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南楚有豪傑,數不勝數(4)
旬正膝上一劍,腰間一劍,盤坐城門之前,麵前不過三裏之遙,大隊人馬嘶吼殺來,旬正緊閉的雙目猛然睜開,眼神中有寒光一閃而過,緩緩起身,拂去身上塵土,一襲青灰長衫盡顯儒士風範,可遠遠看去,卻隻是覺得身形單薄,麵對那衝殺而至的兵馬,不忍繼續看去。
旬正勾起一抹淡薄的笑意,微微抬起頭看了眼灰蒙蒙的天,伸出一隻手,一片雪白落在掌心間,邊關有雪,冷意刻骨寒。“我輩青衫儒士,尚可細讀聖賢書,亦可沙場之上摘取大好人頭。”旬正吐出一口氣,像是將這些年積壓在胸中的不忿一並吐出,我入陸地劍仙。
伴隨著衝殺之聲的臨近,旬正竟是將膝上劍歸入鞘中,左手按在另一柄劍劍柄之上,推劍出鞘三寸,天地間炸出一片冷冽劍意。
“提燈照膽看江山。”旬正身後似有一人型虛影,做推劍出鞘狀,那衝在最前方的一小撮人被無形劍氣一分為二。
“冬雪背匣走江湖。”旬正再度推劍出鞘一尺,原本無形的劍氣炸出青色劍光,一劍破甲六百二十餘。
“劍歸落白梅。”旬正不在推劍出鞘,而是將原本出鞘一半的名劍白梅推回劍鞘,一朵由劍意劍氣凝聚而成的雪白梅花在旬正腳下炸開,片片梅花花瓣如飛劍一般四散而去,我有白梅做飛劍,可取上好人頭!
忽然,那兵馬之中竄出數人,皆是身負重甲,手持大戟,那些人拖戟前行,明明身負重甲,卻不見其速度有所影響,臨近旬正之時,皆是如出一轍的開山式。
旬正眼神冷冽,毫無懼意,右手握住腰間劍,劍名春風起,一步跨出,隨著他的動作,白梅乍然出鞘,刺眼白光夾雜著劍氣將那些身負重甲之人自腰間一分為二,劍不染紅。
“誰說讀書人隻會門頭苦讀聖賢書,而上不得沙場,殺不得蠻子?”旬正哈哈大笑,手中名劍春風起脫手而出,在其身盤旋,另一柄名劍白梅悍然出鞘。
邊關大雪落,旬正孤身一人衝入北遼步卒軍陣之中,白梅所過,隻留下大片刺眼猩紅,邊關雪在大,依舊壓不住那刺眼的猩紅。
定安城關外。
不知何時,大雪停了,成片的的屍體被雪覆蓋,隻有猩紅的鮮血在滴落,大風嘶吼,好似那死去的萬人在呐喊,在鳴不平。
蒼涼的古道上,旬正佝僂著身子,大口喘氣,遠不見來時自在從容的風範,劍名白梅,卻隻剩下劍柄,插在哪個不知名兵卒的屍體上。
這位曾經國子監的大祭酒,終究是老了,這畢竟不是他所熟悉的從前的江湖,沒有來時的儒家浩然正氣,隻有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在體力不支時急促的喘息。
風,更大了,不知會在何時,匯聚成滔天的狂風,卷動眼前那片大大的疆土。
“我幼年入國子監,自學宮規規矩矩通讀儒家經典,善養浩然正氣,後習修劍道,資質平平,卻也小有成就,一生所求不過天下民安,到頭來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旬正背對著定安城,他還依稀記得,他當初的家就是這裏,隻是,被鐵騎踏過,一切,都不複存在了。
“我的一生,自南楚而起,也當自南楚而終。”
旬正深吸一口氣,將春風起當拐杖一般,插在地上,雙手成掌,疊加在上,隨後緩慢握攏。
明明已然是風中殘燭的老劍仙心中生出一股這輩子鮮有的豪氣,那溫養了一輩子的浩然氣,那一步入劍仙的颯然氣,那明知是死卻依舊敢死的豪氣在這一瞬間同時迸發。
越加蒼老的麵孔,可那雙眼睛卻熠熠生輝,單手掐劍指,做請天狀,颯然道:“聽聞曾經有劍仙自遊春江上一劍破開浪潮,今日,我有一劍,雖是效仿,卻,不輸江湖分毫,請劍!”
