他學,這也讓虞府上上下下不管是客卿還是長輩,都不願意傳授給他個一招半式的,這不聽說雲白穀是個習武的高手,想著在他這取取經。

“北伯父為何不讓你習武?這習武應該沒什麽危險吧?”雲白穀對此很不理解,好奇的問道。

“我也這麽說啊,然後我爹就讓我抄書,抄一百遍啊!雲大哥,你知道抄一百遍書多痛苦嗎?”虞天逸哭喪著臉說道。

“要不回頭我去跟北伯父說說,我要是私底下教你,到時候你爹要是揍我咋辦,我連鍾叔都打不過,更別說你爹了。”雲白穀拍了拍虞天逸的肩頭說道。

“也行,興許雲大哥開口這事兒就成了呢,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咱們就去。”虞天逸一拍大腿,拽著雲白穀朝著書房的方向趕去,期間也懶得管那些同輩投來的異樣目光。

“雲大哥,加油,這事兒靠你了,隻要這事兒你辦成了,我就幫你追求我姐!”虞天逸站在庭院門口,說啥都不進去,在背後慫恿著雲白穀,可雲白穀聽完這小子的話後,有一種不想進去的衝動,怎麽感覺上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