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過是個農民工，你配嗎？
女人說著，獻寶一樣地把男人手心的東西拿了出來，往李浩手裏塞。
李浩的手心被女人粗糙的手刮了一下。
像手劃過枯樹皮一樣。
手心有些剌手和刺痛，連接到心口也有點兒犯疼。
女人不好意思地收了回去，笑了笑。
“你快吃！快吃！”
李浩低頭看著掌心的兩塊德心齋點心，眼睛酸澀難忍。
沒人比他更了解德心齋點心多難買，多難排。
昨晚，有人把他買的一大袋子點心拍落在地上。
今天，有人排了長隊把德心齋的點心買回來，雙手奉上。
僅僅隻是幾塊點心而已，卻讓李浩感覺，像是捧著幾團快要燃燒自己的火焰。
全身上下暖融融的。
吳雪梅一直看著李浩的表情。
看他紅了眼睛，她有點兒無措地看向了丈夫。
丈夫王大海手在身上蹭了蹭，朝著李浩伸了出去。
“你是不是不喜歡吃？那你喜歡吃什麽？爸……我，我去給你買。”
話裏話外，滿是小心。
李浩深吸一口氣，捏起一塊點心，放進嘴裏，笑了起來。
“我很喜歡！”
點心入口，甜度適中，軟軟糯糯的，確實好吃。
以前他知道李家父母喜歡吃，不太忙的時候就會去給他們買。
但德心齋的點心排隊時間長，還限量銷售，所以每次他買完了也舍不得吃。
李浩抬頭看向父母。
兩人殷切地瞧著他，看他吃了，他們臉上的皺紋更深了一層，笑得開懷。
李浩把手中的點心往他們麵前遞了遞。
“一起吃吧？”
李家父母對視一眼，同時搖頭。
“不用，我們吃過了！你吃，你吃！”
李浩搖頭，一臉堅持。
“不行，要吃一起吃，不然我就不吃了！”
別看隻有這幾塊點心，價錢絕對超過了五百塊。
他們怎麽舍得吃？
吳雪梅和王大海見拗不過李浩，隻能拿了一塊過去。
“我和你爸……和他吃一塊就行了！”
吳雪梅小心的抬著手腕往王大海嘴邊送。
王大海想說給吳雪梅吃呢，但出其不意被塞了一口。
他小心地咬下來一點點，連連點頭。
“嗯，好吃，確實好吃。怪不得那麽多人，還那麽貴……”
他話音未落，吳雪梅伸手在下麵狠狠打了他一下，又瞪了他一眼。
王大海馬上明白過來，哈哈一笑，尷尬地撓了撓頭發。
“那個，確實好吃。你多吃點兒，要是還想吃了，爸……我再去給你買。”
撓頭的時候，王大海不經意露出了自己胳膊上的傷口。
李浩皺眉。
“你胳膊怎麽了？”
王大海瞅了一眼，笑著拍了一下傷口。
“沒事，可能蹭哪裏了吧！沒事，都快好了！”
李浩點了點頭，也沒再多問。
點心雖然好吃，但李浩也就吃了兩塊，又喝了幾口奶茶，就沉沉的閉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醒來，窗外的夕陽已經染紅了一整片天空。
他閑來無事，拿了手機躺著刷視頻。
剛打開小視頻的APP，就是德心齋裏一段偷拍內容。
偷拍看不到臉，隻能聽到聲音。
“你一個鄉巴佬來德心齋幹嘛？保安快點兒出來，把他給我趕出去。”
“憑什麽把我趕出去？我是來給我兒子買吃的，你們這裏不是賣吃的嗎？憑什麽不讓我進？”
“因為你是鄉巴佬，你是農民工！農民工的兒子，根本不配吃這裏的東西！”
“你說我可以，但是不能說我兒子，快給我兒子道歉。”
“我沒說錯！幾百塊錢的點心，你兒子有資格吃嗎？配吃嘛？”
……
李浩皺眉。
這個視頻裏麵的聲音有點兒熟悉。
說曹操，曹操到。
“小浩，你醒了？快快快，你媽……她給你燉的雞湯，味道可鮮了！很好吃的。”
李浩終於明白那聲音為什麽會熟悉了。
因為說話的人，赫然是他的爸爸王大海。
等等！
他的爸爸！
他這麽容易就認下這個人了嗎？
王大海有點兒驚訝。
“小浩？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給你叫醫生去？”
身後的吳雪梅也慌了。
“老王，你還在這傻愣著幹嘛？還不快去啊！小浩，你有什麽不舒服，你跟媽，不是……跟我說……”
李浩急忙開口。
“爸，媽，不用去！我沒事！”
正推門的王大海忽然頓住了腳步，機械地回頭。
吳雪梅也停住了動作，同時看向李浩。
李浩心口像是狠狠撞了一下，他笑了笑。
“爸，媽，我沒事！沒什麽不舒服的，你們……你們坐下休息會兒吧！”
王大海和吳雪梅兩個人對視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激動和歡喜。
兩個人紅著眼睛，哽咽著聲音。
“好，好！爸爸坐下，你媽媽也坐下，大家都坐下，都坐下……”
吳雪梅垂著頭盛飯，眼淚卻啪嗒啪嗒落在手背上。
王大海上前把碗接了過去。
吳雪梅順勢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繼續啜泣。
李浩猶豫一下，伸手拍了拍吳雪梅的肩膀。
“媽，別哭！咱一家人團聚不是好事兒麽？哭什麽？”
王大海眼睛也通紅一片，聞言點頭。
“是是是，不哭！這是喜事兒，咱都不哭，都不哭！”
可他說話的時候，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在了蒸汽騰騰的碗裏。
他不好意思地抹了一下眼睛，把自己的碗和李浩的碗換了換。
“小浩，這個你吃，你吃！”
見狀，吳雪梅噗嗤一聲笑了。
王大海和李浩也笑了。
一時之間，整個病房裏麵其樂融融。
在醫院住了兩天，止住血之後，李浩就提出要出院。
不過，出院之後，他沒跟王大海和吳雪梅離開，反而帶著他們兩個人打車到了德心齋。
德心齋還是之前那樣子。
高高的門樓古色古香，處處彰顯著自己的華貴和雍容。
王大海提著李浩的行李編織袋，笑了笑。
“小浩，你是不是還想吃那個點心？你等會兒，爸一會兒就排隊去給你買？”
李浩笑著搖了搖頭。
“爸，不用。之前是你給我買的，現在我買來孝敬你們。”
不過，李浩話音剛落，旁邊的就出現了一個熟悉又不合時宜的聲音。
“哎喲，這麽快就認祖歸宗了？我還以為你得死乞白賴求我爸媽讓你留在李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