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值得
一旁的紫恒則是抓住錢耀平換氣的空檔，抓住槍尾，掄起一槍，正是一記正宗龍擺尾，落在反應不及的錢耀平身上，後者直接被一槍抽飛，潛入紫恒天山體之中。
本以為這一擊奏效的雲白穀與江羽二人稍微鬆了口氣，但身在戰場中的虞北和紫恒卻是眉頭緊皺，不但沒有上前再度衝殺，反而是身形流轉後撤出好幾尺外站定。
被錢耀平以身軀砸出的山洞裏，傳出一聲輕微的咳嗽聲，下一刻，在雲白穀與江羽都沒能看清楚的一瞬間，錢耀平已經來到紫恒與虞北身前，兩道重拳分別落在兩人身上，巨大的力道竟是將兩位宗師直接錘飛數丈遠。
雲白穀掙紮起身，想上去幫忙的時候，卻被身後江羽一把拽住，畢竟單憑他們二人的量級，上去也隻是給兩人分心罷了。
勉強止住後退身形的虞北兩人神色嚴肅，看著朝兩人緩步而來的錢耀平，各自握緊手中兵器，在錢耀平往前跨出第三步的時候，虞北二人身形一閃，再度來到錢耀平身前，三把兵刃交織僵持，而在錢耀平身後，一道人影忽然出來，手中匕首寒光閃爍直刺錢耀平後腦而去，
正是從西域修成歸來的死士寅，這一刀角度刁鑽不說，時機把握的更是恰到好處，被兩位宗師鉗製脫身不得的錢耀平隻是瞥了一眼身後的寅，不閃不避，下一刻，一聲清脆聲響，錢耀平體內一道罡氣透體而出，直接將身後的死士寅震退數步，更是借著這道衝進，將身前二人一並震退開來。
有了死士寅的入局，極大程度的緩解了虞北二人的壓力，雖然倫武道境界，死士寅的實力是最低的，但那一身學自天速的鬼魅身法也能做到最大程度上的騷擾錢耀平的攻勢。
紫恒天外，山水宗的大長老負手而立，看著半山腰三位南楚宗師的爭鬥，忍不住咋舌道：“若不是立場，南楚的江湖，或許真不是我們能踏足的。”
背後，山水宗的眾多弟子也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三位宗師的搏命廝殺，已經足夠讓人驚歎不已，而後來的那位突兀出現的死士更是讓他們這些人心中一抖。
看到場麵再度回到虞北等人的掌控後，雲白穀終於是鬆了口氣，雖然三對一著實不太光彩，但現在的紫恒天已經處於搖搖欲墜之景象，哪還管光彩不光彩的。
在有一次四人分開之後，死士寅消失在眾人視野之中，暗中蟄伏，虞北與紫恒兩人各自緩了口氣提兵站定，不遠處的錢耀平晃了晃手中的鐵戈，嗤笑一聲，就這麽直接轉身離開。
如此突如其來的一幕讓雲白穀等人都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其實再打下去，錢耀平仍是可以拚著重傷，換掉紫恒虞北二人中的一個，順帶還有那個學成歸來的死士，但為何忽然收手，眾人疑惑不解。
“看樣子，錢太尉應該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了。”忽然，身為紫恒天謀士的徐淮安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山下，剛好攔在了錢耀平身前，見此一幕，雲白穀眼中出現一抹壓抑不住的擔憂，畢竟錢耀平想殺一個讀書人，誰都攔不住。
錢耀平似乎沒有繼續動手的意思，隻是隨手將鐵戈抗在肩頭，打量著這位紫恒天的新謀士，好久之後才開口說道：“本官不是傻子，有些事沒必要追根揭底，既然紫恒天不想歸順朝廷，那這江湖裏的事兒，也別怪朝廷坐山觀虎鬥，最後是不是能成了漁翁，本官也說不準。”
“那就不勞錢太尉費心了，隻是希望朝廷看戲歸看戲，要是背地裏捅刀子，紫恒天也不是一定要留在南楚才能立足，畢竟這天下之大，難不成還容不下一座山門？”徐淮安微笑以對。
“你這是在威脅本官？”錢耀平眼神微微眯起，盯著徐淮安，語氣冷漠。
虞北兩人落在徐淮安身前，警惕的看著錢耀平，心中對身後這個出身北遼的謀士，不禁升起一股佩服之意，麵對武評有名，更是擅長以百川殺雲海的高手，還敢毫不遮掩的威脅，徐淮安絕對算讀書人中有一號的。
“若是錢太尉這麽想，徐某也隻能順著錢太尉的想法來，但所謂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道理，恐怕不用徐某再多費口舌。”徐淮安笑道。
“倒是跟你的師兄，一個秉性，庸腐文人而已。”錢耀平繞開三人，徑直離去，看來他也並不想繼續糾纏下去。
