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遊龍出海

隨著兩位老人各自持劍奔走,山水無形神情凝重,縱然兩人在境界之上不比自己,但在這劍山中苟且偷生一輩子的兩位老人在劍道上無疑要高過山水無形,也正是如此,在多次交鋒之下,山水無形憑借著山水道法勉強能與兩人交手時不受傷,但一時間還是被兩人壓了一頭。

兩位老人,一人劍招快而淩厲,主攻,壓製著山水無形絕大部分劍招,一人劍招慢而力沉,主收,用以麵對山水無形的各種山水道法,兩人配合天衣無縫,換招數手,每次都是山水無形低了二人一頭。

再度身形交錯而開的三人,皆是神情凝重,山水無形悄悄換上一口氣後,一手托劍,身形微微下彎,兩位老人雖然在交手的幾招之中牢牢壓製山水無形,但畢竟已經年邁,精氣神都不比山水無形,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位老人逐漸呼吸急促,劍招上也開始出現下滑趨勢。

在又一次持劍奔襲後,山水無形以一道詭異山水道法凝結的水形劍氣直接將那位麵容帶笑的老人的頭顱削去,雖然同樣被另一位老人的劍招在手臂上留下一道劍傷,但對比之下,這道劍傷就顯得無足輕重。

看著自己一輩子的至交好友被人一劍削去頭顱,麵容古板的老人神色不在古板,隻是多了一絲哀傷,稍微歎了口氣後,彎下腰,提起老友生前的那把重劍,杵在地上,身形前衝。

大步奔走之下,重劍在地上拖出一條嚐嚐的溝壑,山水無形用自己的山水佩劍沾了沾手臂上的血跡,同樣朝老人發起衝鋒,最後一次的身形交錯之後,手持兩劍的古板老人,胸前多了一柄刺穿心髒的紅色劍氣,劍氣緩緩消散,古板老人卻是身形後仰倒在地上,臨死的最後一絲回光返照的力氣,是不讓自己跪地而死。

山水無形將手中山水收回袖中,轉頭看向倒地的兩位老人,神情依舊有些默然,隻是心中對這座在外界褒貶不一的劍山有了新的認識,似乎外麵盛傳的劍山不是真的劍山,而他所見到的劍山,好像也不是真的劍山。

再往前走,遇到了一個少年,年紀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手中倒提著一柄青色長劍,不同於之前兩位老人,少年隻是看了山水無形一眼,便提起手中劍,傾力遞出一劍,結果自然是連山水無形的衣角都沒能傷到,自己反倒是被山水無形削掉一條胳膊。

可奇怪的是少年連眉頭都不曾皺起一下,隻是用另一隻手撐著身子站起來,從地上撿起一柄當斷未斷的長劍,身軀微微下弓,再次朝山水無形衝去,這一次,倒是將山水無形的半隻袖子削去,但代價則是山水無形的山水刺穿了心髒。

而從始至終,少年一言不發,連一聲痛苦的哀嚎都沒有過,甚至在被山水無形斬去手臂,刺穿心髒時,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少年到死,也是如此古板麻木,似乎是因為劍山抽了少年所有的精氣神,隻留下了少年的軀殼。

眉頭稍稍擰在一起的山水無形,心中似乎有一口氣堵在心口,咽不下,吐不出,他不理解,為何這些人寧可一輩子困死在劍山之中,做一個半人半鬼的怪物,卻無一人想冒著破壞規矩的風險,走出去堂堂正正的做一回人呢?

之後的一路上,山水無形再也沒遇到過一個孤魂野鬼,耳邊的劍聲悲鳴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跟著一起消失了,整座劍山在這一瞬間,宛如一方亂葬塚,隻是這裏安葬的有劍,也有那些被規矩束縛一輩子,想死不敢死的半人半鬼而已。

山水無形忽然停下身軀,再往前走不遠,就能看見他心心念念一輩子的三尺平了,隻是不遠處是一個稀奇罕見的平台,似乎是被人強行開辟而出的,光禿禿的一片,卻有一個看著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多一把劍刮掉了臉上的胡子,又撕下布條,將亂糟糟的頭發整齊的係在腦後。

山水無形身形穩穩落在平台之上,童顏鶴發的他若不說出自己的年紀,沒人會知道他是個活了六七十年的老頭子,他看向對坐的中年人,沒有開口,隻是安靜的等中年人換上一件並不算新的新袍子。

轉過身複而坐下,中年人倒是頗為精神,刮去胡子的臉上幹幹淨淨,四十多歲的年紀,臉上卻沒有多少皺紋,隻是有一道疤痕在左臉臉頰,卻並不突兀,反倒是給中年人填了一份野性的氣息。

“你就是連殺兩位李家家主的南蠻高手吧。”中年人聲音帶著磁性,不好聽也不難聽。

“是,你叫什麽?”山水無形點頭承認後,主動詢問對方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做,隻是忽然想開口問問。

