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袒露心聲

紫恒天,自從與平江令坐鎮的北遼軍開戰之後,雲白穀這邊的那座城池建造速度其實並不快,而北遼更不是眼睜睜的看著雲白穀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拉扯出這麽一座城池出來,故而,不斷找尋攻打機會,雖說也算是極大程度上削減了雲白穀建城的速度,但因為又因為每次即將打過去的時候,雲白穀總是不講道理的親自出戰,就是知道了對方唯一能跟自己掰掰手腕的耶律連夜還沒有到達禹州,而是依舊停留在禹州這一點上。

紫恒天緊鑼密鼓的計劃之下,城池已經刹有其形,北遼那邊也因為雲白穀的次次不講道理,而損失慘重,雖說沒有到傷筋動骨的地步,但終歸不怎麽好受。

而今天的紫恒天,氣氛倒是有些詭譎,雲白穀眉頭緊鎖,看著手中來此長安城那邊的折子,微微歎了口氣,將折子遞給身邊的秦雙意問道:“你是不是應該回去看看?”

秦雙意眼睛紅腫,明顯已經哭過一次了,可真切看到信中內容之後,仍舊有些按奈不住,又一次淚灑長衫,對於雲白穀的問題,也沒有回答,隻是小聲抽泣。

雲白穀還想問什麽,門外,虞可嘉帶著南宮悅華兩位女子走了進來,窗口出還有個小腦袋也探了進來,是裴若秋那個小家夥的,三個女子目光落在雲白穀身上時,讓雲白穀有些尷尬,畢竟現在的場麵,是秦雙意這麽一個冷豔美女正在低頭啜泣,怎麽看怎麽想自己剛剛欺負過她一樣。

不過眾人也知道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虞可嘉白了雲白穀一眼後,朝窗口的裴若秋使了個眼色,後者一路小跑,跑進屋子裏,將雲白穀拽了出去,雲白穀轉過頭還想交代些什麽的時候,南宮悅華早在他轉頭的一瞬間,將房門關上。

裴若秋拉著雲白穀在院門口停下後,小丫頭裝出一副大人口吻說道:“姐姐她們有她們的悄悄話,你一個大男人,待在那裏做什麽,還是本女俠有眼力見,把你拉出來了,不然你就丟人了。”

雲白穀臉上浮現出一抹苦笑,坐在院門口的台階上,目光看向遠方,沒有人知道他此時在想寫什麽,小若秋坐在雲白穀身邊,也沒有說話,兩隻手拖著腮幫子,一大一小兩個人就這麽坐在院門口整整一天,期間陳辭也端著一盤點心過來,放下之後便離開去了徐淮安那。

整整一天的時間,直到夕陽西下,那扇緊閉的屋門才被拉開,秦雙意雙眼通紅,很明顯哭過好幾次的,身邊的虞可嘉和南宮悅華臉上也有些許疲憊,當她們看到坐在院門口的雲白穀時,兩人交換了個眼神,都沒有出去,而是留在了屋子中。

秦雙意走出屋子,心事重重的走到雲白穀身側,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雲白穀抬頭,仰視著女子,微微一笑,語氣溫柔的問道:“想好了?”

秦雙意很猶豫,最後還是輕輕點了點頭,兩人似乎什麽也沒說,又似乎什麽都說了一樣,雲白穀起身伸了個懶腰,臉上揚起笑意:“我,送送你。”

秦雙意還是點頭,這位酷似神仙眷侶的苦命鴛鴦,還沒來得及在一起好好過日子,就因為長安城秦家的巨變而不得不再次分離,秦雙意也知道,自己這一回去,下次見麵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於是兩人走的都很慢,一直磨蹭到夜色升起,兩人才走到了紫恒天山腳。

而在那裏,早就有雲白穀事先已經安排好的馬車等著,而馬車的車夫不是別人,正是之前李孝北的隨身書童,姚白奕。

秦雙意看了眼馬車後,目光十分留戀的看了眼雲白穀,往前走了幾步,又猛然回頭,一把抱住雲白穀,俊美的臉埋在雲白穀懷中,嬌軀微微顫抖。

雲白穀深深吸了口氣,滿是秦雙意發絲間的清香,雙手輕輕摟住秦雙意,小聲低語道:“回了長安城,替我向嶽父大人問聲好,這趟回不去,有機會一定補上。”

