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老春秋的孤魂

相比較洛水平原上激烈的戰鬥,紫恒天前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背著破舊書箱的鴻敬言不知抱著何種目的,竟是獨自現身在紫恒天前,卻也並沒有叩山門的意思,隻是站在那裏,直到有人發現並告知了紫恒天中的幾位掌權人。

不過是,以雲青蓮為首的好幾位紫恒天說得上話的主都與鴻敬言一線排開,遙遙對峙。

“鴻敬言,你來此意在何為?”紫恒率先開口,眼中盡是冷意,看著雙手攏袖的鴻敬言,語氣不善。

鴻敬言咧嘴笑了笑,並不理會紫恒言語間的不善,隻是目光落在雲青蓮身上,緩緩開口說道:“想必你就是雲白穀的大姐了是吧,老朽此番來隻是想請你也去一趟洛水平原。”

雲青蓮俊俏的臉頰上滿是冰霜神色,冷漠的看著鴻敬言,冷聲問道:“隻是走一趟洛水平原,何必鴻先生你親自來請呢?”

“我自然不是我,隻是一具空有皮囊的假身而已,此番相邀,還請速來。”鴻敬言說罷,身形緩緩消散,最終消失不見,獨留下一縷青煙消散於天地。

雲青蓮黛眉微微皺起,看著鴻敬言消失的方向,眉宇眼神閃爍著疑惑,畢竟她也不敢肯定,鴻敬言找自己意在何為,隻是今日整整一日總覺得心神不寧,好似有什麽事會發生一樣。

“大小姐,這……”身後紫恒剛想說什麽,就被雲青蓮抬手打斷。

“既然鴻先生親自來邀請,我自然要去一趟,諸位,紫恒天就拜托各位看護了。”雲青蓮說完,大袖一抖,身形朝洛水平原的方向直掠而去,身後紫恒等人想跟,卻又被一人攔下,郭雪寒。

“這是他們的家事,我等外人,摻和不進去的。”郭雪寒沒有看紫恒等人,而是看著遠去的雲青蓮,口中呢喃低語。

與此同時的白雲觀,一直枯坐在大殿前的雲胡靈忽然睜開雙眼,眼神明亮卻又帶著幾分慌張,猛然回頭看向正閉目養神的趙知命,張了張嘴不知怎麽開口。

“去吧,生死造化,就看你們姐弟三人如何做了。”閉目養神的趙知命像是早就知道雲胡靈的想法一般,淡然開口,雲胡靈站在原地看著趙知命良久後,終於猛然轉身朝外大步奔走。

待雲胡靈離開之後,趙知命緩緩睜開眼神,看著雲胡靈離去的身形,微微歎了口氣,口中低語道:“貧道已經好久不起卦了,今天就破例,給你們姐弟三個,起上一卦。”

從袖中摸出一副龜甲,幾枚銅板,隨意丟了幾次,撥弄兩下之後,原本平靜的神色出現一絲動容,似乎像是不相信一樣,又重新測算了好幾次,最終眉頭擰在一起。

“雲白穀啊雲白穀,這次,你欠貧道一個天大的人情。”趙知命眉頭忽然鬆開,撫掌大笑起來,隨即起身,撣了撣身上的塵土,一掃浮沉,原本白絲如發的浮沉瞬間瓦解,白色絲線猶如冬日大雪一般,徐徐落地,卻在落地之後消失不見。

“起!”趙知命手掐道決,心思流轉,口中呢喃著不知什麽,片刻之後,低喝一聲起,原本落地消失不見的白色絲線,竟是一條一條的從地上飄起,並朝著洛水平原的方向飛去。

“南無阿彌陀佛。”紫恒天上那座嶄新的祠堂之中,一直在敲木魚,誦佛經的五台山和尚,佛唱一聲,擊打木魚的頻率慢了又慢,手中的一串佛珠在最後一次落下木魚錘的時候,突然崩斷,珠子落地如雨水砸在地麵一樣,劈裏啪啦的,一顆接著一顆的滾出了慈祥,落在祠堂外的院子之中。

“雲施主,小僧送你最後一份機緣,你可得把握住了。”五台山僧人輕聲低語,原本滾在院中的一顆顆佛珠逐漸瓦解,從中飛出無數金燦燦的卍字,逐漸匯聚之後,化作一道金光緊隨雲青蓮之後。

鴻敬言的分身先後在紫恒天和白雲觀出現,並指名點姓的將雲青蓮、雲胡靈同樣邀約到了洛水平原,沒有人知道鴻敬言為什麽要這麽做,隻是鴻敬言如此做後,絕對有什麽大事要跟著一並發生。

