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封天門
站在黑龍身前的趙知命無疑是直接接納了這份被黑龍吞下之後，曆經黑龍得天獨厚體質淬煉的雄渾氣數根本不是趙知命一個凡人能扛得住的，故而在氣數入體的一瞬間，趙知命身軀猛然膨脹，好似一個巨大氣球，郭子儀腳步輕輕一點，來到趙知命身後，輕輕一點，一點魂魄脫離趙知命的身軀。
在趙知命靈魂被抽離體內的一瞬間，原本腫大的身軀一瞬間歸於平常，隻是雙目無神，徹底成了一個擁有著天下獨一份氣運的屍體，而趙知命的靈魂則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入了那座還不曾消散的長生碑虛影之中，下一刻，趙知命的身體也開始消融，一點一點的融入到長生碑之中。
而原本隻是虛影的長生碑在接連融入趙知命的魂魄和肉身之後，逐漸化作實質，如同天上明月盤一般，郭子儀一隻手托起長生碑，身形朝著那扇熒光流轉，神聖不凡的天門緩緩而去。
“郭子儀！你敢！”天門之中，似乎有天上人已經猜出了郭子儀準備做什麽，當即傳出一聲怒斥之聲。
“郭子儀！你這是在找死！還不速速退去！不讓定然你萬劫不複！”
“你好大的狗膽！當真是在找死不成！”
“放肆！”似乎不止是一個仙人，一個又一個聲音不斷傳出，可郭子儀麵無表情，距離天門越來越近。
“呼延若華！速速阻止此人！若是如此，你此生便莫要想回歸天上！”門口之人見郭子儀根本不理會自己等人的威脅，隻是朝下方的呼延若華，這位天上謫仙人開口指使。
“當初爾等將我貶入人間，口口聲聲說我與爾等再無瓜葛，今日又讓我出手，不覺得有些可笑？”呼延若華嗤笑一聲，毫不掩飾的譏諷語氣。
“你當真要與郭子儀這種欺世盜名之輩同流合汙！”天上人言語森嚴，高高在上。
“真是可笑，你們垂釣我人間氣運八百年，當真覺得我人間人脾氣好，好欺負？怕了？晚了！”郭子儀終於是來到那扇天門前，手中的長生碑朝著天門按了過去，長生碑在一瞬間徒然增大，隨後郭子儀一下又一下擊打在長生碑之上，原本潔白無瑕的長生碑越加透明，連同那位流光溢彩的天門也跟著透明起來。
原本還嘰嘰喳喳吵鬧不停的天門之後，在一瞬間沒了聲響，郭子儀最後一次拍在長生碑之上，天地寂靜，不見天門，不見長生碑。
緩緩落地的郭子儀在站穩腳的一瞬間，天空中傳來一聲炸雷，緊接著，原本醞釀許久的暴雨終於開始傾盆而下。
“結束了。”雲白穀看著消失不見的天門以及那塊晶瑩剔透如明月一般的長生碑，吐出一口氣，心情沉重。
“是啊，結束了。”郭子儀背著手轉過身子，目光看向站立在雨幕之中的所有人，臉上有一抹笑意，帶著釋懷。
呼延若華隻是冷哼一聲，轉身便走，對於那頭依舊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黑龍，置若罔聞，似乎在許久之前，這位曾經的玉軒宗宗主被郭子儀和雲白穀兩人設了個局，不但欺天圖借出去了，連這條壓在自己手裏的黑龍，也一並落在了那個曾經最不起眼的小子手裏。
嶽千重扛著長槍，朝郭子儀點頭一笑，與衛華霖抱拳告別，徑直去了東海，雖說天門已經被封死了，但答應坐鎮東海百年，就坐鎮百年，他嶽千重從來都不是什麽言而無信之人。
郭子儀走向那頭躺在地上裝死的黑龍，剛剛天門被封死的一幕，不但讓這頭畜生被嚇得肝膽欲裂，更是對這個不起眼的小老頭更為懼怕，在感受到老人朝自己走來，原本還在裝死的黑龍，再也裝不下去，怒吼一聲，朝北方而去，畢竟他是從北方誕生的，故而對北方有天然好感。
郭子儀並未阻攔，隻是一抬手，五指如同一座天地牢籠，將黑龍禁錮在原地，隨後郭子儀在那黑龍的巨大龍首之上輕輕一點，原本不曾被吐露幹淨的詭秘氣數，如抽絲剝繭一般被郭子儀抽出。