旬正身軀之中,劍意如春風,原本有些搖晃的身軀緩緩站定,那開始倒滑的修為再度拔高,劍指緩緩落在額前,春風起落至身前。
霎時間,遠處有無數名劍交織而成的銀色浪潮夾雜著陣陣劍鳴之聲洶湧而至。
旬正五指握住身前的春風起,高呼一聲:“起。”
旬正抬劍一指,劍浪掠過旬正頭頂,自身前形成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劍氣風暴,劍氣森然,劍意反複要刺破天際一般,朝著身前不懼生死再次重來的北遼騎軍席卷而去。
世間微風逐漸消散,一同消散的還有旬正身前的巨大劍氣風暴,可旬正身前,依然再無一人立足與此。
“我輩讀書人,養浩然氣,求天下民安,旬正無愧手中聖賢書。”旬正長出一氣,卻又有一口鮮血奪喉而出,手中春風起寸寸龜裂,當斷未斷。
旬正擦去唇邊猩紅,支撐著身軀,取下那不知名小卒胸前的白梅,盤膝坐下,將兩柄名劍平放在膝上,撕下一片衣角,將兩柄劍上的血汙仔仔細細擦去。
“真他娘的痛快啊,要是有酒,就更好了。”旬正忽然哈哈大笑,從不說髒話的老者此生最末的一句話卻是一聲真他娘的痛快。
身穿儒士衣袍的年輕儒生從懷中取出那卷視若珍寶的典籍孤本在這城門前難得一見的石頭上攤開,最後一次讀聖賢書,最後一次反複揣摩這本不知何人所寫,卻寫盡了大道理的典籍孤本。
“我輩讀書人,可安於長安之中苦讀聖賢書,自然也可與邊關之外一人攔萬軍。”典籍中有這麽一句話讓洪文閣一直看不明白,可此刻,當他站在安定城外,麵對那千軍萬馬,耳畔充斥著嘶吼衝殺聲之時,心中不但沒有讀書人骨子裏的怯懦,反倒是有股從未有過的豪氣洶湧而出。
“曾經在私塾的時候,聽教書先生說過一句,大漠窮秋塞草腓,孤城落日鬥兵稀,打那時候心中就想著這輩子就算讀書不成,也可去邊關看看那五月天山雪,無花隻有寒的場景。”這個不過二十八九的年輕儒生雙手攏袖,麵含笑意,如春風。
“隻是沒想到我這麽有出息,尚能摘得探花郎的名頭,也能來這邊關之外,給自己留下一座衣冠塚。”洪文閣低頭看了一眼石頭上被塞外風沙吹的嘩嘩作響的典籍孤本,一步走出,亦如那日宋慧山,他哪裏還是一介儒生,分明成了一位,儒聖。
風沙四起,儒士衣袍獵獵作響,北遼兵馬已殺至身前,洪文閣麵色不改,抬起衣袖一揮,平地起驚雷,黃沙飛舞卷起千重雪。
那好不容易湊近洪文閣的那人被洪文閣一掌拍在腦門當場斃命,那卷攤在石頭上的典籍孤本驟然飛起,一張張寫滿了文字書頁隨風雪落入軍陣之中,炸出朵朵血花。
“大風來!”洪文閣雙手合十,低語一聲大風來,原本肆虐的風雪更盛,以至於最前方的那一隊人馬轉眼間成了一尊尊枯黃的雪人。
“寒月雪!”合攏的雙手緩緩攤開,風雪凝成刀劍肆意收割著視野之中所有人的性命。
“夏至雷!”洪文閣一步踏出,雷聲響起,在周圍炸開。
背後有幾位北遼碟子想偷偷繞至洪文閣身後,刀劍剛剛舉過頭頂,卻被洪文閣一記掌心雷拍在身上,瞬間整個人都炸開。
“書中自有大道理啊。”洪文閣哈哈大笑,縱身入軍陣。
忽聞城東以東有春雷,隻見城北以北落白雪,
洪文閣一手負於身後,一手橫肘在前,那種讀書人的氣質與身處沙場格格不入。
見到這位年紀最小的儒聖竟敢隻身入陣,那些早已殺紅眼的北遼兵卒揮起刀槍朝洪文閣殺去。
洪文閣嘴角輕輕翹起,橫在身前的手朝至麵前一揮,大風盈滿袖,袖中有乾坤,寒風化刀氣,削去數人項上人頭。
背在身後的手忽而一轉,袖子纏繞在手臂之上,一手舉起,掌心朝天,呈托天狀,大雨傾灑而下,雨滴如劍,這哪是一場大雨,這分明是一場劍雨,劍落如雨下!
