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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的一批生物製劑原料出了問題,我要求物料部退貨。物料部說供貨合同是洛總和乙方簽的,這事得找她。

我拿著檢測報告去找洛可可。洛可可接過來看了一眼,說活性不夠了啊?我說可能是運輸過程中低溫冷凍沒做好,必須退貨。洛可可輕描淡寫地說扔了行了。我說現在不比以前,以前是我們直接去醫院收購,成本低,可幾個月前,所有醫院,跟統一口徑似的,說有了新的合作單位,不再給陸家洛生物工程公司供貨,這樣以來,我們物料都是花大價錢訂購的,運輸路上出了問題,是乙方的責任,要扔也要退貨給乙方,讓乙方扔。洛可可惱了,說: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

我不卑不吭地說你和陸武倆說了算。

洛可可說市場方麵的事我說了算,陸武隻負責行政。說完,就拿起電話,讓物料部把新進來的物料做無害化處理後扔掉。

我氣不過,去找陸武,讓他查合同,看看這批物料的供貨乙方是誰。

陸武查到了,是家成立的新公司。

我覺得這事有蹊蹺,新成立的公司,就有能力統一壟斷本省各大醫院的新生兒胎盤和臍帶,背後勢力肯定不小,就托人去查這家公司的底,沒兩天,查出來了,公司是洛可可舅舅開的,我覺得不對,讓陸武警惕。

陸武問警惕什麽?

我生氣,恨不能揍他一頓,把聲色犬馬從他腦子裏打出去,回到公司經營上來,可又知道,他腦子簡單,打也沒用,隻好強按怒火給他分析:沒有洛可可授意,她舅舅能開這公司嗎?就算開了,沒洛名宇的幫助,他統一得了全省的胎盤和臍帶收購市場嗎?就算他收購了,陸家洛公司不收他賺得著錢嗎?陸家洛公司收,就意味著洛可可要把公司碗裏的羹分給舅舅一杯!這不明擺著嘛!?洛可可在蓄意分化轉移公司利潤,豐滿自己的羽翼。

陸武也生氣,和洛可可吵了一架,洛可可說憑什麽我舅舅不能開公司?憑什麽他收購了原料不能賣給我?難道就因為我是我爸的女兒,各大醫院就必須把臍帶和胎盤賣給我?陸武!你別以為有了我們兩個這層關係,我家的所有資源就應該都歸你用!

陸武被堵得啞口無言,覺得洛可可說得也對。如果因為他和洛可可的關係,就要求洛市長的雨露恩澤全歸他們家使用,確實霸道了點,然後和我說:是不是?

我承認洛可可和陸武說得都有道理,但總覺得哪個地方不對頭,就回家問穆曉晨。既然穆曉晨曾經和洛市長做了半年節目,多少也應該了解一點洛名宇吧?知道做父親的怎麽樣了,兒女的性情,大抵也能分析出個一二,畢竟家長對子女人生觀的影響還是滿大的。

我問她洛名宇是個什麽人?

她很警惕看著我,問我問這個幹什麽?好像我又憋了一肚子意**出來的壞水要找她考證。我連忙解釋,說我懷疑洛可可在報複陸武,利用公司借殼上市的機會,要把陸武家的產業一口一口吃光,這事不知洛名宇知不知道,知道了的話會是什麽態度。

穆曉晨想了一會,說洛名宇這人,雖然有點虛偽,但不壞,原則性也比較強,比如說,他們台長的侄子在市機關,但職位不理想,台長就想借洛名宇的光,請他吃飯,洛名宇沒答應也沒拒絕,借去洗手間的空,把單買了,台長羞愧得要命,再也沒好意思提這茬,像他這麽有原則的人,一旦知道了洛可可的想法,肯定不能讓。

我心裏略微放鬆了點,想,如果我擔心的一切都成了真的,有洛名宇這樣的老子,洛可可也反不了天,但又覺得哪兒不對,就依在**發呆,穆曉晨問我想什麽呢?我說你不說洛名宇有點虛偽嘛。

她噢了一聲,嬌嗔地推了我一下:你有完沒完?

我心不在焉地歪在**,說:真的,說不準洛名宇在你們麵前表現出來的清高是假的,因為為這麽點小事給外界留下吃請的形象不值得,一頓飯錢他又不是掏不起。

穆曉晨認為我官場小說看多了,落下後遺症了,搬著我的頭挪到枕頭上,讓我早點睡。我翻來覆去睡不著,她胳膊搭上來,摟著我,像小母親摟著在雷雨之夜害怕的孩子,我很幸福,去吃她奶。穆曉晨說奶是把打開女人性欲的鑰匙。她喘息漸重,身體像骨肉做成的繩子往我身上纏,實在耐不住了,就爬上來,女上位了一次,我欲仙欲死,把什麽都忘了,可早晨一醒,又想起來了,瞪著兩眼發呆,把雞蛋都煎糊了。穆曉晨問我怎麽了,我說想昨晚說的事呢。

穆曉晨說我把人想太壞了。我說如果他們真這麽壞怎麽辦?

穆曉晨幹脆利索地說不可能。我抱了抱她纖細的腰,說:你呀你呀,就是個傻瓜。穆曉晨就嬌嗔地笑了一下,說:那也是被你搞傻的。這話我愛聽,覺得她可愛,單純,是啊,如果不單純,她一年輕漂亮的美女主持,能嫁給我這窮小子嗎?為這,我夢裏都笑醒過好幾回。

吃早飯的時候,穆曉晨問我:如果洛可可真像你說的那樣,你打算怎麽辦?

我說:還能怎麽辦?當然誓死捍衛好哥們的合法權益了。

穆曉晨說:看把你本事大的。

我就吹了一個牛逼,說:我留後手了,洛可可的小九九得不了逞。

穆曉晨說:我們好好日子過著,你少惹事。

我覺得她這話說得很不地道,這好好日子,誰給的?還不是陸武?我們要吃水不忘挖井人!明知道有人算計他,我還裝聾作啞、袖手旁觀,我還算個人嗎?

穆曉晨說我天真,說我不知道有些人一旦起了歹心,腸子有多黑,讓我明哲保身。我說保個屁,你以為洛可可把公司盤到手CEO還是我的?公司管理層肯定大換血,到時候我飯碗保不保得住都難說。穆曉晨說保不住就跳槽,全世界又不是隻有陸家洛這一家公司可以打工。

就這樣,因為別人的事,我倆吵得昏天黑地,穆曉晨說就陸武這號男人,被算計也是活該倒黴,他要一路順風順水才是上帝對這個世界的失職呢!

我愛她,但她這麽惡毒地攻擊我哥們不行,為了製止她的詛咒,我把牛奶杯重重地墩在餐桌上,牛奶飛出來,濺在她剛換好的黑色羊絨裙上。

她怔怔看了我片刻,眼淚滾下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抓起車鑰匙去追她,她不理我。

在馬路上,我開著車在她身邊走走停停,她看都不看,攔了輛出租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