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東海習槍靜談心

東海之畔的一座臨海小鎮中,一位不過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正手持一杆木槍跟一位身高八尺,手握長刀的大漢搏命廝殺,周遭又有無數人圍觀,可卻沒一人上前拉架,似乎對這兩人的搏命早已習慣一般。

持槍年輕人低喝一聲,手中長槍宛如遊蛇一般,一槍又一槍落在對手的手腕處,肩膀處,小腿上,可畢竟是木槍,單靠著這麽點衝勁,對大漢來說跟撓癢癢一樣,而那持刀大漢的攻勢就比較淩厲,大開大合間,幾次都將年輕人逼入險境。

“斷月。”不過持刀大漢也就得意一時,在不知多少次的大意之下,被那年輕人抓住機會,木槍直接點在他的喉嚨處,大漢身軀一顫,手中的大刀嘡啷一聲落在地上,剛剛還是難舍難分的局麵,竟是被這年輕人一招製勝。

“承讓。”年輕人收了木槍,走到一旁拿起桌子上一個裝著銅錢的錢袋子,笑嘻嘻的道了聲承讓撥開人群徑直朝鎮子外走去,至於那大漢,隻是悻悻然的撿起自己的那把大刀,灰溜溜的離開了此處,畢竟跟一個半大的年輕後生切磋,自己竟然這麽大意,多少有些沒麵子。

至於那持槍少年,離開鎮子前,轉身還去了酒肆,用自己剛才切磋贏來的銅錢買了兩份吃食,一壺黃酒,出了鎮子,他直接奔著海岸而去,那海岸之上竟不知何時出現一座茅草屋,有一個**著上身的大漢正坐在一塊石頭上擦拭這手中的那杆銀白色的長槍。

“師父,師父,吃飯吃飯。”年輕人笑嘻嘻的跑到那漢子身側,將自己買來的吃食一一放好,打開那壺黃酒,又鑽茅草屋裏拿出兩個瓷碗,給兩人各自到了一碗。

“最近的槍,練得如何了?”漢子將擦槍的布條搭在腿上,銀白色的長槍則是立在身側,引得年輕人頻頻偷瞄,被這漢子問了一句之後,年輕人放下酒碗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還行,至少比以前強得多,不過有些槍招還是用不熟練,實戰中用出來不但不能製敵取勝,反倒是處處受限,一時間還落了下風。"

“那幾招,說說看。”漢子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仰頭一飲而盡。

年輕人聞言,索性放下碗筷,起身抽起自己那杆白蠟棍木槍,一連打出好幾套槍招,可每次到一個點的時候,明眼人都能看出破綻百出,這若是放在與人搏命廝殺,這麽大的破綻,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漢子看了幾眼後,也放下酒碗,起身走到年輕人身前,伸出一指,點在年輕人手腕處,一點一點的糾正著年輕人的槍招,不過收效甚微。

“先吃飯,吃完飯,帶你出海。”眼見這麽糾正不行,漢子索性直接帶著年輕人準備出海,準備在海中好好磨練一下他,聽聞要出海,年輕人也是十分興奮,三兩口將吃食解決後,一路小跑到南麵一百來米的地方,那裏拴著一艘木船,青年人剛解開拴著木船的繩子,那大漢早已經穩穩落在船中。

隨後,年輕人以木槍作槳,一推海岸,小船如離弦之箭一般衝入茫然無際的大海之中,海浪滔滔,拍打著小船,使得船上的年輕人腳步踉蹌,根本站不穩,反倒是那漢子宛如一根木樁一樣,紋絲不動。

“開始吧,從最開始練。”漢子移步到船頭,轉身坐下,看著年輕人一邊練槍,一邊踉蹌著想穩住身子,好似喝醉酒一般。

“重心下壓,不用在意是否跌倒,不用在意槍招順序。”漢子開口提醒,年輕人聞言先是一愣,隨後深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目光逐漸變得堅毅,開始隨著自己的心思練槍,期間不止一次摔倒在船上,但卻一次又一次的爬起來,繼續練槍,一直到日暮西垂,最後一抹光消失在海平線之後,大汗淋漓的年輕人才讓休息一刻鍾。

“縱橫春秋一槍來。”看著圓月升入夜空,明亮的月光使得周圍的繁星皆是黯然失色,漢子不禁有感而發,感歎一句,卻也隻有一句。

年輕人趴在船上,兩隻手就這麽隨意落在海中,感受著海水的沁涼,年輕人也隻是露出一絲微笑,他可實在沒力氣說東道西了。

“還行不行了?要不,咱爺倆談談心?”那漢子眼中帶笑,嘴角帶笑,語氣中更是笑意十足,看著累成一攤爛泥的年輕人,也不等他回答,就這麽開口說了起來。

說起了他年輕之時是何等意氣風發,乃是一國太子,下任國主,聊他隻因喜武不喜朝政,那世道還沒等他將太子位置讓出來,整個國家都因為時代的變遷,湮滅在時間的長河之中,一國皇族,三千六百多人,竟是隻有他一人苟活下來。

