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標準石油公司 無懼流言飛語

我發現在任何一個龐大的組織中，總會出現一兩個行事獨特、飽受批評的人。如果沒有這樣的人出現，那反倒很不正常了。這樣的人有什麽特別之處呢？無論在工作或是生活中，他們總會有一些地方受人非議。當然了，小一些的企業中也會出現這樣的人，他們對個人發展和公司進步過度熱心，以至於非議之聲不斷。不過，如果僅從少數人的行為來判斷一個大組織機構中所有成員的性格特點，或者是組織的文化，顯然不太公平。

之所以要說這些，是因為我也會遭遇一些非議。比如，有謠言說我強迫石油界的人和我聯合，要求他們加入我的標準石油公司。老實說，我的目光還不至於如此短淺。可以想象，如果我真的采取了這種手段，那麽這些人還會和我成為終生的朋友嗎?他們還會心甘情願地堅守在這個大托拉斯中嗎？從另一方麵來看，如果他們真的軟弱可欺，那麽這些年來，我們的團隊怎麽可能如此強大而和諧？誰都知道，如果一個團隊的成員之間缺少了公平，那麽就很難形成高效、團結的氛圍，團隊將無法生存下去，更不用說越來越強大了。這隻能說明，那些謠言純屬子虛烏有。事實上，十四年來，我幾乎不再參與公司的經營，而且最近八年或者十年裏，我隻去過一次公司的辦公室。謠言不攻自破了。

1907年夏天，我再次來到標準石油公司辦公樓頂層的房間。我還記得，多年以來，這裏一直是公司的高級職員和高管人員共進午餐的地方。在人群中，我發現了一些熟悉的麵孔。我驚奇地發現，上次我來時還是小職員的人，很多已經升職，成為公司的管理人員了。當然，這是因為間隔太久的緣故。隨後，我和許多老朋友、新同事聚在一起，進行了交流。我欣喜地發現，我們公司裏那種合作與融洽的氛圍依然沒有改變。用餐的時候，我提了一個小小建議，結果一百多人親密無間地圍坐在長桌子旁共進午餐，氣氛非常融洽。談到這裏，我還想再嘮叨一句：如果這些人隻是被迫建立了這種聯係，那麽他們還會在日後不斷地尋求彼此間的友誼嗎?很顯然，那很困難。

標準石油公司一直在穩步發展，慢慢壯大。我敢肯定，隨著企業規模的擴大，我們的效率會逐漸提高，成本會慢慢降低，這會使石油產品的價格大大降低。如此，人們就會享受到物美價廉的服務了。標準石油公司的服務範圍將會越來越廣，從大的中心城市開始，逐漸擴展，然後延伸到城鎮，再進入到千家萬戶。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我們的石油將會送到每個用戶手中，為他們帶來便利。當然了，再往後，標準石油公司的服務將會擴展到全球，讓世界每個角落裏的人都能享受到我們的服務。例如，我們公司擁有3000輛油罐車，用來將美國石油輸送到歐洲的城鎮鄉村。用類似的方法，我們還可以向日本、中國、印度以及其他國家運送石油。我所說的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們辛勤勞作的基礎之上。因為這些，我們的石油貿易才得到如此巨大的發展。

這種直接向消費者銷售產品的方法，以及公司的高速發展，引發了許多對立情緒。我認為這很正常，出現非議也不可避免。有意思的是，直銷產品的做法後來被其他許多行業效仿，卻並沒有遭到激烈的反對。因此我常常在想，為什麽這麽多批評的矛頭會對準我們呢？是不是因為采用這種直銷方式的公司，我們即便不是第一個，也是規模最大的一個？恐怕這些才是我們飽受非議的最主要原因吧！

無論如何，在產品銷售的過程中，我們始終堅守公平的原則，充分考慮了每個人的權益。我們隻是在良性競爭，而並非無情地搶占競爭對手的市場，通過壓低價格或者利用商業情報係統去打壓對手，擾亂市場秩序。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合乎市場規則，隻是為自己設定了目標，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最大程度地提升石油的消費量。當然，我也可以談一下我們的具體情況。