“李俊文,也不用記著,反正也是個將死之人而已。”自稱李俊文的中年人咧嘴笑了笑,也不起身,反倒是讓山水無形坐下一起說話。

山水無形也不拖拉,也坐了下來,與李俊文目光交錯,先開口問道:“我自山下一路走來,隻遇見三個人,兩個老人,一個少年,老人話很多,從老人的話中我知道劍山並不像外界流傳的那樣,而從少年身上,我更加確定我的看法。”

“哈哈哈哈,外麵的人知道個屁的劍山,隻是一群傳瞎話的無知之人罷了,等他們親自走一趟劍山,估計會對自己之前的稚嫩想法捧腹大笑。”李俊文拍腿大笑,笑聲朗朗,似乎給這座毫無生氣的劍山填上了幾分生機。

“你們為何不出去,規矩當真就這麽重,重的甚至壓過自己的命?”山水無形仍舊是按奈不住自己內心的好奇,開口問道。

“小的時候,我不愛去學堂,每一次都是偷偷溜出去,被教書先生打過手心,被我爹拿著棍子滿私塾的追著打,你說,我懷了私塾的規矩,該不該打,可我堅持的是我的想法,又該不該打?”李俊文隻是說了一件很簡單的事。

“其實什麽是規矩,自己有自己的看法,每個人心裏頭他都有一杆秤,稱事情的輕重,稱規矩的輕重,山水無形,我質問你,你這輩子就沒有守著一條規矩活一回嗎?”

山水無形徹底無言,原來不是劍山中的孤魂野鬼不想出去,隻是他們從踏入劍山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選擇接受劍山的規矩,哪怕最後淪落到如此田地,同樣是自己求來的罷了。

“最後一問,外界相傳,李家劍山,名不副實,真假否?”山水無形起身,袖中那柄山水已經出鞘,指向李俊文。

“李家劍山,隻是重規矩,但絕對不缺高手,更不少劍仙,隻是走出去的劍仙,隻有一個罷了。”李俊文大笑間拍地而起,一直豎在身邊的那把劍跟著出鞘,試一把通體水藍的三尺長劍。

“佩劍,遊龍出海。”

“佩劍,山水。”

兩位高手,幾乎同時出劍,劍氣森然,兩人大袖鼓動,李俊文眼中逐漸升起一絲戾氣,山水無形心中瞬間凝重,隻是劍身撞擊在一起,山水無形就知道眼前人的實力,絕對要高過之前交手的所有人,甚至與自己相差無二。

“雲中探霧。”身形交錯而過的李俊文忽然正手劍變反手劍,朝山水無形後心處刺去,卻被突然升起的一麵石牆當下,遊龍出海刺破石牆的一瞬間,石牆炸裂,無數碎石裹挾著劍氣撞向李俊文。

李俊文手中劍招變換,在身前畫出一個大圓,一層水幕將所有碎石接下後,瓦解消失,李俊文手中劍尖點在水幕之上,一道道水形劍氣朝山水無形衝去。

“水走八方。”山水無形手掐道決,佩劍山水的劍尖之上凝聚出一滴水珠,滴在地上的瞬間,一道道水柱忽然升起將所有的水形劍氣攔下,隻是在山水無形準備接下來的反攻的時候,所有水柱忽然炸裂,落在地上形成無數水潭。

“吞雲吐霧。”李俊文咧嘴微笑,身形搖曳,看似走出一步,可身形卻已閃出三五步,轉眼間便來到山水無形麵前,手中劍迅猛落下,卻被山水無形舉劍抵擋,兩人又開始在半空中的身影交織。

隻是這一次,山水無形並沒有占到便宜,李俊文更沒得到好處,兩人隻是不斷劍招撞劍招,最後皆是重重落在地麵上,將地麵擦踏出一個坑洞出來。

山水無形眼中逐漸興奮起來,多少年沒能如此盡興,而李俊文眼中的戾氣也越加濃重,似乎已經開始與李俊文的主觀意識開始爭奪身體的控製權起來。

隻是這一點,山水無形不知道,隻是感覺,李俊文身上有一股氣越來越多,反而又另一股氣後來居上,兩人出劍,劍尖點在一塊的瞬間,以二人為圓心,一股劍意風暴開始朝周圍肆虐,整座劍山也因為兩人的戰鬥,原本靜止的劍鳴再度回**,且一次高過一次。

“起!”兩人同時低語一聲,隨後各自身後又出現一把劍,兩人竟都是身藏一劍,兩人的另一把劍在半空中不但碰撞,兩人不但劍招淩厲,禦劍手段更是挑不出毛病,在僵持幾乎呼吸之後,各自身後倒退的同時,又各自朝對方斬出一道又一道劍氣。

隻是落地之後,山水無形呼吸略顯急促,而李俊文確實誇張的吐出一口鮮血,但眼中的戾氣也徹底奪走了為數不多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