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及冠少年歸家路

雲白穀今年約莫也即將及冠,這些天倒是再沒有去做那些坑蒙拐騙的勾當,往返鎮子與小城之間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以前啊,可能三五天才會去一趟,這一趟或許還得跑上一天才行,可這些天往返的次數多了,甚至有時候一天可以跑兩趟,閑暇的時候,竟然開始幫襯著村裏的老骨頭們打理打理田間的農活,這讓鎮子上人對雲白穀的看法也稍稍改善了幾分。

又因為生了一副上好皮囊,對雲白穀愛慕的少女更是如那雨後春筍一般,浪子回頭最是難得,特別是生的本就好看的那種更是難上加難。

不過不是所有人都沒察覺這雲白穀忽然性情大變的貓膩,特別是知道這雲白穀來曆的那些人更是對此心知肚明,不過一個個的都充傻裝愣罷了,對這個小鎮子來說,雲白穀的來曆有些大了,以至於不能輕易泄露出去,不然啊,指不定哪天,這鎮子就莫名其妙的人間蒸發了。

這一日,那整日裏一副麻衣草鞋的雲白穀,竟然換了不知從何處得來的一身白裘衣裳,裏麵又是套了一身純白長衣,不說什麽劍眉星目,那就一雙丹鳳眸子隻看一眼就能讓人記到心裏。

“喲,雲小子,這是做成大買賣了?這一身白裘得用不少銀子吧?這要是換成臨春酒,不得喝美?”楚老頭總是神出鬼沒的,忽然冒出來讓雲白穀都嚇了一跳。

“哪是做成什麽大買賣了,就跑個腿,一趟也掙不到幾個銅板,要我說啊,指定是被城裏那個貴婦人相中了,這是要去城裏享福去了吧?”又有一個頭發胡子皆是花白一片的老人拄著拐杖走來,語氣中滿是調侃。

“陳老,楚老您二位可就別拿我開涮了,這話要是從趙城,李霍那些潑皮口裏說出來,我指不定還會跟著打諢兩句,其他人不知道今兒是什麽日子,難不成您二位還不知道?”雲白穀一臉苦笑,心中那剛剛升起的一點異樣酸楚也退去七八。

“嗯,你這麽一說我記起來了,過了今兒個,你小子可就及冠了啊,這是準備回老家?”被雲白穀稱為陳老的老者輕撫那花白的胡須,眯起眼睛,好像真是在細算著今天是什麽日子。

“該回家瞅瞅了,這一走就是好幾年,也不知道家裏有沒有增添人口什麽的,陳老,要不,您給算算,小子這一去,幾死幾生?”雲白穀搓了搓手,走到陳老前,滿目諂媚之意。

“那,老頭子給你瞧瞧?”陳老忍著笑一隻手伏在雲白穀手背上,隨手扯下一根枯枝在地上比劃著。

“去吧去吧,好人難長生,禍害遺萬年啊。”忽然,陳老丟掉那根枯枝,一推雲白穀後背,大笑著轉身離去。

“雲小子,以後回來找老子喝酒啊,我家後院啊,今天可是埋了不少壇子臨春酒,你要是不回來,可就一口就甭想喝了。”楚老頭也上前拍了拍雲白穀的肩膀,這個在這鎮子裏生活了七年的小家夥,過了今天也成了獨當一麵的男子漢了。

“那您老可要給我留好了,小子去也。”雲白穀抹了把鼻子,語氣故作輕鬆,眼神卻依舊回望了一眼身後這座生活了三四年的和諧小鎮,不過也隻是看了一眼,轉身大跨步離去。

江湖少年江湖死,江湖年少江湖亡,生平不走江湖路,怎知江湖多風流。

江湖路,少年鮮衣風流一怒為紅顏,江湖中,俠客白衣出手一劍破萬甲,

看看看,天下風流何人頌,

聽聽聽,江湖故事幾人言,

回首望,大將軍,一人一騎死守國門;側耳聽,勾欄戲子,梨花帶雨唱亡國;

我曾夢中走江湖,深知江湖真風流。

江湖年少江湖潮,江湖少年江湖故,此生若不踏江湖,怎明江湖真風流。

江湖上,少年俠氣生死兄弟遍及四海,江湖遊,俠客醒醉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走走走,這江湖路險心莫慌,

嚐嚐嚐,這江湖滋味多難忘,

大步走,江湖深深,多少兒女情長情難忘,暮冥想,恩恩怨怨,又出自多少愛恨別離。

江湖夢中江湖走,才知江湖多風流。

也不知是何人在輕聲吟唱著,那滿是江湖風流意的小曲在那小鎮外回**,在那平野中久久不得消散,雲白穀,一個來曆都沒人能摸的清的及冠少年,今日起,就要一人,闖**江湖。

離開小鎮,遠離小城,走上了一條極其陌生的路,他不知這條路會通往何處,但既然選了,那就要做好衝破一切牢籠與阻礙的準備,他叫雲白穀,他也曾有江湖夢。

“早知道此番遊走江湖中就跟楚老頭要把趁手的兵器了,現在再回去的話,估計要被這倆老家夥打一頓然後丟到荒野裏吧,算了算了,不能仗劍天涯,我還不能走馬觀花不成。”雲白穀駐足回望,口中呢喃那麽一兩句後,苦笑一聲,轉身離開,並不是他不想回去,而是他不能回去。