為了開拓各個地方的市場，我們需要提升消費量。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們必須在原有銷售方法的基礎上，開發新的銷售渠道。我們必須這樣做，因為依靠傳統的銷售渠道，根本就無法賣出比以前多一倍或者兩倍的石油。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隻是在做自己的事情，從來沒有故意幹擾其他石油商人的業務，或者肆意侵占他們的領地。不過需要說明的是，我們一旦通過努力發現新的商機或者新的銷售區域，也會盡量去爭取。在銷售領域，這樣的競爭根本無法避免。通過這種方式，我們拓展了許多人正在經營的業務。

隨著公司的發展，人才出現了緊缺，我們需要更多的人才，特別是一些管理型的人才。可是人才從哪裏來呢？選用高層管理人才，最好的方法就是從公司年輕員工中選拔，也是一般公司的常規做法。但是，由於公司發展太快，內部供應遠遠不足，這就隻能從外部招聘了。這樣雖然也吸納到了新的人才，卻也帶來了一些問題。一些新招聘的員工不熟悉企業文化，隻是熱衷於追求銷售數額，這就導致了一些問題的出現。當然，他們的行為完全違背了我們公司的經營理念與價值觀，背離了前麵提到的我們奉行的商業原則。但是我確信，在公司眾多的業務往來中，這種情況隻是個例。

多年以來，標準石油公司每周都要為這個國家創造一百多萬美元的財富。每每想到這一記錄，我都會感到無比自豪，而且我相信，當人們了解到更多的事實真相之後，會有更多的人和我一樣為此而感到自豪。

擁有最經濟的並且能夠批量運輸石油的船舶，派遣員工到世界市場發展，推進龐大的對外貿易，開展這些浩大的工作都需要大量的資金。我可以自豪地說，除了今天的標準石油公司，任何其他的公司都不可能掌控如此巨額的資金。

回顧過去，當時石油行業被看成最危險的行業。打個比方來說，它有點類似於今天被人們熱議的帶有投機性的采礦業。很多人並不看好石油業，包括我的一些朋友。我清楚地記得，我有一位四十年來一直在紐約擔任牧師的老友托馬斯·W．阿米特吉（Thomas W.Armitage）。他曾經告誡我，讓我不要擴建工廠和擴張經營規模，並強調那是一個極其愚蠢的決定。他甚至對我說，我們的所作所為，將會招致前所未有的巨大風險。理由是，石油供應可能隨時麵臨枯竭，人們的需求量將會下降。當我們的公司一往無前地擴大經營規模時，他和許多人一樣，都覺得我們的公司將會一敗塗地，並以破產而告終。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們的公司並沒有失敗，而是不斷地發展壯大，並取得了今天的成功。這不是運氣使然，而是與我們的努力密不可分。每一天，我們都兢兢業業地做好當天的工作，並解決好各種問題，然後開足馬力朝著已設定的近期目標前進。我們從不錯過每一次機遇，每一步都走得沉穩而堅定，這些才是我們取得成功的最根本原因。在這期間，我們遇到了很多困難，資金困難一直是最難解決的問題。這一點大家可以想象，因為這是一個冒險行業，保守的投資者對這一行沒什麽興趣，即便是那些資產豐厚的人，雖然偶爾會給我們提供一定程度的支持，但他們仍然不敢涉足這一行業。有時候他們也會購買一點兒我們的股票作為嚐試，但每當新股上市時，他們總會拿出各種借口拒絕購買新股票。

更糟糕的是，公司還常常受到一些股權人的懷疑。為了打破這種局麵，維持正常運營，我們不得不經常清算存貨，但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動搖我們對公司基本價值的信心，也正是在這種信心的支撐下，我們願意承擔風險。我相信，世界上有很多像我們一樣的人，會為了心中的信念而放手一搏。當然，如果失敗了，他們就會被人們恥笑，或者被稱為不切實際的冒險家。

