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局中局
那小門童沒去多久便去而複返,朝坐在門前台階上的旬正喊了一聲,帶著旬正朝宅院後院走去,宅子不下,一老一少走了好一會兒才走到後堂,而後堂之中,正有一對爺孫皺著眉頭,大眼瞪小眼。
“老爺,客人帶來了。”小門童將旬正帶到之後,朝那對爺孫喊了一聲後,轉身離去。
那對爺孫這次不在大眼瞪小眼的瞪著彼此,老人一身灰褐色長跑,腰間白玉帶,灰白的頭發梳理的很工整,雖然看上去也有五十幾歲的模樣,但卻格外精神。
一旁的年紀約莫二十幾歲光景的女子生的一副美人胚子,一身淡粉色長裙更襯托出她的純潔美好,俊俏的小臉此刻十分不滿的瞪著自己的爺爺。
老人名叫趙風雅,名字十分不錯,官職也並不小,在禮部擔任侍郎,也算是個實權官員,與旬正乃是至交好友,曾經在國子監時兩人關係就不錯,這些年過來,不可謂不親近。
“旬爺爺,您給我評評理,我還不想嫁人,爺爺他非要讓我嫁人。”女子叫趙雪蝶,見到旬正時仿佛看到就行一樣,一路小跑跑到旬正身邊。
“小蟲兒是不滿意你爺爺給你介紹的,還是說小蟲兒已經在心底有了如意郎君了?”旬正眼神慈祥的看著趙雪蝶,明明女子名字十分好聽,可旬正偏偏就喜歡稱呼一聲小蟲兒。
“旬爺爺說什麽呢!你要再這麽說,小蟲兒就不跟你好了。”趙雪蝶被旬正兩句話說的俏臉緋紅,嗔怒的目光看向旬正。
“哈哈哈哈,旬爺爺不說,不說。”旬正撫須大小,兩人走入後堂各自坐下,趙雪蓮接來下人的茶壺,親自給旬正倒了一杯茶。
“爺爺的呢?”趙風雅見趙雪蓮給旬正倒了杯茶,之後就把茶壺放下,眉頭一皺,有些不高興的問道。
“才不給你到呢!誰讓你逼著我嫁人。”趙雪蓮嬌哼一聲,還在生趙風雅的氣。
“你這丫頭,劉大人的二兒子怎麽了,要人有人,要個有個的,能入了你爺爺眼界的,品性自然也是不錯的,跟咱們家也算是門當戶對,人家哪點不好,你相不中人家?”趙風雅笑罵一聲,對自己這個孫女十分無奈。
“我還小嘛,我還沒在爺爺奶奶身邊待夠呢,才不要嫁人呢。”趙雪蓮拉著趙風雅的胳膊,不斷撒嬌,趙雪蓮的父親是南楚兵卒,在趙雪蓮很小的時候,就死在了沙場之上,母親則是在趙雪蓮七八歲的時候,害了一場大病,撒手人寰,這些年都是趙風雅與其妻室將趙雪蓮撫養長大。
“好了好了,丫頭一片孝心就想跟在你身邊盡盡孝,沒胳膊肘往外拐你就偷著樂吧,還是說你這把老骨頭在嫁孫女的時候不會偷偷抹眼淚?”旬正笑著開口說道。
趙風雅輕哼一聲,卻也沒有反駁的意思,好一會兒才說:“隨你吧,看再過幾年誰還要你。”
趙雪蝶聽了這話不但沒有生氣,反倒是又趕緊給趙風雅倒了杯茶後,笑嘻嘻的跑開了,她當然知道旬正今天來可不是專程來給自己解圍的,所以也沒有在後堂停留,跑去找奶奶去了。
“老旬,今天什麽風把你吹過來了?平常可隻有嘴饞的時候才會來我這三寶殿上坐一坐,今個來的不巧,前兩天招待幾位門生,將最後一壇子酒給拿了出來,你是蹭不上了。”趙風雅端著茶杯,輕輕吹了兩口後,笑眯眯的問道。
“本來也沒想著來你這蹭吃蹭喝,可你偏偏提這麽一嘴,那我今天說什麽也要留下吃頓酒再走,沒有酒大不了就去買,前街的萬食樓聽說有三十年的女兒紅,今個就湊合湊合,打打牙祭。”旬正攏了攏身上的袍子笑眯眯的回應一句。
“滾你娘的,你個老狐狸,說正事吧,今個又是來在我這罵那位不長眼的文官老爺?”趙風雅笑罵一聲。
“今個來可不是罵人的,相反是來誇人的,首輔張奕齡命不久矣,這點不管是在官場還是長安城其實都不是什麽秘密,但張奕齡一死,那空出來的首輔位置,就成了燙手的山芋,誰都想咬一口,誰有怕燙的自己一嘴泡。”旬正喝了口茶後,打開了話匣子。
