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隻困不攻

青城山上,雲白穀盤膝而坐,身邊竟是那自從回到青城山後就一直未曾再走出天師洞的張昀峰,此刻的老者已不複當初剛見麵那時的有活氣,反倒是眉宇間有一股揮散不去的死灰氣繚繞期間,雲白穀雖然修行道行尚欠,可畢竟習得的是青城山下任掌教才有機會練就的上玉京,且已經是攀附到了第三層天法境界,對於張昀峰身上的變化,他還是看的出來的。

“來山上這麽久了,沒想著回家看看?”張昀峰語氣平淡,卻帶著些許調侃之意,絲毫感受不出這是一位命不久矣的老者。

“想過,但不學點真本事,回去也沒意義,說不定啊,都沒法活著回到家裏。”雲白穀雙目微閉,緩緩吐納,開口回了一句。

“也對,聽小何那孩子說,上一回你下了次山,差點沒把命留在那,這是吃一塹長一智了?”張昀峰微微低頭看著身旁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眼中滿是笑意。

“幸虧我命大,以前還不信什麽鬼什麽神的,現在倒是覺得,是不是我那短命老爹在下麵起了大勢,敢跟閻王爺叫板,跟他手底下的判官爭我這麽個陽壽。”雲白穀吐出最後一口濁氣,睜開雙目,一抹隱晦的光芒在眼中閃爍,看著北方,心情也難得輕鬆起來。

“說不定,你爹在下麵,真就成了能跟閻王掰手腕的大人物也說不定呢,等以後啊,老道下去的時候替你瞧瞧,晚上托夢給你。”張昀峰微微眯起眼睛,身軀微微往後一躺,感受著暖陽照在身上的舒適感,雲白穀卻是閉口不言,心中很不是滋味。

“準備打算什麽時候下山啊?”張昀峰問道,雲白穀微微一愣,轉頭看了眼張昀峰,眼中滿是困惑。

“畢竟一直待在山上也不是個法子,雖說你習得了我道教秘法,上玉京,可是你畢竟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紫恒天的少主子,下一任公認的紫恒天天主,要是一直待在青城山,也不像話。”張昀峰隻是笑了笑,沒有看雲白穀,隻是自顧自的說著。

“再等等,也不著急,畢竟紫恒天裏有我娘跟恒叔,暫時也用不到我去接管什麽紫恒天。”雲白穀回過頭,心中卻已經有了思量,隻不過就目前而言,他並不打算離開。

“其實我青城山也已經教不了你什麽了,上乘秘法上玉京,需靠著傳道,至於那些剩下的道教功法之列的,想必你也看不上眼,畢竟家中已是家財萬貫,對於這些小利小惠的也不放在眼裏,李恒那小子的劍道確實不錯,但劍道上一說,從你出紫恒天開始其實已經是在摸索自己的劍道了,所以李恒之前所交給你的,也不過是加強了你得劍道底蘊而已,至於怎麽走,還需看你的做法。”張昀峰默默點了點頭,但也是把自己的想法跟雲白穀說了說。

雲白穀並沒有說什麽,隻是默默看著北麵,一老一少就這麽從日出坐到日落,等到最後一抹殘陽消失在兩人的視野之中後,雲白穀起身,攙扶起正要起身的張昀峰,沿著下山的台階,又回到了那座天師洞中。

廟堂之上,自新皇李玉泉登基,便開始著手處理江湖與廟堂之間的關係,相比較於廟堂之上的勾心鬥角,李玉泉對於著手處理江湖與廟堂的關係這一點,更是有著自己獨到的手段,以至於,在短短三年的時間裏,大部分江湖幫派都選擇了接受朝廷的詔安,至於那些不願意的,有些被滅了,有些則是因為個別原因,不敢明麵撕破臉。

而這些歸順朝廷的江湖勢力,那些掌權人有的想當官的,分了幾頂不小的官帽子,不過大多都是些有銜無權的閑官罷了,而有些歸順的不利落的,連同門下勢力一並發配軍中,隻有少許幾人在朝廷中多少有些實權。

就比如說秦雙意的父親,秦茂華,此人實力接近化虛,在江湖中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存在,手下的行一宗在冀州可謂是數一數二的存在,再加上秦茂華是在新皇登基之時,主動投靠朝廷的,也給新皇留下的印象屬於偏好,這也讓這個在江湖裏遊**三四十年的化虛高手,剛一落腳朝廷,就能摘得位居二品的兵部尚書一職,且在朝中深受新皇青睞。