“等著我,我解決完長安城的事,立馬就回來,一定要等著我。”秦雙意聲音有些沙啞,但卻滿是堅定,猛然抬頭,神色格外認真。

“好,我等著你。”雲白穀抬手替秦雙意理了理發絲,笑容溫和,又輕輕抱了抱秦雙意後,才鬆開雙手。

秦雙意同樣戀戀不舍的往馬車方向走去,一步三回頭,雲白穀站在原地,輕輕招手,一直到秦雙意乘坐的馬車徹底消失在雲白穀的視野之中後,一直偷偷跟在雲白穀兩人身後的裴若秋探出腦袋,小跑到雲白穀身邊。

“怎麽跟著過來了?剛剛不是還吵吵著餓嗎?”雲白穀低頭看著裴若秋,淡淡一笑問道。

裴若秋仰起頭一直看著雲白穀,就這麽看了好久之後才問道:“穀子,先是趕走了江大哥和嵐姐姐,現在又是秦姐姐,那下一刻,是不是該我跟小辭了?”

這突如其來的發問,讓原本臉上掛著溫柔笑意的雲白穀,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渾身上下湧現出一股子無力之意,強撐起一個笑說道:“你看出來了?”

“小若秋又不是傻子,這點小把戲能騙得過小若秋。”裴若秋哼了哼鼻子說道。

雲白穀扶著膝蓋,隨意坐在地上,目光平淡且深邃,一隻手搭在裴若秋腦袋上說道:“你都能看出來,江羽那混小子自然也能看出來,你秦姐姐也能看出來,可你知道為什麽他們明明知道都是些小把戲卻仍舊選擇離開嗎?”

裴若秋愣了愣,搖了搖頭,她不信江羽他們看不出來,隻是她不懂為什麽能看出來的把戲他們卻依然要離開紫恒天,

雲白穀吐出一口氣,收回手攏在袖子中,繼續說道:“他們都知道,之所以就這麽離開了紫恒天,其實在知道了我是有意為之之後,更多的是想給紫恒天某一條後路,他們都想著如何保著我的命,你們徐先生卻想著用紫恒天及禹州一洲之地,硬生生撬開北遼的大門。”

裴若秋眼中閃爍著疑惑,她畢竟這個年紀,就算經曆的再怎麽多,可聽到雲白穀說的這些是在難以理解,隻能搖了搖頭,坐在雲白穀身邊,從袖子裏拿出兩塊糕點,遞給雲白穀一塊。

雲白穀搖了搖頭,繼續開口說道:“隻是不知道江羽這小子真正知道了我無路可退,必須死守再次,直到徹底打光了整座紫恒天的家底之後,他會不會後悔今天離開紫恒天啊。”

“穀子,你跟小若秋說這些,就不怕小若秋到時候去長安城跟江羽學嘴啊。”陳玖安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雲白穀身後,一隻手搭在刀柄上,笑意盈盈。

雲白穀反而釋懷一笑:“就是跟江羽那混蛋說了,他怕是也不會回來的,我看人不差,那混小子一根筋的厲害,就算是回來,也是在最後的最後了。”

陳玖安聳了聳肩,接過裴若秋遞給自己的一塊糕點,咬了一口道了聲謝後,繼續數道:“你還真是膽大,最開始想著把我和老陸兩人趕走,是不想看著我們這些年輕人,莫名其妙的死在接下來的戰場衝鋒之中,後來送走江羽和嵐女俠,是因為看透了他們的命格,想著用自己的命保全他們,接下來呢,小若秋和陳辭兩個,虞可嘉肯定不會走,南宮悅華隻會退到青州,不會去長安城,徐淮安就更不用說了,跟你小子一條心的,我實在不知道,你還能把誰送出紫恒天。”

雲白穀同樣啞然一笑,並不答話,隻是起身離去,身後裴若秋朝陳玖安揮了揮手後,趕緊跟了上去,獨留下陳玖安一人,手中拿著一塊糕點,小口小口的吃著,一隻手搭在刀柄上,眼神清澈,偶爾抬頭看看月亮,身後,陸兆白其實早就過來了,隻是一直沒有露麵,直到雲白穀離開之後,才從暗中走了出來。

