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未亡人
一座城裏住著未亡人，他在等著他的心上人。
——
2022年，6月6日。
又是一年高考。
梁逢已經成為了北大的一員，他這次來是回來看辛欣的。
辛欣自從去年因為突然發生的事導致她沒能成功參加高考後，一整個暑假都在遺憾，故此又花了一年的時間複讀，她也將在今年的六月份參加高考。
而陳琛在去年高考完後也很快接手了家裏的生意，原本家裏還以為他能夠的上大學的邊，誰知道連本市最次的大學也沒挨著，念大專的話家裏人想著還不如盡快接手家裏的家業。
於是，陳琛高考完後的那個暑假就已經在學習著怎麽接手家裏的業務了。
這一年來，陳琛和辛欣也很少聯係。
一個努力學習，一個滿世界跑業務，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
梁逢站在門口，無奈的歎了口氣。
他們四個人被青春的這場風吹散了。
大家都在走各自的路了。
辛欣進考場時，路過梁逢身邊，稍稍停頓了一下，問他：“他沒來嗎？”
梁逢愣了愣，他知道辛欣問的是誰，“還沒有，大概是生意太忙了，你知道的，他這一年滿世界跑，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時候，你高考他趕不回來你也別怪他，他也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了。”辛欣冷淡的回應了一聲，扭頭走了。
梁逢知道，陳琛和辛欣估計是以後很難有交集了。
陳琛隻把辛欣當作妹妹看待，而辛欣卻不是，所以在這場暗戀裏，注定無果。
高考結束，辛欣作為裏麵的複讀生成績自然不差，比起之前好上太多，許是這一年認真學習的緣故，她的分數甚至超過本市數一數二的重本。
家裏人也讓她大學就讀本市的大學，回來也方便，在本地也有個照應，而且是女孩子在父母身邊父母也放心。
辛欣在麵對家裏人的建議時，她也隻是輕輕的搖著頭，說自己不想留在南方，也不想留在寧安市，她執著的說自己要去北方。
因為這件事她沒少和辛父吵。
到最後，辛父氣的直接當著大家的麵拿起雞毛撣子往她身上招呼。
她就站在那不走也不躲，堅定的眼神看著辛麟，她一字一句的重複著自己要去北方的大學。
家裏人不明白北方的大學有什麽好的，一遍又一遍的勸解她。
可辛欣意誌堅定，無論大家說什麽，她都堅定自己的選擇。
她說自己要去北方的一所藝術院校。
任憑誰也改變不了她的心意。
辛母看著已經大了的女兒，眼眶濕潤，隻好同意。
辛母哭著將辛父手裏的雞毛撣子拿走，告訴她女兒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大人還是不要摻合了。
辛麟歎口氣，沒有再多說什麽。
辛欣報考的那所大學距離寧安市很遠。
但是她仍然去了。
走的那天，她帶上了和陳琛的合照，照片上的她笑得十分歡快，陳琛也一臉笑意的看著她，二人看起來十分的登對。
但那隻是以前。
現在辛欣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陳琛了。
她知道他隻是把自己當做妹妹看待，她也知道在這場暗戀裏，注定沒有結果。
但她仍然做不到放棄，她填誌願的時候報考了陳琛以前說的那所學校。
那是陳琛的夢想，也是她想去的學校。
隻因為陳琛。
她得替他去一趟。
後來有人問她為什麽孤身一人這麽遠來到這個學校念書？
她笑了笑，說：“我還欠他一個願望沒實現，我現在來實現了。”
“陳琛，北方我替你來了，願望我替你實現了。”
辛欣撫摸著兩人的照片有些酸澀的說。
辛欣在大學裏很受歡迎，她雖然長相不算很突出，但好在性格開朗，能說會道，也有許多學長對她拋出了橄欖枝。
希望畢業後能夠一起工作。
但是辛欣都婉拒了。
她還想再等等。
跟她玩的好的室友，問她到底是在等什麽？
她笑了笑，遮住眼底的暗淡，輕輕的說：“在等一個不可能回頭的人看我一眼。”
室友歎了口氣，都說讓她向前看。