忽然有人縱馬疾馳殺來,一杆鐵矛直刺洪文閣心口,洪文閣雙目微微一凝,赤馬黑甲,呼延琉燁。
洪文閣衣袖拍打而出,袖中風劍極掠而去,騎乘赤馬的呼延琉燁手中鐵矛旋轉,將那波風劍一矛擊碎。
洪文閣一踩地麵,黃沙夾雜著沙石朝呼延琉燁飛去,見次一招,呼延琉燁直接舍棄**赤馬,翻身閃躲,也就在這一瞬間,那匹赤馬被沙石貫穿頭顱。
見到自己心愛的戰馬死了,呼延琉燁麵色陰沉如水,手中鐵矛又一次朝洪文閣心口刺去。
鐵矛臨近洪文閣,呼延琉燁又在度抽出腰間刀,遠近之下,直取洪文閣性命而去。
洪文閣身形飄忽不定,呼吸間退後二十幾步,又飛速靠近呼延琉燁,一掌朝呼延琉燁額頭拍去。
呼延琉燁仰頭躲過,手中鐵矛橫掃而出,卻依舊未能觸碰到洪文閣的衣角。
洪文閣眉目舒展,一手做卦象印,一手做請天式,風起雷落,軍陣之中忽然掀起一陣龍卷,霎時間,連同呼延琉燁在內的數十位兵卒被卷起吹飛百餘米,重重壓在地麵上,那這個兵卒當場死絕,而有些武道修為傍身的呼延琉燁雖並沒有被直接摔死,但也被這一下口鼻噴血,再無一戰之力。
洪文閣雙手落在胸前,一口鮮血滾喉而出,頭發不知何時竟如同花甲老人一般,斑白一片,可麵容依舊清秀的年輕儒聖平靜的擦了擦嘴角,雙指抹過鬢角,理了理被風沙吹亂的襦袍,又從腰間如下那枚掉色嚴重的玉佩,手指輕輕摩挲而過,笑容和煦,看樣子,留給這位年輕儒聖的時間,不多了。
藏匿於兵卒之中的北遼江湖人終於是安奈不住,各自持兵刃衝殺而出,一直未盡全力的洪文閣早已料到,五指用力,將那枚掉色嚴重的玉佩捏碎,玉佩之中積攢多時雷暴在那些江湖人現身之後的一瞬間,便已洪文閣為中心怦然炸開,霎時間,無數人轉瞬即死,根本來不及反應。
以洪文閣為中心百步之內,除他無一人立足當場,滿頭白發的洪文閣雙手攏袖,擱置在胸前,朝天一拜,這一拜拜的是儒家初代聖人,拜的是他的啟蒙恩師,拜的是聖賢書,拜的是浩然氣。
江羽雙手持槍,橫掃而出,麵對那不畏死的北遼步卒,江羽一步踏出,一手握住槍柄,開山式重劈而下,數位北遼步卒死於長槍之下,有幾位北遼碟子衝出,圍堵江羽,其中便有在北遼碟子中不小威名的方士鬥,至於其他幾個碟子雖不知名號的,但其實力也隻是比方士鬥低了一點罷了。
“師出南楚槍聖嶽千重,隻是不知道實力比你那師父是高是低?”方士鬥手握長劍,看著眼前這年輕後生冷笑道。
“那就看你能讓我使出幾分力氣了。”江羽眼角浮現笑意,拖槍而行,臨近方士鬥一槍刺出,方士鬥一躍而起,手中長劍直刺江羽麵門,江羽手中長槍上挑,竟是詭異的反向開山式!
伴隨著金石碰撞之聲,措手不及的方士鬥被江羽一槍拍飛,倒地翻滾幾圈,竟詭異的在地麵滑行起來!