“我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家夥了,以前到不怎麽覺得,現在看起來,對人還真挺不錯的。”陸兆白背著手,走到陳玖安身邊站定,最開始雲白穀不是沒想讓他們兩個離開,隻是兩個一眼就看穿了雲白穀的把戲,就是不走,讓雲白穀也無可奈何,隻能任由他們留在紫恒天下的軍營當中。

陳玖安終於是吃完了手裏的點心,拍了拍手,伸了個懶腰說道:“我認識他的時候,還是個敗家子,這一副刀劍,雖說後來被我大師父鍛造一番,但前身也算是一把名劍,就這麽送給我了,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你說這種人不是敗家子是什麽。”

陸兆白啞然失笑,忽然覺得這家夥好像是有點敗家子,不然這偌大的紫恒天,說不要就不要,換成他陸兆白,不得心疼死。

“話又說回來,你家那邊可是北遼的,要是被北遼那邊的人知道了你竟然給南楚效力,你家裏人怎麽辦?”陳玖安忽然想起,身邊這個陸姓的年輕武人,其身份好像是北遼那邊的一個世家子啊。

本以為陸兆白會開口否認,然後兩人的聊天就這麽草草結束,哪知道陸兆白卻聳了聳肩,大大方方的承認道:“對啊,我家確實在北遼,隻可惜,在如今的北遼女皇帝,就是那個叫,東方明月的女帝篡位之下,陸家成了最大的犧牲品,因為不願意臣服,殺雞儆猴之下,陸家上下除了我陸兆白,估計連家丁都沒能幸免吧,所以,你說我有沒有理由站在這裏?”

陳玖安恍然大悟,點了點頭說道:“那咱們身世差不多,隻不過我是整個村子都沒了。”

“那你知道,是誰幹的?北遼?還是南楚?”陸兆白有些好奇,一整個村子都沒了,那動手的人肯定不少。

“很不巧,都不是,好像是一夥打家劫舍的馬匪,盯上我們村子應該有些日子了,來得快走得快,甚至連後麵趕來的官兵都隻是看見了一片狼藉,屍橫遍野的村子,其他的,就什麽都沒有了。”陳玖安神態平靜,興許是過了好些年,自己憑借著強大的內心,終於能心平氣和的說出這件事。

陸兆白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沒有說什麽,兩人就這麽站在原地,抬頭望月,皆是如出一轍,思念已故的故人。

“那你為什麽選擇留在紫恒天,而不是去南蠻,做一個跟當初的鴻敬言一般的存在,何必在這裏等死,後世不管誰贏了,興許都不會在曆史中留下一點影子呢?”陳玖安有些好奇的問道。

陸兆白先是沉默,隨後緩緩開口說道:“我說,我為了一個女子,你相信嗎?”

陳玖安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一時間有些發自內心的笑意展露出來,沒有嘲笑的意思,隻是單純覺得身邊這個用刀的年輕刀客實在有些不同尋常。

陸兆白沒有理會陳玖安臉上的笑,而是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我跟她其實也算有些淵源,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和她都沒有來到南楚,老老實實的待在北遼,一切按部就班,說不定真的就能修成正果,成為北遼的一對佳話。”

“可惜啊,天不遂人願,老天爺向來都是閉著眼看人間,偶爾睜開一次,還總是做一些讓人間人氣憤不已的事兒。”陸兆白深深歎氣。

“這就是你留在紫恒天的理由?隻是在紫恒天這麽久了,也從未見你對哪位女子上過心啊。”陳玖安扭頭看著陸兆白,臉上笑意越發濃重,眼神也越發真誠。

陸兆白苦笑道:“實在沒那個必要了,與其自取其辱,不如站在遠遠地看看,偶爾還能有機會攀談兩句,其實已經夠好了,何必鬧得大家夥見麵覺得尷尬呢,再說了,我若與她真有機會,就不會隻說,如果了。”

陳玖安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並不是陳玖安不想問,而是不知道該問什麽,難不成問問這個女子是誰?那得到結果之後呢,隻會讓兩個大男人覺得十分無趣,索性也懶得戳破,就這麽放任不管好了。

兩個男人相視一笑,最後一次抬頭看了眼皎潔明月,陳玖安忽然說了一句我那有酒,要不要喝幾杯,陸兆白也痛快,攬著陳玖安的肩頭朝陳玖安的院子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