大學四年有許多同班甚至同級的男生追她，但她總是不為所動，室友小許也問過她什麽時候願意接受別人談戀愛。
而辛欣隻是搖了搖頭，說等到大學畢業再說。
大學畢業後的她依舊沒有談戀愛的意思。
然而，大學畢業後的第三年，陳琛結婚了。
結婚對象是他在外麵談合作認識的一個姑娘，人長得很好看，也很會說話，就是家世不怎麽好，據說家裏還有一個生著病的弟弟，全家都靠她在外打工賺錢養活。
陳家最初有幾分反對，覺得和自己家配不上，想讓陳琛和那女孩分手，可是陳琛鐵了心的想要和那女孩在一起，他說這輩子非沈聽不娶。
沈聽就是陳琛喜歡的女孩，也是他的結婚對象。
陳老爺子為此發了好大的火，第一次當著大家的麵舉起手裏的拐杖一下又一下的敲打著陳琛的背，直到打出滿背的血跡，陳琛仍然執著的說非沈聽不娶。
他說這輩子隻會娶她一個人。
陳琛從小到大沒鬧出不少事讓陳老爺子操心，但每次陳老爺子都隻是假模假樣的打他一下，並不敢真的下其狠手。
但這次陳老爺子是真的生氣了，打起來絲毫不帶手軟的。
梁逢後來知道這件事也忙趕回來勸了陳老爺子許久，隻是陳老爺子年紀大了，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自此，陳琛也被囚禁在陳家，陳老爺子阻斷了她和沈聽的一切聯係。
沈聽性格溫婉，但是那次知道陳老爺子罰陳琛後，她也不顧著大家對她的看法，在大雨天跪在陳家門口，一遍又一遍的求陳老爺子饒了陳琛，她哭著說自己以後不會出現在陳家，不會讓陳家為難，隻希望他們不要罰陳琛了。
這件事陳琛並不知道，知情的隻有陳家夫婦和陳老爺子。
那天的雨下的很大，但也隻是下了不過一個小時，可是沈聽卻不聽勸的跪了一整個下午。
陳老爺子撐著傘看著沈聽一遍又一遍的磕著頭時，心裏驀地軟了下來，隨後對陳父招了招手，說：“算了，孩子喜歡什麽那是他的事，我也不管了，他喜歡就成。”
陳父知道，這也意味著陳老爺子同意了。
陳琛和沈聽在一起後，並沒有完全依靠家族企業，而是自己在外單開了一家公司。
他和沈聽日夜拚搏，為了改變自己在陳老爺子那裏的印象，陳琛開始了日夜顛倒。
他跑業務時，沈聽就替他鎮守公司；他拉客戶時，沈聽就不停在以前的老客戶麵前說著陳琛的好話。
她不知所倦的為陳琛去求客源。
終於，在第二年，他們公司漸漸有了起色。
也是這個時候，陳老爺子徹底鬆口，同意了二人的婚事。
陳琛也從當年的浪**小子變成現在生意場上的陳總。
時間的指針往前走，陳琛和沈聽也終於要走進婚禮的殿堂。
在他們婚禮前幾天，辛欣回到了寧安市。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沈聽，陳琛的結婚對象。
辛欣第一眼看到她時，就有些驚訝。
她和自己的風格很不一樣，自己開朗活潑，而沈聽溫柔體貼，在人多的時候，她就乖乖的站在陳琛身邊，也不插話，隻是安靜的站在那，臉上掛著溫溫柔柔的笑。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沈聽和辛欣是兩個極端。
辛欣看著陳琛溫柔的替沈聽理著耳邊的碎發時，辛欣忽然就怔住了。
陳琛以前不會這樣對她，他隻會嫌棄自己的頭發雜亂，然後嚷嚷著拿剪子替自己剪了。
但是他對沈聽就不會這樣。
後來辛欣一想，原來這就是喜歡和不喜歡的差別。
哪怕家世不匹配，性格不匹配，他也會努力為她做出改變。
辛欣心裏一陣酸澀，原來自己一直都是第三者。
他的身邊也從來都沒有自己的位置。
婚禮的日子是陳琛選的，是沈聽的生日。
他們的婚禮是在寧安市舉辦的，婚禮很盛大，在苑山酒店，邀請了許多寧安市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來參加。
婚禮那天邀請了許多人，辛欣也在邀請名單中，但是她沒去。
婚禮那天，她回了寧安一中。
寧安一中還是以前的模樣，絲毫沒有改變。
隻是裏麵的學生換了一屆又一屆，寧安一中每一年也都會發生著屬於每一個人的故事。