“怎麽,我們雄心壯誌,勢必要坐上首輔位置的旬大人,這是露怯了?”趙風雅笑問道。
“非也,這天下文官那個位置是我旬正不敢做的,隻是在與那位如今已經是太傅的崔雲鶴喝一頓酒,吵了幾回架後,才忽然覺得,這個一直被當初某人按死在國子監的出身北遼的讀書人,其實比我更適合坐在首輔的那張椅子上。”旬正說道這裏,心中難免有些惆悵。
趙風雅好像是第一次看見旬正又如此模樣一般,眼神驚訝,好半天後,才說道:“我不了解,更不知道你口中說的那個北遼讀書人崔雲鶴,畢竟南楚文官如此之多,我又不在戶部當差,實在記不住太多人,隻是能讓你這個心比天高的讀書人頭一次說不如別人,有機會我一定要去拜訪一番。”
“你還真是不會說話,我今天來可不是讓你說別人好話的。”旬正瞥了一眼趙風雅。
後者置若罔聞,隻是隨口說道:“誇別人總好過直接罵你中聽吧。”
“嗯,是這個道理。”
兩位老人哈哈大笑。
江湖之上,雲白穀自將玉軒宗的煉氣士安頓完畢之後,便又一頭紮進了江湖的大染缸中,這一次,除卻要收攏江湖人心及江湖氣運外,更重要的是,再度以一枚棋子的身份,二次入局。
之前的雲白穀,在接連躋身上三境,以及擔任紫恒天新天主的時候,就已經擺脫了所謂的棋子身份,成功坐上了棋桌,雖說是個沒有任何家底的掌棋人,但也好過一枚棋子的身份。
而這一次,再次以一枚棋子的身份二次入局的雲白穀自然也不會如同往日一般,做什麽事處處捉襟見肘,反倒是有一種大展拳腳的意思。
在一座縣城的官府之中,七八個身穿衙門官府的官兵手持水火棍,眼神冰冷的看著不遠處的四五個體態不一的蒙麵刺客,可顫抖不止的雙手還是說明了這些官兵並沒有表麵上的那般平靜。
“喲,挺熱鬧啊。”就在場麵正處於劍拔弩張之際,一道略顯突兀聲音從大門處傳來,眾人幾乎是下意識的投去目光,是個身穿白衣的英俊年輕人,手拿一把折扇,扇骨有節奏的敲打著掌心,似乎沒看出來如此焦灼的場麵。
那幾個蒙麵刺客之中有一人轉身,竟是直接不由分說的朝這個突然出現的白衣年輕人衝去,出手之狠辣,勢必要一擊斃命。
不過本應該是就這麽輕鬆取走年輕人的性命的一刀,卻被這個英俊年輕人轉動身子輕鬆躲過,一擊不中的刺客,立刻收刀退回到同伴身邊,眼神警惕的看向年輕人。
身穿白衣,手持折扇的雲白穀嘴角笑意不見,隻是眼中多了一絲了然,輕輕吐出一口氣,開口說道:“在紫恒天的時候,就收到了兩封密報,一封來自清風城,一封來自長安城,大概內容卻是出奇的一致,便是北遼派遣不少碟子死士,刺探情報的同時,還不忘刺殺一些朝廷命官以及江湖高手,想著再次挑撥南楚江湖與朝廷好不容易修複了七七八八的關係。”
那幾個蒙麵刺客雖然是蒙著臉,可露出的眼神中還是閃過一絲驚訝,不過更多的是殺意。
“你是……”較為靠前的一名蒙麵刺客剛剛開口,可一句話都沒說話,就被忽然往前走出一步的雲白穀一隻手叩住了麵門,隨後直接將整個人狠狠砸在地麵之中,力道之大,直接讓這名刺客橫死當場。
雲白穀的忽然出手,速度之快,縱然這些人心中有所防備,卻依舊實在電光石火間損失一人,剩餘的刺客眼中一狠,幾乎隻是一瞬間的失神功夫後,便朝著雲白穀圍殺而去。
雲白穀臉上笑意不減,任由這幾名北遼刺客各處殺招,可一番圍殺之下,仍是連雲白穀的衣角都沒能碰到不說,雲白穀每次出手,幾乎都是叩住他人麵門,之後將其整個人砸在地麵之上。
片刻之後,雲白穀拍了拍雙手,腳下一片刺客的屍體,這些人且不說人數幾何,實力的確一般。
雲白穀目光看向那些官兵身後的縣令,實在想不通北遼這些碟子到底怎麽想的,隻是一個小小的縣令,便是殺了,對南楚造成不了多少影響,更別說對南楚的江湖了。