“黑龍依舊歸你們北遼，隻是這氣運，南楚出力最多，故而，我將其給雲白穀，諸位想來沒有什麽意見吧？”郭子儀掌心中一抹有形似無形的真氣不斷舞動。
平江令並沒有開口，隻是輕輕點頭，隨後郭子儀輕輕一拋，那團真氣直接撞入雲白穀體內，瞬間了無影蹤，就連雲白穀本人都沒能感受到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隻是有些疑惑的看著自身。
平江令走到雲白穀身邊，目光深邃，開口說道：“雲天主，今年至多秋至，北遼便會大軍壓境，到時候紫恒天是否依舊執迷不悟，仍是打算以一山當我北遼百萬雄師。”
雲白穀微微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肩頭說道：“肩頭的擔子還多著呢，不是我不走，是我走不了。”
平江令聞言也是一笑，繼續說道：“其實啊，雲天主不該去封死天門，若是天門不封，到時候雲天主的兩位在天門之後的至親，即便是無法親身降臨人間，但卻能將天上氣運加持在紫恒天上，到時候是輸是贏還真說不準，可如今天門被封，也算是徹底斬斷了天上與人間的最後一點聯係，雲天主，老朽最後勸你一次，莫要在執迷不悟。”
說完，平江令直接轉身離開，留下一個背影給雲白穀，雲白穀雙手攏袖，或許是因為平江令的那番話，雲白穀轉頭看向郭子儀，後者竟然微微點頭，意思不言而喻，平江令所說，皆是實話。
“這就是我不知道的事嗎？”雲白穀苦笑著問道。
“算是其一吧，怎麽，有些恨我事前沒告知與你？”郭子儀語氣平淡，反問一句。
雲白穀卻搖了搖頭，說道：“即便是老頭你事先跟我說了，我也沒能力去阻止你不是，且不說別的，但就說李恒道長站在著，我就沒有阻止的理由。”
“其實想必你，平江令此人，倒是做足了準備，就好比在封死天門之前，以北遼數百位煉氣士的性命為印子，為北遼從天上牽引而來了一道磅礴氣運加持在北遼。”郭子儀目光也看向平江令，如此並不算壞規矩，但郭子儀依舊心中不舒服。
雲白穀微微一愣，隨即苦笑更深，說道：“比起這算計謀劃的手段，我終究還是太年輕，所以才事事丟了先機，不過我可不覺得，有了那份天上氣運的加持，北遼就能有把握穩穩吃下我紫恒天，就算是打不贏，我也得崩掉他北遼幾顆牙齒。”
不遠處的崔雲鶴與李鳳山會心一笑，張奕齡蒼白的臉上也浮現出一抹笑意，他將雲白穀叫到身旁，一隻手拉著雲白穀，說道：“雲天主莫要擔心便是，北遼也不會事事占據先機，他平江令有所布局，我南楚自然也有應對之法，故而氣運之事，雲天主還不用太過擔心。”
張奕齡稍微停頓片刻後，才繼續說道：“不過雲天主，有些話我還是要挑明了說，雖說北遼與南楚的全麵開戰之後，必將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戰事，自然不會刻意針對紫恒天，而耽誤其他戰線的戰事，隻是紫恒天的壓力依舊不小，最少會直麵北遼將近三十萬士卒的攻伐，至於到時候是誰坐鎮，暫且不知，雲天主還需趁早準備。”
雲白穀深吸一口氣，就算是心中早有準備，但聽到要他紫恒天以一山加上不到四萬人的士卒去與北遼將近三十萬兵馬在沙場上相互撞陣，雲白穀心中還是一跳，朝張奕齡輕輕點頭之後，轉身打算離開。
“二位，還請先一步回長安城吧，奕齡如今依然是風燭殘年之際，時日不多，隻想留在師父身邊一些時日，還請回去替我與陛下說一聲，奕齡無法在盡輔佐之能，同時，順便在跟盧總管說一聲，奕齡的骨灰就不勞煩盧總管費心了，崔大人，一定要好好輔佐陛下，陛下一定能做的比先皇更好，一定會是千古明君，隻是奕齡看不到了。”張奕齡轉過身，朝崔雲鶴和李鳳山，彎腰作揖，聲淚俱下。
崔雲鶴與李鳳山神色悲憫，上前一步，扶起張奕齡，朝著張奕齡彎腰作揖拜別，轉身淚灑長衫，黯然離去。
