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想明白被活活吃掉和活活卡死哪個更悲慘,便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一股大力拖向後方。粗糙的石頭從我已經傷痕累累的身體上劃過,我疼得齜牙咧嘴。但終於,我被拖了回來。

蜥鳥龍放下我的腳踝,俯低身子,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我大口地呼吸著,讓新鮮空氣浸潤著自己的肺部,才慢慢恢複了些許神誌。我依稀明白,要不是蜥鳥龍把我拖回來,我肯定就死在這條縫隙裏了。可是它為什麽要救我?它應該認為我無所不能,不是嗎?

“你為什麽要救我?”我忍不住問,“難道你明白我不是神?那你為什麽還不吃我?”

當然,蜥鳥龍根本不知道我在說什麽。但它揚起細長的脖頸,腦袋指著上方,鳴叫了兩聲,然後又低頭,用一種看上去很懇切的目光看著我。我心中一動,把手電向上照去,才看到巨石在頂上和山體之間還有一個大缺口,別說人,就是恐龍也可以鑽過。

智障!我罵自己,連蜥鳥龍都看出來的事,怎麽不抬頭看看?沒事鑽什麽小洞,為什麽不爬到上方,從那裏逃出去?

但我很快發現了問題所在:巨石斜著搭在山體上,上頭離地四五米高,而下方是向內傾斜的表麵,無論是人是龍,都很難爬上去。

新的希望又化為失望,我有氣無力地倒在地上。但蜥鳥龍靠了過來,發出一種新的叫聲。

“叫個什麽勁兒啊,”我頹廢地抱怨,“反正都是死路一條,咱倆誰也逃不掉。”

蜥鳥龍卻搬來幾塊大石,堆成一個一米高的石堆,回身望望我,又望著上麵的石縫,叫了幾聲,似乎想表達什麽,然後它再次伏身在地上。

忽然間,我想到了一件事,不敢相信地看著它。它衝我晃動著尾巴,好像是對我的猜測表示肯定。我猶豫地走近它,它溫順地趴在那裏,一動不動。我小心翼翼地跨在了蜥鳥龍的背上,伸手抱住它的脖頸。那皮膚疙疙瘩瘩的,下麵卻是溫熱、跳動的脈搏,那種溫熱感讓我莫名想起小時候媽媽的懷抱。

蜥鳥龍起身,躍上石堆,然後將整個身子直起來,踮起腳,長長的脖頸仿佛變成了一個梯子,頭部距離上麵的缺口隻有一米多了。我抱著它的脊背和脖子往上爬,最後踩在它的腦袋上,抓住了上麵缺口的邊沿,奮力一攀。

“起—啊呀!”

我手上虛浮無力,支撐不起身子,又倒在蜥鳥龍身上,一人一龍一起悲慘地摔倒在地……

我還在哼哼唧唧,蜥鳥龍已經爬了起來,衝我大聲叫著,顯然很是不滿。我正心驚肉跳,怕它因此逞凶,它卻再次伏倒在地,催促我趕緊再次爬上去。

我再次騎上了它的背脊,這次比之前更小心翼翼,但仍然摔了下來。

我一次次地摔在它身上,但它卻不肯放棄,耐心地當人肉,不,龍肉墊子,讓我一次次踩在它頭頂逃生。被摔了四次之後,我終於爬上了那個缺口。

“成功了!”我興奮地叫了一聲,俯身往下看去,蜥鳥龍仍然踮起腳,抬頭看著我,發出嗚嗚的叫聲,隻有半截尾巴像小狗一樣晃動著,好像是說:“我幫你上去了,該你幫我了。”

我不禁犯難,我能有什麽辦法?蜥鳥龍以為我有什麽了不起的神通,可我現在沒有任何高科技的手段,不可能用手把這半噸重的大家夥給拉上來,也不可能讓那些巨石移動半分。不,我什麽也做不了,隻能救我自己。

我低頭看了一眼表上的時間顯示,此時已經是夜裏八點三十分,距離時空門的關閉隻有一個半小時了。

“對不起。”我喃喃地說,心中五味雜陳。最後看了一眼曾和我在一個洞穴裏待過十個小時的蜥鳥龍,我便回過頭,沿著手電的光亮,奔向還在等候著我的時空門。

但身後,蜥鳥龍一直沒有停止嘶叫。