“還未走江湖,便先感受到江湖的身不由己,這江湖,好是不好?”雲白穀隨意扯來一根在寒風中搖搖欲墜的荒草叼在嘴中,都說別人走江湖便是不配兵器,那也要有著幾套壓箱底的功夫在身上傍身,不然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世道裏,怎麽敢隻身觀江湖呢。

至於雲白穀,雖然確實有著比普通人強上一點的身形手段,但放眼在江湖這個大染缸裏,顯得有些不夠看了,至於有沒有藏拙,那除了雲白穀自己外,恐怕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了吧。

一路走走停停,老天爺卻忽然變了臉,陰雲逐漸攏聚,不多時,竟開始落雪,這讓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雲白穀大呼不妙,撒腿狂奔,隻希望前麵能有一座酒肆什麽的,哪怕是一座荒廢的土地廟也好啊,不說避寒,能躲躲雪也好啊,要知道,他雲白穀此次出行,可是什麽衣物都沒帶啊。

“狗日的老天爺,你要是早兩個時辰下,小爺我不就能賴在鎮子裏了嗎?這個時候擺這麽一出,是要讓小爺凍死在田野裏嗎?”雲白穀緊了緊身上的白裘,口中碎碎罵道。

也還算這老天爺有良心,沒想收走雲白穀那條小命,往前狂奔了約莫三五裏,終於是看見了一座破落道觀,雲白穀也懶得把什麽敲門禮拿出來了,一腳踹開緊閉的道觀門,一步跨入又猛地將門關上,但關門時,依舊有一股寒風順著袖口鑽進了雲白穀衣物內,激的雲白穀上下牙齒直打架。

“無量天尊,老道張昀峰見過雲先生。”忽然,雲白穀身後有道蒼老的聲音傳來,驚的雲白穀差點沒一巴掌抽過去,這廖無人煙的地界,本來有座道觀就已經有奇怪了,誰能想到這道觀裏還有活人啊。

至於為什麽沒一巴掌抽出去,不是雲白穀不想,而是剛一轉身就被那老道士拽著衣袖一步一步走入道觀內,這中間,任憑雲白穀怎麽掙紮都無濟於事,這老道人看著風燭殘年,好似風一吹就能讓這老道人駕鶴西去,可沒想到這老道人手勁如此之大,不過應該沒什麽惡意,不然就衝著力道,八條命都不過雲白穀用的。

“雲先生坐,老道來的匆忙,沒備什麽吃食,隻有清茶一壺,還請不要嫌棄。”自稱張昀峰的老道人提出一個茶壺,兩個瓷杯。

“小子可受不起道長的一句先生,我不過是市井潑皮,道長的先生可不是要折煞我也?”雲白穀連忙接過茶壺與瓷杯,給張昀峰斟了杯茶,張昀峰倒也沒拒絕。

“雲先生要隻是市井潑皮,老道自然也不會用先生這一稱呼,不過既然雲先生不願,那邊以公子稱呼,雲公子此番歸途,雖談不上九死一生,但也要多加小心。”張昀峰嘴角含笑,語氣溫婉。

“多謝道長提醒,小子銘記在心,隻是不知,我家中是否平安?”雲白穀起身連忙行禮,卻被張昀峰按住了肩膀,隻能悻悻坐下。

“雲公子大可放心,家裏一切安好,令弟早已渡過劫難,未來無憂,安心歸家便是。”張昀峰收回按著雲白穀的那隻手,點頭回應道。

“那就好,那就好,有勞道長特意跑了一趟。”雲白穀聞言長出一口氣,後退幾步,一揖到底。

張昀峰微微一笑,再度開口說道:“其實此番來此,不單單是為了給雲公子捎帶口信,令尊生前曾留下些後手布局還望雲公子留心,他日定要來青城山坐坐。”

說罷,老道士留下一個灰白布袋,起身走入滿天風雪之中,喝了聲道號,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不見。

雲白穀看著張昀峰離去的背影,默默將張昀峰所言記在心裏,順手拿起張昀峰留下的布袋,裏麵隻有一些幹糧,還有一柄三尺長劍,看到這把劍時,雲白穀雙手竟有些顫抖,可終究未能碰到那把劍,隻是將布袋封好,背在背上,稍稍整理思緒,將那茶壺中的清茶品盡之後,道觀外的風雪也停了,這才起身繼續趕路。

興許是老道人的一番話讓雲白穀心中一直懸著的巨石落下,此刻的雲白穀走路都帶著那種歸家的興奮感,一路上風餐露宿,要是碰到村子什麽的,就厚著臉皮啊進去討要些溫熱食物,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是在荒野裏度過,餓了吃點布袋中的幹糧,渴了就去看看附近有沒有小河什麽的,原本雪白的白裘早已變了顏色,白裘上的裘毛更是掉了大半,若不是現在是寒冬,雲白穀早就把這物件當成引火的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