而與他一同時期入朝為官的也隻有青州的春江樓的樓主摘得了一個從二品的尚書左仆射的官職,在屬其他的,就剩些五品六品的閑官分給那些人了。

今日新皇李玉泉並無上早朝,而是在禦書房內,與一位中年儒生侃侃而談,兩人聊的頗為投機,若不是那中年儒生身穿一身繡有一品仙鶴的紫金官服,外人還以為是那位藩王呢。

“奕齡啊,這些日子關於朝中大小內政,你可幫了朕大忙了啊。”李玉泉麵容帶笑,語氣帶著輕鬆說道。

“聖上謬讚,不過是微臣份內事罷了。”身穿一品仙鶴紫金官服的儒生拱手一笑,要知道,當今世道,特別是新皇李玉泉登基之後,新皇身前的紅人無非就隻有當朝首輔張奕齡。

張奕齡祖籍是青州人士,年齡上來說是跟新皇李玉泉相差不多,張奕齡出身貧寒,寒窗苦讀十餘年,省吃儉用之下才湊齊了進京趕考的路費,可這一趟進京趕考取得的成績卻不怎麽理想,不過隻是補授了一頂九品官銜的小官罷了。

選擇分入國子監做了一名抄錄先生,也是蒼天有眼,一手好字引得國子監中某位大人物的青睞並收為弟子,之後便在國子監中摸爬滾打了整整十年,也不過是停留在六品的國子助教,期間到是跟當初的太子,現今的一國之君的李玉泉有過幾次交集,並且觀感不錯。

一直到張奕齡在國子監中的那位老師老死之前,在先皇前推舉兩位門人頂替自己國子監大小祭酒的位置,而張奕齡則是被繼續雪藏在國子監之中五年,後才被新皇李玉泉五年之內官階連升三次,從六品國子助教到四品黃門郎,再到二品吏部尚書,最後是現如今的當朝首輔,文官之首。

雖說關於張奕齡在仕途上的高歌猛進引來滿朝文武百官的不滿,甚至在張奕齡初一上任首輔一職時,彈劾的奏章更是如雪片一般撲來,可對於這些彈劾奏章,李玉泉視而不見,依舊是直接賦予張奕齡各項權利,甚至可以先斬後奏,這才讓那些彈劾的奏章少了許多,而事實也證實李玉泉的眼光和決策沒錯,張奕齡上任第二年,實行了一係列改革措施,鞏固皇權之下,後又舉薦數位文采韜略之輩入朝為官,也算是徹底在朝中站穩腳跟,沒有辜負李玉泉的大力栽培,信任。

“不過相比較於朝中之事,更讓朕頭疼的還是朝外的瑣碎之事啊。”李玉泉深深歎了口氣,先皇留給他的不光是這麽一個權力大過天的位置,還有一個不管誰接手都會頭疼半輩子的爛攤子。

“聖上,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張奕齡開口問道,李玉泉眼神示意站在身側的宦官先離開。

“奕齡當講無妨。”待隻剩他們二人的時候,李玉泉才開口讓張奕齡繼續說。

“臣覺得,目前南楚天下相對較為安穩,大力整頓江湖勢力這件事上,並不說是迫在眉睫之事,相比較於江湖勢力,聖上所要防備的應當是北遼。”

李玉泉聞言隻是陷入了沉思,這些時日,的確是將重心擱置在江湖與廟堂的關係之上,朝中之事,幾乎都是由張奕齡在打理,現在想來,江湖與廟堂的關係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正的,而且,反觀北遼那邊,似乎最近的小動作也越來頻繁起來,這也讓他頗為頭疼。

“就邊境整體實力來說,南線有趙蘇將軍的六十萬兵馬鐵騎打造的防線,西線馮冠奇的五十萬鐵騎,北遼就算是想啃,也需要花費力氣,隻是朕擔心的,是紫恒天的態度。”李玉泉每提起這座天下江湖魁首的門派都倍感心累。

紫恒天所處位置對於近年來頻繁交戰的北遼和南楚都是一個很尷尬的位置,紫恒天所處的位置剛好就是兩朝相交之地,也就是說,不管是南楚還是北遼,隻要能占據紫恒天這麽一座寶地,就相當於占據了幾分主動權,而且現如今紫恒天與南楚朝堂的關係極其惡劣這件事本就不是什麽秘密,也使得北遼那邊經常派遣碟子潛入紫恒天,試圖說服紫恒天倒戈北遼。

張奕齡聞言也不再多說,這些摻和到皇帝想法的事,不是他一介臣子說摻和就摻和的,所謂帝心難測,在官場上摸爬滾打這麽些年,張奕齡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初出茅廬的愣頭小子了,見李玉泉緊鎖眉頭,張奕齡也起身告退。

張奕齡告退離去後,一直在外麵的年長太監走了進來,看著皇帝眉頭緊皺,也沒有開口說話,隻是默默站在皇帝身側,良久之後,李玉泉才重重歎了口氣。

“紫恒天那邊,怎麽樣了。”李玉泉翻閱著桌麵上呈上來的幾本奏折,開口詢問道。

“啟稟皇上,紫恒天自從上次青衣客的人去了一趟之後,便一直處於封山不迎客的狀態,那些暗地裏派過去打探消息的探子,一個都沒回來,應該都死在紫恒天了。”年長太監開口回應,李玉泉的眉頭皺的更厲害了。

“紫恒天,唉,傳朕旨意,派洪冠年發兵紫恒天,隻困不攻,不得讓任何人進入紫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