而其餘幾個碟子也一起朝江羽殺去,江羽握住槍柄,猛然橫掃而出,一位北遼碟子躲避不及,被一槍崩碎了腰椎,死的不能再死了,而其他幾個碟子借機靠近江羽,或刀、或劍直刺江羽心口,頭顱。
“風起”江羽冷笑一聲,忽然有風起,身形一轉在轉,竟直接躲過了幾個碟子的必殺局麵。
“世間有風起,不知幾位可否讓江某盡興而死呢!”在踏入安定城時,江羽就已經沒想過活著離開這,他性子涼薄,對於這種事本應該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做派,但誰讓他在那狗日的江湖裏唯一的兄弟都來了,他江羽可以不理會天下任何人的看法,哪怕是高堂之上的九五之尊又如何,手握霸王槍,天地任逍遙的江羽從不看人臉色過日子。
“既然江俠士這麽說了,方士鬥可就不在藏拙了。”方士鬥快如閃電,一記手刀直刺江羽眉心,江羽歪頭躲避,手中槍柄頂住方士鬥腹部全力一頂,方士鬥手刀隻是劃過江羽臉頰,隨之被推飛數米遠。
“隱槍。”江羽一手握槍,一手背在腰間,健步上前,長槍不懂,腰間軟劍如電斬出,還在防備江羽長槍攻勢的碟子直接被江羽這一招聲東擊西削去一整條手臂,有被江羽一腳踹在腹部撞到好幾位步卒。
“喝!!”北遼碟子大喝一聲,手中大刀朝江羽砍去,江羽一轉長槍,攜勢一槍撅去,直接將那些腹部捅出一個大洞,可那碟子竟然直接舍了手中刀,死死抓住江羽的槍,眼神盯著江羽,死不撒手。
其他幾個碟子趁機上前,朝江羽殺去,本以為江羽會舍棄長槍,用軟劍迎敵,可誰知江羽卻是舍了軟劍,雙手握住槍身,依舊是反向開山式,巨大的力道直接將那北遼碟子直接撕碎。
“風流。”江羽雙手舞槍,逼的那些碟子無法靠近半分,忽而躍起,一槍刺出,方士鬥早有防範,手中劍撥開長槍,三枚袖箭暗器飛向江羽麵門,江羽一揮衣袖,透體氣機將三枚暗箭撥開,穩穩落地後,大跨步拖槍而行,忽然身形一滯,一擊回馬槍,直接崩碎那準備偷襲的碟子的頭顱。
“風起,隱槍,風流,嶽千重的四式槍法現如今已有三式,就讓方士鬥領教一下這最後一槍,霸王。”方士鬥仿佛很了解江羽的槍招,雖說江羽的三式槍招看上去是占盡了便宜,可從始至終本就是江羽最大敵人的方士鬥,從始至終也隻是吃的江羽兩招罷了,至於那些死在江羽槍下的碟子不過是方士鬥的冷心故意為之罷了,為的就是逼出江羽的四式槍法。
“你可要吃得下才行啊。”江羽又不是傻子,怎麽會看不出方士鬥的算計,隻是懶得理會罷了,反正遲早都要全殺了,早死晚死都一樣,逐漸安靜下來的江羽背槍而立,用他師父嶽千重的叫法,此為背龍式。
方士鬥可不敢托大,且不說兩人的內力相差不多,單論江羽醞釀的這一記霸王,一個不小心死的就會是他方士鬥了,方士鬥也不再藏拙,反手握劍,又抽出腰間一柄匕首,他知道,霸王隻有一槍,隻要扛住或者躲過這一槍,他便能在方寸之間取走江羽的項上人頭。
“霸王。”江羽持槍背龍而走,槍招從繁入簡,長槍開山式,長槍從上而下,如開山神斧,如霸王揮刀,氣勢在一瞬間攀至頂峰,方士鬥隻覺得冷汗直流,呼吸逐漸沉重,但卻不敢退,退則死,哪怕後撤半步,氣勢弱了便如開閘放水一樣,在收不住,這一槍,隻能硬抗。
方士鬥大喝一聲,那積攢了半輩子的內力氣機如江海翻騰,一手劍,一手匕首,交錯斬向江羽,三件兵器碰撞,隻有兵刃崩碎聲,一槍一劍一匕首,盡數崩碎,方士鬥麵如死灰,渾身筋脈繃斷,卻是死而不倒,江羽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對於這個敵人,他並沒有很重的反感,反而更多的是欽佩,明知霸王槍而寧死不退,就連在氣勢上竟不輸與霸王,當得盡興二字。
“世間風起,待我江羽盡興而死!”江羽撿起帶槍尖也不過兩寸的斷槍,又一次殺入步卒兵陣之中,天上大風流一石,我江羽自言獨占八鬥!
