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最後的一場好戲

石威走向即將陷入昏迷的江羽,手中卻是緊緊握著那把刀看不清表情,身後朱晨跪在地上,眼神死死盯著石威,死死盯著石威的那把刀,他深知他的這位同鄉知己的為人,以前他不提這件事,石威不想麵對自然也不會主動提出來,可如今,既然他朱晨將這件事擺到了明麵上,他就不信石威會真的摒棄自己的曾經。

石威走到江羽身前,手中那把刀狠狠的紮在了江羽身側,眼神極為複雜,看著昏迷的江羽良久,才幽幽歎了口氣,轉過頭看著自己的至交好友問道:“若是重頭一次,你會不會還帶著我一起走?”

“你我早已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何須在問這些。”朱晨強撐起一抹笑意,隻覺得眼皮越來越重,眼前一些事物在晃動,暗淡,最後隻能看到,石威抬起一隻手按在那個叫江羽的年輕武人的額頭,似乎有一縷璀璨光輝再起掌心處明滅不定,在之後,周圍便徹底黯淡下去。

石威的手按在江羽的頭顱上,眼簾低垂,看不清眼中的神情,隻是將一身的武運真氣一點一點的輸送到江羽體內,直到掌心處的璀璨光輝徹底消失不見,石威這才收回手,但原本隻是中年麵容的石威此刻已經滿頭霜白,整個人氣息萎靡。

石威並沒有在江羽身邊停留一刻,直接轉身朝朱晨的方向走去,來到其身邊,用最後的力氣將朱晨背在背上,朝著遠處走去,可一身氣力都已經嫁接給了江羽,依然是油盡燈枯姿態的石威根本走不了多遠,隻是咬著牙往前慢慢挪動。

可沒走幾步,隻覺得背上一輕,原本應該昏死的江羽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朱晨的屍體此刻已經被江羽背在背上,順帶著還騰出一隻手攙扶著石威。

“回頭見了你師父,替我們捎句話,當年是我們對不住魏王,一時的貪生怕死,到了下邊見了魏王,我們哥倆會親自討罰。”石威隻是看了江羽一眼,低聲開口說道。

江羽沉默無言,隻是攙扶著石威往前慢慢行走。

“好了,不用扶了,走不動了,隻可惜沒能落葉歸根,不過好在,這洛水平原也不乏是一處風水寶地啊。”石威緩緩坐了下去,卻是挺直了腰板,頭顱緩緩垂下。

江羽把朱晨的屍體放在石威身側,朝著兩人恭敬行禮,老春秋的孤魂野鬼一個接著一個以不同的方式接連退場,最後江羽將兩人安葬在了洛水平原一處相對比較平坦的地方,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說些什麽,隻是默默歎氣,良久之後,才提著長槍離開。

餘下幾人的戰鬥也並不慘烈,說到底,隻是南蠻的武夫自知這一場爭鬥最後的最後還是他們輸了,而他們既然在江湖中是前輩,既然也不會對身為江湖新秀的晚輩下死手,就算他們之間是敵人,可放在江湖的大染缸中,他們隻是前輩與後輩。

故而,這些南蠻武人與其說心有不甘,其實更多的是刻意為之,以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成就南楚這些江湖新秀的大號名聲。

洛水平原中心地帶,鴻敬言雙手攏袖,閉目養神,就這麽站在那裏,似乎在等待什麽一樣,忽然清風浮動,鴻敬言身前出現一男一女兩人。

女子是雲白穀的姐姐,雲青蓮,男子則是雲胡靈,姐弟兩人幾乎是先後而至,並肩而立,看向鴻敬言,眼神平靜。

“鴻先生如此大費周章的讓我姐弟兩人來此,是作何用意。”雲青蓮語氣平靜,開口問道。

“送你們兩人一個天大的造化,隻是不知道你們敢不敢接下。”緩緩睜開雙眼的鴻敬言眼眸深處閃爍著一抹讓所有人都看不透的光彩。

雲青蓮微微蹙眉,看著鴻敬言,不知對口中的造化是什麽,雲胡靈則是打量起周圍,不多時,重重吐出一口氣開口道:“鴻老頭,你封禁了這片平原的天道窺探?”