洛水平原之上,江羽以一對二,仍舊不落下風,且越戰越勇,手中長槍如龍,麵對兩位南蠻武人的左右圍殺,江羽仍舊不曾動用自己的看家本事,隻是以長槍輕鬆應對不說,甚至在某一刻以長槍震退一人,再次橫掃,從剩餘那人胸前劃過留下一個深刻露骨的傷口。

“二位,還不到家啊。”扛著長槍半蹲在地上的江羽看著不遠處相互扶持的兩人,嗤笑一聲說道。

兩位南蠻武人相視一眼,皆是能看出對方眼中的忌憚,不過卻沒有一絲退卻之意,隻是握緊各自手中的刀劍,再度拉開架勢,與江羽再度打成一團。

江羽一麵遊刃有餘的應對兩人的不斷攻伐,一麵心中想著其餘人現在如何了,眼前兩人的實力對江羽來說剛好能充當一塊上好的磨刀石,故而江羽並不想直接拿出看家本事解決戰鬥,隻是以長槍的基礎槍法應付兩人。

“兩位,兩位,要是在拿不出看家本事,我的耐心也差不多也快用完了。”江羽再度將兩人逼退之後,長槍豎在身側,言語間多了幾分認真。

兩位南蠻武人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一口氣,眼神凝重且決絕,在江羽驚訝的目光之下,兩位南蠻武人各自朝著手中武人噴了一口心頭血,渾身氣勢在一瞬間頹靡到極致,又在一瞬間拔高到百川之上臨近雲海之中的境界。

“南楚的江少俠,能不能踩著我們兄弟二人的身子爬上江湖頂尖,就看少校能不能扛過這半個時辰了。”忽然意氣風發的兩位南蠻武人之一,眼神明亮,不在如之前摻雜無數複雜神色。

江羽眼睛微微眯起,握緊長槍,若是一位雲海,別說半個時辰,就是一個時辰他江羽也能死扛下去,可這是兩位雲海,自己這個借著雲白穀的光在青城山得到些福運躋身入百川,想在兩位雲海宗師的圍殺下,扛過半個時辰,難度之大,讓江羽不得不重視。

兩位南蠻武人各自手持兵器朝江羽衝殺而去,江羽單手握槍背在身後,身形下蹲,長槍因為身形緣故,在身後劃出一條曲線,在兩位南蠻武人靠近之時,身形猛然後退的同時,轉槍朝其中一人戳去。

那人舉起兵刃抵擋的瞬間,另外一人手中劍已經順著長槍朝江羽麵門劃了過去,江羽頭顱後仰,長劍幾乎是貼著江羽的閉劍劃了過去,順帶幾縷發絲。

江羽身軀後仰順勢一腳朝那人胸口踹去,雖未能將對方一腳踹走,但卻借著反震力拉開與兩人的距離,隻是還未落地,便已經有一人在遠處接連斬出六道劍氣,以至於剛剛落地還未站穩的江羽硬抗兩道劍氣,身前出現兩道劍傷,餘下四道則是勉強被長槍擋下。

雙手發顫,虎口生疼的江羽心中警鈴大響,下一刻,一把刀迎麵斬來,直接把江羽兩人帶槍再度拍飛出去,倒飛的江羽雙手握槍猛然往後一戳,將身上力道借著長槍落在地麵之上,在地麵炸出一個巨大的坑後,江羽整個人跌坐在大坑之中。

並不打算給江羽換氣機會的兩個南蠻武人再度出現在江羽左右兩側,抬起手中兵刃朝江羽脖子與腹部斬去,卻在最後一課,江羽的身形詭異的消失在原地,並在不遠處再度出現,縱然臉色仍然有些蒼白,雙手顫抖,嘴角有一絲滲出的血跡,但身上的衣衫卻開始無風自動。

“二位,看來我也得亮出點真本事了。”深深吸一口氣的江羽,強行壓製顫抖的雙手,眼神陡然間凝重起來,天地間開始出現一絲絲詭異的微風,微風逐漸變為狂風,卷起三人的衣衫,卷起地上的砂石。