見到錢耀平徹底離開之後，雲白穀等人心中的巨石總算是安穩落地，雲白穀來到徐淮安身邊，笑眯眯的說道：“可以啊，徐先生，敢跟南楚太尉這麽說話的，你還是讀書人的頭一個。”
“隻是以後的紫恒天，可能會更加糟糕，今日錢耀平過來，無非是抱著跟外麵那群南蠻武人同樣的心思，不過不同於南蠻武人的戰力不足，錢耀平已經試探出自己想要的結果，不過我很奇怪，若是錢耀平執意進山，憑虞北二位的實力應該攔不下，可為何，就這麽走了呢？”徐淮安歎了口氣，心中十分不解。
“想這麽多也沒什麽用，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猜不到，不如順其自然。”雲白穀沉吟片刻，自然也不知其深意，索性擺了擺手。
“就這麽走了？”紫恒天外，山水宗中有弟子驚訝的看著化作一道長虹離開的錢耀平，以及拔寨而起的那些兵卒，驚訝道、
“要麽是跟我們這般，忌憚那位武評第四的奇女子，要麽就是覺得紫恒天不地道，一打多，萬一打著打著，紫恒天內所有的死士都衝出來，別說錢耀平，誰來都擋不住吧。”有人開口說道。
眾人還是比較信服第二個理由，畢竟紫恒天中雖然散出去了大部分武人，但其豢養的死士可都實實在在待在紫恒天，萬一那個當上天主的年輕人不講武德怎麽辦，丟人是小事，丟命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而山水宗的大長老卻是眉頭微微皺起，雖然心中也比較相信那位門生後者的言論，但總感覺，錢耀平之所以離開並不全都是因為這個理由，可又不敢妄加猜測，隻是轉身離開，謀劃明天問拳之事。
離開紫恒天沒多遠的錢耀平忽然身形一滯，不遠處有了傴僂老人正依靠著樹幹，低頭打盹，聽到有人過來的聲響，本還在打盹的傴僂老人睜開眼，扭頭看了看錢耀平，抻了抻腰。
“你應該知道我想問什麽，所以，別浪費時間，直說就好。”傴僂老人便是策劃本次楚蠻江湖爭鬥的幕後黑手鴻敬言，而他之所以在此地攔下錢耀平就是想問問紫恒天中到底是個什麽光景。
錢耀平閉嘴不言，隻是警惕的看著眼前的老人，明明隻是一個普通老者，可給錢耀平的感覺卻是要比之前的虞北三人加起來都要危險。
見錢耀平半天不理會自己，鴻敬言也是稍稍皺起眉頭，往前走出兩步，可明明隻是跨出了兩步，卻已經來到了錢耀平麵前，伸出一隻手按在了後者身上。
錢耀平剛想舉起鐵戈逼退老人，卻發現自己被老人按住的胳膊用不上一絲力氣。
“自己說，還是讓老朽打到你開口？”鴻敬言雖然麵容含笑，但眼神卻異常冰冷。
錢耀平沉默以對，沒有開口的意思，而他這麽做很明顯是讓鴻敬言十分不爽，下一刻，老人抬手一掌拍出，直接將錢耀平拍飛出去，身形閃爍又穩穩落在錢耀平身前，一隻手按在錢耀平腦門上，五指稍微用力，便已經讓錢耀平痛苦萬分。
“夠了，想知道什麽，大可自己去瞧瞧，在這裏倚老賣老，有什麽意思。”忽然，又有一個老人身形走來，郭子儀隻是站在遠處，鴻敬言便已經收回手與之遙遙對望。
“見過郭先生。”鴻敬言作揖行禮，撿過一條命的錢耀平也跟著朝郭子儀行了一禮。
“你且先回京城，之後的事，就不用你插手了。”郭子儀朝錢耀平招了招手，後者點頭後迅速離去。
“當真想好了？”郭子儀目光落在鴻敬言身上，後者身軀不可查覺的顫抖了一下。
鴻敬言緩緩點頭：“既然事已至此，就當是在死之前壞一壞那小子的心境，至於後麵我這一記攻心計是成是敗，就跟我沒多大關係了。”
“其實要是在過個三五年，那太平盛世中的江湖，未嚐不能沒有南蠻一份，何必如此。”郭子儀微微歎了口氣。
“若真是如此，我才真正輸給你了，與先生交手對弈一輩子，從沒贏過，眼下既然能用攻心嚐試，為何放棄，若真如此，我死難安。”鴻敬言沉聲回道。
“魂飛魄散，當真值得？”郭子儀似乎是這麽些年裏第一次認真看看眼前已經是傴僂老人的鴻敬言，聲音平淡。
鴻敬言略微直起腰板，看著眼前這位被他視作老師、對手、朋友的老人，露出一個微笑說道：“佛家有這麽一句話，叫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若是能贏了先生一次，自然是值得，若是依舊贏不得，但能幫了先生，那要比贏了先生更值得。”
郭子儀沉默無言，無數人經他之手毅然赴死，隻是為了個虛無縹緲的結果，但老人並不後悔，若是可以，老人隻會讓所有事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