“謫仙人轉世身果然厲害,隻是一眼就能看出老朽的手筆。”鴻敬言輕輕一笑,似乎並不意外雲胡靈能看出此處天地的天道窺探已經被那卷欺天圖攔下。

“如此作態,真以為殺不得你?”雲胡靈周身氣勢一變,宛如神仙親臨時間,雖是眉清目秀但卻有一種言不清道不明的威嚴。

“殺老朽?是替天行道,還是替兄除害?”鴻敬言藏在袖中的雙手默默撚動一顆珠子,言語戲謔。

雲胡靈沉默無言,隻是手掐道決,一記道法朝鴻敬言拍了過去,一言不合,便大大出手。

早有防備的鴻敬言隻是將手中那顆珠子直接碾碎,霎時間,一股磅礴氣勢充盈全身,隻是微微頷首,便將雲胡靈的那一記道法直接瓦解。

“隻是想起謫仙人的身份,還不夠。”鴻敬言搖了搖頭,隨意揮了揮手,頓時一股無以言表的氣勢直接朝姐弟二人壓了過去,雲青蓮手中多出一枚羊脂如玉的細長瓶子,輕輕叩擊瓶身,一聲清脆後,一道無形屏障護住自已與雲胡靈。

雲胡靈雙手合一,低喝一聲疾,霎時間風雲色變,天空中似有雷龍翻滾,從其掌心之中一道粗如手臂的蔚藍色雷電朝鴻敬言衝了過去,卻在半空中不知如何物撞在一起後,順勢消失瓦解。

“老朽的時間不多,所以,你們可得撐住了。”鴻敬言一手負後,隻用一隻手在虛空一陣比劃,隨著最後一筆落下之後,一道又一道無形劍氣瞬間凝聚後朝雲胡靈二人再度衝去。

雲胡靈一抬手,一麵高達百丈的無字石碑拔地而起擋在兩人身前,雲青蓮隻是不斷叩擊羊脂白玉瓶,一聲聲清脆不斷攔下周圍恐怖的氣勢。

交手換招兩次,鴻敬言麵色如常,雲青蓮則是有些微微氣喘,本就命運多舛而身子骨不太好的她隻是做防守狀已經太過吃力,而身為謫仙人轉世身的雲胡靈則是越戰越勇,還能分出一絲真氣護住身旁的大姐。

“仍舊不夠啊。”鴻敬言歎了口氣,似乎是不在打算留手,往前跨出一步,轉瞬間便來到了雲胡靈身前,抬手直接叩住雲胡靈揮來的的拳頭,緊叩手臂的手指微微用力,一道又一道真氣滲透如手臂經脈之中。

一瞬間,雲胡靈如遭雷擊,整個人雙目通紅充血,緊咬牙關,不斷倒抽冷氣,一旁的雲青蓮眼神凝重,玉手不在叩擊瓶身,而是抬手拂袖一掌朝鴻敬言拍去,卻被後者另一隻手輕鬆當下,隨意一推便將其退費十數丈。

“都說萬象叩指斷長生,今日一試,便是謫仙人也擋不下啊。”鴻敬言看著顫抖不止的雲胡靈,輕笑一聲,再度叩指,一口鮮血奪喉而出,氣勢幾乎是在一瞬間便頹靡下去。

“小弟!”神色大變的雲青蓮身前前衝,不斷叩擊白玉瓶,一聲聲清脆想要迫使鴻敬言鬆開叩住雲胡靈手臂的手,卻在臨近鴻敬言時被詭異消散。

“佛門手段,不過爾爾。”鴻敬言看了眼雲青蓮,收斂笑意,屈指一彈,一道無形真氣直接將雲青蓮手中的那盞白玉瓶直接崩碎,碎片劃過雲青蓮的嬌媚的麵孔,留下一道血痕,顯得格外淒美。

“鴻敬言,你到底想幹什麽。”氣勢頹靡的雲胡靈整個人都站不穩,卻仍有開口質問,隻是聲若蚊蠅,細微不可聞。

“斷了你的長生路,毀了你姐姐的菩薩魂。”鴻敬言臉上出現一抹沉思狀,良久之後才說出一句讓雲胡靈瞳孔驟然一縮的話出來。

“放了我大姐……”雲胡靈隻是用懇求的語氣,為雲青蓮求生路。

“隻可惜,你沒有講條件的實力。”鴻敬言搖了搖頭,神色間閃過一絲可惜,在雲胡靈驚恐的目光下,鴻敬言用剛剛如出一轍的屈指一彈,同樣的一道無形真氣,這一次卻打入了雲青蓮體內。

雲青蓮美目瞪大,眼中滿是痛苦,捂著胸口整個人跪倒在地,一身青色長裙不多時便被一口又一口的鮮血染紅,咳血不止的雲青蓮一手撐地,一手捂著胸口,掙紮著抬起頭,看著雲胡靈,眼中含淚。

“姐!”雲胡靈幾乎是用盡了渾身力氣,想掙脫鴻敬言的鉗製,卻被鴻敬言又一次的叩擊,眼神一瞬間的開始渙散。

鬆開了叩住雲胡靈手臂的那隻手後,鴻敬言隨意將其丟到雲青蓮身邊,仰起頭看了看陰雲密布的天,重重歎了口氣,卻沒有對雲青蓮姐弟二人痛下殺手,而是轉過看,看向款款走來的兩位女子。