“風起。”江羽輕叩槍身,輕輕吐出兩個字,風起。

身形飄忽,隨風而動,忽然出現在其中一人身後,抬手一槍刺出,雖然那人提前閃躲,卻仍舊被江羽一槍刺穿腹部。

“早就聽聞南楚的那位春秋槍聖的壓箱底決絕,四式槍決,眼下江少俠用的便是第一式,風起,對吧?”另外一人眼神平淡中帶著炙熱,看著江羽時,隨手丟出一道劍氣,那道劍氣輕鬆穿過江羽,江羽身形緩緩消散,竟是在原地留下一道經久不散的殘影。

“還不曾得到家師真傳,所以,見笑了二位。”在兩人左前方出現的江羽咧嘴輕笑,身形再次消失不見。

被一槍洞穿腹部的南蠻武人眼神凝重,忽然一刀劈出,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響起,與此同時幾乎是一瞬間,持劍武人人隨劍走,轉瞬間來到江羽身前,一劍朝最側刺去,剛好刺中江羽的手臂,頓時鮮血淋漓。

“風流。”再度消隱不見的江湖再度出現在受傷武人身後,抬手一槍重重劈下的,勢大力沉的一槍夾雜著磅礴氣勢狠狠落在對方身上,受傷武人雖在最後關頭舉劍架在身前,卻因為牽動身軀傷勢,整個人半跪在地上,牙關緊咬,縱然有著雲海的境界,但畢竟身上傷上加傷,根本用不出這個境界的真正的實力。

還是另一位南蠻武人出現在一側救場,若是在僵持下去,江羽估計已經能將這位受傷慘重的南蠻武人給一槍砸死。

不過縱然江羽已經閃身後退,不在繼續攻伐,受傷慘重的南蠻武人仍舊無法再次起身,隻能靠著一身空****的修為撐著一口氣不死。

“老哥,我扛不住了。”跪在地上的南蠻武人一隻手抓著身側同僚的袖子,扯出一個苦笑說道,後者臉頰微微顫抖,眼神中帶著一絲悲痛與不甘。

另外一位南蠻武人並沒有說話,隻是兩隻手死死抓住同伴的手,好幾次張開嘴想說話,卻又不知道如何說起,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的生命一點一點流逝。

江羽整個人坐在地上大口喘氣,一身的真氣幾乎被抽了個精光,身上的幾道劍傷也壓製不住開始不但往外留學,整個人靠著身邊的鐵槍大口呼吸著。

“老哥,求你件事,救他。”受傷頗重的南蠻武人忽然抬起手指向江羽,開口竟是給江羽求情,這讓江羽和同僚都是一愣。

“咱們以前可不是南蠻人啊,咱們的家不是叫魏都嗎?那位槍聖可是魏都的太子啊。”南蠻武人強撐著笑,沒說一句話便有一口血從喉嚨裏往外流。

“魏都已經沒了……”同僚眉眼低垂,看著這個跟自己打拚一輩子的同鄉知己,心中苦澀,聽到家這個字的時候,又開始莫名的心顫。

“當初是咱們對不起魏王,苟延殘喘,糊糊塗塗白活了二十多年,夠本了。”南蠻武人一邊笑,一邊搖頭,其實這一場戰鬥他和身邊這位本來就沒打算留下,想繼續回到南蠻,苟延殘喘一輩子,隻是當聽說來的人不單單是紫恒天的那位新天主,還有就是魏都太子的親傳弟子,他就主張留下,沒想著走,也沒想著活。

緊緊抓著同僚雙手的男人開始低聲抽噎,當年是他拽著身邊這人臨陣脫逃,以至於這些年心中隻剩下後悔,其實在此之前,他還是怕死,不然也不會在這世間苟延殘喘這麽多年,私下裏也出看過那位春秋槍聖,想著自己主動請罪,心中便不會太過煎熬。

隻是找上嶽千重,對方並沒有對自己說一句重話,沒有怪罪,沒有辱罵,不殺,不打,隻是拍了拍自己的肩頭說了一句,都過去了,可越是這樣,越讓他心中備受煎熬,於是這一回,便想著用自己的命換嶽千重弟子的好名聲。

這件事他事先沒有告訴同僚,因為按同僚的脾氣,肯定會拉著自己離開,他這些年也不是心中無愧,隻是不願意麵對罷了,如今被他用命設計一回,隻希望同僚別怪罪自己。

同僚看著他緩緩開口說道:“朱晨,你不是很怕死嗎?”

名叫朱晨的武人仰起頭看著不知何時淚流不止的同僚,吸了兩口鼻涕說道:“威哥,我怕死,但這麽活著太累,睡不踏實。”

姓石叫石威的男人沉默無言,深深吐出一口氣,朝躺在地上眼神逐漸迷離的江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