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小時前,“皇家禮炮”空間站仍在有條不紊地工作,機械師海因李希向測量員許婧雯打趣道:“月球基地等我們用彈射器發射‘快遞’,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許婧雯撇撇嘴說:“真沒水準,那個叫‘貨櫃’。你別老想著聊天,起爆物有沒有填充足啊?”

長期不見陽光使得她的肌膚如陶瓷般通透白皙,像無月之夜般的漆黑長發散落肩頭,願意長駐空間站中的女孩隻有許婧雯一位。在海因李希眼裏,薄荷綠的工作服讓她穿出別樣的味道,他不放過任何一個套瓷的機會:“飽和得快爆炸了,再加上你能一口氣發射到水星。”

許婧雯皺皺鼻子:“哼,討厭。”

她再次檢查發射程序,按下了啟動鍵。人工智能古板的聲音響起——“發射藥填充完畢,貨櫃‘熱沃當’二號準備發射。輸送口開啟信號轉錄,倒數讀秒開始:10,9,8……3,2,1,發射。”

那一瞬間許婧雯仿佛回到了地鐵隧道,“隆隆”的車廂擠壓空氣的聲音恍如怪物的嘶鳴,貨櫃從空間站的軌道炮上激射而出。許婧雯轉頭向空間站站長匯報說:“‘快遞’飛向月球基地,進入軌道。膛室排氣,貨櫃‘熱沃當’二號正飛向月球,路線正確無須修正。”

“皇家禮炮”是飄浮在地球軌道上的物資轉運空間站,正如其名,主要工作是將月球基地所需的物資裝載進貨櫃,然後借著軌道炮發射,讓貨櫃進入月球軌道,偶爾也負責星際貨運飛船的停泊業務。原本站長想申請改裝為電磁軌道炮,但地球方麵一直以電磁炮不能裝備在空間站上為借口,要求維持現有的膛室軌道炮,並把電磁軌道炮直接變成浮遊炮塔。

站長司徒遠登一直在舷窗前出神地望著某個方向,藍色貨櫃忽然占據他的半邊視野並在他的視界中飛速遠去。他慶幸自己再次從回憶中扯脫,問道:“和月球基地取得聯絡了?這是最後一個貨櫃吧?”

許婧雯調出貨櫃列表:“這星期的‘快遞’都出清了,不過老板,還有一個地球運來的限時貨櫃。”

司徒遠登點點頭:“我差點兒忘了,收到之後放進彈射器,等明天第一個發射。還有呢?”

“有一艘去英仙座小行星帶的飛船回來了,這次滿載著貨物回航,比預料的提前了一個月呢。”許婧雯一直在偷看他的側臉,想起了散發鬆脂香的版畫,她暗搓搓地想:站長年輕時一定很英俊,嘖嘖……他為什麽要待在冷落寂寞的空間站裏。

海因李希插嘴問:“是‘漂泊的荷蘭人’號嗎?他們為什麽給自己取不吉利的名字。”

許婧雯一愣:“‘漂泊的河南人’號,怎麽這麽個怪名字?哪裏不吉利了?”

“是‘漂泊的荷蘭人’——DRIFTING DUTCHMAN!”海因李希扮出恐怖的神情,誇張地說:“那名取自傳說中一艘永遠無法返鄉的幽靈船,我們老家的劇作家瓦格納曾經創作歌劇《漂泊的荷蘭人》,那艘船背負詛咒,永遠漂流在海上漫無目的地航行,始終無法靠岸。老電影《加勒比海盜:聚魂棺》裏,章魚船長的旗艦就是‘漂泊的荷蘭人’,船長到船員逐漸被黑暗和恐懼吞噬心智,變成了海洋生物附體的怪物……”

司徒遠登忽然怒道:“夠了,不要再說了!”

兩人不明白老大為什麽發怒,詫異地對看了一眼,隻得緘口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