“呼延若華,你還是來了。”鴻敬言看向那個身材高大的美麗女子,聲音平靜,早有預料。

“隻是來收些利息,還有就是跟某人的一場交易,說不定今天就能拿到報酬,不能不來啊。”呼延若華聲音輕柔,聽不出情緒,目光落在雲青蓮姐弟身上時,隻是一掃而過。

“可惜,注定要白走一遭。”鴻敬言搖了搖頭,隨即揮手,直接朝呼延若華兩人試探而去。

呼延若華笑了笑,拉著身旁的澹台玉竹身形後跳,與鴻敬言身形錯開後,不在往前走動,停在原地,眼中閃過一絲可惜。

“多好的天上氣運,可惜了。”呼延若華也知道今天有鴻敬言這個不要命的老頭子站在這裏,不管是眼前的天上氣運還是一會兒過來的報酬估計一個都拿不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了。

而那邊的雲青蓮緊緊攥著雲胡靈的手,兩人相互依偎在一起,氣勢頹然如同凡夫俗子一般,麵色蒼白如紙的雲青蓮因為剛剛的好幾口鮮血,幾乎是連最後的身家性命都快吐完了。

而除了一身道法外,有母親趙曉蘭分攤給自己的武運的雲胡靈隻是眼神渙散的看著雲青蓮,正如鴻敬言剛剛所說,雲胡靈一身道法被廢,而好不容易在身軀之中樹立起的那道幾乎貫穿整條經脈的長生碑,早已被鴻敬言的叩指三下**然無存,一身武運也因為長生碑的潰散而**。

雲青蓮更為淒慘,五台山的那位老方丈以性命相交才養出來的一道菩薩魂被一道無形真氣直接震散,此刻已經徹底消散無蹤,若隻是菩薩魂被打散還說不得有多淒慘,最多隻是一輩子的碌碌無為,壽命也至多甲子之年罷了。

可雲青蓮早些年以性命幹擾身邊至親命格,其身子骨早已不複當年,這些年若不是菩薩魂的庇護,估計早早便已經夭折,如今菩薩魂消散,一同流逝的還有雲青蓮的生命。

隻是兩人都不知道,雖然兩人的氣勢越加羸弱,但在鴻敬言,呼延若華這種幾乎已經是天上仙人境看來,姐弟兩人身上的氣運大如紅日,氣焰灼灼,這也是為何雲青蓮在菩薩魂被強行打散之後,為何還能留下一口氣而不死的緣故。

“姐……”雲胡靈張了張嘴想說什麽。

卻見雲青蓮搖了搖頭,似乎是回光返照一般,臉色竟開始詭異的湧現出一抹血色,開口說道:“照看好你哥,別看他整日與人相處時,脾氣極好,那是身後站著咱們一家,有什麽時候總想著後果,以後要是姐姐不在了,什麽事你都要替他審一審才行。”

“姐,我們會沒事的,會沒事的。”雲胡靈眼神如斷線珍珠一般,怎麽止也止不住,此刻的他渾身一點真氣都無法調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雲青蓮的臉色從紅潤緩緩變得蒼白。

“不要,姐,娘親屍骨未寒,你要是走了,我怎麽跟爹娘交代,我怎麽跟大哥交代。”雲胡靈嗓音顫抖,死死抓著雲青蓮的手。

雲青蓮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可吐出來的卻仍是一口刺眼的紅色,氣息似乎在一瞬間的平複之後,如大堤潰敗,**。

雲胡靈眼神恐懼,卻如熱鍋螞蟻不知如何做,隻能死死抓著雲青蓮的手,而忽然又有一隻手覆蓋在其手上,雲胡靈抬起頭,看向來人,竟是郭雪寒,此刻眼中帶著一絲讓雲胡靈看不懂的歉意,有了郭雪寒的真氣,也算是最後吊住了雲青蓮的一口氣。

“你來了,算不算壞規矩。”鴻敬言看著郭雪寒,沒有出手幹涉的意思,隻是言語平靜的問道。

“就當我壞了一次規矩吧,老爺子當初跟我說過,隨心便可,所以,我來了。”郭雪寒默默以真氣拉住雲青蓮最後一口氣,並沒有看鴻敬言。

“那我,就賣郭先生一個麵子。”鴻敬言這一次竟是出奇的好說話,隻是掃了一眼後,便直接雙腿盤膝坐下,場麵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呼延若華和澹台玉竹站在一側,明顯已經屬於是看熱鬧的行列,郭雪寒以自身真氣吊住姐弟兩人的心脈不散,雲胡靈眼神趕緊的看向郭雪寒,想說什麽卻被對方先開口止住:“若是說謝就不必了,我能做的,隻是幫你姐姐撐到雲白穀到來,之後的事,我仍舊不會插手,不然就真的壞了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