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勾錯魂了

對葉璧君而言,青樓女子她見多了,節婦卻隻活在傳說裏。

她對白衣女子生出好奇心。

“姐姐,你當真是節婦嗎?”走過黃泉路後大家便各奔東西,日後再無牽扯,葉璧君不怕被嫌冒昧。

白衣女子深吸一口氣,神情反感,“是又怎樣?”

盡管對這種愚昧的美德並不苟同,為了套話,葉璧君還是違心讚美道:“哇,好一個有骨氣的奇女子,姐姐您真是可敬可佩!”

沒想到馬屁拍到馬蹄子上,白衣女子表情變得悲憤,她咬牙說道:“應該是可笑可悲才對,來世我哪怕淪落風塵,也不當這勞什子的節婦!”

一向牙尖嘴利的葉璧君嘴巴張了張,啥都沒說出來。

聽白衣女子的語氣,好像對她從事的行當有所偏見。

笑話,真當青樓女子人人都能做嗎?那是需要技術含量的!

不知不覺到了子時,鬼門關開放,鬼魂們被拘到一處,等著門官挨個點名放行。

葉璧君垂頭喪氣的聽著點名。

聽說奈何橋分三層,生前行善的人走最上麵一層,不功不過的走中間,至於她,倒不怕死後得報應,隻是可惜掙來的富貴還沒來得及享用,虧了!

鬼魂一個個入了關,不知不覺,鬼門關外隻剩下三個鬼魂了。

門官突然沉默了,他狐疑的目光在葉璧君等人身上飛快掃過,半晌才喊出一個名字,“葉璧君!”

“在!”葉璧君懶洋洋答應一聲。

令葉璧君意外的是,除她之外,白衣女子和不遠處的一個老嫗也幾乎在同時應了一聲。

三個鬼魂都有些發懵,互相看著彼此,同年同月同日死已經是難得的巧合,三人居然還同名,真是緣分啊!

門官頓時變了臉,朝黑白無常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刻迎了上去。

三人小聲嘀咕了一會,門官朝老嫗的方向招了招手,老嫗如蒙大赦,邁著與年齡不相符的矯健步伐飛快走進鬼門關。

她前腳剛邁進去,厚重的銅門立刻合上了。

葉璧君跟白衣女子麵麵相覷,地府還搞區別對待?

黑無常走到葉璧君跟前,尷尬的搓著手,“你本名就叫葉璧君嗎?”

葉璧君呆呆的搖搖頭,“不是呀,葉璧君是我的花名。”

青樓規矩,每個姑娘開牌接客前都要取個花名,這個名字便是自己取的。

黑無常不滿的埋怨道:“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這名字取得太良家婦女了吧!”

葉璧君得意洋洋的說:“誰說青樓女子的名字就一定風塵味十足?世人的刻板印象罷了,尋歡作樂的男人們喜歡什麽調性,奴家可比差爺更了解!”

男人是最矛盾的動物,生來便得隴望蜀。

不是嫌棄良家女不夠**,就是嫌棄風塵女不夠聖潔。

泰安城內走玉女路線的青樓女子,葉璧君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至於後來在玉香樓裏勉強混出名堂的餘守貞、衛淑嫻,也不過是東施效顰,風頭牌麵都被葉璧君壓得死死的!

黑無常板著臉問:“那你原名叫什麽?”

葉璧君眉毛一挑,“聶如錦。”

黑無常嘟囔道:“這名也挺好聽的,幹嘛不直接用作花名?”

葉璧君臉色微變,做她們這行,有幾個用原名的?正想罵黑無常不懂事,突然聽到身後的白衣女子也在被盤問名字,不由得心中一動,想到某種可能……

“你、勾、錯、魂、了!”葉璧君指著黑無常的鼻子一字一頓的說。

黑無常板起臉喝道:“少胡說八道!”

葉璧君眼珠一轉,想起之前黑白無常的對話,轉身湊到白無常跟前嗅了嗅,立刻滿臉堆笑,“窖藏三十年以上的竹葉青……差爺,你今個去禦史府了?”

白無常豪氣上衝,朝葉璧君一伸大拇指,“好見識,原來你也是同道中人!”

黑無常重重咳嗽一聲,“七爺,說正事要緊!”

他心裏暗暗鬱悶,白無常酒後誤事,本可趁機揪其把柄,可惜自己也勾錯了葉璧君的魂魄,隻能替白無常遮掩了。

白無常自知失言,麵露尷尬之色。

“差爺不必為難,無非是您酒後大意勾錯了魂魄,連累這位姐姐殞命,小事一樁,閻君麵前,我不會多言的,畢竟與差爺的酒興比起來,吾等區區賤命不值一提!”葉璧君笑的像個小狐狸。

黑無常眉頭一挑,眼下葉璧君雖然隻攀咬白無常不放,可此女顯然不是善茬,閻君麵前扯皮起來肯定也要捎帶上他,所以絕不能把事情鬧大,隻得耐著性子說:“姑娘莫要著急,我這就送你們還陽。”

沒等葉璧君答應,門官踱步過來,壓低聲音說:“七爺,我查過了,她倆的肉身或火燒、或下葬,已經不能用了!”

葉璧君眼前一黑,不再淡定了,“那怎麽辦?”

黑無常意味深長的瞥了白無常一眼,然後長歎口氣,認命的說:“算我倒黴,大不了舍五十年道行,把你們送遠點,送到死前總可以吧。”

還可以這麽玩?

葉璧君眨巴眨巴眼睛,“死前多久?”

鬼差唉聲歎氣,“三個月之內,你們自己選!”

葉璧君在心中飛快的權衡著,還沒等她給出答複,一直波瀾不驚的白衣女子開口了,她幽幽道:“死都死了,我就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