而那些“暗戀者們”的故事或許會像辛欣一樣，不得其所，又或許會像陳琛一樣，在曆得經年之後，得其圓滿。
……
辛欣回去之後，沒有先去自己以前的班級，而是去了陳琛以前的班級，靜靜的坐在他以前的位置上，學著他的樣子，趴在課桌上，看著樓下的人打球。
樓下青春洋溢的新麵孔，此起彼伏的加油聲，悶熱的夏風迎麵吹過來，她迷茫了雙眼，在那一瞬間，好似回到了以前。
她低頭間，好似看見了陳琛，是高中時期的他。
他站在樓下打球，大聲的衝她喊：“欣丫頭，你怎麽不下來給我加油啊？”
……
她恍惚的對樓下招起了手，她小聲道：“可是，你都不喜歡我……”
眼中的淚光閃爍，她抬手擦了把眼，等再度往樓下看時，那個突然出現的“陳琛”早已消失不見，而樓下那群打球的少年也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她苦笑一聲，笑著笑著眼裏就溢滿了淚水。
“原來是我的幻想啊……你早就走出那年盛夏了，是我不願意忘記罷了……”
她以為回到寧安一中就能找回他們以前的記憶，找回屬於她和陳琛的記憶，但是到現在她才明白，無論無何，他們都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他們四個人早已被時間的洪流衝散，各自零落又各自安好。
……
婚禮結束，辛欣留在了北方，沒有再回寧安市。
父母一再要求她留在本地工作，說女孩子去那麽遠不方便，回家也麻煩。
但是辛欣仍然去了。
她這次不是替陳琛留在北方，是替十七歲那年的自己。
是替17歲那年勇敢追愛，永不回頭的自己往前走。
之後的很久他們都沒有再見過麵。
一個在南方，一個在北方，天南海北，地球雖然是圓，但兩人終究無緣。
此後數年，他們也不會有任何的交集。
——
大學畢業後，梁逢依然留在北京，讀完大學又繼續讀研究生，他一直留在北京，沒有回到寧安市。
他在北京有很體麵的工作，是一名大學老師。
他教書幽默有趣，從不體罰學生，學生們也很喜歡他。
大學裏也不乏缺少許多他的小迷妹。
大學畢業後第四年，齊思明在高中班群裏發了消息邀請大家去參加他的婚禮。
大家收到這個消息時還很驚訝，畢竟這些年來大家也極少聽到有關於齊思明的任何消息，大家隻知道他憑借著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南大。
而自從上了大學後，大家的聯係也越來越少，就連齊思明什麽時候交的女朋友大家也不知道。
齊思明很少在朋友圈公開自己的另一半。
隻是很突然的，他忽然告知大家自己要結婚了。
一班的同學們一大半都去參加了他的婚禮，辛欣因為工作的原因沒有回去，她讓梁逢給自己帶去了祝福，那是上了大學後，梁逢第一次見到齊思明。
他仍然像當年一樣，笑的沒心沒肺，在見到梁逢時，他顯然愣了一會，然後挽起身邊女生的手笑著和梁逢介紹起自己的妻子。
他說：“這是我的妻子，我們已經戀愛五年了，她叫徐湘湘，也是南大的，是我的學妹。”
梁逢在看到徐湘湘的那刻愣了許久，就連旁邊有人喊他，他都沒有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主要是眼前這個女孩真的太像許相看了。
特別是眼角的那顆痣，小同桌也有。
唯一不像的就是說話了，小同桌說話很慢，而徐湘湘說話很快，她性格也比小同桌活潑。
齊思明大概也明白梁逢心裏想的什麽，在徐湘湘進去招呼賓客後，他和梁逢單獨待在一起，他喝了口酒後，笑著問梁逢：“是不是很像她？”
梁逢微微皺眉，沒開口。
“大學第二年，這個學妹就一直在追我，她說她很感謝我，我問她感謝我什麽，她說她謝謝我在小混混手中救出了她，我當時回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在校門口曾幫過她趕走過小混混，我當時其實也沒多想，隻是因為見她長的很像一個故人，我就鬼使神差的幫了她。”
梁逢聽齊思明講述著他和他妻子兩人的故事時，他大概也明白了些什麽，問他：“是因為她長的像小同桌嗎？所以你才救她的？但是，你不能因為這樣就耽誤了——”