聊他走江湖時有多艱辛,聊他年輕時一腔熱血恨不得殺入仇家滅之全族而後快,聊他癡槍更勝癡天下,最後聊他收了個好徒弟。

年輕人隻是趴在船上默默聽著,沒有開口,也沒有力氣開口,可眼神卻熠熠生輝,看著這個其貌不揚的漢子,心中的那種敬佩達到了頂峰,竟是撐著身子從趴到變為了坐姿,且是正襟危坐,漢子見此一幕,拍腿大笑,聊起了他的江湖,他所看到,所經曆,所希望的江湖。

一直到旭日東升,漢子將這些年悶在心中的話一吐為快,年輕人從頭到尾一言不發,明明早已經恢複的差不多,卻依舊是安靜的聽著,沒有出言打斷,直到那漢子說了一句,餓了,回家吃飯,年輕人這才憨憨一笑,掄起木槍,返航回家,燒火做飯。

“師父,這江湖中,您就沒有心儀的女子?這一晚上也沒聽你說起過啊。”回去的路上,年輕人終於開口說話。

“臭小子,敢打聽你師父的八卦,討打。”漢子笑罵一聲,一腳踹在年輕人的屁股上,兩人哈哈大笑,笑聲隨著海風傳了很遠很遠。

紫恒天外,有一支五萬軍馬的大軍在距離紫恒天三裏外的地方安營紮寨,不過也隻是在哪裏安營紮寨,也沒有派人來紫恒天宣告什麽。

“看樣子這是朝廷坐不住了,見我們遣散門人,以為我們終於要站隊了,而且是向北遼靠的那種,不然也不會派遣一支五萬人的兵馬,還是以洪冠年為主將的來此地,以隻困不攻為要挾啊。”紫恒天中,一位白發老人冷笑開口,看樣子紫恒天已經知道了朝廷的用意,這是想逼他們就範,要麽就接受詔安,要麽一個個的準備後事。

“天主,照您看,我等當如何?”紫恒坐在趙曉蘭的下手位置,看了一眼目光淡漠的趙曉蘭問道。

“靜觀其變,隻要他們不輕舉妄動,不予理會便可,繼續封山,另,傳書一封,送往青城山,先要穩住白穀。”趙曉蘭不為所動,冷漠的下達幾條命令之後,起身離開,前往山頂,這些天她每日都在指導自己的幼子修行,對於朝廷那些小動作,不能說不為所動,可以說是視若無睹。

既然天主都這麽說了,那他們這些長老也好,門人也好,也隻能按部就班的照辦,不過想想天主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既然沒打算撕破臉皮,他們隻要不輕舉妄動,就當白雇一批人給自家守山門了,到也圖個安寧。

而在洪冠年的大帳之中,以洪冠年為首的七八位武將,一個個緊鎖眉頭看著那張被火速送來的地理圖,都是一言不發。

“將軍,雖說我們在此地安營紮寨的確是距離紫恒天較近,此地也很適合騎兵衝鋒,但從地理圖來看,紫恒天左右兩邊都有大路,若是一開戰,想要全殲紫恒天,很難,反倒若是紫恒天投奔北遼之後,北遼完全可以反製我方。”一位副將人物開口說道。

“聖上的旨意是隻困不攻,也順帶著防止北遼碟子秘密潛入紫恒天,雖然紫恒天跟朝廷的關係比較僵硬,但依舊是南楚中的勢力,而且地理圖也在這裏,你們也看的出來,紫恒天的位置乃是兵家必爭之地,東西兩線有兩位老將軍拚盡一生時間打造的銅牆鐵壁,而唯獨這紫恒天,是北遼唯一的突破口,也是我南楚唯一的破綻。”洪冠年伸出手點了點地理圖。

“聖上根本沒想攻打紫恒天,這種將自家大門給別人打開的蠢事,聖上怎麽會做,聖上之所以給了我五萬兵馬在這裏駐紮,一是為了監視紫恒天的動向,一旦紫恒天有投奔北遼的意思,會直接衝入紫恒天,在北遼還未接手,或者接手的不全麵的時候,拿下紫恒天,二則是保護紫恒天,若是紫恒天沒有想投奔北遼,那遣散了門人的紫恒天就成了北遼眼中一隻嗷嗷待哺的羔羊,而我們相當於一群白雇來給他們守山門的罷了。”洪冠年淡然開口。

“好陽謀啊,雖然這對南楚也好,紫恒天也好都是無傷大雅,但的的確確惡心了朝廷一手。”洪冠年身側,一位謀士歎了口氣,竟然有些佩服這紫恒天了,之所以遣散門人,不單單保護了紫恒天不再被朝廷惦記,反而是讓朝廷不得不分出兵馬來保護紫恒天,好一個陽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