“看你們的樣子,這些人應該不是頭一次刺殺你這個縣令了吧。”雲白穀開口問道。
“回稟大人,這已經是這個月第八次了。”已經被嚇傻的縣令猛然回神,趕緊拱手回應道。
“北遼到底在想什麽呢,隻是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兒?”雲白穀眉頭微微皺起,對北遼的做法有些困惑。
“大人,不隻是本縣,周邊幾個縣郡其實都深受其擾,這些北遼碟子每次都是將我等逼到絕路之後,就直接離開。”那位縣令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顫顫巍巍的說道。
雲白穀輕輕點頭之後,轉身離開縣城,打算去其他幾個縣郡看看,其實在心底已經對北遼的做法有了粗略的猜測。
“無非是想看看李懿和我的底線在哪,看樣子,這次出手的確有些草率了。”雲白穀在輕鬆擰斷一個北遼碟子的脖子之後,忍不住笑了笑。
北遼之所以如此大費周章的讓這些碟子刺客隻是騷擾而不下殺手,便是想看看雲白穀和李懿的底線,之後好對症下藥,不過已經殺了好幾十個北遼碟子的雲白穀此時才幡然醒悟,當然也有些晚了,故而一夜之間,不少縣令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各自家中,官府之內。
皇帝李懿對此大發雷霆,派遣不少武將圍剿這些藏匿在南楚之中的北遼刺客,更是直接下旨一封給紫恒天,勒令其共同處理此時。
肩頭立著一隻海東青的雲白穀看著手中埋怨多過正事兒的密信,臉上多了幾分苦笑,密信之中大多是徐淮安埋怨自己出手過於草莽,以至於被李懿架在火上,不能不抽調出兩萬兵卒以及好幾位紫恒天武夫協助清剿。
自知理虧的雲白穀也隻能收下,畢竟的確是自己在不知情況的前提下貿然出手,變相害死了不少南楚的基層官員,這個鍋總要有個人來背才行。
不過沒等雲白穀去找北遼的麻煩,麻煩到時先一步找上了雲白穀,一共七個人,境界相當,清一色的百川,不過其中大多數人都是氣息不穩,一看就是被某種秘法強行提升到百川境界的。
“怎麽,要打架啊。”雲白穀一抖肩頭,那隻站在雲白穀肩頭的海東青振翅高飛,轉眼間就消失在雲層之中,
“雲天主,我主對你十分欣賞,你我大可成為朋友,何必兵戎相見。”為首的是個書生模樣的中年人,手中把玩著一對核桃,麵帶笑意,若是起初不知道對方身份,雲白穀又怎麽知道對方是個刺客呢?
“欣賞我就要做朋友?那這天下欣賞本天主的人海了去了,難不成每個都是朋友?若真是如此,本天主為何不自稱天下共主呢?”雲白穀嗤笑一聲,緩緩起身。
“打架就打架,別這麽不爽利,與其跟本天主在這裏勸和浪費口水,不如之後在大家的時候,多遞出幾拳來的實際。”已經站定的雲白穀看著那文雅書生,笑意多了幾分玩味。
文雅書生眉頭一皺,似乎是被雲白穀的話氣到了一般,也不再跟雲白穀浪費口舌,一揮手,身後幾位百川武夫超雲白穀衝去。
幾位武夫氣勢相互交織,如同一隻猛獸一般朝雲白穀撞來,巋然不動的雲白穀隻是輕輕抬起手,握拳出拳收拳,一氣嗬成,而眼前這幾位百川武夫如遭雷擊,所有人幾乎是被不知名的一擊同時打飛後退,狼狽一些的,更是在地上翻了幾個圈,雖然這些人沒被雲白穀一拳打死,但想在爬起來,也不是那麽容易。
“你怎麽說?是回去傳信,還是跟本天主死磕?”看著那僅剩一人的文雅書生,雲白穀甩了甩手笑問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