衛華霖輕輕歎了口氣，心中酸楚不已，來到自己這位師弟身邊，抬起手攙扶著自己這位命不久矣的師弟，後者眼含熱淚，目光感激。
郭雪寒其實很早就離開了此地，甚至要比呼延若華離開的還要早，沒有跟任何人告別，就這麽悄悄離開，回紫恒天了。
這一場封閉天門的布局也算是在此刻，徹底落下帷幕，兩位來自佛門聖地的得道高僧，龍韻方丈、匯海方丈死了，白雲觀的趙知命也死了，皆是死無全屍，甚至連魂魄都沒能留下。
郭子儀站在原地，再度轉身眺望願望，心思沉重，不知所言，身後衛華霖扶著師弟張奕齡，亦是一言不發。
師徒三人在此地站了整整一天，直到第二天東方破曉，才轉身離開回到了郭子儀所在的宅院，而院中依舊是當初眾人離開時的場麵，院中的那張木桌之上，擺放著一盞盞茶杯。
而所有茶杯之中，唯有三盞茶杯中盛有茶水，便是已經死去的趙知命三人，見此一幕，一直沉默寡言的衛華霖忽然說了一句，人走茶涼。
郭子儀先是一愣，隨後苦笑，逐漸變為大笑，最終將那三盞仍有茶水的茶杯一杯又一杯的將裏頭的茶水潑灑在地上，也正如他之前所說的，以茶代酒。
一連兩天沒睡覺的慕容秋玉頂著兩個黑眼圈從屋裏跑出來，鑽進郭子儀懷裏是嚎啕大哭，郭子儀輕輕拍了拍小丫頭的後背，以作安慰：“丫頭乖，爺爺一天沒吃飯了，有沒有燒好飯啊。”
原本還在大哭不止的慕容秋玉，這才抽噎的止住大哭聲，一邊抹眼淚，一邊哽咽的說：“爺爺，等，等秋玉先睡一會兒，在，再給爺爺和，和兩位叔叔燒飯，好不好。”
郭子儀慈祥一笑，替小丫頭擦拭臉上淚痕，又輕輕刮了一下小丫頭的鼻子，寵溺說道：“怎麽不行啊，你瞅瞅這黑眼圈，爺爺啊，在外麵都吃飽了，隻是外麵的烤地瓜還是不如丫頭烤的好，丫頭先睡覺，睡醒了，給爺爺烤地瓜吃，好不好。”
慕容秋玉畢竟是個小孩子，一連兩天沒有睡覺，本來就吃不消，當看到郭子儀安穩回來之後，緊繃的神經一鬆懈，其實早就扛不住了，又在郭子儀懷裏大哭一陣，此刻恨不得沾床就睡，抬不起半分力氣回答郭子儀，隻是點了點頭後，又小跑回屋子裏，不多時便傳來一陣細微的打鼾聲。
“奕齡啊，你有什麽心願嗎？”郭子儀轉身走到自己這位小弟子身邊，將他扶到自己曾經的那張藤椅上，自己跟衛華霖兩人一左一右坐在兩邊，郭子儀一隻手握著張奕齡問道。
張奕齡先是一愣，隨後強顏歡笑，說道：“師父啊，我的心願不就是您的心願嗎？願天下太平，願天下百姓太平，這是弟子讀書的理由，也是苟活著不願死的理由。”
郭子儀歎了口氣，心中的那抹苦澀更勝，好久之後，才繼續開口：“為師心中裝著天下人，卻唯獨忘了身邊人，其實當初要是肯分出一點心思，你就不會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師父教導弟子讀書識字，跟弟子說，讀書人，當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生死何妨，難不成書生就要怕死？徒兒不怕死，徒兒隻是嫌自己死的太早，滿腔抱負，就這麽生不帶來，死而帶去，心裏頭，不舒坦。”張奕齡看著郭子儀，語氣平淡且釋懷。
“師父啊，其實徒兒的確心有私心，當初在南楚做首輔的時候，曾經答應過先帝，要請師父出手，救下他的一個女兒，隻是與師父很少見麵，故而一直沒能說出來，李先生曾經幾次來拜訪師父，想來也有旁敲側擊過，隻是師父不願出手。”張奕齡像是想起什麽。
“那個孩子是個苦命人，人間她活不下去。”郭子儀搖了搖頭，他怎會不知道自家徒兒說的人是誰呢，當初李鳳山不止一次來此，其實更多的就是求自己出手，救一救那個名叫李念真的可憐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