在梁逢即將要說出接下來的話時，齊思明出聲打斷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對，最初是因為這個，所以她在追我的時候，我也沒拒絕，她說要以身相許的時候我也隻是笑笑不回應她。不過我也沒想到她一個小姑娘能天天抽出大把時間來見我，無論什麽時候也不怪我忽略她，就這樣，她追了我整整兩年，大四的時候，我提出我們倆試試，然後我們倆就在一起了。”
“我承認在最初和她在一起我居心不純，但現在，我也不得不承認，我是真的愛上這個大膽又自信的姑娘了。”
齊思明看向梁逢的目光變得堅定，他說：“我或許會因為她長的像小許同學而對她有好感，但是我不會因為她長的像小許同學而愛她，我能確定的是，我愛湘湘。我也隻愛她，並不是因為她像誰，隻是因為她是湘湘，是她自己，我才最愛她。”
梁逢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忽的笑了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要對人家姑娘好點，別讓人家吃苦。”
……
大學畢業後那幾年時間裏，幾乎所有的高中同學都選擇了成家立業。
梁逢沒有。
他依然留在北京，做著他大學教師的工作。
梁逢教書的第五個年頭，已經快四十，但是在學校裏麵，他仍然是一個人獨來獨往。
大家也常常問他為什麽從來不找女朋友，梁逢聽到這裏，也隻是淡淡的笑了笑，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溫和的說：“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她還沒答應我。”
“我已經等她很多年了。”
頓時，在座的所有學生都感到震驚。
沒想到梁老師還是這麽一個癡情的人。
大家都問他那是怎樣的一個女孩，怎麽會這麽難追？
梁逢輕聲的笑了笑，沉默了一下，柔和的說：“她很膽小，很不愛說話，她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隻有六歲，那個時候的她高傲的像隻白天鵝，我得像個小紳士一般，邀請她跳舞，她才願意給我跳……”
梁逢說到這裏，像是回到了以前，情不自禁的笑了。
“但是她呀，很不愛說話，常常一個人坐著，在當我同桌的時候，我才知道，她喜歡寫日記，她把心事都寫進了日記裏。”
“我不知道日記裏有誰，但我希望有我，假如沒有我的話也沒關係，我以後也會成為她的另一半……”
梁逢說到這裏，放低了語氣，有些酸澀：“但是我還沒能成為她的另一半，我還沒來得及表白，她就走了，很突然很突然。突然到，我剛來北京的時候，看什麽都會想起她，我甚至認為，沒有她，我這輩子都很難度過，現在看來，仍然是這樣……”
“哦，對了，我有點想她了……”
梁逢說完，眼眶裏有一滴淚落了下來。
在場的學生無一不感到動容，紛紛鼓勵老師往前看。
梁逢捏緊手中的照片，輕聲的說好。
照片是他初來北京時洗出來的。
照片上的人，是許相看。
是十七歲的許相看。
自己送她回家了很多次，有一次公交車上，她靠著自己的背睡著了，自己偷偷拿手機拍了一張她的照片，將那張照片設為自己的屏保，那張照片也留到了現在。
他看著照片上的許相看，思緒回到了以前。
“小同桌，你怎麽話那麽少呀？”
“小同桌，記得帶傘……”
“小同桌，天冷要加衣……”
他的腦海裏回響著一句又一句的小同桌，每一句小同桌，都是他在表白。
如果她知道，一定會羞紅了臉。
不肯接受那枝花。
但沒關係。
我仍然會叫你小同桌，我也仍然會喜歡你。
在許相看去世後的第二十年，梁逢已經三十八歲。
他依然是一個人。
許多人都勸他找女朋友，他笑著說，再等等。
陳琛在結婚後的第二年，已經有了小寶寶，小寶寶生的很可愛。
夫妻倆給寶寶起名叫陳慕聽。
就是陳琛愛慕沈聽的意思。
他們倆的愛情一路圓滿，大家都很羨慕。
陳琛也算是他們所有人都過得最好的了，事業成功，家庭美滿，現在又得子。