我曾持槍走江湖,我曾縱馬觀春秋,修的前身風流意,怎懼天上謫仙人,怎就當不得這霸王二字,我當不得,我那唯一徒弟怎就當不得!誰說一個不字,我嶽千重頭一個不答應。
嶽千重坐在土坡上,臉貼著他那柄跟了他一輩子的長槍,入江湖前,他是一國太子,喜武不喜國事,後來,春秋大戰,國破家亡,他流落入江湖,好在一身武藝不輸於天下七分武夫,也沒讓這個亡國太子早早死於江湖,反倒是在江湖中混得風生水起,那一日的心血**收了個根骨不錯的徒弟,是他這輩子除了習武以外,最值得驕傲的事,他這個徒弟有他不曾有過的義氣,有為了兄弟,敢不認他這個師父的骨氣。
他嶽千重這一生何其風流,又何其落寞,前半生丟了家,後半生贏了名,他嶽千重一生未娶,膝下無子,早將那個心中義氣二字大過天的傻小子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今天,他的兒子要去邊關赴死,他嶽千重怎麽說也要送送他。
“我嶽千重,無愧手中槍,無愧,霸王意。無愧,風流二字。”嶽千重眼神微微眯起,隻覺得心中暢快的同時,又有一種悵然若失之意,他的徒弟,他視如己出的徒弟,過了今天,就要死了,他這個當師父的,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啊。
遠在定安城被無數北遼騎軍圍困其中的江羽,手中那杆寶貝長槍早已在最後一式霸王之下,支離破碎,此刻的江羽,僅靠著手中雙拳,以及搶奪對方的長矛,苦苦支撐,奈何,圍殺而來的北遼騎軍數量不減反增。
忽然,天邊似有龍吟之聲,下一刻,同樣一杆銀槍,如同一道雷霆落在江羽身邊,落地之餘的衝擊力,使得剛剛圍上來的一眾騎軍一個踉蹌,被逼退的同時,險些跌落馬背。
江羽目光流轉,看著這杆嶽千重從不離身的長槍,眼中閃爍著感激與遺憾,本以為自己瞞的已經夠好了,卻不知自己那位師父,卻一直看著自己。
下一刻,眼中所有情緒在一瞬間化作濃厚戰意,嘴角勾出一抹張狂笑意的江羽抬手握住長槍,高聲道:“師父,瞧好了,你徒弟絕對不給你丟人!”
江羽長槍無雙,一路殺入遼軍深處,退路已被斬斷,卻仍是有一位女子武夫自外圍一路殺入其中。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公子今朝去,何日才能回,家中尚有思慕娘,公子切莫沙場亡,待到公子官身回,莫忘家中思慕娘。”坐在一具具屍體堆起的屍山上,江羽口中輕聲呢喃起他老家那邊的小曲兒,以前在江湖廝混時,不過是覺得這曲子朗朗上口,但沒有深思其中深意,現在唱起來,倒是另一番味道了。
“世間風起,不知諸位可否盡興?不過,江羽已然盡興,死而無憾,天上大風流一石,我江羽獨占八鬥,過了今日,盡數還於江湖。”江羽拔起身邊被血汙掩蓋的銀槍,緩步走下屍山,走向麵前那座看不到頭的大軍之中。
“公子今朝去,何日才能回,公子我不回啦。”江羽再度殺入軍陣,隻是這一回,身邊多出一位手持雙刀的女子,是那位已經撤離戰場之後,隻是稍作休整便再次出城殺敵的嵐閆鑫。
江羽與嵐閆鑫二人相視一笑,皆是能看見對方眼中的再也遮掩不住的情誼,隻是一切太晚,兩人若是能早些與彼此表露心意,說不定今日就不會如此毅然決然的悍然赴死,似乎一切也不算晚,至少這一對身藏彼此感情與心底從不與外人所說的兩位苦命鴛鴦,在最後一次終於是神仙眷侶。
“閆鑫,你說,穀子那家夥以後會不會更孤單了。”江羽忽然有些不想死,想起了某個更為苦命的家夥,這個得意至極的武夫沒來由有些心疼。
“誰讓這小子欺瞞我們這麽久,他啊,就活該好好活著受罪,死的太早也太便宜他了。”嵐閆鑫嘴上笑罵,可語氣之中卻滿是笑意。
“哈哈哈哈哈,對,就是活該,活該他得活著。”江羽一瞬間釋懷,攥緊了手中長槍,往前一步跨出,直直撞入軍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