為了心中的信念，我們公司六萬名員工年複一年不停地忙碌著，這讓我非常欣慰。即便去年經濟不景氣，我們的公司仍然完成了以前的規劃，並沒有尋找借口拖延新工廠和新樓房建設的工期。員工們為公司付出了很多，我們也盡可能地為員工們多付出一些，我們給他們支付較高的薪酬，為他們提供豐厚的醫保福利以及養老津貼。直到今天，我還可以自豪地說，標準石油從來沒有發生過大規模的罷工。這對一個大型的企業來說，的確是個奇跡。我認為，無論一個企業境況如何，都必須為員工提供更好的薪酬，保障他們的福利，這才是最好的企業管理方法。

當時，許多負責揭露隱私的人將托拉斯企業標準石油公司稱為“章魚”。但是在資金方麵，我們這隻所謂的“章魚”卻沒有任何“水分”，而且在這些年裏，我們的公司也沒有欠任何債務。就算公司發生了火災，遭受了巨大的損失，我們也從來沒有在公眾的債券和股票上做手腳，將損失轉嫁給公眾。另外，我們也沒有通過包銷銀團出售股票或者采取任何形式的股票拋售策略，我們需要對自己負責，更需要對公眾負責。

經常會有人議論說，標準石油公司擠垮了其他競爭者，一支獨大。這種說法不僅無知，還很無聊。無論過去、現在、將來，任何一個企業都需要麵對成百上千的競爭者。在激烈的競爭中，企業隻有經營有方，管理妥善，永遠保持旺盛的活力，才能生存和發展。說到這裏，我有必要簡單地說一下競爭。除了煉油業之外，在其他各個不同行業中製造和出售石油副產品的企業之間，競爭也相當激烈。據我所知，最激烈的當屬國外市場的競爭了。就拿我們來說，我們的公司一直在與俄國大油田生產的石油產品競爭，搶占歐洲市場；與此同時，我們還要與緬甸石油競爭，搶占印度市場。這些競爭，比在美國的競爭更加激烈，也更加困難。我們會麵臨許多困難，比如故意抬高關稅、地域歧視或者一些奇怪的風俗習慣等。在一些偏遠的地方，運輸石油也非常困難，因此我們不得不用駱駝或者人工搬運。為了應對種種問題，我們需要不斷地調整策略。競爭的結果總是無法預料，如果我們在國外市場取得成功，那就意味著財富將輸入我們的國家；如果我們失敗了，那就意味著我們國家的損失。

為了幫助我們贏得更多市場，華盛頓的美國國務院，我們的大使、公使和領事，都為我們提供了很多幫助。尤其是大使、公使和領事，他們協助我們開發海外市場，將標準石油公司的產品推向世界的各個角落。

十四年前，我退出商界。在這段時間，我們的公司發展仍然迅速，實現了許多宏圖偉業。這也是在今天，我可以如此坦誠而自豪地談論這一切的原因。

從弱小走向強大，標準石油公司經曆了很多坎坷。因此，它的成功並不屬於哪一個人，而是屬於一個齊心協力的偉大團隊。是的，是這個團隊成就了公司的輝煌。想想看，如果公司管理層放鬆要求，不懂得善待客戶，或者降低了對產品的質量要求，那麽他們的事業怎麽會持續得如此長久?這個道理不僅適用於標準石油公司，對任何一個企業都是如此。人們看到一些有關標準石油公司的報道，可能會覺得管理工作是一份閑差，管理人員什麽都不用幹，隻需要定期領取分紅就可以了。這樣想就大錯特錯了，因為每個管理人員都付出了很多。我很高興能有機會向這些辛勤工作的同事致敬，公司超過一半的產品都銷往了國外，這都是他們的功勞。他們不僅為公司服務，也為國家的對外貿易做出了偉大貢獻。如果公司由一些不專業的人掌控，而不是由他們來管理，那將會導致很嚴重的後果，我會不惜一切賣掉自己的股份。任何一個企業要想取得成功，都必須擁有最優秀、最忠誠的管理人員。當然，也隻有這樣的管理人員，才會到達高層的位置。下麵，我將談一下標準石油的起源和早期規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