他好像從來不會有波折。
隻有辛欣，仍然留在原地。
而陳琛早已往前走了不知有多遠。
陳琛有一年來北京的時候，帶著寶寶和老婆去看望了梁逢。
梁逢熱情的接待了他們一家，看著已經六歲的陳慕聽滿世界的跑，滿臉柔軟。
陳琛也勸他趕緊找一個，說再等幾年就四十了，等著等著就年齡越來越大了，越不好找了。
梁逢沒回答，隻是看著陳慕聽的背影沉默著。
……
梁逢這些年來也一直未找女朋友，家裏人催的急，每次也都被他糊弄過去了，後來，家裏人給他下了死命令，說到四十歲時一定得結婚。
梁逢口頭上應著，但一旦有女生對他表明心思時，他卻又退縮了。
就連陳琛來勸說他時，他也隻是說再等等。
沒有人知道他在等誰。
他隻是在每年夏天的八月十一號堅持回寧安市，不論那天他有多忙，他也會抽出時間回去。
寧安市的四季輪回，草色枯了又綠，而整個市區也被化進整改區域，據住在這裏的老人說，這裏往後可能就會變成大都市了。
就連多年前的寧安一中也要翻修，要建新的大樓。
至此，許相看離開這世間已整整二十年。
盛夏的風仍不知所倦的往前吹，或許會吹散一些人，然後又遇見一些人，發生一些新的故事。
但梁逢，他始終是一個人。
此時的梁逢已然三十八歲，距離十八歲已經過去整整二十年，還有兩年的時間他就四十歲了，家裏長輩也對他有過要求，四十就要結婚了。
可是，他還是走不出來，他仍然被困在那年的盛夏裏，蟬鳴四起，他心依舊。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如今，他也算是真的讀懂這句詩了。
年華流轉間，數年已過，寧安一中的那棵“狀元樹”也已快百年，樹生的高大，學校翻修早已完成，校區擴大了許多，如今可容納近千人，比起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如今的寧安一中也算是遠近聞名的好學校。
學校當初在翻修之時，也曾遇到過難題，校方認為樹太大了占地，且擋了教學樓一半陽光，校方曾一度想將這棵樹砍了。
後來梁逢有一年回到寧安一中，站在那棵樹下，回憶起往昔的歲月，他忽而記起以前，這棵樹承載了他太多的青春，雖然他並沒有在這上麵親自掛香囊求得高中，但是小同桌曾經掛過。
他想起來這件事，也就多嘴問了以前掛的香囊學校是怎麽處理的，學校的領導告訴他都放在學校的倉庫裏了，加上這麽多年來，已經累積許多，學校整改後也準備將這些香囊處理掉。
梁逢心念一動，生出了想要找到十幾年前許相看掛的那個香囊的想法。
可這，畢竟隔了數年之久，找一個樣式差不多的香囊，這簡直天方夜譚。
但他生出這樣的心思的時候，便想著一定要找到那個香囊。
學校還是有人性化的，每一年的都會分開發，隻是21年高三年級有八個班，一共三百來號人。
這可不是個小數目。
他在那個倉庫裏找了許久，整整一天的時間他都在裏麵翻找著，直到那天晚上，他才翻出那個沉重的被歲月裝點灰塵的香囊。
上麵的顏色已然脫落，外表看上去也很舊，一層厚厚的灰鋪在上麵，香囊表麵的絲帶上麵是多年前許相看寫上去的字，上麵的字跡已經斑駁，早已分辨不出當初的痕跡，隻是能隱隱約約看見“高考順利”四個大字。
梁逢拿出紙仔細的擦拭著，最後他小心的打開香囊，出奇意料的，裏麵居然有兩張紙條。
他原以為隻有一張。
或許是因為是香囊的保護，紙條上麵的字倒是被保護的很好，一筆一畫寫的很重，並沒有被歲月暈染。
第一張紙上麵寫的內容簡單，無非就是祝自己考個好學校之類的。
隻是第二張不一樣。
第二張寫的是：等我考上北京的大學，我就和你告白，小班長！
而這份遲來的告白，整整隔了二十年才被他知道。
十八歲的秘密他三十八歲才知曉。
一切都太遲了。
幸好，他在有生之年發現了這個秘密。
他守著一座城，愛著一個不可能見到的人。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無論過去多少年，他的心意都不曾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